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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人民日报暗示开放合法代孕? 第1页

  

user avatar   Padmasambhava 网友的相关建议: 
      

恩~看到

@丁烨

的回答,我觉得我的观点有点相反。

我觉得这对女性来说才是大大的不利。

不是在抬杠啊,只是想讨论一下。

鉴于直男癌对女性的主要要求是3点

1,传宗接代的产床;2,啪啪对象;3,打扫屋子的老妈子。

目前传统婚配的女性溢价基本上是集中在生育上,

因为有生育功能,于是可以要求房产和高额彩礼,

而如果连生育功能都能标价,那么这个溢价也将会消失。

没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在婚育市场上其实是极弱势群体。

打个比方,

结婚时女性现在可以要求50万彩礼,加城里一套房。

但代孕开放后,一个性成熟的健康女性生10胎没有问题,

如果一胎算20万的话(目前在泰国代孕10~40万不等),在35岁之前可以积累200万的财富。

这对很多除了生孩子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女性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收入。甚至超过不少女性终生收入之和。

结果对男性而言:

1,高收入男性,依然是婚配市场上的香饽饽。

他们依然垄断高颜值高智商的女性。

他们将是买断一个女性婚育权的主要消费者。

2,中等收入男性,有足够的理由在婚恋市场上进行压价,或选择独立繁衍。

有市场参考价格之后,在婚育过程中可以减少对女性的孕育补偿。

当女性索要婚育补偿大于市场价格时,他们有足够的理由选择独立繁衍。

3,低收入男性,放弃婚育,或者捡剩下的自带嫁妆的产床。

以保证生活品质不会因婚入贫穷。

对女性而言:

1,高收入女性,会缓解女权压力。

可以为了事业拼搏,不用担心婚育过时。

可以拒绝生产,甚至拒绝结婚。

2,中等收入女性,就业压力会增加。

因为对于企业来说,这部分女性不仅有婚育风险,

还有婚外生育和婚内代孕的风险。

反之,一部分女性生育权被专有,将成为被物化的奢侈品。

另一部分女性会因为拒绝被物化,或找不到高收入男性匹配而使“剩女”变得更多。

3,低收入女性,将被彻底物化。

这部分女性不仅就业能力会被进一步限制,其生存价值也将被生育捆绑。

以前卖女儿为兄弟攒彩礼,会变成出租女儿为兄弟攒彩礼。

原来生存能力弱,可以通过婚姻改善生活,现在这条路被阻断。

原来可以通过婚姻逃离原生家庭,现在这条路被阻断。

在部分地区,甚至可能出现女性被圈养。


这种状况是女权的进步,还是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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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高中低收入的界定为:

高:可以独立抚养孩子

中:可以独立生活,不抚养孩子

低:无法独立(体面的)生活


user avatar   qin-zhuan-80 网友的相关建议: 
      

——忘了说,柔石,《为奴隶底母亲》,写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底=的,那时候现代汉字的书写规范还不太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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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底丈夫是一个皮贩,就是收集乡间各猎户底兽皮和牛皮,贩到大埠上出卖的人。但有时也兼做点农作,芒种的时节,便帮人家插秧,他能将每行插得非常直,假如有五人同在一个水田内,他们一定叫他站在第一个做标准,然而境况是不佳,债是年年积起来了。他大约就因为境况的不佳。烟也吸了,酒也喝了,钱也赌起来了。这祥,竟使他变做一个非常凶狼而暴躁的男子,但也就更贫穷下去。连小小的移借,别人也不敢答应了。

  在穷底结果的病以后,全身便变成枯黄色,脸孔黄的和小铜鼓一样,连眼白也黄了。别人说他是黄疸病,孩子们也就叫他“黄胖”了。有一天,他向他底妻说:

  “再也没有办法了。这样下去,连小锅子也都卖去了。我想,还是从你底身上设法罢。你跟着我挨饿,有什么办法呢?”

  “我底身上?……”

  他底妻坐在灶后,怀里抱着她刚满五周的男小孩――孩子还在啜着奶,她讷讷地低声地问。

  “你,是呀,”她底丈夫病后的无力的声音,“我已经将你出典了……”

  “什么呀?”她底妻子几乎昏去似的。

  屋内是稍稍静寂了一息。他气喘着说:

  “三天前,王狼来坐讨了半天的债回去以后,我也跟着他去,走到了九亩潭边,我很不想要做人了。但是坐在那株爬上去一纵身就可落在潭里的树下,想来想去,总没有力气跳了。猫头鹰在耳朵边不住地啭,我底心被它叫寒起来,我只得回转身,但在路上,遇见了沈家婆,她问我,晚也晚了,在外做什么。我就告诉她,请她代我借一笔款,或向什么人家的小姐借些衣服或首饰去暂时当一当,免得王狼底狼一般的绿眼睛天天在家里闪烁。可是沈家婆向我笑道:

  “‘你还将妻养在家里做什么呢?你自己黄也黄到这个地步了。’

  “我底着头站在她面前没有答,她又说:

  “‘儿子呢,你只有一个,舍不得。但妻――’

  “我当时想:‘莫非叫我卖去妻子么?’

  “而她继续道:

  “‘但妻――虽然是结发的,穷了,也没有法。还养在家里做什么呢?’

  “这样,她就直说出:‘有一个秀才,因为没有儿子,年纪已五十岁了,想买一个妾;又因他底大妻不允许,只准他典一个,典三年或五年,叫我物色相当的女人:年纪约三十岁左右,养过两三个儿子的,人要沉默老实,又肯做事,还要对他底大妻肯低眉下首。这次是秀才娘子向我说的,假如条件合,肯出八十元或一百元的身价。我代她寻好几天,总没有相当的女人。’她说:‘现在碰到我,想起了你来,样样都对的。’当时问我底意见怎样,我一边掉了几滴泪,一边却被她催的答应她了。”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声音很低弱,停止了。他底妻简直痴似的,话一句没有。又静寂了一息,他继续说:

  “昨天,沈家婆到过秀才底家里,她说秀才很高兴,秀才娘子也喜欢,钱是一百元,年数呢,假如三年养不出儿子,是五年。沈家婆并将日子也拣定了――本月十八,五天后。今天,她写典契去了。”

  这时,他底妻简直连腑脏都颠抖,吞吐着问:

  “你为什么早不对我说?”

  “昨天在你底面前旋了三个圈子,可是对你说不出。不过我仔细想,除出将你底身子设法外,再也没有办法了。”

  “决定了么?”妇人战着牙齿问。

  “只待典契写好。”

  “倒霉的事情呀,我!――一点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么?春宝底爸呀!”

  春宝是她怀里的孩子底名字。

  “倒霉,我也想到过,可是穷了,我们又不肯死,有什么办法?今年,我怕连插秧也不能插了。”

  “你也想到过春宝么?春宝还只有五岁,没有娘,他怎么好呢?”

