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访谈文章深访路金波，谈及网络文学的态度? 第1页

在这个事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各路网文写作者们在这儿狂骂路金波，无非是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付费阅读的模式，于是觉得免费模式就是瞎扯——说到底，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利益可能受损。

仔细把路金波的这个访谈看完，会发现他的逻辑起点是这么两个

一、在不违背著作权法与合同法的前提下，如何分配收益是一个双方博弈的过程。
二、平台不能剥夺署名权（换句话说平台不能让人当枪手），但收益权的分配是可以商量的。

这两个观点既合法也合理，这个没错吧？

接下来就是收费还是免费的问题。网文作者们在这里骂路金波不懂也好，骂腾讯免费是不是会毁坏网文市场的生态也罢，我就问一句话：在不违背著作权法与合同法的前提下，腾讯有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商业模式？

如果你认为没有，那接下来就完全不用看了。

在这个回答里，路金波的逻辑是清楚的。他说“大家看一下背景就知道，过去两年免费的网络文学发展非常迅猛，阅文自己的年报披露，部分用户数量和比重都在下降”。我也翻阅了一下阅文集团的财报，2017年阅文在线阅读的收入是34亿元（同年版权收入3.6亿），2018年是38.3亿元（同年版权10亿），2019年是37.1亿元（同年版权44.2亿）。与此同时，这三年每名付费用户平均每月收入从22.3元上涨到了25元。考虑到阅文集团这几年规模越来越大，路金波说“部分用户数量和比重都在下降”并没有说谎。

而从利润来看，2017年阅文的净利润是5.56亿元，2018年是9亿，2019年是11.1亿元。在在线阅读收入下降的背景下，阅文集团的净利润却在飞速增长，原因是什么？是因为版权收入和IP运营。

也就是说，现在一家公司有两块业务A和B，A业务的营收和利润都已经下降，B业务营收和利润连年增长，那这个公司该调整A业务还是B业务？

各位网文写手反对腾讯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很显然现在腾讯的问题是在网文付费能挣到的钱越来越少，甚至连用户的付费金额也越来越少。而在头条等平台大力推免费阅读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平台将把用户从腾讯分流是一定的——头条的流量已经越来越逼近腾讯。如果你觉得腾讯是在瞎搞，那你可以给腾讯支一个既能付费又能挣钱的招。你只要能给腾讯找出一个来稳赢头条系的手段，现行的模式当然可以不改。

如果有这个能力，你也不用写网文了，直接当阅文的CEO就行了。干这个比写书挣得多。

至于前段时间各位网文写手联手参与《著作权法》修订，这当然是维护自身权利的一种手段。但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腾讯现行的做法并没有违反现行《著作权法》和《合同法》的地方？否则你们直接起诉就可以了，根本犯不上寄希望于未来修订后的法律。

至于很多写手所说的“内容才是流量的根本”、“内容才能把流量变现”，这也是扭曲了二者之间的关系。诚然，很多流量明星出演的作品赔得很惨，流量并不完全等于收益。但如果认为过硬的作品质量可以带来自然的流量，那你们完全可以成立一家新的付费阅读的网站，用你们的优秀作品看看能吸引来多少读者。按照现在网站的建站成本，这样的一家网站最多几十万就能搞定，还跟阅文在这里掰扯什么。

另外，路金波在认为免费是趋势的时候，也谈到了作家与平台方的博弈问题，并认为作家可以依靠优质的作品来为自己争取来更大的利益。并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路金波并没有否认付费阅读的价值：

现在，各内容平台免费大战强烈。付费用户下跌，流量不上来，读者少，作者也拿不到钱。付费阅读生存不下去了，模式再好、环境再好也没用。收费和免费两种模式，谁对谁错？那种模式对作者和平台都好？还要看尝试和试验的结果。
……
该免费的免费，该收钱的收钱，能收高价的毫不手软，一直收到一个字20元，一个改编权卖它2个亿，这个时候就对了。

路金波说的“各内容平台免费大战强烈。付费用户下跌，流量不上来，读者少，作者也拿不到钱。付费阅读生存不下去了，模式再好、环境再好也没用”是不是一个现实情况？过去一年阅文的在线阅读营收下降的还不厉害，各位“大神”自然感觉不到残酷。但在用户人均付费额增长的背景下，位于中下层的大多数人收入应该都是下降了的，甚至有很多人已经退出了这个行业。

各位在这儿指点江山的大神们不妨想一下——如果明年阅文的在线付费营收下降了一半，而市面上的绝大多数能打的阅读App都已变成免费，你们该如何抉择？

总的来说，自从上市之后，阅文就必须对企业的增长负责。在内外部环境变化的背景之下，阅文付费阅读营收与利润的下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这部分的业务不增长，最终阅文的估值也会下降。资本市场的逻辑就是如此，腾讯也没得选择。

至于腾讯这事到底会损害到多少人的利益或者对行业生态造成怎样的影响，站在腾讯的视角来看，只要不违法它自己是无所谓的。而反过来说，如果你认为腾讯真的损害了你的利益，你完全可以联合写手们一起去起诉腾讯并要求腾讯赔偿。否则，这只能说明腾讯损害的并不是你的现实利益而是你的“预期收益”，而法律并不保护这部分的利益。

我不敢说付费模式一定走不下去，但在任何一个行业里，当头部企业都开始出现负增长的时候，这个模式绝对是有改革的必要的。而站在从业者的角度来说，当一个行业的头部企业的业务出现了负增长，也意味着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空间已经并没有那么大了。所以，对于想继续从事网文写作以及思考是不是要留在这个行业里的人来说，把路金波的采访好好看两遍没坏处。他说的当然不一定全对，但他的确提供了一个从运营者的立场看待网文行业的视角。

理性一点，别跟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