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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一定是大行皇帝生前留下的吗?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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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指那种诏告天下臣民的正式文书,写得文绉绉的,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官面话,简直可以加上书名号的《大行皇帝遗诏》,那基本都不是前任皇帝生前留下的。而是在其死后,或是经过核心决策者商议后拟定,或是按照惯例由大臣们拟定,再盖上玺印,经过中枢部门签发,那就是公认权威合法的遗诏了。

尤其是有些皇帝是突然死亡的,那他肯定来不及交代什么身后事,甚至连继承人是谁都没有确定,这种情况下就不用想了,肯定是决策圈的几人商议后拟定的遗诏。

如果只要大致意思符合大行皇帝生前意愿,那么很多遗诏确实算是大行皇帝留下的。

比如有些皇帝并非一下子突然死亡,那么他在感觉身体实在不行,这下子怕是撑不过去了,确实也可能会直接召来继承人和重要大臣,当面宣布遗命。

那么这也可以称为“遗诏”,不过一般就几句话,而且都是口语。也可能会自己口述,让身边的人记录,送往负责草拟诏敕的中枢部门,等到老皇帝一死,正式遗诏随即颁行。

我以明代为例进行说明。

首先,遗诏当然也是一种皇帝“诏令”。按照一般规则来说,诏令当由皇帝亲笔,或是皇帝口述,司礼监太监代笔,写一道简单的“意旨”,由司礼监或文书房的宦官送到内阁,或者是直接赴内阁口宣旨意。

内阁阁臣依此“意旨”按照规定的格式起草票拟,写成正式的文字,加上文渊阁印封进。再由司礼监秉笔太监、随堂太监用朱笔照抄,称为批红。批红后,下发六科签署颁行。即所谓的“红本到阁,内阁票拟”。

只要走了这一套流程,就是最正式、最合法、最权威的遗诏了。

比如明英宗朱祁镇于天顺八年正月十六日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遂召来皇太子朱见濡及司礼监太监牛玉等人,当面口授遗命,牛玉在一旁手录,写完即送到内阁进行票拟。第二天,朱祁镇驾崩,正式的遗诏随即颁行。

实际上遗诏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属于例行诏令,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明宪宗以后各朝,正常情况下的遗诏和登极诏都不用皇帝的意旨,不需要“红本到阁”,而是由内阁直接票拟,自行拟文,经司礼监朱笔抄后下六科签署颁行。

现在我以明朝中期的英宗、宪宗、孝宗、武宗四朝遗诏来具体说明:

一、明英宗朱祁镇

朱祁镇从复辟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英宗实录》中最早出现“上不豫”是天顺二年闰二月十五日,当时他就“遣皇太子见濡昭告于皇天上帝”。天顺四年七月十三日又出现“上不豫,免百官朝参”。所以朱祁镇对此是早有打算,甚至已经多次叫皇太子朱见深视事了。

至天顺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出现“上不豫,不视朝”开始,朱祁镇就真的不行了,但他还苟延残喘撑了很久,甚至熬过了年:

天顺八年正月乙卯(正月初二日),上不豫,不视朝。敕文武百官曰:朕体欠安,欲加调理,暂免朝参。
丙辰(正月初三日),上不视朝。
丁巳(正月初四日),上不视朝,公、侯、驸马、伯、文武群臣太保会昌侯孙继宗、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李贤等具本问安,乞善调摄,以慰臣下惓惓之望。
上曰:连日进药,疾已轻减,卿等安心理事。
戊午(正月初五日),上不视朝。
己未(正月初六日),上不视朝,命皇太子视事于文华殿。
庚申(正月初七日),上不视朝。
文武群臣太保会昌侯孙继宗、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李贤等奏:本月初四日具本问安,承上命谕以“连日进药,疾已轻减”,今又三日未闻圣躬平复,臣等瞻望悬悬益切于心。伏冀皇上勉进药饵,善加调护,早获全安,不胜至愿。
上曰:朕知之矣。
辛酉(正月初八日),上不视朝。
壬戌(正月初九日),上不视朝。
癸亥(正月初十日),上不视朝。
甲子(正月十一日),上不视朝。
乙丑(正月十二日),上不视朝。
文武群臣太保会昌侯孙继宗、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李贤奏:不睹天颜,今已浃旬,未知圣躬平复如何?幸蒙皇上已命皇太子视朝,臣等如旧尽心理事。伏望皇上善加调理,务获全安,以副臣下瞻仰之情。
上曰:朕已知之。
丙寅(正月十三日),上不视朝。
丁卯(正月十四日),上不视朝。
戊辰(正月十五日),上不视朝。