  “我领他便了,本来是断了奶的孩子。”

  他似乎渐渐发怒了。也就走出门外去了。她,却鸣鸣咽咽地哭起来。

  这时,在她过去的回忆里,却想起恰恰一年前的事:那时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简直如死去一般地卧在床上。死还是整个的,她却肢体分作四碎与五裂。刚落地的女婴,在地上的干草堆上叫:“呱呀,呱呀,”声音很重的,手脚揪缩。脐带绕在她底身上,胎盘落在一边,她很想挣扎起来给她洗好,可是她底头昂起来,身子凝滞在床上。这样,她看见她底丈夫,这个凶狠的男子,飞红着脸,提了一桶沸水到女婴的旁边。她简单用了她一生底最后的力向他喊:“慢!慢.……”但这个病前极凶狠的男子,没有一分钟商量的余地,也不答半句话,就将“呱呀,呱呀,”声音很重地在叫着的女儿,刚出世的新生命,用他底粗暴的两手捧起来,如屠户捧将杀的小羊一般,扑通,投下在沸水里了!除出沸水的溅声和皮肉吸收沸水的嘶声以外,女孩一声也不喊――她疑问地想,为什么也不重重地哭一声呢?竟这样不响地愿意冤枉死去么?啊!――她转念,那是因为她自己当时昏过去的缘故,她当时剜去了心一般地昏去了。  想到这里,似乎泪竟干涸了。“唉!苦命呀!”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这时春宝拔去了奶头,向他底母亲的脸上看,一边叫:

  “妈妈!妈妈!”

  在她将离别底前一晚,她拣了房子底最黑暗处坐着。一盏油灯点在灶前,萤火那么的光亮。她,手里抱着春宝,将她底头贴在他底头发上。她底思想似乎浮漂在极远,可是她自己捉摸不定远在那里。于是慢慢地跑回来,跑到眼前,跑到她底孩子底身上。她向她底孩子低声叫:

  “春宝,宝宝!”

  “妈妈,”孩子含着奶头答。

  “妈妈明天要去了……”

  “唔,孩子似不十分懂得,本能地将头钻进他母亲底胸膛。

  “妈妈不回来了,三年内不能回来了!”

  她擦一擦眼睛,孩子放松口子问:

  “妈妈那里去呢?庙里么?”

  “不是,三十里路外,一家姓李的。”

  “我也去。”

  “宝宝去不得的。”

  “呃!”孩子反抗地,又吸着并不多的奶。

  “你跟爸爸在家里,爸爸会照料宝宝的:同宝宝睡,也带宝宝玩,你听爸爸底话好了。过三年……”

  她没有说完,孩子要哭似地说:

  “爸爸要打我的!”

  “爸爸不再打你了,”同时用她底左手抚摸着孩子底右额,在这上,有他父亲在杀死他刚生下的妹妹后第三天,用锄柄敲他,肿起而又平复了的伤痕。她似要还想对孩子说话,她底丈夫踏进门了。他走到她底面前,一只手放在袋里,掏取着什么,一边说:

  “钱已经拿来七十元了。还有三十元要等你到了后十天付。”

  停了一息说:“也答应轿子来接。”

  又停了一息:“也答应轿夫一早吃好早饭来。”

  这样,他离开了她,又向门外走出去了。

  这一晚,她和她底丈夫都没有吃晚饭。

  第二天,春雨竟滴滴淅淅地落着。

  轿是一早就到了。可是这妇人,她却一夜不曾睡。她先将春宝底几件破衣服都修补好;春将完了,夏将到了,可是她,连孩子冬天用的破烂棉袄都拿出来,移交给他底父亲――实在,他已经在床上睡去了。以后,她坐在他底旁边,想对他说几句话,可是长夜是迟延着过去,她底话一句也说不出。而且,她大着胆向他叫了几声,发了几个听不清楚的声音,声音在他底耳外,她也就睡下不说了。

  等她朦朦胧胧地刚离开思索将要睡去,春宝醒了,他就推叫他底母亲,要起来。以后当她给他穿衣服的时后。向他说:

  “宝宝好好地在家里,不要哭,免得你爸爸打你。以后妈妈常买糖果来,买给宝宝吃,宝宝不要哭。”

  而小孩子竟不知道悲哀是什么一回事,张大口子“唉,唉,”地唱起来了。

  她在他底唇边吻了一吻,又说:

  “不要唱,你爸爸被你唱醒了。”

  轿夫坐在门首的板凳上,抽着旱烟,说着他们自己要听的话。一息,邻村的沈家婆也赶到了。一个老妇人,熟悉世故的媒婆,一进门,就拍拍她身上的雨点,向他们说:

  “下雨了,下雨了,这是你们家里此后会有滋长的预兆。”

  老妇人忙碌似地在屋内旋了几个圈,对孩子底父亲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讨酬报。因为这件契约之能订的如此顺利而合算,实在是她底力量。

  “说实在话,春宝底爸呀,再加五十元,那老头子可以买一房妾了。”她说。

  于是又转向催促她――妇人却抱着春宝,这时坐着不动。老妇人声音很高地:

  “轿夫要赶到他们家里吃中饭的,你快些预备走呀!”

  可是妇人向她瞧了一瞧,似乎说:

  “我实在不愿离开呢!让我饿死在这里罢!”

  声音是在她底喉下,可是媒婆懂得了,走近到她前面,迷迷地向她笑说:“你真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黄胖还有什么东西给你呢?那边真是一份有吃有剩的人家,两百多亩田,经济很宽裕,房子是自己底,也雇着长工养着牛。大娘底性子是极好的,对人非常客气,每次看见人总给人一些吃的东西。那老头子――实在并不老,脸是很白白的,也没有留胡子,因为读了书,背有些偻偻的,斯文的模样。可是也不必多说,你一走下轿就看见的,我是一个从不说谎的媒婆。”

  妇人拭一拭泪,极轻地:

  “春宝……我怎么能抛开他呢!”

