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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电影《师父》?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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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一部优秀的国产电影,《师父》更是一部满含细节伏笔,线索暗线的海量信息电影,乍看之下并不十分复杂的故事之中却有着无数容易被人忽视与细思极恐的情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言语都可能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故事,这些数不清的隐藏在角落里的色彩,完全可以让您在自己认为了解的故事基础上再深入几个层次的告诉您这个故事原来还有着诸多不同的其他样子,这或许与您最初以为的那个故事有着截然不同的隐藏面目。它就像一把折扇,张开有着正反两面的不同,折起又有着前后左右四个侧面的不同,又如苏轼在《题西林壁》中所写的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所蕴的耐人寻味之理,而这也正是《师父》这部电影的精妙之处和最吸引人的地方。

《师父》仿佛带我重回了那个浮华百态的时代,让我置身于那个武馆林立的江湖,让我看到了不同背景之下却始终不变的复杂人心,它带给我很深的触动,因此在久久之前就打算为这部影片写上一篇全面的剖析评价。

由于《师父》电影的导演、编剧与《师父》小说的作者均为徐皓峰先生,虽然电影在小说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编和补充再创作,但鉴于作者是同一人,所以二者故事的风格、理念、隐喻仍然相通,因此我们可以把电影和小说拿来放在一起对照解读,电影为主,小说为辅,相互理解,相信能够更好的帮助大家理解这部影片。
下面我们就开始为这部优秀电影的故事做一次最细致最全面的解读吧。
(超长文警告,海量图片预警。图片上的字幕若看不清楚,可点击载入图片放大观看,本文将占用您半小时,若耽误了您的时间还望见谅。特别说明,如若未看影片,请不要阅读本文,否则将严重影响日后品味影片神髓的观影体验,也无法体会本文精髓。)




影片的开场由“规矩”二字引出江湖的冰山一角,在此道出了这个江湖由规矩构筑了一切行为准则,才保证了各行各业得以正常运转的时代大背景,也正是因为“规矩”的存在,制约着武界新人难立足,导致整个武行内里朽败,人才凋零,摇摇欲坠。而这,就是《师父》诉说的故事背景,也是主角陈识要在规矩之下暗度陈仓才能扬名门派的起因。


全片共出现了十次提到“规矩”的情节,其中大部分随着这二字的出现,都影响着整个故事的发展和重要转折。由此可见在这个规矩严密的江湖,其二字潜移默化的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与归宿,也定格了整个影片的主基调:在一片井然有序的规矩之下,一个各人如何以图所愿、各谋所需的故事。


故事开始于广州咏春拳传人陈识北上武术之都:天津搏名,以图壮大门派,报恩师祖,再整家业。
一个门派的兴亡皆系其一人之身,于是他拜访天津武行头牌郑山傲,既望其指点,更求其成全。


郑山傲则希望利用陈识北上扬名这次契机,在退隐之前打破武行以往拳术秘传不教真的规矩,能培养真正的武学人才。
但是,人谋事,先安己,想要打破武行多年固守的规矩,触动整个行业的利益,风险太大,此事一做,除了会被武行其他门派群起而攻之,更因违反师祖传下的守秘誓言,必遭同门讨伐,难以全身而退。
因此,郑山傲想让陈识这个外来人教真的,来打破这层规矩,便允其开馆。他说天津的师父都不敢,这事得由外来人先犯规。


可是,既然郑山傲已经做到了中国武术之都天津顶尖的头牌,为何还要冒着风险去坏固有的规矩来传真学呢?

原因有二。

一是,郑山傲无意间在俱乐部发现白俄女人的舞步与拳理同妙。民国时期本就因洋枪洋炮而落后于洋人的军力,在武人眼中,视为根基卫国护家的武术若再遭洋人破解,必铸大患。清末受尽洋人侵略凌辱的国人本就生于忧患,这种情况下,武人无法不去忧虑将来若再遭侵略,子孙难免国破家亡的命运。

关于这一段情节,原著小说有着这样的描述:
看着一位高帽长裙的舞者登场,陈识小有惊诧。长裙及地,看不到脚,舞者身形不动,行了一圈,状如飘行。飘行的奥妙,原来是在裙子遮挡下,高频率地小步而行,膝盖内侧肌肉如鱼的游姿――陈识的眼神有了变化,郑山傲凑过来:“看到了?”陈识点头。郑山傲:“走吧。”

郑山傲说:“提倡武术从来是一件虚事,我想把它变实了。天道不独秘,格鲁吉亚舞裙下步法跟‘八卦走转’同理,这个白俄女人吓坏了我,如果我们再不教真的,洋人早晚会研究出来,我们的子孙要永远挨打了。”



郑山傲决心打破武行不教真规矩的第二个原因,是武行本身的暮气阴沉,千疮百孔。外表一片繁荣辉煌,实则内里早已腐朽入骨。

用原著小说的话来说,就是:

这是一个“出师父不出徒弟”的时代,各派都有名师,都后继无人。

曾经祖师爷钻研磨练,代代传承,引以为傲的武术绝技,在洋人现代化的洋枪洋炮面前瞬间受到了最强有力的挑战,若说津门武行的武艺输给了洋人的枪炮,倒不如说是输给了个人贪婪名利的自私与内耗。可是即便如此,武行却还奉着规矩,打着算盘,把真学藏着匿着,秘而不传,世面上的武学招式大半徒有其名,分毫无实,已成常态。

原本传艺的修行场,却成了赚钱的生意行,用滴水不漏的规矩网压制着小拳种的扬名,压迫着才华横溢的新人难出头。

身为武行头牌的郑山傲如何不清楚这一片内里的真实景象,如何能不为这个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行当感到痛心,如何能不为武行的未来前景而担忧,又如何不想扭转这一片颓废的局面。

郑山傲的这番苦心,在影片中多处都有体现。

原著小说中也有多处关于郑山傲这番心境的描写:
郑山傲感慨:“天下武馆都是摆面子的,收不到学员,去学也受骗。我学拳的时候,师兄弟间不能有交流,师父都是单独传授。武馆是学员们一块练,违反千古的传艺规矩,哪个名师会把真东西在那里教?”
他随后说:“八卦门规矩,一代得真传者不超过三人,世面上流行的八卦掌就不是八卦,我不知该叫它什么。我看不下去,但学拳之初,已发誓守秘。自世上有了武馆,二十年来,没出过人才,因为天下武馆,批发的都是假货。”

年事渐高,行将引退的宗师郑山傲想在最后做一件改变武行,造福后人的事。

可是,初上天津,心系扬名,又视祖师守秘誓言如命的陈识却不明白也不关心这些,他想的只有不违背师传的忠孝和发扬师门的抱负,面对郑山傲的条件,他小心防备,谨慎又不悦的回问一句:“三十年不短,为何不早做?”

郑山傲脸含笑意的回答暗藏着狡黠:“许多事啊,不老想不起来。”

可是如果问问我们自己,难道还不明白答案吗?早做?早做还当得了三十年的天津武行头牌?还能在武术界成为受人敬仰的一代宗师吗?年轻的时候,人想的都只有个人的扬名立万,只有到老了,才会愿意做一些真正有利和值得的事,回报一方水土,造福一业繁荣,老则心善,或是最后一次展示自己价值,或是为后人忧虑的回馈,又或者仅仅为了以求心安。



郑山傲给了陈识三天时间考虑。在这三天里,陈识抱着师传的日月乾坤刀夜不能寐。

原著小说中则说:
陈识一病七天。


三天后,陈识依然决定师传的祖训绝不能忘,恪守守秘誓言,一生只真传两人的心意坚定不变,与其同时,扬名的初衷也不改。

郑山傲又如何不知破师训,坏规矩的难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罢,于是,二人达成了一个以老规矩扬名的他法。

陈识纵然有一身连郑山傲都被惊着的了得功夫,却也打不穿武行多年来为求自保,利用“规矩”织就的铜墙铁壁,只能在郑山傲的指点下用见不得光的方法瞒天过海。

面子上想要扬名,就得里子中耐得住性子,要想成为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就得狠得下心来暗地里做一些污秽肮脏之事。江湖的现实,自古如此。

现实世界不是写小说,外来拳种若想在抱团排外的天津武行开宗立派,没有精细的盘算和长远的谋划是成不了事的。郑山傲按打过八家武馆就可以在天津立足的老规矩给陈识支了招,武馆得找个本地徒弟打,天津人容天津人。等打到第八家,为保天津武行颜面,各武馆会联名请出一位顶尖高手对战,初出茅庐,火候不够的徒弟难有胜算,被击败后,会被逐出天津,永不许回。但此徒的师父则可依靠踢馆八家的战绩立足天津,开宗立派。

收徒,不为授武,只为利用;为师,不思传教,只为盘算。

这事,从“阴谋”开端,以“出卖”收场,一开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肮脏手段。可是,没有身后的肮脏,哪有身前的风光,世间大事莫不如此。

原著小说中关于这段谋划是这样描述的:
扬名需要深远策划,“一战成名”只属于武侠小说,现实中,一次扬名行为的周期是三到五年,布局和善后占去大部分时间。

放耿良辰去踢馆,是想好了后路。耿良辰踢到了第八家,已是天津武行能忍受的极限,将会有一位名师出面将他击败,维护住天津武林的体面。在这位名师的主持下,耿良辰作为一个犯乱的徒弟,被逐出天津,而连踢八家的战绩得到承认,背后的师父浮出水面,收取胜利果实,立名号开武馆。
――这是小拳种博出位的运作方式,踢馆者是牺牲品,一个门派立住了,一个人才毁掉了。这位承担除乱、扶正责任的名师,是运作最关键的一环,得是年高德勋、各派皆服的人物,陈识只选中的是郑山傲。



可是命运的伏笔总是胜过人谋,扬名大事尚未起步,儿女情缘便已到来。

即便这样单方面一见钟情的缘分一开始是以交易的形式换来一句“我以你为约束”的承诺,娶妻的同时背后暗藏着将其视为棋子的考量,可感情终究不是物件,人心也不是寒冰,谁能说长久相随的岁月里不会生出难舍的羁绊?

这个被陈识看中的女人叫赵国卉,出场便带着天津姑娘的聪慧与傲气,陈识一眼迷上了她。当陈识说要娶她,她嗤笑,不屑而潇洒地说这不是她最好的命。

可是人终归要从命,嘴上说着这不是自己最好的命,可命运却就是这么安排。在郑山傲的撮合担保下,这个傲娇聪颖的天津姑娘终究跟着陈识住进了贫民窟。

为何陈识偏偏看上了赵国卉,电影中只道出了一见钟情的意味,可原著小说中却有着更为详细的描写:
他要教出一个踢馆的弟子,在找到这个天才前,找到了一个女人。就在郑山傲请客时,她是起士林餐厅的托盘姑娘,脖颈如荷花秆挺拔。托盘姑娘说:“别吃了,我见不得占便宜没够的男人。” 她的眼,如远山,淡而确定不移。

人走出,一双眼镇住了他。不是十六七姑娘的明眸,不是青楼女子的媚眼,如远山,淡而确定不移。

男人的伟业,总是逆世而行。逆世之心,敏感多情。郑山傲叹口气,看出陈识中邪,一眼迷上了她。



也该命中注定,正是这个女人,引来了陈识扬名大计的根基,带来了他迫切寻找的那个徒弟,他口中的大才之选。

只不过,这个大才是个小人,却倒也更合心意,反正这个徒弟是用来出卖的,卖的是个小人,良心会好受些,大才毁了,也就不那么可惜了。

这个徒弟叫耿良辰,与陈识的相识是冲着他女人赵国卉的美貌而来,却误打误撞拜了师,学了拳,由此便也注定了他二人的师徒情分是段孽缘。

然而,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着漂亮的女子,想多看两眼,也是常情,怎么耿良辰就成了小人了?