到正月十六日,朱祁镇感觉自己时间真的要到了,于是召来了皇太子朱见濡和他的几个心腹太监,说了一番话,由牛玉手录。这大概是最能代表皇帝本人心愿的“遗诏”。这种“遗诏”就是大行皇帝生前留下的。

己巳(正月十六日),上大渐,召皇太子及太监牛玉、傅恭、裴当、黄顺、周善至榻前,谕之曰:自古人生必有死,今朕病已深,傥言有不讳,东宫速择吉日即皇帝位,过百日成婚。皇后钱氏名位素定,当尽孝养,以终天年。德王等王俱与善地俾之国。殉葬非古礼,仁者所不忍,众妃不要殉葬。敛时湏沐浴洁净,棺内装用袍服,系腰绦环。皇后同东宫自选带皮鞓者,易以绦鞓。衣服不湏多,纵多亦无用。择好地建陵寝,皇后他日寿终,宜合葬。惠妃亦须迁来。以后诸妃次第祔葬。此言俱要遵行毋违。

主要跟皇太子说了七件事:

1、朕不行了,朕死后你速即皇帝位。

2、过百日就赶紧成婚。

3、要赡养孝顺钱皇后。

4、给你几个弟弟挑个好地方安排他们之国。

5、禁止妃嫔殉葬。

6、入殓安排。

7、等钱皇后死后,同他合葬,把惠妃(指王惠妃,生许王朱见淳、嘉善公主)也迁来,以后其他妃嫔死后依次祔葬。

但这还并不是正式的遗诏,只是朱祁镇当面给皇太子交代身后事,可能还经过牛玉的些许整理,大致意思就是这样。

等朱祁镇于正月十七日驾崩以后,正式宣告天下的遗诏其实是这样:

庚午(正月十七日),上崩,遗诏谕文武群臣曰:
朕以凉德嗣守祖宗大业,先后二十有二年矣。图惟治理,夙夜靡宁,恒惧不终于治,有孤先帝付托之重。乃今遘疾弥留,殆弗可兴。夫生必有死,人道之常,虽圣哲所不免。但继体得人,宗社生民有主,吾虽没,世复何憾焉!
长子皇太子见濡仁孝明达,夙德天成,宜即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佐理,以终予志。丧礼悉遵皇考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嗣君继承为重,婚礼不可过期,百日外有司请行,毋得固违。
宗室亲王藩屏是任,不可辄离本国。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及各布政司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
诏谕中外,咸使闻知。

二、明宪宗朱见濡

宪宗朱见濡算是死得有一点点突然的,因为他虽然于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十三日开始生病,也不再上朝。但可能并不算太严重,这期间他处理的政务还挺多,八月十七、八月十八两日都曾说自己“朕疾渐平”,再调理几天就好了。

成化二十三年庚辰(八月十三日),上不豫,不视朝。
敕文武群臣曰:
朕偶患泄泻,虽止,气体尚弱,欲调理数日,暂免视朝,其日行政务并谢恩见辞者,皆具奏以闻。
辛巳(八月十四日),上不视朝,鸿胪寺以谢恩见辞者具奏。
上命明早于午门外行叩头礼,后皆依此。
壬午(八月十五日),上不视朝。
癸未(八月十六日),上不视朝。
甲申(八月十七日),上不视朝,复敕文武群臣曰:
朕疾渐平,复欲再调理数日。命皇太子暂视朝于文华殿,文武百官朝皇太子如常仪。
乙酉(八月十八日),上不视朝。
内阁臣万安、刘吉、尹直上疏言:
伏惟皇上临御二十四年,未尝一日不视朝,忧勤万几,过古帝王远矣。偶婴徵恙,今已浃旬,虽渐平复,尤宜加谨调摄。昨日百官钦奉明命,暂朝皇太子于文华门,中外人心靡不宁妥,皇上正宜少宽宸虑,顾养精神,勉进药食,早致全愈。但臣等数日未睹天颜,犬马之忱,寝食弗遑,不胜惓惓仰望之至。
疏入。
上令内官谕旨曰:览奏具悉,朕今服药,疾已渐减,卿等宜少忧虑,安心办事。
丙戌(八月十九日),上不视朝。
丁亥(八月二十日),上不视朝。