  “不用想到春宝了。”老妇人一手放在她底肩上,脸凑近她和春宝。“有五岁了,古人说:‘三周四岁离娘身,’可以离开你了。只要你肚子争气些,到那边,也养下一二个来,万事都好了。”

  轿夫也在门首催起身了,他们噜苏着说:

  “又不是新娘子,啼啼哭哭的。”

  这样,老妇人将春宝从她底怀里拉去,一边说:

  “春宝让我带去罢。”

  小小的孩子也哭了,手脚乱舞的,可是老妇人终于给他拉到小门外去。当妇人走进轿门的时候,向他们说:

  “带进屋里来罢,外边有雨呢。”

  她底丈夫用手支着头坐着,一动没有动,而且也没有话。

  两村的相隔有三十里路,可是轿夫的第二次将轿子放下肩,就到了。春天的细雨,从轿子底布蓬里飘进,吹湿了她底衣衫。一个脸孔肥肥的,两眼很有心计的约摸五十四五岁的老妇人来迎她,她想:这当然是大娘了。可是只向她满面羞涩地看一看,并没有叫。她很亲昵似的将她牵上阶沿,一个长长的瘦瘦的而面孔圆细的男子就从房里走出来。他向新来的少妇,仔细地瞧了瞧,堆出满脸的笑容来,向她问:

  “这么早就到了么?可是打湿你底衣裳了。”

  而那位老妇人,却简直没有顾到他底说话,也向她问:

  “还有什么在轿里么?”

  “没有什么了。”少妇答。

  几位邻舍的妇人站在大门外,探头张望的;可是她们走进屋里面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为什么,她底心老是挂念着她底旧的家,掉不下她的春宝。这是真实而明显的,她应庆祝这将开始的三年的生活――这个家庭,和她所典给他的丈夫,都比曾经过去的要好,秀才确是一个温良和善的人,讲话是那么地低声,连大娘,实在也是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妇人,她底态度之殷勤,和滔滔的一席话:说她和她丈夫底过去的生活之经过,从美满而票亮的结婚生活起,一直到现在,中间的三十年。她曾做过一次的产,十五六年以前了,养下一个男孩子,据她说,是一个极美丽又极聪明的婴儿,可是不到十个月,竟患了天花死去了。这样,以后就没有再养过第二个。在她底意思中,似乎――似乎――早就叫她底丈夫娶一房妾,可是他,不知是爱她呢,还是没有相当的人――这一层她并没有说清楚;于是,就一直到现在。这样,竟说得这个具着朴素的心地的她,一时酸,一会苦,一时甜上心头,一时又咸的压下去了。最后,这个老妇人并将她底希望也向她说出来了。她底脸是娇红的,可是老妇人说:

  “你是养过三四孩子的女人了,当然,你是知道什么的,你一定知道的还比我多。”

  这样,她说着走开了。

  当晚,秀才也将家里底种种情形告诉她,实际,不过是向她夸耀或求媚罢了。她坐在一张橱子的旁边,这样的红的木橱,是她旧的家所没有的,她眼睛白晃晃地瞧着它。秀才也就坐到橱子底面前来,问她:

  “你叫什么名子呢?”

  她没有答,也并不笑,站起来,走在床底前面,秀才也跟到床底旁边,更笑地问她:

  “怕羞么?哈,你想你底丈夫么?哈,哈,现在我是你底丈夫了。”声音是轻轻的,又用手去牵着她底袖子。“不要愁罢!你也想你底孩子的,是不是?不过――”

  他没有说完,却又哈的笑了一声,他自己脱去他外面的长衫了。

  她可以听见房外的大娘底声音在高声地骂着什么人,她一时听不出在骂谁,骂烧饭的女仆,又好象骂她自己,可是因为她底怨恨,仿佛又是为她而发的。

  秀才在床上叫道:

  “睡罢,她常是这么噜噜苏苏的。她以前很爱那个长工,因为长工要和烧饭的黄妈多说话,她却常要骂黄妈的。”

  日子是一天天地过去了。旧的家,渐渐地在她底脑子里疏远了,而眼前,却一步步地亲近她使她熟悉。虽则,春宝底哭声有时竟在她底耳朵边响,梦中,她也几次地遇到过他了。可是梦是一个比一个缥缈,眼前的事务是一天比一天繁多。她知道这个老妇人是猜忌多心的,外表虽则对她还算大方,可是她底嫉妒的心是和侦探一样,监视着秀才对她的一举一动。有时,秀才从外面回来,先遇见了她而同她说话,老妇人就疑心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买给她了,非在当晚,将秀才叫到她自己底房内去,狠狠地训斥一番不可。“你给狐狸迷着了么?”“你

  应该称一称你自己底老骨头是多少重!”象这样的话,她耳闻到不止一次了。这样以后,她望见秀才从外面回来而旁边没有她坐着的时候,就非得急忙避开不可。即使她在旁边,有时也该让开些,但这种动作,她要做的非常自然,而且不能让别人看出,否则,她又要向她发怒,说是她有意要在旁人的前面暴露她大娘底丑恶。而且以后,竟将家里的许多杂务都堆积在她底身上,同一个女仆那么样。她还算是聪明的,有时老妇人底换下来的衣服放着,她也给她拿去洗了,虽然她说:

  “我底衣服怎么要你洗呢?就是你自己底衣服,也可叫黄妈洗的。”可是接着说:

  “妹妹呀,你最好到猪栏里去看一看,那两只猪为什么这样喁喁叫的,或者因为没有吃饱罢,黄妈总是不肯给它们吃饱的。”八个月了,那年冬天,她底胃却起了变化:老是不想吃饭,想吃新鲜的面,番薯等。但番薯或面吃了两餐,又不想吃,又想吃馄饨,多吃又要呕。而且还想吃南瓜和梅子――这是六月里的东西,真稀奇,向那里去找呢?秀才是知道在这个变化中所带来的预告了。他镇日地笑微微,能找到的东西,总忙着给她找来。他亲身给她到街上去买橘子,又托便人买了金柑来,他在廊沿下走来走去,口里念念有词的,不知说什么。他看她和黄妈磨过年的粉,但还没有磨了三升,就向她叫:“歇一歇罢,长工也好磨的,年糕是人人要吃的。”

  有时在夜里,人家谈着话,他却独自拿了一盏灯,在灯下,读起《诗经》来了: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这时长工向他问:

  “先生,你又不去考举人,还读它做什么呢?”

  他却摸一摸没有胡子的口边,怡悦地说道:

  “是呀,你也知道人生底快乐么?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你也知道这两句话底意思么?这是人生底最快乐的两件事呀!可是我对于这两件事都过去了,我却还有比这两件更快乐的事呢!”这样,除出他底两个妻以外,其余的人们都大笑了。这些事,在老妇人眼睛里是看得非常气恼了。她起初闻到她地受孕也欢喜,以后看见秀才的这样奉承她,她却怨恨她自己肚子底不会还债了。有一次,次年三月了,这妇人因为身体感觉不舒服,头有些痛,睡了三天。秀才呢,也愿她歇息歇息,更不时地问她要什么,而老妇人却着实地发怒了。她说她装娇,噜噜苏苏地也说了三天。她先是恶意地讥嘲她:说是一到秀才底家里就高贵起来了,什么腰酸呀,头痛呀,姨太太的架子也都摆出来了;以前在自己底家里,她不相信她有这样的娇养,恐怕竟和街头的母狗一样,肚皮里有着一肚子的小狗,临产了,还要到处地奔求着食物。现在呢,因为“老东西”――这是秀才的妻叫秀才的名字――趋奉了她,就装着娇滴滴的样子了。