说耿良辰是小人有三个原因。

第一,因为他是脚行出身,脚行本就是强买强卖,勒索运费的行当,遇到不愿被讹强势的主,脚行的伙计们就会与之来场群殴,这也就是为什么脚行之人都在推车下藏根棍子的原因。

脚行之人出身底层,有恶行也有穷苦人的善心,只是长期从事这个行当的人,早已沾染痞恶之相,耿良辰正是这样一个人,不是恶人,但似小人。难免不让陈识这个浪迹过南洋,在世上走过一圈的人提防鄙夷。

小说中这样描述脚行的营生做派:

脚行设有“站街”一职,监视街面,见有商家自运货物,便呼来附近兄弟扣下,勒索高价运费,遇上伙计多的商家,总是一场群殴。脚行人都出身穷苦,有恶行也有善根,见老人摔伤街头,会帮忙送医;见混混调戏妇女,会阻拦。

第二,耿良辰想看漂亮女子本身没错,但明知这个女子是有夫之妇依然上门一窥,一脸痞夷之相形同骚扰,这就有了错了;得见女子漂亮,当女子的丈夫回来将借口的比拳改为真正的比刀就是大错了;在比试过程中乘人不备、偷袭,无所不用其极,更招招欲取人性命,更是错上加错了。这般伎俩,实属小人无疑。

原著小说中写道:

街头总有纠纷,脚行都会打架。他手黑,反应快,逢打群架就兴奋,盯上一个人:追出几条街,也要把人打趴下,被骂作“猪吃食,不撒口”。

没想到,给人耍猴般地打了!他记起所有他不屑的混混手段,撒石灰、捅刀子、打弹弓――第一次想弄死一个人。

第三,即便拜了师,陈识和赵国卉也看得出来,耿良辰拜师不为学拳,仅为能多看两眼师母的美色。

既已拜师,师为尊上,为徒之人还藏有不敬师母之心,实有心术不正之嫌,属小人所为。

原著小说中亦这般写道:

耿良辰最初学拳,是因为她。最初的一天,他拎着八十只螃蟹归来,她坐在门槛上嗑瓜子,耿良辰看着她,正如他在起士林看她的眼神。

学拳,为看她。耿良辰心思,陈识知道,自信他练下去便会改变,拳中有尊卑。

连耿良辰自己也未避讳自己的小人之举,出了脚行,不尊规矩,小车不还。

原来的兄弟上门收车,一言不合,就一时冲动,罔顾昔日兄弟之情,刀子抵上了兄弟的喉咙。这样的所为,虽非恶人,却也难逃小人。

小说中也有着关于耿良辰自骂小人之心的这般描写:
去北海楼的路上,耿良辰再次感慨。他拥书七十本,是师父出的钱,可谓恩重如山,他打了八家武馆,有了大人物自然而有的谦逊心理――人活着竟可如此荣耀!但近日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师父在盼着他死。
“怎能这么想?这叫忘恩负义,耿良辰,你是个小人!”他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可正是这个小人,恰好是个四方难寻的武术奇才,原本授徒就是作为棋盘上声东击西的弃子,如此一来便不再可惜,也就更合心意。于是,这个师父就这样拜了下来。



可除了陈识手举着扬名的雄心,为其事事指点的郑山傲也挟裹着私心,打算搅动天津武行被“规矩”尘封得一潭死水的愿望在“不老想起不来”的笑言间,流露的也不过是老前想要功成名就,老后想要功成身退,长留名声的野心。

人哪,终究逃不过“功、利、名”这三个字。

原本郑山傲为陈识安排好了一个徒弟,怎料扬名心切,等不了三五年徒弟出师之日的他,能得遇到一个大才,既合乎习武之人得遇极具天资后辈的惜才,又符合大才能最大程度缩短扬名之路的条件,自然毫不犹豫的弃前人而择后子。而这之中还暗藏了陈识不为人知的另一个私心

可是,对郑山傲而言,自己安排的徒弟终究是自己人,人前好吩咐,人后知根底,自己设的局,对方的底牌都由自己安排好了才真正的万无一失。

然而,耿良辰这个大才的出现打乱了郑山傲的计划。因此,他不得不道出“老规矩”中被自己隐瞒的后半部分 — — 踢馆至第八家,此徒将被武行联名请出的高手击败,逐出天津,来成就师父扬名立派,想以此来说服陈识改变决定。岂料陈识淡然一句“好在是个小人,毁了,不可惜” 表明心意已决。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挥徒退下后,郑山傲便也不再藏着掖着,道出了自己的私心,作为代表天津武行最后迎战陈识徒弟的高手,为求一辈子声名功德圆满,不能有意外。


作为身居天津武行头牌三十年的一号人物,自然不是功夫了得就能在这个位子上稳坐三十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里子的硬功夫只保登上顶峰,至于想一坐三十年的守住这片巅峰,还得靠一套面子上的手段。那个时候,“规矩”就成了最好的利器,坐上位子的人们便心照不宣地用着陈规冗文来稳固自己的权力地位,层层封锁防止新一代的后起之秀对自己构成威胁。哪怕知道这样会使武行人才凋零,内里腐朽,遭后人唾弃,但人嘛,总得先顾好当前的日子,才能顾忌后人感受。即便是那难得为后人造福的破规立新的心愿,在“有些事,不老想不起来”的话语之后,依然要退居次席,得先成就了自己的声名圆满才行。

自己安排的徒弟好使唤,别人找的徒弟没商量,为了保险,郑山傲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你徒弟会的,我都要会。

于是,郑山傲毫不吝惜天津头牌的颜面,也不顾及自己年岁略长的老脸,随即磕头拜师,连拒绝的余地都没留,便迫使陈识授起了武艺。

原著中,关于此段描写几语带过,但其中况味深厚,不言自明。
教给耿良辰的,都先教给了郑山傲。成名容易,保名难,郑山傲十五年没比过武,日后一战,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郑山傲追根问底的武痴本色,令陈识越教越多,远超过耿良辰所学。

每每看郑山傲练得津津有味,想起北上时的豪情,陈识会一阵恍惚:这事似乎郑山傲成了最大获益者。唉,越执著,越会为人所夺――这是咏春拳的交手口诀,也是人事规律。

北上时,将刀拆散后装箱携带。唉,为郑山傲装上的刀。


人事不公,可是世事公平,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意外得了大才之徒,却也因此平白多了个自己不愿教的高手徒弟,此为一得一失;师传秘学授予不愿教之人,却也在教授之后,令这位武学高人体会了咏春的精湛,由此断言“凭此刀法,两年可以踢馆”,三年变为两年,加之耿良辰乃武学大才,远超常人,托其天资,两年更可缩短为一年。一年便可扬名,此谓一失一得。



陈识没有看走眼,耿良辰青出于蓝,果真是大才。

一年之后,这个徒弟打下七家武馆。

原著中说:
习武后,师父判断练三年,他可以踢馆。他的天赋比预想高,只用了一年。


这一年里,陈识的扬名大计小有所成,贫民窟的生活也悄悄生出了滋味,当初只因私欲才无情而合的二人也渐渐有了几分情意。最初自己定下的规矩,也在不知不觉有了一份真心后而被自己打破。世间一切,终归“心”字。有心,师祖的规矩死守方安;有心,自己的规矩立破无憾。

陈识虽经家道变故,从富庶到贫穷,漂泊南洋,见惯世事,懂得为达目的不拘小节,仁义讲多了,壮志不酬。可毕竟是练拳之人,真拳实干之人都有几分情义,久处之下,自然见心。
相处多日后,小说原著中,这样写道:
有次问她:“我怎么样?“ 她:”好。“ 不如抱着她就此死了,咏春拳扬名之事,本该下一代完成。

一日走出郑宅,陈识忽生悔意,后悔这一天用在武术上,这一天用来陪她,该有多好。回家路上,有人卖狗崽,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抱了一只小狗走。小狗卧于臂弯,像块烤红薯。他心里暖暖的,这下好了,自己在郑宅时,它可以陪她。



有了真心,就不知不觉的开始交心,然后情不自禁的彼此换心。

平日里硬气的严肃面孔,在女人遭遇危险时除了满含安全感的担当,还有了背着心爱之人走街过巷道不尽的温柔,本打算聚散红尘的女人在天津姑娘天然的傲娇之外,也渐渐有了柔弱的依靠和羁绊。

一声声天津姑娘骄傲又显露出几分可爱的规矩,两句“知道了”的呆萌回答,一张许诺为神的照片,诉不尽情意的弥散和暖意。

轻轻一句“再走走”的言语下,直至家门的回应,已经见证了二人间的情字再难斩断。



人会变,情会浓。

和女人的相处中不知不觉有了情分,和徒弟之间也免不了生出情义。

练拳后的耿良辰再无杂念,他爱的是卖茶汤的女子,除此之外一心习武。此时的耿良辰已经把师父师母视为家人。

一年后,他甩掉了小人的做派,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武人,再也不用背上“毁了,不可惜”的荆棘。师父自然也有了真心之意和惋惜之情。

打下七家武馆后,陈识第一次让耿良辰进屋,这是对徒弟表现的肯定,也是对当初认定他为小人的转变,更是对这颗已经成才的弃子动了不忍不舍的恻隐之心。

多么希望,他就是门派的将来,或许,他会是咏春一派最完美的接班人。

这一天,师父对徒弟说:“你是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

可终究他只是一颗棋子,陈识依然盘算着自己的扬名计划,在陈识眼中,就算再痛惜这个徒弟,门派的将来才更重要,至少这一世这一刻,对陈识来说,我才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

原著小说中有着这样的描述:

师父:“寂寂无名,愧对祖师。你现在不懂,但等我死了,只剩你了,就会明白这个‘愧’字有多难受。”师父的神色,有着长远谋划者的酸楚与壮志,征服了他。

他走向她,她回去了自己的茶汤摊子。坐在书摊后,有着吃了一顿冷饭冷菜后的沮丧,看着熙攘人群,他告诫自己,振作点,还有许多武馆要踢,你是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

耿良辰备感厌恶,转身点马灯了,忽觉脖梗一凉,后背肌肉收伞般收紧――这是遭遇劲敌的预感,如野兽直觉,没踢过八家武馆,他不会有。呵呵。耿良辰,你疑神疑鬼,说明你当小人物当得太久,记着,你是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




既然徒弟闯出了名声,武行之中又怎会没有丝毫风吹草动?你懂得在规矩之下暗度陈仓,武行中那些背靠规矩,倚仗着另一套面上功夫横行江湖的人物又怎会不怀疑徒弟背后有人在瞒天过海?

于是,以邹馆长为首的武行泰斗们来了场声势浩大的上门盘问。

而早已布好局,安排好善后的陈识,以做足万全准备的市井落魄姿态做出了回应。

一年来的贫民窟生活,餐桌上时时摆放的都是在天津比大米便宜的螃蟹,粗俗的衣衫,无礼的举止,名声不好的漂亮老婆,木工活糊口的伪装,唯一令人称道的只有落座时显露的身手,活脱脱一个为养家不易所迫,深陷生活琐碎的昔日武人模样。

可邹馆长何许人也,也是以一套面上硬功夫坐稳武行高峰的人物,精明如她,怎会轻易信服?你陈识即便事业不得志,过着清贫的生活不假,可是怎知你一身武艺是否甘于这般平庸,不会兵行险着暗地盘算?

陈识回应的这句话着实精妙,让人听着顺耳,也在某种程度上也打消了邹馆长的大部分疑虑。

“你更漂亮,我不敢动一点心。”

陈识此话的言外之意,自己生活虽然艰苦,倒也安定满足,你们的确位高权重,生活富贵,但我不敢动一点心思。

一句话的表态,让邹馆长选择相信了陈识只是一个满足于漂亮娇妻相伴,甘于平庸安逸生活的匹夫。加之陈识刻意显露的武艺也表明自己并非可欺之辈,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帮面子功夫了得,里子功夫空虚的武人未必讨得到便宜,难免大动干戈,走漏风声,坏了名声,得不偿失,故此也就灭了杀心。

娶个女人,住进贫民窟的此番筹谋考量,原著中这般记载:
他带她住进了贫民区――这是郑山傲的建议。
日后,当他训练出的人开始踢馆,会不断有武行人找上家门,责问为何放任徒弟作乱,他只能回答“管不住”。自顾不暇的贫穷生活,可以博得他人原谅。

穷人都是忙人。他学会了木匠活,让家里呈现出越忙越挣不到钱的底层特征。在郑山傲看来,娶她是一步棋,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是男人最好的伪装。



可是,骗过了津门武行的人,却骗不过身边的人。朝夕相处,到了此时,再笨的人也看清了背后的算计,何况是赵国卉这般聪慧的天津女子。

以身相许,却被人利用的怒火难以抑制,所有的一切竟都是阴谋。

种种的一切皆是为了掩护隐藏,唯把徒弟顶在幕前高调行事,所有的所有都指向了唯一的可能:出卖徒弟。

被识破的那一刻,陈识起了杀心。

踢过了七家武馆,骗过了武行的眼线,计划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经不起分毫差错,这个时候被赵国卉拆穿,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可是,一年的夫妻之情已难理清,再不能如当初所想,成大事者,不困于情。他想她懂自己的苦衷,更想她不会去坏自己的计划,这一刻,他双手合十,强定心性,抑制心魔,祈愿向善。下一刻,他放她离开,他选择了相信于她。

在她走后,却依然久久不愿放开合十的双手,终究害怕自己会改变主意,终究却又不忍伤害她,同时也祈求着神明的宽恕,怀揣着对耿良辰的亏欠。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可惜此时只是想到,并未领悟

原著小说中对陈识愧对徒弟的自知有着这样的描写:
从未去过耿良辰住所,也没让他请过一顿饭。不愿意受他一点情,因为他是个棋盘上的弃子。

拎着八十只螃蟹回家,滴了一路水,解脱了负罪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习武人活的就是‘强弱生死’,既然习了武,便要认命。我如此,他凭什么不如此?”



