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公认的笑话、神棍和论坛孤儿,因此给大家贴点笑话, 活跃一下气氛。
「知乎,与你分享刚编的故事」
俺有些个朋友管病房,俺朋友说过一个例子。
有个边远山区来的爱吃咸鱼的老烟民, 六十多岁,右腭部(后牙区)长了一个很大的火山样的溃疡,迁延不愈。 几个月来溃疡的面积不断增加, 已经越过了中线。各淋巴结也摸到挺大。
手术同意书已经签了, 按照流程两三天后就得手术, (次全)切除上颌骨,颈清,术后化疗......
但是, 俺朋友初出茅房胆子比较小,也比较喜欢躺平。想到术后还得设计赝复体/塞治器; 治疗费用无疑将让老头倾家荡产; 自己还得学习追债; 就一个头两个大, 因此俺朋友把精力花在怎么逃避这手术上了。术前病理结果没有发现不典型增生,也没有发现常见的恶性肿瘤细胞的表现。
俺朋友思前想后决定在晨会上反对手术。于是就再送一次活检, 这次取的范围更大而且严格按照教科书操作,请病理科主任和大病理教研室的前辈看片。病理结果还是报告炎症。也排除了结核、梅毒等。无疑这是个令患者和家属庆幸的结果。
最后打的是地米而不是 5-FU 和顺铂这些。
火山样的溃疡消失了。治愈出院。
出院后老烟民送来了很多咸鱼。幸好那时候还念叨军民鱼水情,医患关系也还没有势同水火。盛情难却,俺朋友勉为其难收下了一条咸鱼(公认的潜在致癌风险)。
......
俺朋友说只要尽一个医生的本分, 医务科不找茬就是天大的喜事。老百姓是需要关心和教育的,信息根本就不对称,老百姓的口碑给医院就好了。
办公室的“妙手回春”类的锦旗太多,绝大部分都处理掉了, 要不然显得太 ** 的张扬和造作。
2003 年左右, 俺从北京搭飞机到温哥华。国航的航班。
红不红眼俺不太在乎。 图的就是便宜。
大约是到 Anchorage (安克雷奇) 的时候,空姐广播找人了。
“哪位乘客上过医学院,学过急救或者接过生的请帮帮忙,机上有几位乘客需要您的援助。”
那时候还没有那个南京彭字案(扶不扶的那个案)。按理说, 应该会有很多人站起来。广播了好几次, 都没有人站出来。
俺有点渴, 于是俺举起了手。
有个身材和脸蛋都堪比电影明星的空姐欣喜地走了过来,半蹲着,细声细气地说:
“先生, 您是医生吗? ”
俺羞惭地说:
“俺只是想要杯水。”
空姐稍带点愠色地说:
“咱们在广播找医生呢。 ”
俺好奇地问道:
“难道你们机组成员都不懂急救? 真的找不到医生了?”
空姐似乎想早点走开,站了起来,说:
“找不到医生。 ”
眼看她要走开,俺突然有点理解《天龙八部》里,段誉为什么要缠着王语嫣了。俺赶紧说:
“俺有个老婆是医生。俺经常去医学院,CPR也学过, 但俺不是医生。可惜俺老婆不在飞机上。 ” 为了增加可信度, 俺掏出几个证件和背包里的听诊器。
空姐嫣然一笑,柔声说:
“既然你有个老婆是医生,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俺顿时骨头都酥了,胆子也肥了起来,朗声回答道:
“那俺就客串一回大夫吧。走。”
于是她在前边带路, 是否摇曳生姿俺记不清了。 就半分钟的事情。原来还是坐俺附近的一个孩子, 跳啊叫的折腾了一宿, 才安静了一会就开始广播找人了。
孩子的母亲焦急地望着俺, 俺心虚地要来手电筒扒拉了失去知觉口吐白沫的孩子两边的眼皮, 瞳孔的对光反射都还在。 胸部还在起伏, 俺耳朵凑近他的鼻孔还能感觉到呼吸,听了一下心音发现还在, 为了防止他心脏长右边, 俺两边都听了一下。手腕的脉搏还能摸出来, 有点快。俺又装模作样地数了一会颈动脉的搏动。既然孩子的生命征还在, 俺就不用太担心了。俺继续装模作样地低声问起了病史,排除了癫痫发作,知道这娃没吃啥东西, 将近 八小时一直在上窜下跳 。心里已经有了底,是什么毛病。孩子的母亲应该也是善于观言察色的主, 问到:
“大夫,我家孩子是什么毛病。”
俺当然不能说俺其实是阉猪阉猫搞母猪配种的。 俺也不能下什么诊断,因为俺没有这个资格。俺只能安慰她说:
“孩子也许血糖有点低, 或者还有点脱水,没事的。您按一下他的人中,或者抹点万金油风油精在鼻子旁边等会他就醒了。您先搽干净他的口水罢。 ”