  “儿子,”她有一次在厨房里对黄妈说:“谁没有养过呀?我也曾怀过十个月的孕,不相信有这么的难受。而且,此刻的儿子,还在‘阎罗王的簿里’,谁保的定生出来不是一只癞蛤蟆呢?也等到真的‘鸟儿’从洞里钻出来看见了,才可在我底面前显威风,摆架子,此刻,不过是一块血的猫头鹰,就这么的装腔,也显得太早一点!”当晚这妇人没有吃晚饭,这时她已经睡了,听了这一番婉转的冷嘲与热骂,她呜呜咽咽地低声哭泣了。秀才也带衣服坐在床上,听到浑身透着冷汗,发起抖来。他很想扣好衣服,重新走起来,去打她一顿,抓住她底头发狠狠地打她一顿,泄泄他一肚皮的气。但不知怎样,似乎没有力量,连指也颤动,臂也酸软了,一边轻轻地叹息着说:

  “唉,一向实在太对她好了。结婚了三十年,没有打过她一掌,简直连指甲都没有弹到她底皮肤上过,所以今日,竟和娘娘一般地难惹了。”同时,他爬过到床底那端,她底身边,向她耳语说:

  “不要哭罢,不要哭罢,随她吠去好了!她是阉过的母鸡,看见别人的孵卵是难受的。假如你这一次真能养出一男孩子来。我当送你两样宝贝――我有一只青玉的戒指,我有一只白玉的……”

  他没有说完,可是他忍不住听下门外的他底大妻底喋喋的讥笑声音,他急忙地脱去了衣服,将头钻进被窝里去,凑向她底胸膛,一边说:“我有白玉的……”

  肚子一天天地膨胀的如斗那么大,老妇人终究也将产婆雇定了,而且在别人的面前,竟拿起花布来做婴儿用的衣服。

  酷热的署天到了尽头,旧历的六月,他们在希望的眼中过去了。秋开始,凉风也拂拂地乡镇上吹送。于是有一天,这全家的人们都到了希望底最高潮,屋里底空气完全地骚动起来。秀才底心更是异常地紧张,他在天井上不断地徘徊,手里捧着一本历书,好似要读它背诵那么地念去――“戊辰”,“甲戌”,“壬寅之年”,老是反复地轻轻的说着。有时他底焦急的眼光向一间关了窗的房子望去――在这间房子内是有产母底低声呻吟的声音;有时他向天上望一望被云笼罩着的太阳,于是又走走向房门口,向站在房门内的黄妈问:

  “此刻如何?”

  黄妈不住地点着头不做声响,一息,答:

  “快下来了,快下来了。”

  于是他又捧了那本历书,在廊下徘徊起来。

  这样的情形,一直继续到黄昏底青烟在地面起来,灯火一盏盏的如春天的野花般在屋内开起,婴儿才落地了,是一个男的。婴儿底声音很重地在屋内叫,秀才却坐在屋角里,几乎快乐到流出泪来了。全家的人都没有心思吃晚饭,在平淡的晚餐席上,秀才底大妻向用人们说道:

  “暂时瞒一瞒罢,给小猫头避避晦气;假如别人问起,也答养一个女的好了。”

  他们都微笑地点点头。

  一个月以后,婴儿底白嫩的小脸孔,已在秋天的阳光里照耀了。这个少妇给他哺着奶,邻舍的妇人围着他们瞧,有的称赞婴儿底鼻子好,有的称赞婴儿底口子好,有的称赞婴儿底两耳好;更有的称赞婴儿底母亲,也比以前好,白而且壮了。老妇人却和老祖母那么地吩咐着,保护着,这时开始说:

  “够了,不要弄他哭了。”

  关于孩子底名字,秀才是煞费苦心地想着,但总想不出一个相当的字来。据老妇人底意见,还是从“长命富贵”或“福禄寿喜”里拣一个字,最好还是“寿”字或“寿”同意义的字,如“其颐”,“彭祖”等。但秀才不同意,以为太通俗,人云亦云的名字。于是翻开了《易经》,《书经》,向这里面找,但找了半月,一月,还没有恰贴的字。在他底意思:以为在这个名字内,一边要祝福孩子,一边要包含他底老而得子底蕴义,所以竟不容易找。这一天,他一边抱着三个月的婴儿,一边又向书里找名字,戴着一副眼镜,将书递到灯底旁边去。

  婴儿底母亲呆呆地坐在房内底一边,不知思想着什么,却忽然开口说:

  “我想,还是叫他‘秋宝’罢。”屋内的人们底几对眼睛都转向她,注意地静听着:“他不是生在秋天吗?秋天的宝贝——还是叫他‘秋宝’罢。”

  秀才立刻接着说道:

  “是呀,我真极费心思了。我年过半百,实在到了人生的秋期;孩子也正养在秋天;‘秋’是万物成熟的季节,秋宝,实在是很好的名字呀!而且《书经》里没有么?‘乃亦有秋’,我真乃亦有‘秋’了!”

  接着,又称赞了一通婴儿底母亲:说是呆读书实在无用,聪明是天生的。这些话,说的这妇人连坐着都觉着局促不安,垂下头,苦笑地又含泪地想:

  “我不过因春宝想到罢了。”

  秋宝是天天成长的非常可爱地离不开他底母亲了。他有出奇的大的眼睛,对陌生人是不倦地注视地瞧着,但对他底母亲,却远远地一眼就知道了。他整天的抓住了他底母亲,虽则秀才是比她还爱他,但不喜欢父亲;秀才底大妻呢,表面也爱他,似爱她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但在婴儿底大眼睛里,却看她似陌生人,也用奇怪的不倦的视法。可是他的执住他底母亲愈紧,而他底母亲离开这家的日子也愈近了。春天底口子咬住了冬天底尾巴;而夏天底脚又常是紧随着在春天底身后的;这样,谁都将孩子底母亲底三年快到的问题横放在心头上。秀才呢,因为爱子的关系,首先向他底大妻提出来了:他愿意再拿出一百元钱,将她永远买下来。可是他底大妻底回答是:

  “你要买她,那先给药死罢!”

  秀才听到这句话,气的只向鼻孔放出气,许久没有说;以后,他反而做着笑脸地:

  “你想想孩子没有娘……”

  老妇人也尖利地冷笑地说:

  “我不好算是他底娘么?”