一年相处,对耿良辰的转变早已了然,视其小人的心思也已无存。赵国卉对其虽无好感,却也有了情分,知道他走在了一条被人算计的不归路上,他为瞧一眼自己才与拳结缘,也才步入这条悲路,怎么也不能不闻不问,更不能对这种肮脏勾当熟视无睹,最后她言辞隐晦的提醒了耿良辰要小心,却终究没有道出师父的卑劣。

有了情,念了情的,又何止陈识一人。


此时,耿良辰已踢下七家武馆,与其交手在即,郑山傲为保万无一失的求武之心也发挥到了极致。耿良辰会的,他都要会,耿良辰不会的,他也要逼陈识教出来。

郑山傲拜师一年之后,再比刀法,陈识不出全力已难敌其手。

而郑山傲是一代宗师,也是开馆授徒之师,又怎会不知授徒武艺,自留一手的道理。

将陈识打倒在地,依然不觉圆满,心有不安。

能做天津武行头牌三十年,除了面上功夫,内里功力也定非寻常武人好手能及,不逼陈识使出最后自藏一手的绝招便难心安,既是出于担心授之耿良辰而不授于己的防备,也是不改自己爱武成痴必求完满的本色。
陈识倒地之后,为了学会最后的绝招,郑山傲下定决心,出了杀招,对准陈识的胸口刺出了刀。为求保命,不得已情急之下,陈识使出了绝招,扭转了战况。
这一刻,郑山傲虽败,却不掩喜色,他知道已经学会了陈识的所有,刀技终成。
原著小说中曾这样形容郑山傲武痴本性:
郑山傲一个人有两个脑子,老江湖的狡猾、武痴的纯真。

日月乾坤刀一直放在郑宅,郑山傲练刀热情不减,不好要回去。


郑山傲已经为功成身退的最后一战做到了万无一失,可是对武行现状的改变却难以撼动。

耿良辰打败七家武馆后,一夜,邹馆长请郑山傲代天津武行与耿良辰一战。郑山傲借着卖人情的契机再次蜻蜓点水般提到了想一改津门武行不教真的规矩,可是邹馆长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断了改变武行现状的念想。

细细一听,倒也有其道理。

拳术自古秘传,千古习武,师兄弟间不能有深入交流,高深技艺,独门绝技都是师父单独传授,那是顺了一个世理。门派一大,声明在外,纳徒便广,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难明来路,人心难测,如何知道拜师者们真为学艺,还是别门别派假拜窃技?绝技,绝技,若非独一无二,他人难解的技艺,假如广为散播,天下皆知,又如何还称得上绝技?

武馆本就是为了满足政客、商人的目的,顺应时代形式出现的毫无根据的产物,学员们一块练武,违反千古的传艺规矩,一授众知,又有哪个一身武艺的名师会把真东西在那里教呢?

天津乃是海运大港,贸易繁忙,物资丰富,流通渠道四通八达,历来是政商眼中的肥肉。民国时期各项军政商支持的运动都是有人支持,有人骂,褒贬不一,唯有支持武术,强身护体,利国健民,向来无人反对。

于是,政客捐助武馆,为的是倚仗武行的名望成就政绩,商家捐助武馆,为的是借武行的影响扩大生意的名声,生造出的武馆的繁荣也来自于此。

可是,政商迟早会发现其他更好积累名利的方法,革命与学生运动也在愈演愈烈,智慧在苏醒,愚昧渐消亡,人民迟早会有苏醒的一天,当所有人发现政商武之间的肮脏联系,健武强国的武行名望必然崩塌。见不得光的繁荣不长久,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又何必认真呢?

当了天津武行头牌三十年的郑山傲被寥寥数语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一笑,武行之内稍有资历的人们何尝不也都是抱着这种今日有酒今朝醉的得过且过态度呢?武馆诞生,本悖常理,且众心皆朽,早已无力回天。

所以,当陈识再见郑山傲时,郑山傲一改常态,斩钉截铁的说武馆必没落。在大势已定的形势之下,为圆造福后人之愿,他已将昔日想要打破武行旧规的计划,改为了为武行后人另谋一条出路,将武人引向军界求存。

剩下的,就只剩自己的功成身退,安享晚年了。

原著小说中,关于武行本质有着这样的文字:
“唉,好武之风,是政客们的游戏,习武人反而是陪着玩的。”

武馆重要的不是学员,是师父。官员和商人给武馆捐款,只为养住有名的师父。名师越出越多,凑成繁荣格局。

师父说,不与大众发生关系的事,也可以兴盛,比如国画、瓷器,便是富贾高官玩出来的。武术现今的处境等于国画、瓷器,但武术不是实物,进不了“奇货可居”的金钱游戏。政治需求改变后,武术的兴盛便会断亡。

邹馆长:“我们这一代习武人,都是客厅里摆的瓷器,一碰即碎,不能实用,只是主人家地位的象征。”

习武人在清朝是走镖护院的穷苦底层,武馆是民国才有的新事物。“我师父一代人,绝想不到我这一代人会如此富裕。我们有钱了,回不了头啦。”邹馆长举杯饮茶。



郑山傲纵然顶着两个脑子,既有老江湖的狡猾,又有一身过硬的真功夫,虽然做到机关算尽,万无一失,可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一场原本以为借与徒弟演练对招留下的录制影像能够走进历史的好事,却毫无征兆地断送了这位天津武行头牌三十年的名声。

接下来这段是全片最重要的转折,将做最详细的剖析。

在与徒弟录制过招拆招的过程中,投身军界的徒弟林希文的阴谋浮现,他在与师父正常对招过程中,突施偷袭暗算,将郑山傲击倒在地,穷追猛打。

可是师父毕竟是师父,武行头牌的硬功夫也不是白练的,遭受突袭的郑山傲随即起身出招反击。

可是毕竟年事已高,而且遭受偷袭受伤不轻,加之武行头牌当得安稳,规矩的铜墙铁壁又保武行多年无事,数年不涉实际比武,徒弟则是正当壮年,谋划已久,早有准备。数招过后,师徒二人旗鼓相当,郑山傲武艺虽高,却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伤后久战,体力开始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林希文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就在双方僵持,郑山傲体力即将竭尽的关键时刻,他使出了绝技“金丝抹眉”。

但人老心自软,袭上林希文眉弓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念及师徒之情,终究没有用下八卦门绝招“金丝抹眉”,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毁了徒弟的一双眼睛。

犹疑半秒,郑山傲已滑落在地,昏死过去。而林希文惊恐之下,双目若失,久呆如滞,心中却无比明了,师父留得一丝情意,不然自己今生已毁。

三十年的光辉声誉,功德圆满,只差一步。

郑山傲败,败于徒。

郑山傲败于徒弟算计这一段在原著小说中的文字更为详尽传神:
肘下,林希文的手拐上来,偏离了“寓女推窗”。拍摄前练习仅两日,他还不熟,没事,郑山傲自信自己能调过来,绝不会让督军看出瑕疵……

偷袭的痕迹已被剪掉,只见郑山傲肋下挨了一掌后,急速反击,指尖碰到林希文眉弓,不知是后劲不续,还是在镜头看不到的角度林希文有一招应对,他竟然停住。林希文趁机一记重拳打上郑山傲下巴,一招得手,立刻跟上五六拳,下下中脸。
郑山傲挨第一拳时神志已失,只是仗着多年功力而不倒,口鼻出血后,突然亮出一个漂亮之极的身姿,后撤三米。可惜只是灵光一现,林希文追上,左右开弓如洋人的拳击。挨到第十拳,郑山傲终于不支,半扇死猪肉般拍在地上。

郑山傲的败因,是袭上林希文眉弓的手停了。陈识知道,那是八卦掌毒招“金丝抹眉”,他狠不下心瞎徒弟的眼睛。

关于“金丝抹眉”的毒招,小说中有着这样的描述:
郑山傲变了脸色,因为跟八卦掌的“金丝抹眉”同理。“金丝抹眉”是郑山傲师父留给他的绝招,只用过两次,赚下一世威名。



一觉醒来,还记得被徒弟暗算的一幕,累积了三十年的名声却早已荡然无存。

饮了黄莲至苦,阴险的算计却躲在“谢师礼”的规矩之后,令人有苦难言。

曾经被规矩成就的高人,最终还是倒在了规矩之下。

有关”谢师礼“,小说中如是说:
习武人成名,多是打别的门派。如果自己师父有名,也可以打师父,称作“谢师礼”。无人觉得不妥,被打的师父觉得徒弟超过自己,是祖师技艺不衰,会请客庆祝。
二十年来,拳师成社会名人,输不起了。“谢师礼”被严厉禁止,甚至青年人只能与同辈人比武,向前辈挑战,被视为大逆不道。

传说西南边陲有一种叫“狗鹰”的鹰种,小鹰长大后先咬死老鹰。以前武行里,尽是狗鹰。



一年多来,郑山傲帮忙算计着陈识的徒弟,到头来反被自己的徒弟算计,因果循环,不言自明,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一切都是命。一辈子的盘算功亏一篑,聪明一世的英名成全了徒弟,换回的只有两栋不值一提的豪宅,不由得老泪纵横。眼泪滴到了房契上,但终究还是收下了。既已亏了名节,贱卖的钱财又为何不要?

到最后,一代宗师,终归也是芸芸红尘中的一介凡人。




与此同时,陈识心系的是徒弟与郑山傲的那场比武,可是郑山傲一世英名晚节不保,心灰意冷,早已没有颜面再见故人,况且此时游戏也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只是,郑山傲的故事陈识自是不知。比武在即,他避而不见,陈识想到的是另一层意思。昔日学武之时,郑山傲为逼陈识使出绝招,为了尽学不漏,不惜毫不犹豫的使出杀招,可见,关乎一生名誉的最后一战对其而言非同小可。

原来天下从来没有白占的便宜,你为扬名托付郑山傲,郑山傲自然也有自己保名的算盘要打,关乎自己,必然先顾自己,再管他人。利益有悖,他无甜头,怎会让你白占便宜?

为保万无一失,最后一战,按郑山傲的性情,必下狠手,耿良辰虽是大才,不死定残,生不如死。郑山傲为免说情,更避免不好交代,多日闭门不见就是明证。

陈识虽不知郑山傲已败于徒,不会再战,但其对郑山傲的判断不差分毫,若按原定计划一战,耿良辰多半非死即残。

原著中同样记录着陈识深知徒弟与郑山傲一战的险境:
郑山傲六十三岁,所有年轻人的恶习――熬夜、抽烟、赌博――他都有,他的体能强于青年。但他是个老人了,老人都有恐慌,难以恰到好处,往往过分。耿良辰会残废。

郑山傲是武痴,也是老江湖。名誉之战,必下狠手。耿良辰会身死。



此时陈识的心中,相较于扬名,已然更加关心徒弟的生死与未来。为了耿良辰,他宁可放弃北上扬名的初衷,离开天津,也想确保徒弟安然无恙。

救徒心切,火急火燎的赶往耿良辰的书摊,欲带其离开天津,岂料武行的人来得更快,迟到一步,就被武行的人请上茶楼喝茶。

原著中写道:
陈识行至北海楼。转墙即是耿良辰书摊。
郑山傲不再能提供保护,武行的惩戒必来。他出身脚行,藏身于脚行运货车,是逃离之法。

北海楼共三层,一层是有名的环行围栏,出租商铺,几步便是一个门口。三位拳师模样的人自一个门口走出,拦住了他:“陈师父,中州武馆请您楼上喝茶。”

习武人活的是“强弱生死”四字,平时为养精气神,得懒且懒,所以武行办事历来拖沓。惩戒耿良辰,起码是两天以后的事,不想来得这么快。


宗师们道貌岸然的嘴脸,比脚行中的小人还要来得丑陋,只不过他们为了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固有地位,学会了包装,把一切背后黑手、环环暗算的卑劣害人手段包裹在“规矩”之内,只求一隅偏安。

就如决定处置踢馆的耿良辰时,各馆长都不开口,只摆茶,留杯的位置代表了武行的态度,留下边上的是朋友,留下中间的是敌人,对敌人可以不择手段。这一派所谓的“北方规矩”,正是为了害人时不语,以此安心。

小说中关于摆茶规矩的段落更加明了:
陈识坐定,这是个圆桌。没有递上帖子,摆上一个茶盘,五杯沏好的茶。围坐的馆长们依次拿杯。
陈识知道,这是以茶表态。如果剩给自己的茶,是最边上的一杯,大家还是朋友。
剩下的是中央一杯。
这是为敌的表示。不会有比武了,他们将不择手段,将耿良辰除掉。
各馆长看着他,只要他拿了茶杯,便是默认这事,今日会面便可结束。
陈识背上一层如霜的冷汗:“天津六十多家武馆,只你们几个说了算?郑山傲郑老先生什么态度?”
某馆长:“摆茶,是为不说话。拿了吧。”
陈识伸手,指尖未碰到茶杯,各馆长已起身离座。


可也正是茶馆之中,邹馆长的一席话令陈识的态度再次发生了转变。

不明缘由,郑山傲不再做主,武行对耿良辰的惩戒无法避免,但没有了郑山傲为保名节的私心干扰,结果却竟意外地变得可以接受。

若与郑山傲对战,徒弟多半非死即残,放弃扬名带其离开就是最好的结局,但此时由邹馆长代武行表态,扬名计划可顺利完成,而徒弟也只是受到武行惩戒,有伤无残。相较之前,既让人放了心,又难免令人动心。

原著小说中对陈识听了邹馆长这番话后,给予了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描写,却已足见态度:
茶馆在三楼,凭窗可见书摊,耿良辰正走向旁边的茶汤摊。
邹馆长一笑:“我们是武行,不是政客,不是黑帮。他活着离开,有伤无残。”
陈识垂首饮茶,掩饰喘出了一口长气。


于是,一切又再次回到了最初师父算计徒弟,徒弟被逐出天津,师父为门派扬名的老路上,这样的结果符合预期,也是最好的结局。
用喝了一口茶默许了这样的结果,再看着徒弟被众人围攻,陈识便不再说话。
摆出的茶,终究完成了“规矩”的使命,所有人的态度都在无言中一目了然。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交易中,有茶杯,果然不用说话。


可是耿良辰曾为小人,小人都有小聪明的心思,长达一年的阴谋,师父隐藏幕后,自己冲在台前,师父的态度,师母的提醒,茶汤女的担忧,难道这个徒弟一点未曾察觉过自己已入的险境?