谁知二十一日突然病重,召皇太子朱佑樘至,让其早即帝位,第二天就驾崩了。

戊子(八月二十一日),上大渐,召皇太子至,命早即帝位,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与凡国事之切要者,诲谕备至,太子顿首受命。

宪宗临终前遗留下的信息很少,而正式遗诏是这样:

己丑(八月二十二日),上崩,遗诏谕文武群臣曰:
朕以菲薄绍承祖宗丕业二十有三年矣,宵旰忧勤,图臻至治,惟恐有孤先帝付托。今忽遘疾弥留,殆弗能兴。夫死生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所幸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吾虽弃世,亦复奚憾焉。
皇太子祐樘,聪明仁孝,德器夙成,宜即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协心辅理,凡内外事一依祖宗旧制行,用副予志。
丧礼遵皇考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宗室亲王,藩屏攸系,毋辄离封域。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各固守疆境,抚安军民,毋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哭临三日,进香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所属府州县并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隶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
诏谕中外,咸使闻知。

据《明孝宗实录》和《万历野获编》等一些史料的记载,宪宗很大可能是吃了李孜省等旁门左道方术之士的“金丹秘药”又被太医院一帮依靠阉宦、外戚传奉升上来的庸医给治死了,比如掌太医院事通政使司右通政刘文泰等人就曾进献过某种不明方药。

《明孝宗实录》:成化二十三年九月丁未(九月十一日),礼科等科给事中韩重等上疏曰:
通政司掌司事礼部左侍郎李孜省,奸邪小人,......,以书符咒水蛊惑人心......又如太常寺卿等官......或假金丹为射利之策,.....
太医院掌院事通政使等官施钦、任义、胡廷寅、仲兰、刘文泰、章渊、郑文贵、蒋宗儒、钱宗甫等俱以庸医滥叨重用,或因进药小效而冒受金帛,或以子弟假通医术而擅开军役,当先帝不豫之时,偏执方药,先后不同,旬日之间,宫车晏驾,罪恶深重,法所难容。伏望皇上独断乾刚,大彰天讨,下各官于狱,明正典刑,以为左道害正之戒。
监察御史陈毂等亦上疏曰:
李孜省以尸祝鄙夫执鞭贱隶夤缘内监,......,引市井之徒,称金丹之客,......,朱砂养修炼之秘药,......,遂使术误金丹,气伤龙脉,一时寝庙不宁,旬日宫车晏驾,百官痛心,万姓切齿,虽擢发莫数其罪,粉身犹有余辜。
太医院官施钦等术非传世之良,滥受尚医之职,平时昧于调护,临事遂至仓皇,投剂乖方,事上不敬,俱乞执送法司,明正典刑,以为臣子不忠之戒。

尤其是刘文泰,前后治死两任皇帝,就是个庸医。孝宗让其以总裁官的身份修《本草品汇精要》,实际上他压根不懂,竟然请了个完全不懂医学的翰林官来校正。

奇怪的是宪宗、孝宗两父子还有孝宗张皇后还都信任他,无论内外科,有病就找刘文泰。

可能是刘文泰特别能结交权贵,比如内阁大学士丘濬就跟刘文泰关系特别好,吏部尚书王恕曾与刘文泰争锋相对互相弹劾了好久,但刘文泰就是不倒。另外,据说内阁大学士谢迁、李东阳也都与刘文泰交好,所以刘文泰连着治死了两任皇帝也不过就是暂时降职,最终不了了之。