  在孩子的母亲的心呢,却正矛盾着这两种的冲突了:一边,她底脑里老是有“三年”这两个字,三年是容易过去的,于是她底生活便变做在秀才家里底用人似的了。而且想象中的春宝,也同眼前的秋宝一样活泼可爱,她既舍不秋宝,怎么就能舍得掉春宝呢?可是另一面边,她实在愿意永远在这新的家里住下去,她想,春宝的爸爸不是一个长寿的人,他底病一定是在三五年之内要将他带走到不可知的异国里去的,于是,她便要求她底第二个丈夫,将春宝也领过来,这样,春宝也在她底眼前。

  有时,她倦坐在房外的沿廊下,初夏的阳光,异常地能令人昏朦地起幻想,秋宝睡在她底怀里,含着她底乳,可是她觉得仿佛春宝同时也站在她底旁边,她伸出手去也想将春宝抱近来,她还要对他们兄弟两人说几句话,可是身边是空空的。

  在身边的较远的门口,却站着这位脸孔慈善而眼睛凶毒的老妇人,目光注视着她。这样,她也恍恍惚惚地敏悟:“还是早些脱离罢,她简直探子一样地监视着我了。”可是忽然怀内的孩子一叫,她却又什么也没有的只剩着眼前的事实来支配她了。以后,秀才又将计划修改了一些:他想叫沈家婆来,叫她向秋宝底母亲底前夫去说,他愿否再拿进三十元――最多是五十元,将妻续典三年给秀才。秀才对他底大妻说:

  “要是秋宝到五岁,是可以离开娘了。”

  他底大妻正是手里捻着念佛珠,一边在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边答:

  “她家里也还有前儿在,你也应放她和她底结发夫妇团聚一下罢。”

  秀才低着头,断断续续地仍然这样说:

  “你想想秋宝两岁就没有娘……”

  可是老妇人放下念佛珠说:

  “我会养的,我会管理他的,你怕我谋害了他么?”

  秀才一听到末一句话,就拔步走开了。老妇人仍在后面说:

  “这个儿子是帮我生的,秋宝是我底;绝种虽然是绝了你家底种,可是我却仍然吃着你家底餐饭。你真被迷了,老昏了,一点也不会想了。你还有几年好活,却要拼命拉她在身边?双连牌位,我是不愿意坐的!”

  老妇人似乎还有许多刻毒的锐利的话,可是秀才走远开听不见了。

  在夏天,婴儿底头上生了一个疮,有时身体稍稍发些热,于是这位老妇人就到处地问菩萨,求佛药,给婴儿敷在疮上,或灌下肚里,婴儿底母亲觉得并不十分要紧,反而使这样小小的生命哭成一身的汗珠,她不愿意,或将吃了几口的药暗地里拿去倒掉。于是这位老妇人就高声叹息,向秀才说:

  “你看她竟一点也不介意他底病,还说孩子是并不怎样瘦下去。爱在心里的是深的;专疼表面是假的。”

  这样,妇人只有暗自挥泪,秀才也不说什么话了。

  秋宝一周纪念的时候,这家热闹地排了一天的酒筵,客人也到了三四十,有的送衣服,有的送面,有的送银制的狮犭至,给婴儿挂在胸前的,有的送镀金的寿星老头儿,给孩子钉在帽上的,许多礼物,都在客人底袖子里带来了。他们祝福着婴儿的飞黄腾达,赞颂着婴儿的长寿永生;主人底脸孔,竟是荣光照耀着,有如落日的云霞反映着在他底颊上似的。可是在这天,正当他们筵席将举行的黄昏时,来了一个客,从朦胧的暮光中向他们底天井走进,人们都注意他:一个憔悴异常的乡人,衣服补衲的,头发很长,在他底腋下,挟着一个纸包。主人骇异地迎上前去,问他是那里人,他口吃似地答了,主人一时糊涂的,但立刻明白了,就是那个皮贩。主人更轻轻地说:

  “你为什么也送东西来了?你真不必的呀!”

  来客胆怯地向四周看看,一边答说:

  “要,要的……我来祝祝这个宝贝长寿千……”

  他似没有说完,一边将腋下的纸包打开来了,手指颤动地打开了两三重的纸,于是拿出四只铜制镀银的字,一方寸那么大,是“寿比南山”四字。秀才底大娘走来了,向他仔细一看,似乎不大高兴。秀才却将他招待到席上,客人们互相私语着。

  两点钟的酒与肉,将人们弄的胡乱与狂热了:他们高声猜着拳,用大碗盛着酒互相比赛,闹得似乎房子都被震动了。只有那个皮贩,他虽然也喝了两杯酒,可是仍然坐着不动,客人们也不招呼他。等到兴尽了,于是各人草草地吃了一碗饭,互祝着好话,从两两三三的灯笼光影中,走散了。而皮贩,却吃到最后,用人来收拾羹碗了,他才离开了桌,走到廊下的黑暗处。在那里,他遇见了他底被典的妻。

  “你也来做什么呢?”妇人问,语气是非常凄惨的。

  “我那里又愿意来,因为没有法子。”

  “那末你为什么来的这样晚?”

  “我那里来买礼物的钱呀?!奔跑了一上午,哀求了一上午,又到城里买

  物,走得乏了,饿了,也迟了。”

  妇人接着问:

  “春宝呢?”

  男子沉吟了一息答:

  “所以,我是为春宝来的。……”

  “为春宝来的?”妇人惊异地回音似地问。

  男人慢慢地说:

  “从夏天来,春宝是瘦的异样了。到秋天,竟病起来了。我又那里有钱给他请医生吃药,所以现在,病是更厉害了!再不想法救救他,眼见得要死!”静寂了一刻,继续说:“现在,我是向你来借钱的……”

  这时妇人底胸膛内,简直似有四五只猫在抓她,咬她,咀嚼着她底心脏一样。她恨不得哭出来,但在人们个个向秋宝祝颂的日子,她又怎么好跟在人们底声音后面叫哭呢?她吞下她底眼泪,向她底丈夫说:

  “我又那里有钱呢?我在这里,每月只给我两角钱的零用,我自己又那里要用什么,悉数补在孩子底身上了。现在,怎么好呢?”

  他们一时没有话,以后,妇人又问:

  “此刻有什么人照顾着春宝呢?”

  “托了一个邻舍。今晚,我仍旧想回家,我就要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揩着泪。女的同时哽咽着说:

  “你等一下罢,我向他去借借看。”

  她就走开了。

  三天以后的一天晚上,秀才忽然问这妇人道;

  “我给你的那只青玉戒指呢?”

  “在那天夜里,给了他了。给了他拿去当了。”

  “没有借你五块钱么?”秀才愤怒地。

  妇人低着头停了一息答:

  “五块钱怎么够呢!”

  秀才接着叹息说:

  “总是前夫和前儿好,无论我对你怎么样!本来我很想再留你两年的,现在,你还是到明春就走罢!”

  女人简直连泪也没有地呆着了。

  几天后,他还向她那么地说:

  “那只戒指是宝贝,我给你是要你传给秋宝的,谁知你一下就拿去当了!