他当然想过。毕竟一路顺风顺水的踢过了八家武馆,太顺理成章的事总有危险。只是,师父师母此时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提防的都是外人,哪怕师娘的提醒,他想到的也只是比武之中对手的阴谋。他想不到,也不愿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师父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布局害他的人。

小说原著中,耿良辰也曾有过自己的怀疑:

天津是武馆最多的城市,赢了这里,便有一世之名。他渐渐体会出师父的思路:以木匠身份入津,为摸清众武馆底细,选一个天津本地人做徒弟,可免去“南拳打北拳”的地域敏感。

只是不知师父的下一步。天津武馆十九家,踢多少方止?扬名以后,如何收场?应该不会是“扬名、开馆”这么简单,太顺理成章的事情总有危险。



师父在身后算计,耿良辰怎逃得过阴谋?身中两刀,虽性命无忧,也不至残疾,但流出的鲜血和伤痛却是货真价实的代价。

看着载着耿良辰的军车驶出天津,陈识这才明白,军界已经插手了武行的事务。

邹馆长说军方在市民面前动手是一种表态,表明军方将接管武行。

既然政商都知道以捐款来分得武行这块肥肉的利益,当时更有实权的军阀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好处?

而这也回答了当初郑山傲被徒弟暗算那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天津乃海运大港,枪支、医药的走私,各项给养的调运,都能为军方带来无穷便利,天津又是武术之都,控制了最有代表性的天津武行,就等于取得了人人支持的政绩和口碑,也就等于名正言顺的染指了天津的各项利益,军方又怎会放过这块肥肉?

小说原著中说:
那位军官是林希文,抢了本该武行人做的事,在街头亲自动手,是一种表态――表明天津武行的靠山以后是山东督军。

天津是海运大港,以走私枪支、药品闻名,山东督军插手天津,是看上这块利益。捐助武馆,不过九牛一毛,既有政绩又得口碑,何乐不为?
邹馆长:“民国初建时,军人声誉好,民众早已不相信士绅、官僚,希望军人能改变世道。二十年来,我看着军队一步步败坏,看着习武人沦为玩物而不自知。”

“军人的底牌是抢钱、抢地盘,不办实政,只搞运动。以运动迷惑百姓,所谓振奋民心。张作霖搞拜祭孔子运动、吴佩孚搞恢复古礼运动,得了乡绅支持,也遭了学生骂。所有运动里,提倡武术最保险,无牵无挂,四处卖好。”



虽然终归完成了自己的扬名大计,但中途计划变故,自徒受伤被逐,郑山傲的徒弟却接管了武行,陈识必然觉得算计别人的同时,自己也遭到了郑山傲的算计。遭人暗算,心中愤然,不是滋味,于是闯入郑府,岂料一切皆是天算,真正被算计得最多的竟是郑山傲。

一世英名,最后棋差一招,沦落漂泊异乡之命。看着他自嘲一辈子的名声仅剩数十套铠甲的改良,离去的背影,令陈识无限唏嘘。

而此时演武场上那套曾经象征郑山傲荣耀而供奉的前朝一等武将铠甲,此时也已黯然褪下。

旧时的供奉之处已是一片凋零。




另一方面,武行对耿良辰进行了惩戒,却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逐出天津,有伤无残。

怎料耿良辰不只是武学大才,还是一块硬骨头。

只是天下嘴硬的太多,真正骨头硬的却太少,硬到骨髓里的更是当世难寻。

岂料耿良辰却正是那块硬到骨髓神经末梢尖的铁骨头。
原著中,曾有过关于耿良辰不惧生死,骨头坚硬的心理描写:
他也是健康的。练拳后,常梦见自己的肋骨,十二根肋骨洁白坚硬,如同象牙。健康是一种磁性,健康的人之间有着特殊的吸力――这是他观察师父、师娘得出的结论。
或许,服从于健康,他和茶汤女会吸在一起,结婚生子一唉,跟她过日子,自己会很不耐烦,一定早死。临终前,咬着她的耳朵嘱咐:“我练了一辈子武,有点成就。肋骨拆下来,卖给洋人,就说是象牙。”


对于瞧不起的质疑与挑衅,他不惧生死,毫不犹豫的追着远去的汽车,朝天津飞奔而来。

林希文震惊之余本想救助,见耿良辰摊倒在地,不由黯然感伤,难得见到一条汉子,却活不成了......

小说原著中,这一段的描写是壮烈悲情的:
耿良辰:“我在天津活了二十六年,一受吓唬,就不要朋友、不要家了,我还算个人么?到别的地方,我能有脸活么?”
林希文手指天津方向:“天津人讨厌,是光嘴硬。你要让我瞧得起你,就往天津跑五十步。”
娃娃脸绽出揶揄的笑,暗赞林希文有政治天赋。耿良辰望向天津,一片铅灰尘雾,似一无所有。
头枕靠背,只想睡去。娃娃脸却叫起来:“头儿,看那是什么!”
后视镜中,一个渺小人影正奋力追来。
林希文扭头,从后车窗望去,耿良辰摔倒在土尘中。
娃娃脸:“头儿,要不要停车?”
林希文:“这么跑,活不成了。”耿良辰未爬起来,渐去渐远,近乎车窗上的一个污点。身子转回,林希文嘀咕声“蠢货”,却感到有些难过。


耿良辰却生生走回了天津,他想见心爱的茶汤女最后一面,他心念的还有师父教他练武的秘密不愿别人知晓,脚行兄弟的情意不愿留下遗憾,他想死在天津,落叶归根。

可见到茶汤女时,却终究不忍心爱之人的伤心,远远看一眼是为下辈子要记得她,一句”不吓唬她了“是留给她最后的柔情呵护。

原著中的这段令人心酸:
走回天津的动力,是想一直走到茶汤女跟前,要一碗茶汤,喝完说:“拆桩是咏春拳秘密,帮个忙,去我家把它劈了吧。”语音未落,倒地身亡。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生于天津,死于天津”的最好结局,但真见到她,却觉得这个想法多么不适合自己。

他在距北海楼七十米远的街口,扒着墙边望着她。他知道自己脸色灰黑、五官走形,这样子不配死在她面前――男人何必死在女人面前?
不吓唬她了。
耿良辰狠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她是这辈子记下的人,下辈子碰上,要认出她。



耿良辰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率性而为,他却是真正的情义之人。虽曾一时冲动开罪了脚行的兄弟,却从未真正放下过这帮昔日的朋友。

死前再干一次脚行的活计,是悔过的心意,念及旧情的终愿,也是落叶归根的选择。

武学奇才,性情飞扬,狂放不羁,不失血性,满含情义。耿良辰的硬骨不阿实属侠之风范,可是世道从来难容硬骨头的英雄,芸芸世人皆是为了一己私利,极尽算计,为利而倒,尽失风范,难留节气,因此英雄自古多存于故事中,现实里骨头硬的人越来越少,只因骨头太硬,有悖普罗众心早已墨守的世道规矩,所以既活不好,也活不长。

师父陈识都无奈于“我得按世上的规矩来。” 可耿良辰瞧不上这规矩,他是大才,“规矩”此等俗理怎入得了他的眼,又如何框得下他的一言一行?因此到最后“规矩”也容不下他,他的硬骨之风,只能如腹下滴淌的鲜血,流散在尘世的规矩人心和手段之下。

耿良辰的侠义与踢下八家武馆的传奇,随着他倒在脚行推车轮下的那一刻,永远定格。
耿良辰死。

关于耿良辰的性情与脚行的羁绊,我们看看原著里是怎么描写的:
脚行是一天一结账,退行要赔款――耿良辰没跟师父说,自己交了这笔钱,交了又心疼,那是卖了多年力气攒的,用的独轮车便没还给脚行。
独轮车不值钱,本屋没追要,但行有行规,脚行兄弟从此不理他。

踢到第五家武馆,很想花钱请脚行兄弟喝酒。不为炫耀,源于恐慌。他愿意花光所有的钱,但知道他们不会来。

望着远去的脚行兄弟,他抽了独轮车一巴掌,如一记耳光。树木山石都挡不住天敌,野外物种最大的保护,是它的群体。这个不值钱的东西,让他成了一只失群的羊,无躲无藏。

耿良辰忽然很想练拳,哪怕只打几下。一队脚行兄弟推货车而过。他忍住了。

街面上,八九个脚行兄弟推着五米长的木架车,车上绑着三层货箱,是正兴德茶庄拒收的“疲货”,要连夜退给茶厂。
正兴德鉴定茶叶分“奇、鲜、厚、疲”四个等级,疲货是不堪入口的下品。“我是疲货了。” 耿良辰自嘲一笑,赶上去,在车侧挤出个位置。
有个脚行兄弟认识他:“小耿,你不是我们的人了。”耿良辰:“我今晚离开天津,就让我推一会儿吧。”
推出百米,他自车侧滑倒,如张纸飘落在地。

得知徒弟死讯的陈识来到昔日的练武场,毁了练武的拆桩,既为了发泄痛失爱徒的悲愤,也是恨自己一场算计竟还是得来最坏的结果,又是为咏春拳秘传的诀窍不至被后来者在拆桩上窥出门道。

而后者实属陈识的谨慎与多虑了。看到邹馆长带人进来,陈识随即举斧将打桩也劈成了碎片。

当邹馆长带着一帮人走进耿良辰的练武场,带着轻视怨恨的不屑口吻说出:“踢八家的战绩是这东西练出来的?”的时候,陈识带着愤然与鄙夷的眼神微微回头,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原来这些人的武馆被一个练武仅一年的大才一踢就破,不堪一击,并非因为“规矩”使然他们才不教真的,而是他们原来根本不识也不懂何为真的。遇见真正的秘传之物,反不识货,这些人的分量与肚量在行家眼里瞬间便暴露无遗。

邹馆长的仪态万千之下,有的一套原来只是场面硬功夫的桥马,里子中的真学却恐怕难见分毫。但这难道不是她的厉害之处吗?没有真货,也不识真货,却能身居如今号令武行的首席,一番言语就能令陈识这个一身武艺的高手放弃带徒弟逃离天津的盘算,改为重拾原定计划的心意。

或许她不是武行里的一代宗师,站在武学圈外仅懂武技皮毛,却依然能靠着更极致的面上功夫成为最了解武行运作规矩、人心百态的顶尖高手。

陈识看不上她的功夫,她又何尝看得上陈识的心思?

爱徒死,搬离贫民窟,住进酒店,开馆,纳徒,扬名,陈识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致,可是该做的还要做,即使只为装装样子。
天津武馆纳徒授武,不教真,开馆不也是装装样子吗?
人活着,人前显贵,人后伤悲,全只自知,活着不也是装装样子吗?


和初来天津郑山傲要他破规矩传真学的那个夜晚一样,陈识夜不能寐,抚摸着日月乾坤刀,就像抚摸着徒弟的头。
永失了前人,才懂得了自己的追寻竟早已本末倒置,就如灼痛肌肤,才知玩火的危险。
之前意识到却未完全想透的事情,这一刻终于领悟了,可惜晚矣。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最后,耿良辰终究是被脚行的兄弟安葬,这帮兄弟虽出身低微,为讨生活,不免也会做些小人歹事,但并无坏心,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耿良辰的仇,他们虽知力量有限,也甘愿以命相搏。

耿良辰面上小人之相和内里情义之心的天性,也都承自脚行的这帮兄弟。

原著小说中,写道:
耿良辰是在夜里埋的。坟场在西水凹,附近的高粱地产螃蟹。多数脚行一辈子无妻无子,死后都埋那。脚行终将耿良辰认作了自己人。


陈识表面言辞犀利警告脚行的兄弟不要在他武馆开业之日惹麻烦,实则是因钦佩这帮弟兄的重情重义,不想他们无谓流血伤亡。

其实,他已下定决心要独自为徒弟讨回公道。

夜里,已开始和赵国卉商量与武行为敌的后事,武馆扬名此时已成了为徒报仇的舞台,却也知冤冤相报何时了。

唯一放不下的,终究还是这个跟了自己一年多的女人。

可女人说,就嫁过你一个,我认了。



不愿离开,不是觉得所托非人,也不是没有交付心意的念想,只是这里仍有割舍不下的牵绊。那些丢失的最重要的东西,只有在遗失地才能找回。

哪怕被人寻仇,哪怕别离爱人,哪怕孤独终老,也要在这里守候那割舍不断的血脉。



与武行为敌,凶多吉少,未来难料,徒增伤感。突然想起未曾留下一张照片,即使明日身死,能当她心中的神也好。

这一刻二人间的情意,早已今非昔比。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见真心?