《万历野获编》:
刘文泰先任右通政,管太医院使,以投剂乖方,致损宪宗,为给事中韩重等、御史陈谷等,交章公疏参劾,孝宗命降为院判。至弘治十六年,上因《本草》讹误,命官改修,以刘文泰等充其役。而文泰等于《本草》实懵然,乃请用翰林官任校正。
阁臣刘健争之云:岂有词臣为医士校书之理?上乃命翰林专修其书,而太医官不预。盖文泰曾得故大学士邱浚所著医书,俱在十三科之外者,欲另奏以为己功,因有此议也。刘健又力争:臣等职在论思,理难侵越,太医院官数多,宜令纂修。上又改命该院自修,取回词臣,以太监张瑜主其事。文泰因此益与瑜相表里,于是援引专侍禁中,遇上及中宫有疾,无论内外科,俱令文泰直入矣。
乙丑之夏,上本以患热得疾,文泰误投大热之剂,烦躁不堪,以至上宾。盖孝康后素亦信任文泰及瑜,以故不行遏止。比武宗登极,法司会奏张瑜向与文泰为奸,又荐文泰纂修《本草》,先帝不豫,文泰药不对证,宜比诸司官与内臣交结作弊扶同,奏启各斩,上允之。于是南北科道刘■等,咸谓请速诛文泰,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上仅报闻而已。久之,二人苦辨不已,俱免死遗戍。史云是时大臣暱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药大不敬”正条,而比他律,因得为后日解脱之地。所指大臣,盖指谢、李二相也。文泰一庸医,致促两朝圣寿,寸磔不足偿,竟免于死,若其诬陷王三原,又不足言矣。

三、明孝宗朱佑樘

孝宗于弘治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生病免朝,至五月初六重病,五月初七驾崩,从史料记载来看,他是非常从容地安排了后事才死的。

弘治十八年四月甲申(四月二十九日),上不豫,暂免朝。
弘治十八年五月乙酉(五月初一日),朔,上不视朝,礼部尚书张昇等具本诣左顺门问安。
上曰:览奏已悉诚意,朕体调理渐痊可,卿等宜各安心办事。
丙戌(五月初二日),上不视朝。
丁亥(五月初三日),上不视朝。
礼部奏:圣体违和,乞俯从臣等下情,再宽视朝之期,专心保摄。
上是之,命各衙门例该引奏请旨事件及谢恩儿辞等项人员悉具本以闻。
戊子(五月初四日),上不视朝。
己丑(五月初五日),上不视朝。

五月初六日清晨天刚亮,孝宗突然派司礼监太监戴义急召内阁三辅臣刘健、李东阳、谢迁至乾清宫东暖阁御榻前,实录对几人的言行有详细的记载。

当时孝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明显是托付身后事,并命令戴义记录,甚至逐句宣授,这算是比较真实的口述“遗诏”了。

“遗诏”的主要内容除了回忆自己的往事,就是让皇太子朱厚照早日成婚,以及希望几位内阁辅臣今后好好教导他。

庚寅(五月初六日),上大渐。晓刻,遣司礼监太监戴义召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甚急至乾清宫东暖阁御榻前。上燕服坐龙床御榻上,健等入至床上榻前叩头问安。
上曰:“热甚,不可耐。”命左右取水以布拭舌。既乃曰:“朕嗣祖宗大统一十八年,今年三十六岁,乃得此疾,殆不能起。”
健等跪奏曰:“皇上偶违和,何以遽言及此?臣等仰观圣体神气充溢,万寿无疆,幸宽心调理。”
上自序即位始末甚详,欲有所记录,于是太监扶安李璋捧纸及砚义执朱笔跪于榻前,陈宽、萧敬、李荣俱跪于床下。
上命义书于片纸曰:“朕昔侍太皇太后宫闱,及长,蒙先皇厚恩,选配昌国公张峦女为后,于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诞生皇子厚照,册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年已长成,主器婚配不可久虗,礼宜择配,可于今年举行。”皆逐句宣授,间有改易,粲然成章。
书讫,上执健手又曰:“先生辈辅导辛苦,朕备知之。
又曰:“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先生辈可常常请他出来读书,辅导他做个好人。
健等皆饮泣,对曰:“东宫天性睿智,今年尽勤学,望皇上宽心少虑,以膺万福。”
语久,王音渐清,反复告谕,若不忍释,前后数百言,不能悉记,谨识其大者。如此,时距升遐仅一日,而圣谕谆切,神思不乱,盖圣性之涵餋有素,故始终之际,一得其正云。