  幸得她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有三个月好闹了!”

  妇人是一天天地黄瘦了。没有精采的光芒在她底眼睛里起来,而讥笑与冷骂的声音又充塞在她底耳内了。她是时常记念着她底春宝的病的,探听着有没有从她底本乡来的朋友,也探听着有没有向她底本乡去的便客,她很想得到一个关于“春宝的身体已复原”的消息,可是消息总没有;她也想借两元钱或买些糖果去,方便的客人又没有,她不时地抱着秋宝在门首过去一些的大路边,眼睛望着来和去的路。这种情形却很使秀才底大妻不舒服了,她时常对秀才说:

  “她那里愿意在这里呢?她是极想早些飞回去的。”

  有几夜,她抱着秋宝在睡梦中突然喊起来,秋宝也被吓醒,哭起来了。秀才就追逼地问: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可是女人拍着秋宝,口子哼哼的没有答。秀才继续说:

  “梦着你底前儿死了么,那么地喊?连我都被你叫醒了。”

  女人急忙地一边答:

  “不,不,……好象我底前面有一圹坟呢!”

  秀才没有再讲话,而悲哀的幻象更在女人底前面展现开来,她要走向这坟去。

  冬末了,催离别的小鸟,已经到她底窗前不住地叫了。先是孩子断了奶,

  又叫道士们来给孩子度了一个关,于是孩子和他亲生的母亲的别离――永远的别离的运命就被决定了。

  这一天,黄妈先悄悄地向秀才底大妻说:

  “叫一顶轿子送他去么?”

  秀才底妻子还是手里捻着念佛珠说:

  “走走好罢,到那边轿钱是那边付的,她又那里有钱呢,听说她底亲夫连饭也没得吃,她不必摆阔了。路也不算远,我也是曾经走过三十里路的人,她的脚比较大,半天可以到了。”

  这天早晨当她给秋宝穿衣服的时候,她的泪如溪水地流下,孩子向她叫:“婶婶,婶婶”――因为老妇人要他叫自己是“妈妈”,只准叫她是“婶婶”――她向他咽咽地答应。她很想对他说几句话,意思是:

  “别了,我底亲爱的儿子呀!你的妈妈待你是好的,你将来也好好地待还她罢,永远不要再记念我了!”

  可是她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她也知道一周半的孩子是不会了解的。

  秀才悄悄地走向她,从她背后的腋下伸进手来,在他底手内是十枚双毫角子,一边轻轻说:

  “拿去罢,这两块钱。”

  妇人扣好孩子的钮扣,就将角子塞在怀内的衣袋里。

  老妇人又进来了,注意着秀才走出去的背后,又向妇人说:

  “秋宝给我抱去罢,免得你走时他哭。”

  妇人不做声响,可是秋宝总不愿意,用手不住地拍在老妇人底脸上,于是老妇人生气地又说:

  “那末那同他去吃早饭去罢,吃了早饭交给我。”

  黄妈拼命地劝她多吃饭,一边说:

  “半月来你就这样了,你真比来的时候还瘦了。你没有去照照镜子。今天,吃一碗下去罢,你还要走三十里路呢。”

  她只不关紧要地说了一句:

  “你对我真好!”

  但是太阳是升的非常高了,一个很好的天气,秋宝还是不肯离开他的母亲,老妇人便狠狠地将他从她底怀里夺去,秋宝用小小的脚踢在老妇人底肚子上,用小小的拳头搔住她底头发,高声呼喊她。妇人在后面说:

  “让我吃了中饭去罢。”

  老妇人却转过头,汹汹地答:

  “赶快打起你底包袱去罢,早晚总有一次的!”

  孩子的哭声便在她底耳内渐渐远去了。

  打包裹的时候,耳内是听着孩子底哭声。黄妈在旁边,一边劝慰着她,一边却看她打进什么去。终于,她挟着一只旧的包裹走了。

  她离开他的大门时,听见她底秋宝的哭声;可是慢慢地远远地走了三里路了,还听见她底秋宝的哭声。

  暖和的太阳所照耀的路,在她底面前竟和天一样无穷止地长。当她走到一条河边的时候,她很想停止她底那么无力的脚步,向明澈可以照见她自己底身子的水底跳下去了。但在水边坐了一会之后,她还得依前去的方向,移动她自己底影子。

  太阳已经过午了,一个村里的一个年老的乡人告诉她,路还有十五里;于是她向那个老人说:

  “伯伯,请你代我就近叫一顶轿子罢,我是走不回去了!”

  “你是有病的么?”老人问。

  “是的,”

  她那时坐在村口的凉亭里面。

  “你从那里来?”

  妇人静默了一时答:

  “我是向那里去的;早晨我以为自己会走的。”

  老人怜悯地也没有多说话,就给她两位轿夫,一顶没蓬的轿。因为那是下秧的时节。

  下午三四时的样子,一条狭窄而污秽的乡村小街上,抬过了一顶没蓬的轿子,轿里躺着一个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那么的中年妇人,两眼朦胧地颓唐地闭着。嘴里的呼吸只有微弱地吐出。街上的人们个个睁着惊异的目光,怜悯地凝视着过去。一群孩子们,争噪地跟在轿后,好象一件奇异的事情落到这沉寂小村镇里来了。

  春宝也是跟在轿后的孩子们中底一个,他还在似赶猪那么地哗着轿走,可是当轿子一转一个弯,却是向他底家里去的路,他却伸直了两手而奇怪了,等到轿子到了他家里的门口,他简直呆似地远远地站在前面,背靠在一株柱子上,面向着轿,其余的孩子们胆怯地围在轿的两边。妇人走出来了,她昏迷的眼睛还认不清站在前面的,穿着褴褛的衣服,头发蓬乱的,身子和三年前一样的短小,那个八岁的孩子是她底春宝。突然,她哭出来地高叫了:

  “春宝呀!”

  一群孩子们,个个无意地吃了一惊,而春宝简直吓的躲进屋里他父亲那里去了。

  妇人在灰暗的屋内坐了许久许久,她和她底丈夫都没有一句话。夜色降落了,他下垂的头昂起来,向她说:

  “烧饭吃罢!”

  妇人就不得已地站起来,向屋角上旋转了一周,一点也没有气力地对她丈夫说:

  “米缸内是空空的……”

  男人冷笑了一声,答说:

  “你真是大人家里生活过了!米,盛在那只香烟盒子内。”

  当天晚上,男子向她底儿子说:

  “春宝,跟你底娘去睡!”

  而春宝却靠在灶边哭起来了。他的母亲走近他,一边叫:

  “春宝,宝宝!”

  可是当她底手去抚摸他的时候,他又躲闪开了。男子加上说:

  “会生疏得那么快,一顿打呢!”