南洋十三年积累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了她。两张火车票,等不到团聚,便独自离开罢。放下了一直想带她去的广州,任由她去想去的地方,只要日子过好一点,十年后再回津门,还有与血脉重聚的念想,希望还能延续。

等得来我,更好;等不来我,也会很好。

这番话不再是动听的虚情假意,听得出来是句句真心的肺腑之言,从一开始就一直想要句真话见其心意的赵国卉终于放下了全部的防备。

无数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跟不离开的坚持,终究转化成追随的妥协。

陈识的心意,最终换回了守着牵绊的天津姑娘依旧傲娇的回应。

原著中写道:
将皮箱摆上桌,西服、皮鞋下面,有一叠银票、一盒珍珠。珍珠未穿孔,五十多颗,是他二十多岁做货船护卫,在南洋所得。又放上一张南下青岛的火车票,在青岛可转去广州。
他:“这是我全部积蓄,交给你了。明天在火车站等我,我到时不来,你上车走。到了青岛不必去广州,再去哪里,随便你。”

她收珍珠时,眼眶微红,小有感动。


第二天,陈识的武馆即将开张。身穿军装,带着护卫队的林希文在邹馆长一番“规矩”的说辞之下,换下了军装,遣回了护卫队。

人有阶级,地位有尊卑,然而规矩比天大,哪怕你坐上了最高的位置,也高不过规矩的力量。

深谙这个道理的自是一介女流的邹馆长,相较于高强的功夫,“规矩”在她手中是更锋利的杀人利器。


而此时,赶赴开馆仪式的陈识,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去而复返。

他还有话要对她说,对于他做的事他想说给她听,对于武行这池深潭他有不能与外人道的真言想对她讲。

如果没有这番话,赵国卉会听陈识的话离开天津,但或许不会以心念祈愿陈识平安归来,不会死心塌地的坐在面包店一定要等到他一起离开。

这番话,电影中只说了开头,之后做了留白处理。但原著小说中却有详细的叙述。

原著小说中写道:
第二天,陈识出门前,想想还是要对她说番话。
“大清给洋人欺负得太惨,国人趋向自轻自贱。到建立民国,政府里有高人,知道重建民众自信的重要,但高人没有高招,提倡武术,是坏棋。
“在一个科技昌明的时代,民族自信应苦于科技。我们造不出一流枪炮,也造不出火车轮船,所以拿武术来替代。练一辈子功夫,一颗子弹就报销了,武术带给一个民族的,不是自信,而是自欺。
“开武馆,等于行骗――这是我今天开馆要说的话,武行人该醒醒啦!”
她小有感动,眼眶微红,昨夜收珍珠的样子。唉,她还不习惯听他说话,以致反应如此单一。
陈识走出门去。
跟她说的话,不会在开馆仪式上说,因为馆长们全知道。

或许今天他出门前的话改变了一切。她知道,那是些空话,但她确定了自己对他,不是被迫而是喜欢。


离开了赵国卉,陈识并没有直接去武馆,他还要到徒弟的书摊看一看。

那里曾承载了他和徒弟各自一生的名声。

当听到那句“师父”时,陈识的内心翻江倒海。

当听到那句“他被小人算计”,陈识五味杂陈,一时词穷。

命运弄人,当初被视为小人之人如今成了传奇,而评说别人小人之人却成了真正的小人。

此刻的心情,区区一句惭愧、悔恨怎能概全?

临走拿上一本染有徒弟鲜血的书,既是不忘的告诫,是留下最后的念想,也是为徒弟做主的无声承诺。

向着写有徒弟名号的那支招牌性旗帜深深的一个鞠躬,是歉意,是悔恨,是怀念,是痛惜,是愤怒,是为师对徒弟的肯定,是武人对英雄的致敬,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自怨,是自酿苦果无力回天的无奈,是千言万语道不尽的迷茫与遗憾。



开馆仪式后,为表喜庆,将要放一场《火烧红莲寺》的电影,但在此之前却放了徒弟林希文与师父郑山傲对战时经过了剪辑的影像片段。这是在向武行表态,军人将接管武行。

各馆长怎能服气,纷纷拍案而起,可是邹馆长的表态,让明面功夫的威力再露锋芒,几句言语便让所有功夫远高于自己的宗师们均无言返座。

众人无奈默认。

原著中,对这一段的描写更加传神:
大厅灯光亮起,放映员换《火烧红莲寺》片盒。各馆长或低头玩手或仰看大梁,闪避他人视线,但一念共通――皆明林希文放片的用意。


可是陈识不服,更无法默认,他本就尚非武行中人,这一刻他一心只想替徒报仇。

《火烧红莲寺》的影片刚放,陈识就砍断幕布,持刀挑战。

徒弟踢下八家武馆,他便踢第九家,刀指邹馆长,你接吗?

邹馆长明面功夫早已出神入化,可内里功夫又怎么接得起这般红了眼的私仇挑战,怯战的目光闪向一旁,脸上却还是一片淡定不屑的神情。

原著中说:
陈识:“我徒弟打了八家武馆,我想打第九家。邹馆长,你接么?”邹馆长陪坐在林希文左侧,笑笑,不接话。


本就不是冲邹馆长而来,他要找的是带徒弟有去无回的那个人。

林希文靠偷袭,加之师父心软才取胜郑山傲,功夫本就不济,面对踢下八家武馆之人的师父,这般挑战自也不敢随意应对,低下头佯装镇定。

当刀向林希文刺过去时,却被邹馆长挡了下来,徒仇虽让怒火攻心,但冲动之下的陈识何尝没有犹豫,即使杀了林希文,又能如何?徒弟已死,自己以寡敌众也是凶多吉少,师恩未报,咏春便绝,这份罪责自己如何承担得起?车站还有等着自己的女人,这份期盼自己又如何辜负得起?

不是邹馆长的话打动了陈识,只是这个给出的台阶让本就犹豫的陈识顺势接了下来。

陈识一番豪情的冲动,自己为徒报仇的目的未达,邹馆长谋划的算盘却已经打响。

这一场戏,在小说原著中有着极其精彩的心理描写,相信能够帮助大家更好的体会陈识此时心意的改变:

林希文苦笑,自己用功不勤,真没有起身比武的豪情。但此人气势不足,一人挑战全武行的壮举,并不令自己佩服,反倒显得古怪。

林希文:“别不识抬举,你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吗?”

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有着锋利的眉形和高隆的额头,似乎在人种上优于一切人,占据着历史的高点。陈识片刻迷惘,新生代的恶行往往是历史演进的手段,谁也猜不透历史的终极,所以谁也没有评判权。善恶是无法评判的……

理想失落后,施暴是一种补偿。壮举都有一个自惭形秽的来源,许久以来,在我心中,耿良辰只是扬名大业的一个牺牲品,和眼前这些人一样,期盼他早日毁灭。

与一年前谋划北上扬名一样,谋划了一个月的开馆日复仇,事到临头,便显得可笑。封门大战,以寡击众,力尽而亡――只属于临睡前的热血沸腾,难道真要砍死砍伤眼前这些人么?

邹馆长离座,走到陈识面前,试着将手伸向刀柄:“陈老弟,放下刀。丧徒之痛,我们都体谅,只当你跟大伙开了个玩笑。”

陈识后腰冒出一层汗,有着大战过后的乏力感。邹馆长安慰:“林副官也不会在意。”余光中,林希文点了下头。

邹馆长取下他手中的刀,将他送回座位。

放下刀的那一刻,陈识明白了,自己其实和这些人没有区别,当日耿良辰从自己面前被带走,也是自己无声默许,自己和他们一起算计着耿良辰,盼着他早日毁了。
自己为扬名,武行为守势,目的不同,做的事却是一样。
和这些人做了一样事情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强装正义,自称师父去替徒弟报仇?
与其说是师父,倒不如说是一个盘算着自己利益,算计着别人背后的算账人。



一滴泪滴到八斩刀上,他轻轻拭去,眼泪既是为徒弟而流,也是为自己而流,陈识知道自己一生的声名已经毁了,他愧对师门。

原著中说:

日月乾坤刀是天下最善防守的刀,而自己没有守住做人的底线――一颗眼泪落在刀面上,如一颗平日保养刀用的桐油。

拇指一推,将这颗眼泪桐油般推展出去,永远渗在刀面里。

还记得电影开篇陈识说过的师门守秘誓言吗?一生最多真传两人。

可是北上天津,他已收徒两人,而且真传两人,他今生已不能再纳徒真传,否则将违反师门誓言,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可当陈识领悟到自己已被师训逼入死局时,深得真传的二徒,一个已经武无可恋,漂泊去了巴西种可可;一个已成为传说,身死津门。

咏春拳真学已无后人。

最初为了遵从师门一生最多真传两人的守秘誓言,宁愿放弃教真即可开馆的机会,才选择了筹谋时间长出数倍难度也高出数倍的踢馆之路。

郑山傲为其挑的徒弟资质不佳,却占用其中一个真传名额,所以遇见耿良辰后,为不浪费仅有的两个真传徒弟名额,陈识无数次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拒绝承认自己是此人的师父。

可是时至今日,二徒一死一离,师门真传已成死局。
再纳徒,教真,就是违背师门一生最多真传两人的守秘誓言,属于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不纳徒,咏春拳则无后,师门必绝,属于愧对师祖,更是罪大恶极。
无论如何选择,陈识这一生最看重的师训与师承的底线和原则,连同师门历代祖传下来的规矩,到了他身上却都永远守不住了。
他已成为师门罪人,愧对师祖。

小说原著中对于陈识意识到自己已被师传守秘誓言逼入死局时,有着这样的描写:
郑山傲是武痴,也是老江湖。名誉之战,必下狠手。耿良辰会身死。
等他死后,再要她吧。
为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双眼睛。
陈识如此许诺,猛想起自己拜师时发下的守秘誓言,如遭雷击。



武馆之外,赵国卉苦苦等待着她的男人。坐在面包店中,在这个像极她EX的店员面前,200米外自己的男人陷于危难之中,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知道了自己的心归属了谁。

带着陈识南洋十三年的积蓄,她不缺钱,却卖掉了洋人EX留下的那支向来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的首饰,仅换50个面包。她已经完全放下了曾经的人,此时,她的心思已全在了陈识身上,卖掉了重要的首饰,是与从前道别,也是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现在,她用自己的心念祈求他活着,两百米为界,她不能离开。这一刻,陈识已成为如同她孩子般的执念存在。

小说中,对于赵国卉用心念帮陈识祈求的来龙去脉有着详细的描写:
她在十七岁的一天,忽然想起了这个小丑,一想便断不下念头,想得渐近疯狂。舅舅送她入寺庙,领受《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老和尚告诉她:你永远不会失去你的孩子,只要你忆念你的孩子,孩子便会出现。在漫长的轮回转世中,一位母亲的坚周忆念,超过菩萨神力,即便是佛陀,也不能阻挡母子生生相见。
《圆通章》开示,女性思子的忆念力转而念佛,必获大成就。
她没有转而念佛,只是忆念自己的孩子。现在,她转而忆念他。

这个人突然来临,突然改变了她的生活。女人总要跟着一个人生活,她顺从了老天的安排。

一天他从街上带回只小狗,从此她用来实验自己的忆念力。

两百米的范围内,她起心动念,小狗掉头便回――她不太自信,或许只是小狗观察到她的神情或她不自觉的什么动作。
但在东门里大街,她必须自信。只要她在,他就得活着。




武馆中,擦去刀上泪滴的陈识刚刚坐定,就被一帮人按倒在地。为救林希文受伤的邹馆长回来了,她说还是放心不下林希文的安全。这一刻,她的戏码已经全部完成,可以做自己明面下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林希文是钦佩耿良辰的,不愿他死,但耿良辰骨头太硬,这样的人在世间往往自寻身死,成为传说。他曾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一个真正有骨气的人,但是他见到了,耿良辰就是这样的一个传奇。

原著中这样描写林希文对耿良辰的敬佩之情:

林希文笑笑,对他人向自己卖好,久已生厌。看着眼前这伙人,不由得有些想耿良辰,唉,他如活着,武行能有趣些。

生命如此无聊,令每个人都变得下贱。林希文也二十六岁,还未见过一个高贵的人。督军不是,师父也不是,他俩是强者和聪明人。耿良辰 ――或许,他是个高贵的人。




在林希文说话之际,有人从暗处向压住陈识的人堆中递过一把八斩刀,层层转手,最后这把刀被按到了陈识手中。

陈识被一群人按扣得红了眼睛,生死存亡之际,思绪一时混乱,此刻有刀在手,刀刚握紧,左边压住身体的力度不明减小,自己恐怕命不久矣,林希文如何高谈阔论,也改变不了他的一句话令耿良辰赌一口气而死的事实。用尽力气,左臂甩刀向上一挥,林希文的喉咙瞬间开出一道血口。

刚划破林希文的喉咙,电光火石间,八斩刀就已被按压的一群人趁乱收走,丝毫痕迹不留。

原本想借军界驾驭武行的人就此倒下。

林希文死。

很多看过影片的朋友对这一段林希文之死挥刀者是谁有所分歧,但相信看过我的插图之后就已心中明了。但更详细的情况还是看看原著小说中是如何描写的吧:
林希文走到陈识跟前,很想对他说“你徒弟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脾气大”,但见陈识眼中尽是血丝,真如疯癫之人,便没说。不好处置啊,该投进监狱,还是送回他老婆身边……
正想着,陈识左臂脱出,抡了一下,迅速被旁人抄住,按回人堆里。@
瞬间,林希文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他捂着脖子,走出十五步,倒下时充满遗憾:如果血喷得慢一点,便可知许多答案。

他颈部动脉被切开。

刚才,陈识左手握着日月乾坤刀拆下的一把短刀。

记不清手中刀是被压在地上时随手抓的,还是被架起后,有人塞进手里的。现在,他已失去那把刀。卸刀的手法高明,刚有感觉,手已空了,究竟是哪派武学?