五月初七,孝宗又召皇太子朱厚照至跟前,面谕身后事。大概意思就是当面告诉他,皇帝你来做,葬礼按老规矩办,以后要好好听话,做个好皇帝。

辛卯(五月初七日),上召皇太子至前,面谕曰:朕不豫,皇帝与东宫做,礼仪悉依先帝遗典,祭用素羞,东宫务遵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用贤使能,毋怠毋荒,永保贞吉。
午刻,有旋风,大起尘埃四塞,云笼三殿空中云端,若有人骑龙上升者,人多见之。已而,上崩。

至中午,孝宗驾崩,正式遗诏如下:

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十有八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是惧。乃今遘疾弥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虽圣智不能违,顾继统得人,亦复何憾?
皇太子厚照聦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
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羞,毋禁音乐嫁娶。嗣君以继承为重,已敕礼部选婚,可于今年举行,毋得固违。
宗室亲王藩屏是寄不可辄离本国,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各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所属府州县并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隶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
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四、明武宗朱厚照

明武宗朱厚照的遗诏就非比寻常了。他死得非常突然,死前几天仍要强行组建威武团练营;死得地方也很奇怪,在豹房,死得时候据说身边只有两个太监。所以朱厚照死后的遗诏大概和他的本意完全无关。

《明武宗实录》对朱厚照死前的正德十五年、正德十六年记载有些奇怪,首先是内容相对以往比较简略,似乎有意减少了很多内容。

其次就是朱厚照早在正德十五年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但拖了很久到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才死,中间反反复复,各种表现也非常之奇怪:

一是在回京后在南郊祭祀天地时突然呕血于地;

一是亲传旨意,说太医院医生不行,要召集天下名医来给他治病,但杨廷和不同意,劝诫了一番,于是不了了之;

一是说身体好些了,但又长期不上朝,各种祭祀、献俘等礼仪活动一再改期,或者改派官员代行,甚至连科举殿试也一拖再拖;

十二月二十八日和元旦两天“力疾视朝”,还亲自降手敕改兵部尚书王琼为吏部尚书,而王琼在杨廷和等人于内阁商议新君人选时突然闯入,要求参与。

如果说朱厚照身体不好,病重,但三月初八他又突然传出中旨,要组建威武团练营,操练精锐兵马,六科十三道交章反对,兵部也执奏反对,但朱厚照仍强制通过执行,他死后这些被聚集起来的士兵才被遣散。