  她眼睁睁地睡在一张龌龊的狭板床上,春宝陌生似地睡在她底身边。在她底已经麻木的脑内,仿佛秋宝肥白可爱地在她身边挣动着,她伸出两手想去抱,可是身边是春宝。这时,春宝睡着了,转了一个身,她底母亲紧紧地将他抱住,而孩子却从微弱的鼾声中,脸伏在她底胸膛上,两手抚摩着她底两乳。

  沉静而寒冷的死一般的长夜,似无限地拖延着,拖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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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了房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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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来吐槽一下。

以前计划生育时代国家强制妇女流产,现在发现劳动力不够了社会老龄化了,又强奸妇女生二胎。悲剧的是,许多有条件抚养小孩又愿意生小孩的家庭已经不具备生二孩的生理基础,于是又想着开放代孕……

我说,咱能不能消停点。

开放代孕可能造成的后果拍拍脑袋也能知道了。

如上面有位答主答到,一旦国家开放代孕,哪怕出台法律明令禁止代孕商业化,那么以国人的聪明才智,也会形成灰色商业链条。一旦形成这种链条,农村里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孩一成年就会被逼着做代孕生意给哥哥弟弟攒钱结婚,以前“行走的子宫”只是个比喻,感谢国家把它变成了现实……

且不说还会因此衍生一些披着代孕外衣的卖淫等行为。

开放代孕,现有问题不一定能解决,新问题倒是必然会出现,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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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所趋。

人口下行的趋势短期内不会因为二胎政策显著改善,二胎再度放宽已是必然之举。

因此我们未来就会看到越来越多的鼓励生育的措施出台。

代孕,应该是首先开放的。因为这个在社会上造成的问题最小,阻力最小。

————————————————————————————

政府鼓励生育的方法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提高生育的收益以及降低成本,刺激一般人的生育意愿。这包括补贴、减税、低价的公立幼儿园、补贴保姆费用等等。

第二种是降低生育的门槛,让有生育意愿而被客观条件限制的人能够生育。比如有的人可能并不是不想要小孩,只是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婚姻对象,或者找到的时候年龄有些大了,难以生育了,如果有合适的技术就可能解决这种问题。

但是这两种也会产生相应的社会问题。

第一种方法里面,往往存在效率问题,而且可能刺激腐败。如果使用了直接补助,就可能会产生部分人通过生孩子来获取政府补助从而不劳而获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生育的人口,家庭教育和成长环境会很差,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更有可能成为社会的负担而不是财富。由此带来的社会问题不可小视。

第二种方法一方面可能刺激人口买卖,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就是会挑战社会伦理。在伦理道德顺从主流民众,这一点对于政府维持自身合法性是非常关键的。

————————————————————————————

第一种方法,由于要牵扯到大量的部门,还要付出巨量的社会补贴,容易孳生腐败,还不见得能达到目的。考虑到如今的中国政府对底层的控制力不断下降,而财政收入未来的增长会越来越有限,这条路可能不太容易走。即便考虑行政区之间相互竞争的格局,也不容易推行。因为中国现在人口流动很大。最有财力去推广这些措施的行政区,恰恰也是最吸引外来人口的行政区,他们并不发愁缺少人口。而因为人口流出而不断凋敝的行政区,一则可能还因为贫困人口而头痛,二则也没有那么多钱去鼓励生育,三则即使鼓励了,可能也是为发达地区做嫁衣。所以短时间内我们应该不会看到中国政府拿补贴来鼓励生育。

当然,不排除政府会用“对不生育人群加税”的方式来鼓励生育,但是这又要求我国税收体系发生一个非常巨大的转型。我国税收主要依靠企业税而不是个人税,在企业税方面又主要以票控税,总之是走简单易行的路子。“对不生育人群加税”这个事情需要的却是信息化、全面化的税收和监察体系,这是中国短时间内无法具备的。这也是房产税征收的一大障碍。

至于说政府提高公立教育投资额度,这在短期内也难以见效。中国是比较重视教育的国家,这意味着家长总是想为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而即便是公立教育,也是有三六九等的,除非政府强力抹平差距,否则家长可能很难感受到成本的降低(毕竟都想买学区房)。而就算抹平了公立教育的差距,现在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私立教育,也是棘手的难题。所以这方面想要有大的成效,现阶段会比较困难。

第二种方法,实施起来就简单得多,而且往往不需要政府出钱。但带来的法律、伦理冲击不可小视。

冷冻卵子、精子银行都属于第二种方法。比方说假如一个人存了精子,然后这个人发达了。那么他捐赠的精子所产生的后代,是否具有继承权?假如说他存放的精子被盗了,所产生的子女(亦即该子女的产生是从头到尾都违背当事人意志的)是否有继承权?

此外,这些措施的逐步放开,将会对现行婚姻制度造成强大挑战。如果生孩子既不需要考虑自身年龄,也不需要结婚了,那么很显然,这会鼓励更多的人不结婚。具体会对社会现行伦理造成多大的冲击,这是难以预料的。执政党短时间内也不愿意冒险。所以可以预见的是,政府会逐步放松一些管制,试试水,用迎合民意的方式打打擦边球。

那么回到代孕这个问题上。它带来的首先的一个冲击是,代孕母亲和基因父母各自对代孕子女具有什么样的权利和责任?如果代孕母亲不愿意放弃子女,那么政府应该在这个矛盾之中选择什么立场?如果基因父母不愿意接收代孕子女,政府是否应该判他们犯有遗弃罪?如果基因父母因为代孕子女有生理缺陷(由基因、孕期问题或者生产问题造成)而拒绝接收代孕子女,政府是否应该判他们犯有遗弃罪?

原来很简单的子女与父母的关系,由于代孕的存在一下就变复杂了。如果放开代孕,自然还有其他诸如人口买卖之类的问题出现。

但是代孕本身并不那么容易。不是说你上街找个你情我愿的女的就能代孕。还是要通过专业医学机构制作受精卵,并放入代孕母亲体内。这意味着,政府可以通过有限的“代孕机构牌照”和相关的监管来控制代孕业务的规模和范围。比如说,一开始只允许一定年龄以上的(比如40岁)、婚龄在一定年限以上(比如2年)的夫妇申请,这就可以隔绝大部分答主提到的问题了。

允许代孕,一定会搞出一些狗血新闻。但如果控制规模,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尝试。

中国是个无神论、祖先崇拜及朴素自然神论占主导的国家,在人工干预生育方面的社会阻力比较小,而技术能力又不弱。我们未来可能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第二类方法的试水。