是的,林希文死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向了邹馆长,想抓住些什么,却被受伤而归的邹馆长转身巧妙躲开。林希文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刚刚明白的东西也再没机会说出口了。



自然,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位面上功夫炉火纯青的邹馆长。

只有她,在耿良辰的练武场知道了陈识的丧徒之痛和怒火;只有她,有机会在陈识面前说“本该武行做的事,军人给办了”,把对武行的大半仇怨转到了军人身上;只有她,有能力用一套“规矩"的说辞支走林希文的护卫队;只有她,能把开馆仪式上自己想要谋划的一切安安稳稳的准备好;只有她,能在陈识刀刺林希文时为其挡刀,说出多番保护的话,把自己和天津武行护客不周,保军不力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也只有她,才有这明面功夫胜过武学真技,猜度人心杀人不过手的本事。

武场是她负责布置,电影是她安排放映,林希文死后两个外籍电影放映师立刻交头耳语,事后不属任何一派,没有利益纠葛,甚至都不是中国人的洋人则成了陈识杀死林希文最有力的证人,这是她是幕后主使最小却最好的证明。



军阀掏空了商会、乡会、铁路、银行,武行怎能独存?好日子不长久,但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邹馆长刚坐上武行头把交椅,武行各馆长的富贵人生还没过够,好日子就没了,这如何让人接受?
不博一博怎对得起这一番苦心?好日子终会结束,那不如让好日子延长些时日吧,军阀副官一死,即便找人填补,也再难找到徒弟暗算前头牌这般才能插手武行事务的好机会了,这样一来,延长的时日或许已足够了,只要够下半辈子功成名就,衣食无忧就行。
演场戏后,有伤无残,没有护军不力的责任,没有任何不利的说词,却有得力证人,还有背黑锅之人。
功德圆满,只差陈识命陨于此。


以下皆为小说原著中未写的剧情,但因为小说作者、电影编剧、电影导演皆为同一人,增加的剧情部分风格一致,承接完美,内容完满且独具深度,属画龙点睛之笔。

陈识自知将死,提出最后的要求,想会会北方的刀。
笼子里的鸟飞不了,何况他终究帮天津武行除去了心头大患,就让他看够北方的刀,口碑上也不算是天津武行霸道欺负了外乡人,就让他死得瞑目。
无奈北方巨大的战身刀与南方灵巧的八斩刀相生相克,兵器被克制,唯一生还的机会也不复存在。
陈识惨败。


陈识将死,最后一搏。他深知邹馆长的软肋是无真功夫,既无功夫武馆便无人才,无人才则武馆乃至师父的声望都难长久。
他以一身武艺教真为由,出的人才归邹馆长为饵,果然令其动心。


可是即便高手也是凡人,人争一命,寡不敌众都是常理,自知不敌,也就撒腿便跑,风度气概全都抛诸脑后,即便换来一句”南方人不可信“的评价。


逃跑途中,遭遇堵截,陈识亮刀,在邹馆长的弟子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一道疤,这些没见过真武艺的学徒自是不识,可是内里行家一眼便知功力。徒弟一年修为可踢八家武馆,陈识虽评价耿良辰”强过我当年“,但陈识何止年长耿良辰十余载,积累的功力、经验自是强过耿良辰甚远。
这般武功修为留下的疤痕,在二十年没出过人才的津门武行,乃至武术真才日渐凋零的北方,被识货之人瞧见,何等珍贵,又是何等荣耀。


陈识没有食言。在被一众追击的弟子堵截后,哪怕这些弟子受害于从未学过真武艺而不堪一击,陈识却也使出了十足真材实料的正宗咏春武学,反正已经注定违逆师门祖训,不如让这些受了一辈子骗欺瞒的各馆徒弟们学点真东西,说不定里面也有像耿良辰这样的大才之人,只因无人教真,但见真便能悟得三分。

刀法给了,得多少,就在你们的造化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天津武行才容不得陈识。你一露面就拿真技示人,授真武艺,天津武行本就是靠教假蒙人,靠着军界、政界、商界的捐款过滋润日子。你刚来天津一年,武馆刚开一天,就翻江倒海,把一潭池水搅得惊涛骇浪。

拆了津门武行蒙人的把戏,那你就不好过,断了津门武行的财路,那你就命不长。

所以天津容不下耿良辰,容不下林希文,同样也容不下陈识的一身真功绝技。

对于郑山傲这位帮过自己的朋友,也是意外之徒,陈识也未食言。

他让武行的弟子们穿上郑山傲的护具,自己招招真功狠手,弟子受护具所护并无损伤,护具的功效有了实战的证明,铠甲的价值已得体现,必定众语传言,陈识没有辜负郑山傲托付于他留下的这仅剩名声。



一路奔逃,陈识被众人围追堵截到了一条巷道之中。这里,将是整部电影最负盛名的功夫戏高潮段落 — — 陈识的八斩刀对战各门各家的各路兵器。

战败过陈识的三把战身刀封巷,陈识无路再逃,唯有一战。
八卦刀对阵各家兵器,玲琅满目,精彩绝伦。
可是,陈识一身绝学,津门武行郑山傲已走,此时还有几人能与其匹敌?
巷战大家评得不少,我这里也就不再详述了。








第一战对阵的是朴刀,陈识 八斩刀 胜。



第二战对阵的是岳飞刀,陈识 八斩刀 胜。

第三个对战的是三尖两刃刀,陈识 八斩刀 胜。



第四战对阵的是斧钺,陈识 八斩刀 胜。


第五战对阵的是牛尾刀,陈识 八斩刀 胜。



第六战对阵的是单锋剑,陈识 八斩刀 胜。



就在此时,背后的人群中响起了自行车的车铃声,两辆自行车挤过人群,穿着与天津武行人士截然不同的现代服饰的几人进入了巷道中。

其中一位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长者应是某个门派的师父,神情威严庄肃。

可他并未遵守天津街市约定俗成的街面之上不见铁器的规矩,未遮未掩,直接拿着子午鸳鸯钺就穿街过市,进入了巷道。而更加显眼的是,他的一只脚上绑着残疾人才有的铁架,这是一位不同于天津武行人士的残者,这是一位与众不同的高手。


先由第一辆自行车上下来的年轻人迎战,此人似是那位长者的徒弟。他使用的是双武器,胸前手捧的是一把方天画戟,而背后还挂有一把单锋剑。

第七战对阵的是方天画戟 + 单锋剑,陈识 八斩刀 胜。



接下来就是对阵那位腿残长者了。陈识小心向前,严阵以对。

第八战对阵的是子午鸳鸯钺,陈识 八斩刀,先败,反胜。

子午鸳鸯钺为八卦门独门兵器。

双方出招未久,子午鸳鸯钺克制八斩刀的性能就发挥到了极致,一只钺就能勾拿锁挂抵挡住两把八斩刀的进攻,另一只钺灵活反攻,攻其不备,毫厘之间,差点取了陈识的性命。

陈识先败半局。

看清了子午鸳鸯钺的厉害之处与特点后,陈识起身再战,先用双刀制住高处的右手钺,在对方左手钺出击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右手的八斩刀向下再次制住对方的左手钺,对手右手钺立欲换招欲扭转劣势,此时陈识借机迅速抽回左手刀抵住了对方的喉咙。
陈识反败为胜。


战败对方后,双方虽仍小心防备,却已互露惺惺相惜之情。

陈识以技高一筹的武艺,赢得对方一句”好功夫“的钦佩。

对方武艺虽不敌陈识,但仍乃精妙无常,子午鸳鸯钺更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换来陈识一句”好兵器“的赞赏。

这位长者缓缓的将子午鸳鸯钺交到陈识手中,陈识也欣然接受。拿着新兵器走向了四把曾战胜自己的战身刀。

但回首细想,既是背景神秘的武学高人,腿脚不便还特意坐车前来一会,对陈识流露惜才之意,难保不是手下留情,让出三分,才让陈识得以一胜。又或者,若其未被脚残制约功力,陈识也未必能有一胜。

这位八卦门前辈是电影的原创角色,背景成谜,影迷们有多种解读。
就我看来,此人未与武行人士同行,与徒弟单独骑车而来,徒弟身穿的现代服饰并非武行弟子的惯有服装,他不遵天津街市规矩,手持外露的铁器而来,与陈识真功较量,虽败却大度非凡,惺惺相惜,还将克制战身刀的兵器子午鸳鸯钺交给陈识,以扭转八斩刀被战身刀克制的劣势。
此人定非津门武行人士,若非是个惜才想与技惊天津的陈识切磋武艺的隐世高手,就是也如陈识一般曾是一个身负一身武艺,渴望扬名,却败于津门层层规矩之下,还失了一条腿的某门派继承人。
各方推论都是根据细节伏笔而推理推测,而这少量信息并不足以完全架构起这位由戴立忍先生饰演的神秘高人的身世,至于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或许就只有徐皓峰先生自己才知晓了。


第九战对阵的是战身刀 × 4,陈识 子午鸳鸯钺 胜。

有了子午鸳鸯钺的相助,兵器相生相克之理立显,加之陈识武艺非凡,顷刻间就完败四人。


对战完战身刀后,陈识将子午鸳鸯钺端正的放于巷道中央,既显对那位长者出手相助的感恩,也是对他武艺胸襟的钦佩。



转眼天津武行各门宗师仅剩邹馆长一人,此人乃场面功夫宗师,武学功夫非其所长,陈识早已明了,与她过招从未放在心上。

泰然走过,功力差距一招见晓,邹馆长的半只耳环,削落身旁。

第十战对阵的是单锋剑 + 场面神功,陈识 八斩刀 秒杀 胜。

如同陈识对脚行老大“本屋”所说:“能摘你扣子,就能穿你喉咙。”

削下半只耳环,言下之意:能削你耳环,就能割你咽喉。

这便是徐皓峰先生在《道士下山》中所言之理,“功大过了法”,即是实力差距太大,再怎么有心机也救不回来了。

不屑之意,昭然若揭。邹馆长也是一脸心悦诚服的认命之色。



击败所有人后,陈识逃离,各门伤倒宗师渐醒渐起。

对于陈识的武艺,众人无不钦佩感叹,哪怕立场敌对,身有真功者皆起惜才之情。

那位唯一在对战中将陈识逼入险境的老宗师苏醒之后,握着邹馆长的手,言语恳切地说:“此人,伤人不伤命啊。”

既是说陈识武功高绝,与欲取其性命的敌人对战,却能伤人不伤命,侠之风范,理应回报;也是说此人真功难得,当世罕有,理应珍惜,捉住他即可,不要伤其性命,才能留其一身绝学。

一语两意,都有恳求邹馆长留陈识一命之意。

可是相对武学,邹馆长向来更注重武行的颜面,对于武学,她既不懂,也觉得并非是最重要的,懂得处世与人心的功夫岂不比武学厉害百倍?何况这二十载来,天津武行何时曾真的被武学撑起过?撑起它的不都是行世的规矩和众人的私欲吗?

陈识打破这片平静,险些毁了规矩,坏了大家的好日子,此人不死,仍有后患,他的命,天放我也不能放。




逃离追杀的陈识赶到车站,未见赵国卉,却只见追来的小狗,一年来赵国卉的种种傲气与牵绊浮现眼前,他黯然神伤,以为她并未等他,已独自离开。
追赶而来的赵国卉,只见空空如也的车站,列车已经开走,陈识已经离开,终究没能和他一起去往广州,她伤心绝望,不知今生是否还能相见,十三年血汗换来的珍珠,一辈子的积蓄,此时又有何用?


追赶而来的武行众人,只看到神思迷茫的赵国卉坐在月台之上,明白陈识已经遁走。

邹馆长问赵国卉,你男人做了什么知道吗?

前一晚原未打算离开天津的赵国卉本就以一句“真报复,我认了”回应武行的追究,可当她打算跟他离开时却又阴差阳错的擦身错过。

或许天意如此,这个向来“甜处安身,苦处花钱”的天津女子,不怕受苦,面对武行的问责,她余惊未定却一脸风尘说:他犯的事,我担着。

何等潇洒豪迈,或许她也是林希文心中那个,高贵的人。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先夫去世后独自撑起半边天的邹馆长何尝不清楚一个女人的苦与难。抓不到陈识,也无需为难他的女人,即便为难又有何用?
到最后,让陈识深陷泥潭的“规矩”却又救了他一命。


不追其性命,不等于放过,该做的事还得要做,事关武行的颜面与兴衰存亡,分毫马虎不得。

买上一张去往广州的车票,安排一名亲信,带走一封信件,放入剩下的半只耳环。

找到陈识,信交给他,看到半只耳环,意思也就自然明白:只削耳环不伤命,你对我手下留情,故而我放你不死。但你技艺高超,战败津门武行,对阵如今头牌,一招取下半只耳环就已定下胜负。如若此言传出,有损天津武行声名。信既能送到,人也能找到。

闭口不言,便能安度余生;若口不择言,追杀随时而至。

制约陈识的终究还是女人,可是谁又能逃脱得了情愫二字?郑山傲临走前的那句话,不正是明了了男人对于受女人制约的态度,往往都是心甘情愿的含笑饮毒酒吗?
咏春拳绝了,好一句话中有话。
没有人比邹馆长看得更透彻,历经天津巷道内的对决,陈识以咏春拳武艺一己之力挑落全数天津武行高手,技惊四座,世间罕有,天下奇绝。
可是,南拳远道而来,无非是因为在武艺更加兴盛的北方,在武术之都天津才更可能扬名,历经一年之事,看客和陈识一样,都已明白扬名并非身有真学就能成事。盘算谋划,规矩人心,变中有变,哪个都会影响最终的结局。而陈识已无法再入天津,大部分北方受津门武行势力所控,也无其立足之地,陈识不会再北上;受自己女人所制,亦不会多言。
天津武行的颜面得以保全,可是九河神州却也再无咏春扎根的土壤,咏春扬名天下梦死,声名绝迹已成定局。


