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是薛蟠:
可能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真正的酒肉朋友,一个永远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专门搞笑的人,一个大家都拿他当笑话再说而他自己毫不介意的人。
在和这样的人相处,可以不谈风月,不拘礼法,只顾吃喝
才子佳人之间讲的笑话,总是觉得有太多的弯弯绕,比如要将“蕉下客”烤来吃的笑话,由蕉叶想到“蕉叶覆鹿”,再想到烤鹿肉,一般人脑筋转不过这个弯,就算转过来了,也可能只是”get“了的相视一笑
而薛蟠的笑话呢?那是真正让人开怀大笑:
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女儿乐,一个xx往里戳。
这是我读红楼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史湘云“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的混搭造句,当时诸人也开怀大笑了。我读了虽然觉得有趣,但也不过是有趣罢了,就像是在烛光下摇曳琥珀杯的那种趣味
而薛蟠的“诗作”,才是真正让人哭笑不得想用酒杯砸他的好玩
或许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好玩的胖子,好吃懒做,贪杯好色,为此出了不少洋相,也成了诸人口耳相传的笑话,但他安之若素毫不介怀。薛蟠色胆包天勾引柳湘莲,被骗去痛打一顿,在泥沟里被人发现时“面目肿破,浑身上下滚得似个泥母猪一般”,但他自己后来毫不介怀,柳湘莲失踪之时,众人都是不咸不淡地议论几句,唯有薛蟠捶胸顿足到“城里城外,那里没有找到?不怕你们笑话,我找不着他,还哭了一场呢。”。别人欺负过他,薛蟠不但不计前嫌,还分外担忧。
在社会中与人交际,当然不可以尽是和酒肉朋友厮混,但也少不了一个真正的狐朋狗友。或许我有一个朋友,能说出哪个乐团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最值得一听,能搞到所有小众实验话剧场的票;有一个朋友,有各种各样的职业资源,能帮忙联系到十大律所的内部推荐;有个朋友可以一起去塞外拍落日,有个朋友可以去伦敦喂一天广场鸽。但还是需要一个朋友,在失恋的时候,觉得事事不顺遂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叫去南门外脏兮兮的小摊,撸一晚上的串,燕京喝不过瘾直接一人一瓶红星小二。
我有这样一个朋友,他是他们学院综合成绩第一,本科就跟着老师在参与编教科书,自己翻译过一整本外文著作,整天发愁实习的offer太多了拒不过来。我还在北京的时候,我们每周都要喝一次酒,不谈学业,不问前程,不互相吹捧。只是讲一晚上的黄段子,倾吐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第二天,再穿起西装,擦亮皮鞋,带上一厚叠资料,脑袋还隐隐作痛但心情却说不出地畅快。
我看他如同看薛蟠,料他看我应如是。
如果说红楼梦中人多是像那”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出自
《红楼梦》中你最难忘的场景是哪些? - 丁伊的回答一般精致典雅的话,和薛蟠的交情就像是路边摊的麻辣烫,簋街的麻辣小龙虾,饿了好久后终于送到的肯德基全家桶一样,虽然是垃圾食品,却让人说不出地满足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