众所周知, "Laws of the House of God, #13: The delivery of good medical care is to do as much nothing as possible." — SAMUEL SHEM
果然, 孩子一会儿就苏醒过来了。
旁观的空姐面露喜色, 悄悄地说:
“看不出来, 你还挺能盖的。”
俺只好吩咐她, 给孩子弄些糖分高的果汁和容易消化的面包或者蛋糕。俺正想说, 给俺也来杯水的时候, 另一个空姐来找俺去看下一个人了。这次要看的是孕妇,他丈夫在旁边。她觉得胸闷, 肚子里的宝宝很烦躁, 踢得利害。俺这下傻眼了, 装不下去了。原先那个十分正点的空姐又过来了, 俺觉得福星来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嗲嗲的嗓音真的十分壮胆, 俺只好继续装了:
“您找个血压计和氧气枕来。”
孕妇的丈夫是个很英挺的男子,俺用飞机上搽手的消毒巾消毒了听诊器, 让他自己捂热了, 再放到他老婆的胸口。俺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名堂。 虽然他看起来挺机灵的, 可是笨手笨脚, 听诊器也不会摆。 俺只能说:“俺不方便碰您夫人的胸部。 俺只听一下胎儿的心音也就是她的肚子。”
孕妇点点头, 她丈夫说:“您自己来吧。” 俺示意他在旁边遮挡,让他老婆自己露出肚皮来。俺闭上眼睛, 耐心地数起了胎心音。大概是 150 次每分钟。俺装模作样地张开了眼睛。 学着香港电视剧里面的神医, 问她有没有破水, 有没有出血。 她都说没有。 俺心里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俺不用勉强自己接生了。毕竟俺只给狗和猪接过生啊。这时那个正点的空姐回来了, 拿回来一个弹簧式的血压计和一个吸氧的装置, 但不是俺说的氧气枕。 俺故作镇定地给孕妇量起了血压, 左右手来回测了一次, 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空姐默默地在旁观着, 俺也没什么机会有什么目光接触。只能绞尽脑汁地希望扮演好大夫的角色,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众所周知, "Laws of the House of God, #13: The delivery of good medical care is to do as much nothing as possible." — SAMUEL SHEM
有了上一个例子, 俺已经建立了不少自信。 俺默念着“知识就是力量, 初中知识也是力量” 的口决, 得出了缺氧的结论。于是俺交代孕妇的老公帮她换一个最舒服的座位和姿势, 帮她松开脖子周围的衣服。让空姐教她吸氧。 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孕妇终于感觉好多了,肚子里的孩子稳一点了。俺在旁边和她老公拉家常分散她的注意力,没法去和那正点妹子搭话。这丈夫的姓氏还挺特别,拓跋。在飞机上还能碰到鮮卑皇族的后裔,小小兴奋了一下。 俺只能明说自己才疏学浅其实一窍不通。 拓跋公子还是很感激的样子, 留下了温哥华的电话给俺。可惜揣兜里以后就遗失了,此乃后话。 了解到他们已经联系好了温哥华的王某咏医生,俺也放心了。
......
终于俺找到机会和妹子搭上话了,千言万语在心头,俺只憋出了一句:“俺其实只是想要一杯水。”她还是那句话:“看不出来, 你还挺能盖的。”俺只好继续盖了,说:“其实俺去过昌平的空姐学校。您贵姓?”空姐指着名牌说 :“免贵姓潘。”俺只好无话找话了:“为什么不是映筱渔村的筱呢?”
......
喝完一杯水, 填完入境表格,要等待落地了。俺问小潘能否送俺一个飞机上的耳机,她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拿了一个给俺。这个耳机就是俺 2018 年的散文里面提到的国航的免费耳机。 不是俺顺手牵羊拿的。
......