小说原著中的结局与电影不同,是这样描绘的:
她自面包房跑出。
赶了两条街,已看不到陈识和追他的人,脚腕累得如刚炸好的油条,一掰即断。起心动念,小狗“嗷嗷”叫着,丢下她,飞速前奔,消失于人流中。
曾用两夜时间,熟悉东门里大街地形。陈识冲火车站相反的方向逃逸,穿街走巷,兜了一个自北向东的大圈,终于甩掉追逐者,按标准上车时间,赶至车站。
一个月的谋划,大多用上了。只是没有计划里“了断恩仇”的亢奋。
站台上,没有她。
想起郑山傲的话“男人的钱,不就是让女人骗的么?”陈识笑了,转头见家养的小狗一道烟跑来。抄起抱人怀中,它火炉般热。
她换了车票,乘更早一班火车而去,丢下了它――乘务员催促上车。他把狗塞入衣襟下摆,混上了车。
坐下后,狗叫起来,他没考虑,便掏出它。邻座是个洋人,大声训斥,说车厢内不能带宠物。
陈识闪出杀人的眼光。洋人收声,起身离座,去找乘务员了。
抚着小狗,火车开动。永远离开了天津。



相较之下,电影的结局更加出彩,也更加令心情难以平静。

赵国卉最终前往广州寻找陈识,而邹馆长安排的亲信也尾随其后,一切都逃不开这位明面功夫神乎其技的高人所料。

在南下的火车上,翻开耿良辰留下的那本《蜀山剑侠传》,一脸疲惫迷茫的陈识看到的不仅是徒弟留下遗憾的鲜血。

他看到的,是一个人心叵测,命运难明,黑白淆混,浮生百态的乱世江湖。

一个令人梦断的江湖。




而《师父》的故事,描绘的正是那个真正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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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江湖2.0

上文中,详细解析了《师父》这部影片剧情中的明线,当大家熟悉了明线的剧情后,就有基础来聊一聊剧情中可能隐藏的一条暗线了。
暗线的剧情,我称之为电影《师父》的江湖2.0。
这条暗线的剧情,影片没有明显的诉说,所有推敲全部来自于片中细节,并无完全充分的证据条件支持结论,可能仅仅属于心思自多的过度解读与臆测,权当娱乐就好,不必弹劾,不必深究。多谢了。


《师父》江湖2.0,是一个幕后黑手的故事,是一个背后捅刀的传奇。


《师父》的暗线,江湖2.0的主线是说邹馆长利用规矩人心和筹谋智计,向郑山傲报家门之仇,帮助已故亡夫重夺30年前丢失的天津武行头牌之位的故事。


线索如下,我们一一道来。


郑山傲说,天津武行的头牌我当了三十年。

邹馆长说,郑大哥之前,天津头牌是我先夫。
如此说来,三十年前郑山傲夺了邹馆长丈夫的武行头牌之位。


郑山傲对陈识说,天津有种比武叫挟刀揉手,十年前玩疯了,可是近年没人练,就成了天津武行的弱项。

郑山傲对邹馆长说,邹馆长的先夫把挟刀揉手玩绝了,可惜他一过世大家也失去了兴趣。
这说明,挟刀揉手是门绝技,若不练,比武则落下风,而邹馆长的丈夫韩馆长是这门绝技的最强高手。当时天津所有武人都练这门绝技,形成人人皆精的鼎盛之势。


联系到天津武行一系列防止后人影响当权者固有地位的规矩,这不得不令人联想。

三十年前,郑山傲以不明方法夺取邹馆长丈夫韩馆长的武行头牌之位,而韩馆长苦等近二十年一心想将头牌之位重新夺回,终于在十余年前发现挟刀揉手并勤加苦练,成为这项绝技的顶尖高手,这也成为他重新夺牌的利器。

可当时郑山傲已做头牌近二十载,郑山傲不止功夫了得,处世人心也有一套本事,为巩固自己的头牌地位,不难想象他利用天津的层层规矩对挑战头牌进行了诸多限制,陈识北上开创武馆就需连踢八家武馆,很可能当时也有类似战胜多家武馆馆长才有资格挑战头牌的规矩。

挟刀揉手是韩馆长的强项,郑山傲就利用头牌的身份号召所有人都勤加练习,造成人人皆精的局面,纵然韩馆长是这项绝学的高手,但在大家都精通的情况下一家家的打下去也必然颇费时日,耿良辰乃大才,在天津武行颓势的情况下也历经一年有余才踢下八家武馆,何况韩馆长在世时,天津武风依旧盛行。按韩馆长摆挟刀揉手姿势的照片,当时他的年纪已经不轻,规矩限制下的头牌重夺之路异常难走,久拖之下难免郁郁寡欢,心力交瘁,最后在规矩的重重阻挡之下含恨而终。

他一过世,挟刀揉手已对头牌之位构不成威胁,于是郑山傲也就没有必要鼓励武行勤学,这项绝技也就渐渐埋没凋零,无人问津。

至此,邹馆长开始记恨郑山傲夺走她家的地位不止,还要施加手段压制,让自己的丈夫含恨早逝,于是开始伺机复仇。


陈识第一个所教后来却不承认是徒弟的人,是郑山傲府管家的儿子段锐,他是郑山傲最初给陈识安排的徒弟。按照计划,这个徒弟原本会踢到第八家馆,然后由郑山傲代表天津武行出面击败此人,这是郑山傲的最后一战,关系到他一辈子名声的功德圆满,安排一个自己的人,知根知底,也好控制,特意选个资质平庸的,哪怕得了陈识真传,也受资质所限不可能胜过自己。退一万步来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到时即使是和这个既是陈识徒弟也是自己人的对手演一场戏,让他故意输给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这样的安排才做到了万无一失。

段锐出身管家的下人家庭,但见识过郑山傲武人之家的富贵,当郑山傲要找他给陈识当徒弟,这就成为了他从下人家庭跳入武行,有机会步入富贵的唯一机会。在授武不教真的时代,学会了一身郑山傲都认可的真功夫,还给了天津头牌功成身退这么大一个人情,哪怕一辈子回不了天津,相信富贵也是指日可待。郑山傲也是看准了他这份图恩的心思,又知道他资质有限,无法超过自己,双重保险,才觉放心,因此才会选他。

可惜,不止郑山傲,陈识也看出这个人资质平庸,难堪大任,还占用自己一个真传徒弟的名额。

随后耿良辰的出现,让选定徒弟人选的陈识心意已决,所以即使段锐每日在师父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勤学苦练,也丝毫打动不了陈识的心。自此陈识不再授武,也再不承认自己是他师父。可是段锐还是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每每见到陈识都十分恭敬,同时也对这次机会的丢失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当段锐首次遭遇耿良辰时,听闻这个就是令自己被抛弃,取而代之的人,双眼才会满含不甘和怨恨。



在被陈识舍弃后,段锐成了郑山傲的徒弟,督军副官林希文的副手。

影片中可以看到军界人物的身份明显高于武行,武行各人都要让军人三分,何况众所周知,军阀控制掏空了诸多行业,可见其实力与影响非同一般。一个大户人家下人的儿子突然之间成为军阀副官的亲信,身份地位短时间内能有这么大的飞跃,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

一,段锐未能成为陈识的徒弟,于是郑山傲将他安排在军人徒弟林希文的身边,郑山傲在军方也需要眼线。

但相较之下,或许第二种可能才更符合影片各项细节导向的共同推断。

二,段锐成为林希文的副手是其他人帮的忙。

原因如下。

郑山傲原本想让段锐成为陈识的徒弟,从而稳赢最后一战,但段锐却被陈识所弃。下人家的子嗣,本就无需卖其人情,何况事情办砸,让郑山傲不得不拉下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出自己的私心,还要拉下老脸,以长者和头牌的身份拜陈识为师,那一刻郑山傲的脸色相当难看,不迁怒于段锐就已不错,又怎么还会反而给他提供一个更好的机会呢?



相对而言,最有可能为段锐提供这个机会的,非邹馆长莫属。说白了,其实段锐非常可能一开始就是邹馆长为向郑山傲复仇安插在郑府的一步棋。

若顺利成为陈识徒弟,学得一身真功夫不说,还能为无半分武艺的邹馆长带来真才实学,而在最后与郑山傲的一战中,郑山傲以为段锐是自己安排的人,便稳操胜券,却不知段锐实则是邹馆长的人,在最后一战时不安先前与郑山傲的约定出牌,出其不意战败或战死郑山傲,夺回头牌,为韩馆长报得前仇,段锐自己也能一战成名,一举两得。

只可惜这一切计划都在陈识弃段锐而选耿良辰后化为泡影。

于是邹馆长不得不安排段锐开始执行后备计划。

我们来看看影片中关于二人关系非同寻常的一些细节线索吧。

耿良辰踢的第八家武馆是邹馆长的武馆。在踢馆前,段锐化妆成车夫去耿良辰的书摊对面假意喝茶汤,实则一探虚实。

结果被耿良辰发现,段锐随即离开。

但随后,在耿良辰前往邹馆长的武馆踢馆的段落中,邹馆长提到,你最近这么有名,我专门坐车过你书摊看了你。

再加之影片后段,段锐为邹馆长拉车的段落,难免不让人对二人之间一直以来的关系产生第一层怀疑。



在郑山傲被林希文打败醒来后的段落中,唯邹馆长赶到,并且代林希文转交给郑山傲房契,并承担说服郑山傲事过不问缘由的责任,可见邹馆长与军人林希文关系非同一般。

而将郑山傲从头牌之位上拉下,为夫报仇,也正一直是邹馆长的夙愿。

谋算他人者怎会不自知自己被对方记恨,这也是郑山傲醒来后,首先怀疑的不是徒弟林夕文玩的阴谋,而怀疑邹馆长才是幕后黑手的重要原因。

邹馆长称自己事先并不知情,可是她真的不知情吗?

郑山傲被徒弟军官林希文暗算之前,耿良辰上门找邹馆长踢馆之时,分明有军人走出武馆。
林希文为跟师父拍给督军观摩的对招影像才回天津,即使军界有事要和武行商量,郑山傲是其师父,也是武行头牌,理应找郑山傲商量才更为合理,可是林希文至始至终未跟郑山傲提过拍片以外的任何他事,自己的随行军人又偏偏在自己暗算师父之前在邹馆长的武馆中出现...
这不得不让人对邹馆长、副官副手段锐、副官林希文之间的关系产生第二层怀疑。


耿良辰在茶摊遭遇段锐后,立刻去了邹馆长的武馆踢馆,并说了一句“与其遭人暗算,不如自己打上门”。这与前一夜师母的夜访提醒他小心不无关系。

前一日,赵国卉因知晓了陈识打算出卖徒弟扬名的心思后,夜间上门提醒耿良辰小心。

可是,耿良辰至始至终都未想过会遭师父出卖,他心中所想的是师母提醒他小心被自己踢馆的对手暗算,一门心思皆在武行之内。

由于耿良辰找上门时才说踢馆,邹馆长也才说可以,这般看来二者事先并未约定比武之事,此次实属临时起意的踢馆。

那么,耿良辰又如何会把假车夫的探访与邹馆长的武馆联系起来呢?天津武馆那么多,他如何知道是哪家武馆想要暗算他,所以自己才会选择打上门呢?

段锐伪装的假车夫离开前,曾与耿良辰过招,过招之后,耿良辰立刻上邹馆长武馆踢馆。

这只能说明耿良辰在对方招式中发现了指向了邹馆长武馆的线索。

细看之下,段锐的防守拳招,与郑山傲演示的挟刀揉手攻招,有着招式上的异曲同工之妙。
耿良辰练武一年,师父教得自不会少,此时踢馆七家,对各门各派的武学招式也想必了解不少,此为挟刀揉手招式,挟刀揉手乃邹馆长先夫的王牌招数,且韩馆长一死,天津武行其他武馆几乎无人再练,多年后的此番遇敌,出手便是挟刀揉手招数,若非是该绝技成名流派邹馆长武馆的本家弟子,不可能会有人把这些招数作为基础招数使用。
以此判定,这名假车夫与邹馆长之间必有联系,随即上门踢馆。
如此看来,便产生了对段锐与邹馆长之间联系非同一般的第三层怀疑。


在林希文暗算师父郑山傲的段落中,此时本属于暂停拍摄的动作预先练习阶段,但可以看到段锐暗中示意拍摄师偷偷开始拍摄,把这段由练习转为偷袭取胜的段落悄悄完整拍摄下来,事后再进行剪辑。在师徒二人对战过程中,每当林希文处于下风,段锐都紧张地握住枪套,随时准备拔枪扭转局面。

据此,可以看出,段锐对于林希文暗算郑山傲的计划都是事先知情并进行配合的。
倘若,段锐为郑山傲推荐给林希文,段锐会对郑山傲心存感激之心,不会帮助谋害恩人,而林希文也必然不会把自己谋害师父的计划告诉一个师父推荐来的人。
如果,段锐是机缘巧合下结实林希文成为副手,试问面对一个相识不足一年的人,即便如何信任,毕竟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检验,林希文也是杀人二百的狡猾之人,谋害师父这种见不得光,大逆不道的肮脏手段,也必然不会告诉这样一个尚不够了解的人。
通过前文种种线索,我们不得不联想到段锐与邹馆长之间关系非同一般的第四层怀疑。


武馆仪式开始前,邹馆长提醒林希文,参加民间典礼不能穿官服是老规矩,林希文随即遣散护卫队,只留段锐一人在其身旁,作为深受信任的副手,在军阀当道的乱世,一言不发,没有就安全事宜提出半句担忧。