——————————————————————————————

另外,脑洞开得大一点的话,中国人口在未来一段时间有一定程度的老龄化未必完全是坏事。

自动化大潮已然接近,未来二十年内我们就会看到大量低端劳动岗位的湮灭。而那时,基于目前或2000年初劳动力市场格局而培养的低端劳动力还远远没有退出劳动力市场。其结果,可能就是大量青壮年劳动力结构性失业。而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失业,一向是社会、政治动荡的原动力之一。在“为养老付出高额成本”与“冒社会动荡的风险”之间,可能前者还是相对好的。以上只是聊备一说,读者不必认真。

当然,就算最后发现一定时长的老龄化恰好能降低内部动乱的风险,想方设法把生育率提升回来也是必要的。毕竟自动化大潮导致的失业只是结构性的,而不是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了。高素质高学历的劳动力仍然是一个国家的核心力量,而未来核聚变的商业化,必然使得同等国土面积能够承载的人口规模大大上升。

——————————————————————————————————

补充:

看到很多人把放开代孕以后的社会情况说的非常可怕,我觉得还是必须要科普一下代孕是怎么完成的。

首先,要获得精子和卵子。精子的获得比较容易。要活的卵子,就需要服用促排药,然后通过手术将卵子取出。

第二步,是要制作受精卵,然后让胚胎在合适的人工环境下发育一段时间。

第三步,是将胚胎通过手术移植到代孕妈妈体内。

这些过程,需要大医院或研究机构的全程参与,并不是在旅馆的充满冰水的浴缸里就能完成了。

因此,对于政府来说,只要监控了具备以上手术和培育能力的大医院和研究机构,就能够有效控制代孕。这些技术并不是小诊所能够具备的。

觉得代孕合法化之后就天下大乱,就好像觉得肾脏移植合法化之后大街上就会有到处割人肾脏的歹徒一样。


user avatar   li-xiao-1990 网友的相关建议: 
      

当时我还在做工程。有一次在饭局上聊天,谈到某些问题的时候,我当时说了一句话:

“我从来不怀疑党的能力。”

其中一个比我大一些的年轻人,是个副手,听到我说这话,对我说:

“这个年代相信党的年轻人没有多少了。”

他的领导正在主座上。听闻我二人的对话,他笑着说:

“他这句话,你得配合毛主席的另一句话来解读。”

副手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问领导:“哪句话啊?”

“方向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毕姥爷之后估计再也不能在饭局上听到这样的话了。

人民日报的这篇文章,充分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二胎政策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至于效果差多少,官方公布的数据可信度有多少,就见仁见智了。

话说,生育意愿下降的问题,几乎是每个工业化国家都经历的问题,而且目前看来,不可逆。

但是!

万一党要强行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是相信党能解决。

如果我被打脸了,无所谓了。但如果我正确了,恐怕女同志就要自求多福了。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天赋人权之类的屁话,一切都要个人的奋斗。奋斗的个人变得原来越多,时代的进程就出现了。

不过别总合计欧美那一套,什么游行啊,选票啊之类的。那都是统治阶级麻痹群众的手段,让你自以为有权力改变一些东西,其实屁用没有。

所以,研究研究统战吧,别在由着一群傻逼到处拉仇恨了,真心的。

毕竟,斗争也要按照基本法,对不?

滴恩的


user avatar   hu-li-43-38 网友的相关建议: 
      

我觉得开放代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是一个在进步的信号……但是问题是,它是在这个情况下被提出来的,所以显得非常的“将女性作为生育工具”。

当前我国的情况是不能承受这种“进步”的。

一个人说:“我载你去兜风吧!”没什么问题,兜风啊,好事嘛。

但是如果你发现他还没学过怎么开车……那就是要翻水水了。

所以不是代孕本身怎么样,这个制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了从生育中解放妇女的,但是放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却摇身一变成了剥削妇女的工具。

真是我天朝上国自有国情在此,想来与它处不同。

但是我觉得也不会有想象的那么糟,第一,现在政策还没有下达,不知道何时下达,也不知道如何执行,现在滑坡到要绑架农村女孩生育为时尚早。其次,无论如何,把灰色的东西摆到台面上总是好的。最后,这毕竟是可以帮一部分女性解脱生育桎梏的机会。

不能只看这件事有多坏啊……没有意义。


user avatar   chen-yang-8-58 网友的相关建议: 
      

怎么没人提《圣斗士星矢》啊?

这个系列作品的特色不就是回回都是一部的戏就半天时间么?

黄道十二宫篇:纱织中了天箭座的箭,必须12小时内突破圣域十二宫。

北欧篇:奥丁代言者希露达被海皇戒指蛊惑令冰川融化,纱织代替希露达阻止冰川融化但是只能坚持12小时,必须在时限内摘下希露达的戒指。

海皇篇:纱织代替人类承受波塞冬的洪水,应该也是只能支撑一天之内的时间。

冥王十二宫篇:被哈迪斯复活的圣斗士要在12小时内取下雅典娜的首级,实际目的则是为了雅典娜去冥界并且唤醒女神圣衣,12小时候被复活的圣斗士们就消失了。

冥界篇:记不清打了多长时间,但从纱织被塞到缸里抽血开始到解决应该也是一天之内。

黄金魂:在本篇剧情里有好几天,但对应到冥界篇时间仅仅发生在冥界篇12黄金击破叹息之墙到打死神之间。

火星篇:马尔斯获得阿丽娅的权杖后建立起巴别塔吸引火星,会在12小时内毁灭地球,主角们必须在12小时内突破新十二宫。

土星篇:这篇好像打了很多天……


user avatar   hua-xia-ying-li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除非你男票很爱用钢笔写字,是真的【爱】的那种,

没事儿不玩游戏,不看电视,不看漫画,不下AV,不跟朋友鬼混;

而是每个周末会专门准备1个小时,练习一篇长恨歌。

否则,就我所知的男人里面,极少有人可以配得上这么一只笔。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种礼物束之高阁或不慎遗失是它的最终宿命。

如果你铁了心非要给他买一只这么华而不实的礼物,

那就买Lamy2000吧。

好歹外形好看,转送给别人做礼物也算是个稍微好一点的归宿=.=


如果不幸你男友就好这一口,那就百利金吧,德国货,有信仰加成。


user avatar   camahl 网友的相关建议: 
      

除非你男票很爱用钢笔写字,是真的【爱】的那种,

没事儿不玩游戏,不看电视,不看漫画,不下AV,不跟朋友鬼混;

而是每个周末会专门准备1个小时,练习一篇长恨歌。

否则,就我所知的男人里面,极少有人可以配得上这么一只笔。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这种礼物束之高阁或不慎遗失是它的最终宿命。

如果你铁了心非要给他买一只这么华而不实的礼物,

那就买Lamy2000吧。

好歹外形好看,转送给别人做礼物也算是个稍微好一点的归宿=.=


如果不幸你男友就好这一口,那就百利金吧,德国货,有信仰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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