所以《武宗实录》里的朱厚照表现得相当矛盾,其实很难弄清楚他的真实状况。

正德十五年十二月己丑(十二月初五日),礼部上献俘礼仪:......。上可其奏,值上弗豫,弗果行。
丁酉(十二月十三日),大祀天地于南郊。初献时,上拜,呕血于地,不能终礼,遂扶归斋宫,盖自是不复郊矣。踰宿,驾乃入御奉天殿,文武群臣行庆成礼。传旨免宴。
壬寅(十二月十八日),立春,上不视朝,顺天府官于奉天门进春如常仪。
壬子(十二月二十八日),是日,上力疾视朝降手敕改兵部尚书王琼为吏部尚书,少师兼太子太师仍旧。
正德十六年正月己未(正月初六日),祔孝贞纯皇后神主于太庙。先期一日,遣驸马都尉游泰祭告,至日,上疾甚,乃遣驸马都尉蔡震代行礼。
癸亥(正月初十日),钦天监卜是日郊祀,以上不豫乃改卜。
大学士杨廷和等言:臣等伏睹皇上于前月二十八日及正旦令节两次视朝,犬马之情,无任欣庆。近礼部奉圣旨:“朕体虽已稍平,尚须调理。”臣等职居辅导,地住最亲,任遇既殊于外廷,恩义实同于父子。顾起居之节不得与闻,饮食之详无从候问,昼夜思之倍增忧恐,窃惟治病犹易,调理最难,必加十倍之功乃收万全之效。伏望皇上勉进药饵,调节饮食,慎重起居,早遂康复,以膺万万年隆长之福,天下幸甚。
礼部及诸文武大臣亦上问安,俱温旨答之。
己巳(正月十六日),大学士杨廷和等言:伏惟圣体违和已踰半月,臣等犬马微诚殊切瞻恋。昨司礼监官传谕圣意,欲令臣等拟旨博访精通医药者,臣等窃惟天下名医皆聚于太医院,又选其尤者入御药房,但当专任而信用之,自收万全之效,又何待诸草泽未试之人哉况治疾之术,调摄为上,医次之。若调摄少有不节,则医药亦无速效。伏愿皇上慎重启处,勿使劳逸之失,宜调节饮膳,勿使滋味太过。但凡一应玩好有可以惑乱聪明、伤损元气者,皆不使少干圣虑,自然百体康豫,万福骈臻,上可以慰九庙在天之灵,下可以慰天下臣民之望矣。
庚午(正月十七日),英宗睿皇帝忌辰,上以疾,奉先殿不能行礼,遣驸马都尉崔元祭裕陵。
戊寅(正月二十五日),大学士杨廷和等言:近日以来,伏闻圣体渐复康宁,大小臣工不胜欢庆,......。
庚寅(二月初七日),先是钦天监改卜以是日郊祀,上疾未平,不果郊。
乙巳(二月二十二日),大学士杨廷和等言:皇上亲统六师征讨叛逆,凯旋之日,礼宜即时颁诏天下,一以告大功之成,一以布大赉之恩。今圣驾还京两月余矣,臣等已尝撰拟诏旨,进呈御览,适遇圣体违和,未蒙发出......
不报。
刑部员外郎周时望言:圣体违和,辍朝累月,天象变异,人心忧惶,乞念宗庙社稷之重,建立国本,以杜邪谋。御史王琳、主事陆澄、陈器亦以为言。俱不报。
正德十六年三月癸丑(三月初一日),朔,日食,孝肃太皇太后忌辰,以上不豫,奉慈殿免行礼,遣惠安伯张伟祭裕陵。
丙辰(三月初四日),大学士杨廷和等言:今早太监魏彬传谕圣意,谓郊祀未举,圣心深有未安。臣等闻之,以为即此一念上通于天,天心感格,圣体便当平复,大礼之行亦未晚也。伏望皇上强膳慎药善加调理,上以慰圣母之心,下以答天下之望,臣等不胜幸甚。
命以三月十五日殿试。先是礼部请殿试期,得旨以二月十五日,会上不豫,乃改三月初一日,至是复改云。

三月初八,朱厚照传旨要组建威武团练营,这大概是他本人真正做主且传出来并得到部分执行的最后旨意。

庚申(三月初八日),传旨:改团营西官厅为威武团练营,以西官厅监督太监张忠、安边伯朱泰、平虏伯朱彬、都督朱洪、朱晖、朱周、朱琮俱提督团营教场,与威武团练营操练,人马令别辟团营教场。
于是六科都给事中汪玄锡、十三道御史张仲贤等言:别置教场,拓地则不免侵民之庐墓,兴工则不免费官之财力,且威武团练营既为陛下自将而设,则泰等不过奔走麾下,乃概加提督之名,不几于僣乎。
兵部亦执奏:永乐间,设立五军、三千、神机三营,至景泰间,于三营内选精锐堪战者立团营,专备征调,其法最便。至正德九年,又于团营官军内选其尤精锐者操练于本营西官厅,余照旧随营操演,二者初不相妨。今欲改团营为威武团练营,而移团营于他处,臣恐鸠工聚财,动淹岁月。见今外卫春班官军陆续赴操,寄顿无所,操演必废。况乾清、坤宁大工未完,财力俱竭,势难兼济。伏望追寝成命。
上不听,命团营官军蹔即五军营教场操练,团营教场所司其亟相度以闻。