郑山傲已除,先夫之仇已报,邹馆长之后想让林希文死大家都已明了,但段锐此时的眼神中却有着和一旁邹馆长的笑容里暗含的某种目的相同的默契。

此处难免让人对二者的关系产生第五层怀疑。


在陈识武馆开张仪式上,林希文尚未被杀,陈识被邹馆长的众弟子按倒前,镜头聚焦到站在二人身后的段锐身上,接着他做出一个轻轻点头示意的动作,随即一群人便将陈识按倒,有人暗中向陈识递刀置林希文于死地。

在此之后,邹馆长便以一套说辞和一个耳光的戏码,就让段锐名正言顺的回到自己身旁,所有计划功德圆满。

而最后那对着肩膀一拍一捏的动作,足见其对段锐此役表现的满意和夸奖。




至此,邹馆长凭借着自己的面上功夫,抓住了每一次随机闪现的机会,猜量着人心,盘算着局势,在各种计划不到的变数面前随机应变,最终使全盘计划得以实现。

至此,先夫之仇已报,头牌之位已回,她再也没有了当初说着“先夫留下的名声,我没能保住”的失落与哀怨。

转为的是一脸得意的笑容。

“男人打天下,女人要守住。”

最终,她守住了这片天下。

还有,这个真实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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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计划两夜写完的电影剖析,不知不觉中越写越多,最后足足写了整整五夜。

却也十分值得,我愿意为它写出最全面最精细的解读,写完后,我很累,却也很开心。

这是一部我所欣赏的电影,也是一个我所喜欢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我看到了一个浮华乱世的时代和一个栩栩如生的江湖。

最重要的是,影片中的郑山傲老先生,临去巴西种可可前,教会了我一个值得铭记的道理。

所以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识最后在车站没有等来心念的赵国卉时,眼眶红了,强忍的眼泪尽含眼中却没有滴下来了吧。因为,他在意的并非南洋十三年的全部心血积蓄被尽数骗走,对此他并无懊恼,甚至十分淡然,他神伤的,是这个自己本认为交心的人到最后却辜负了他,原来她并不是那个值得让他甘心受骗的人。

郑山傲临走时,他提醒他提防女人;自己临走时,却领悟了郑山傲的告语。

只是,你真心于我,就算受骗,自也甘心,含笑饮毒酒,一往而深;你欺心于我,泪眼婆娑,却不会再滴下一颗不舍的泪水,红尘释然。

只是,陈识此时尚且不知,他的受骗,是值得的,那个女人同样情深一片,从未辜负。

而在真正懂得这个道理后,想到了未来身边的那个人,我露出了如陈识一般的笑容。



最后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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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事,又看了一遍《师父》,实在好。《一代宗师》写的是形意拳南下,北拳南传,《师父》写的是咏春拳北上,南拳北传。郑傲天和林副官,这对师徒,是徒弟算计师父,用师父的一世声名成就徒弟。

陈识和耿良辰,写的是师父算计徒弟,用徒弟打开的名声成就师父。陈识这个人,城府极深,对女人,对徒弟,起初都是假意设计,最后都动了真情。师娘和他,是春风化雨,点滴滋润,徒弟的死,是平地惊雷,炸开人心。

这些东西,唤醒了他。每场戏都揪着人走,干净利索。结尾火车上,陈识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狗,那是女人的念想,还有一本带血的书,那是徒弟的性命。哎,神圆气足,空前绝后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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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宋佳掩住笑,怡然趴在廖凡的肩头,带着三分傲娇,三分喜悦和三分调皮地说出“天津女人的好,你接不住”时,我想这部电影拍到这结束,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回家,然后小宋佳小女人一般絮絮叨叨一路,廖凡就一路低着头笑,也挺好。

当第一次踢馆获胜,良辰领着一群肃穆的老人家坐在维族姑娘的茶摊前,中二满满地喊出“每人三大碗”时,我想这部电影拍到这结束,老头子们捂着膀胱相互搀扶离场,而后这对年轻人一起收摊,聊几句白天发生的事,然后对望着互相告别,也挺好。

情节之外,我看电影喜欢读人,故事时刻在发生,而人是永恒的。

陈识是一个受过伤、有经历的男人。别说爱情,这类男人有没有心都难说。

自小经历家族变故,自然看清人间冷暖;南洋飘泊十三年,说出口只用七个字一秒钟,放在人生就是朝不保夕的四千五百四十五个日夜;致力于家业中兴的半途,恩师辞世,无奈又期待地踏足北上,开始扬名立万之路前,陈识只怕在心中早已给列宗列祖长跪不起。

剧中的师父,陈识,正是如此复杂的一个个体,也许在他利用赵国卉打掩护扮夫妻的小日子里,有那么一天傍晚,提着八十只螃蟹推门而入,与等待他回家的妻子四目相对,也会在心中一闪而过踏实的满足。

但他的日常,只能是冷冷望着面无表情的妻子和年少轻狂的徒弟,恐怕时时刻刻也只能保持执棋手的冷静与紧张,毕竟这是一场精心绸缪,身入不能输的局。

剧中的徒弟,良辰,作为一个本地人,本有着一百种方法可以在天津活下去,可他却不介意为了看一眼心仪的美女,去和整个武林玩玩儿。这个所有人口中的小人,是一个我们看电影时绝不会选择代入的角色,但他却是最能代表我们所有人的角色。

出身普通,缺少关爱,一方面跪拜着力量与规则,一方面又怀着不羁和叛逆充满渴望。幸运的是,他是一个武学大才,不幸的是,体制向来容不得规则外的大才。

曾经的不良少女、现在的高冷师娘,赵国卉其实是剧中最简单的人物,因为在那时的规则里根本没有普通女人的地位,她只是单纯的爱与被爱。很多人眼里,不良少女一面性感,一面堕落,根本没资格谈感情。不过我知道,这种姑娘也许做的事都不对,但她们是感情观最单纯的人群,所以才会在疯狂中彻底地把感情剥离,而当动了感情的时候,会认真又渴望地对你说,我要见你心意。

陈识代表了我们的暗面,复杂,理性,毫无感情。而暗面是我们的力量来源,推动着我们的生活走出预计的轨迹。

赵国卉代表了我们的明面,感性,坚强,充满渴望。我们的明面也许弱小胆怯,饱经风霜,喜欢自欺欺人的安慰,但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血肉证据。

而良辰,是生于阴暗,死于光明的普通人。作为体制外的棋子,他最好的结局无非是从阴暗中来,到阴暗中去,中途星光一闪,从此消失在规则外。而他面对结局,面对生活了一生的阴暗,倔强地跑向光明,选择以一名脚夫的身份,死在天津最繁华的桥上,死在兄弟们身边,因为这才是他所熟悉与热爱的一切。

甚至,死前他不愿将一丝恐惧留给他中意的维族姑娘,即使见不到最后一面,至少曾吻过你为我而红的脸。

一个普通人,一生生活在阴暗中,唯有到达死亡才能离光明更近一些,这才是全剧最大的讽刺。

到了最后,陈识被徒弟的死亡和时代的变革所刺激,终于意识到,他一直以来,借以隐藏和掩护的妻子,已经成为他生活的明面,无法割离,当年挂在嘴边的心意一语成谶,终于咽回到心里:“我以后,将以你为约束。”这份光明正式成为陈识的约束,影片越到最后,陈识越像一个完整的人。

良辰应该是死了。脚夫老大是一个认死理但有情有义的人,你看,认死理被我写在了情义之前。所以当良辰脱离脚夫队伍,面对被绑架上车的生死危机时,脚夫老大阻止了所有意图帮忙的人,而当良辰死前推了最后一次大车,重新回归这个群体后,脚夫老大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要报仇。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隐瞒生死真相的。

咏春的大才,天津的穷小子,规则的搅混水者,亲了维族姑娘一口的小流氓,今夜的确是死了。

邹馆长在最后,派出得力手下跟踪陈识夫妻,意欲靠威胁控制他们一生。她自负地说道,咏春算是绝了。

但今天我们知道,咏春非但没有绝户,反而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传人生生不息,成为了国术的招牌。

所以我猜想,一辈子敢爱敢恨,感性单纯,随波逐流的赵国卉,终于也玩了一把阴谋:她在中途下车,在某个小地方隐居,找了一张像极了丈夫的照片,贴在梳妆镜前,每日喃喃低语,就这么过完一生。

我嫁过了。

一人一狗回到广东的陈识,回到原点,失去了一切,却也了无牵挂。找回光明面的他,在余生中,点起了一盏灯。

“许多年以后的某个夜里,陈识从梦里惊起,八斩刀安然卧在身侧。睡意全无的陈识学着一个故人的样子,戴着指套儿,深吸了一口烟,突然就想起,在天津的一个下午,他提着八十只螃蟹推开门,正巧看到他的女人在梯子上与他回眸对望,傻傻笑起的样子。”









不同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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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里爆出越来越多的丑闻,面对充满欺骗的世界,我们既要保持心灵的光明,更要有冷静的独立思考,绝不能轻信别人的话。比如,如果不考虑闰年,十三年是四千七百四十五天,而我在前文写的是四千五百四十五个日夜。而你并没有发现。


user avatar   li-zhi-lun-38 网友的相关建议: 
      

假如一定要为《师父》在知乎写点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像极了耿良辰。

电影评论,本无定式。谁能笔力深、立意陡峻,往往就脱颖而出。
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逐利的地方就有门户。
大好青年被些个老江湖所误,不但前程受阻,反而背负骂名,确实是有股难以言说的腌臜。


好小伙总是招人怀念。
林副官拿了师傅一辈子的名声、陈师父苦心做局终在天津开馆扬名,而这二人到头来都似乎不怎么开心。

“耿良辰如果还活着,武行会有趣些。”林副官如是说。


user avatar   li-de-bao-99-69 网友的相关建议: 
      

当八国联军攻入紫禁城时,习武的人就明白了,祖宗传下来的玩意比不上人家的洋枪洋炮,打仗的人也明白了,习武只能强身健体,上战场还得靠真家伙。可是日子得过,面子得有,师父得活着,那怎么办呢?弄些招式骗徒弟,自娱自乐吧。

电影《师父》感觉廖凡就是一个做梦的人,反倒是《神鞭》中的傻二能放的下祖宗,练起双枪,鞭剪了,神留着。

一个师父有真本事,可是时代不容他,同行不容他,到最后也只能落寞的死去吧!天津的同行早就知道武行完了,但是谁都不愿意主动提出来,还躺在祖宗的名声上混饭吃,能吃一天是一天,能吃一顿是一顿。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的变革着,他们还在玩刀玩拳脚,可悲啊。


user avatar   tang-xu-38 网友的相关建议: 
      

第一次看的时候,这电影把我惊着了:这都是一群什么神经病啊!

里面的逻辑我完全看不懂,凭什么一群教假功夫的人能把持天津武林?

后来去找了小说才算明白了,这群武馆跟唱戏的班子一样,是有钱人捧出来的,他们也许有真功夫,但是这个行业已经饱和了,他们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所以他们形成武行,把持市场,不允许新人加入。

这种道理到是能讲得通。就是一群搞传销的骗子,怕傻子不够用,所以禁止行业内部竞争。

但放到电影里还是觉得说不通,因为骗子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骗子,但这群武馆的人还偏偏认为自己有真东西,再不传出去就真失传了,或者要被洋人发现了!

实际上,你看郑山傲那个当军官的徒弟,那个林副官,他应该也没有得到真传吧?但他就是能把郑山傲的牙给打掉。

林副官认清了,武馆没前途,武术是拿来用的,前途在军队里,在江湖上,不是在武馆里关上门自吹自擂。

那群师父把持了武馆,但你总归是要出来比武的啊。恰逢乱世,军阀混战,达官贵人们捧武馆,是为了以武兴邦,强身健体,抵御列强,而不是让你们演戏的。

廖凡扮演的陈识也是神经病,你有真本事,去个军阀那里当个枪棒教头,跟林副官一样,不行吗?亏你还是广东来的,一路北上没见过北伐军吗?随便去哪个部队不比在天津吃螃蟹强?

所以那群师父们就是一群神经病。这就是个神经病电影。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不喜欢他的理由。我看过的神经病电影多了。光是这点逻辑错误和假模假式的打法,还不会让我瞧不起它。

我瞧不上它的主要原因是:这电影本身就不讲规矩!

一个天津卫的电影,里面有西餐馆女领班,有武馆女当家,还有路边摆摊的小闺女。电影里有这么多女的,一句“姐姐”都不叫,这还算是天津吗??

这叫什么规矩??

所以我瞧不上它。

除非它出个天津话配音版。


user avatar   ai-de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我很能理解北京卫视的领导们为了收视率去放下身段去学习年轻人的东西。本次北京卫视真的是为了迎合年轻人的胃口下了血本,抖音、B站上面谁火就上谁,花泽你们喜欢就请她过来,冯提莫歌不错请过来,展展罗罗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歌受欢迎就行,一个字请。没有北京卫视不敢请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抖音搞的网络晚会跨年。反观湖南卫视和江浙沪,经过近几年不断摸索都有了自己的特色,湖南卫视不用说了,自己有自己的推广明星、团队,TF、火箭等一系列的节目,直接吸引一堆粉丝。而江浙沪虽然钱没湖南多,但都有自己的地域特色,江苏卫视更是聚集一些老牌实力唱将,虽然黑江苏卫视是常态,但是人家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好多以前都是湖南卫视出来的)。

但刨去这一些,北京卫视今年还是诚意满满的,至少不再是前几年不知道哪里来的明星和成段的老北京相声,_(:з」∠)_,至少人家策划们知道要去迎合年轻人了,千里之路才走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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