下了飞机, 俺和老婆报告飞机上发生的事情。 老婆叹道: “没想到中二病只跟你讲过一次你就记得那么牢。”俺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别致的名字, 好奇地问:“哪个病是中二病?”
“夜间突发性低血糖。有30%的学龄儿童糖尿病患者曾发生严重低血糖,低血糖带来的后果是突发性昏迷甚至会导致儿童死亡。”
“为啥叫中二病?”
“中二儿科病房轮转必考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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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的口碑评价的是态度这些和业务能力不那么相关的东西
因为外行是错的呀,就这么简单。不用杠,几乎全是错的。
都不说普通老百姓了,几个月前某消化界业内大佬以专家组身份来我科检查时对我抛出的问题给大家看看:
1、据美国的统计,美国痔病患者手术率不到10%,你们科干到80%以上,是不是有过度医疗的问题?
2、痔疮手术被认为是天下第一痛,这么痛你们为什么不改善术后疼痛问题?为什么不提高住院患者保守治疗率?为什么造成那么多痛苦眼睁睁看着?
我的回答:
1、美国痔病手术率没有10%,我对您的数据来源存在疑虑。美国痔病手术率真的不算高,比同为发达国家的日本还低。为啥呢?因为贵呀。
2、以全国患病总人数为分母来对比我科住院患者总数做分母的数据是不是欠妥啊?您认为全中国痔病患者都住过院?以我国的数据看,我国诊断痔疮患者的手术率低于4%。比您提供的发达国家10%的数据低得多哦。
3、我科严格执行国家诊断标准,所有手术患者的病情都是达到诊断标准要求和手术指征的才手术,如果您对国家制定的诊断标准和手术指征有异议,欢迎参加肛肠学会的年会提出您的见解。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一个正常执行国家标准的科室定义成“过度医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4、我科痔疮手术后6~24小时使用“杜冷丁”等中枢镇痛药的概率不到2%,远低于全院外科水平甚至全国水平,您靠什么数据说明我科手术是天下第一痛呢?患者反应术后疼痛其实早有研究,三个原因:①对隐私部位手术的猎奇心理;②个人英雄主义情怀;③愈合周期长,不是痛,是痛苦。要解决痔术后疼痛问题,关键在肛门疾病的科普推广,这不是我一个小科室能做的,你看我在知乎多努力就知道了。
5、我把不符合手术指征的的患者弄来住院保守治疗,算不算过度医疗?符合手术指征的患者给予保守治疗,如果加重病情,算不算医疗事故?
呐,专家尚且这样,普通外行呢?真的,全是错的。
得了吧。普通老百姓连感冒和肺炎都分不清楚,还去评价医生?
对自己一知半解的事情,发表所谓的评价。是一件浅薄肤浅的事情。
如果单看所谓的疗效,那你一感冒我就直接上最高级的抗生素不就行了?
至于治好了你之后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副作用,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果老百姓真的可以对医生的行为横加指责或是干预的话,就会导致医生把小病当成大病来治疗。有时候吃苦的,受累的,还是老百姓自身。
我努力工作,年收入突破百万。我楼下小卖部老板眼红了。
他说他每天7点开店,晚上10点关店,工作时间比我长,收入却比我低,这不公平。为此,他甚至发展出了一套小卖部老板人权理论,要求将卖给我的可乐从一瓶2块钱涨到100块钱。
他说之前他受太多委屈了,等他觉得委屈弥补回来了,他会把价钱降到一瓶4块钱的。但想像原来一样2块钱一瓶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我默默想了一下,走多一百米,用2块钱在另一家店买了一瓶可乐。
这件事被小卖部老板知道了,他生气了,他跑去骂另一家小卖部老板,骂他不尊重小卖部老板人权理论,并且在我家楼下贴大字报隐晦地骂我。
你说我为啥讨厌他?
我不只讨厌他,我甚至想报警呢。可惜警察说这事他们管不了。
……
这件事还有后续。
后来,小卖部老板人权组织找到了我,跟我说我楼下的小卖部老板的小卖部老板人权理论不是正宗的,他们才是正宗的。
我说,那你们的是怎么样的?
他们说,我们卖3块。
这是我看到的最准确的总结。
总的来说,就是中国的高考相对公平,所以性价比极高,所以其他活动都可以适当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