到三月十四日,武宗朱厚照突然死于豹房,死因并没有明说。

丙寅(三月十四日),上崩于豹房。
先一夕,上大渐,惟太监陈敬、苏进二人在左右,乃谓之曰:“朕疾,殆不可为矣。尔等与张锐可召司礼监官来,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其与内阁辅臣议处。之前此事皆由朕而误,非汝众人所能与也。”俄而上崩,敬进奔告慈寿皇太后,乃移殡于大内。
是日,传遗旨谕内外文武群臣曰: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庙君临天下。
又传慈寿皇太后懿旨谕群臣曰:皇帝寝疾,弥留已迎取兴献王长子厚熜来京嗣皇帝位,一应事务俱待嗣君至日处分。
于是司礼等监太监谷大用、韦霦、张锦、内阁太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驸马都尉崔元、礼部尚书毛澄奉金符以行。
初,司礼监官以太后命至内阁,与大学士杨廷和等议所当立者,既定,入白太后取旨。廷和等候于左顺门,顷之,吏部尚书王琼排掖门入,厉声曰:此岂小事,而我九卿顾不预闻耶!众不答,琼意乃沮。

朱厚照死时身边只有两个太监,所以《武宗实录》记载的他的最后遗言也并不那么可信,尤其是“之前此事皆由朕而误,非汝众人所能与也”这句罪己之言怎么看都像是别人替他说的。

经过两天的商议,朱厚照的“遗诏”终于得以颁布,而一般正常情况下的遗诏在皇帝驾崩当天就会颁布。但不管怎样,经过了各种流程,这确凿无疑就是权威合法的遗诏。

戊辰(三月十六日),颁遗诏。
诏曰:朕以菲薄,绍承祖宗丕业十有七年矣。图治虽勤,化理未洽,深惟先帝付托。今忽遘疾弥留,殆弗能兴。夫死生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惟在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吾虽弃世,亦复奚憾焉!
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与内外文武群臣合谋同辞,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内外文武群臣其协心辅理。凡一应事务率依祖宗旧制,用副予志。嗣君未到京之日,凡有重大紧急事情,该衙门具本暂且奏知皇太后而行。
丧礼遵皇考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音乐、嫁娶。宗室亲王藩屏攸系,毋輙离封域。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各固守疆境,抚安军民,毋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哭临三日,进香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所属府州县并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隶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
京城九门、皇城四门务要严谨防守,威武团练营官军已回原营,勇士并四卫营官军各回原营,照旧操练。原领兵将官随宜委用。各边放回官军每人赏银二两,就于本处管粮官处给与。宣府粮草缺乏,户部速与处置。各衙门见监囚犯除与逆贼宸濠事情有干,凡南征逮系来京原无重情者,俱送法司查审明白,释放还籍。各处取来妇女见在内府者,司礼监查放还家,务令得所。各处工程除营建大工外,其余尽皆停止。但凡抄没犯人财物及宣府收贮银两等项,俱明白开具簿籍,收贮内库,以备接济边储及赏赐等项应用。
诏谕天下,咸使闻之。

遗诏颁布后,当天又接连传下数道遗旨,实录还明白地说了,“虽奉上遗旨,实内阁辅臣请于太后而行者”。所以,朱厚照死后的遗诏和他生前本人意愿完全无关。

是日,又传遗旨:令太监张永、武定侯郭勋、安边伯朱泰、尚书王宪选各营马步官军防守皇城四门、京城九门及草桥、芦沟桥等处,东厂锦衣卫缉事衙门及五城巡视御史各督所属巡逻,毋得怠玩。
又传遗旨:豹房随侍官军劳苦可悯,令永、勋、泰、宪提督统领,加意抚恤,罢威武团练营,官军还营,各边及保定官军还镇,革各处皇店,管店官校并军门办事官旗校尉等各还卫。其各边镇守太监留京者亦遣之。哈密及土鲁番佛郎机等处进贡夷人俱给赏,令还国。豹房番僧及少林寺和尚各处随带匠役水手及教坊司人、南京马快船非常例者,俱放遣。
以上数事虽奉上遗旨,实内阁辅臣请于太后而行者,皆中外素称不便,故厘革最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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