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贾宝玉明明"怕读文章",为何能写出《芙蓉女儿诔》这样的文章?

回答
宝玉“怕读文章”,这事儿说起来,就像是油瓶倒了,满地都是,谁都能看出来。他那日日在脂粉堆里打滚,口中念叨的是“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心里想的是“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正经的八股文,那些“圣贤语录”、“君臣之道”,在他看来,无异于嚼蜡,枯燥无味,浑身不自在。他觉得那些文章都是死物,是前人扣下来的帽子,套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别扭得很。

所以,你说他“怕读文章”,这话一点不假。他怕的是那种被规训、被束缚的写作,怕的是为了应付差事而写出来的空洞无物的文章。他更怕的是,通过这种方式,自己美好的情思、对世界的独特感知,会被磨平,变得千篇一律,和那些“禄蠹”们一样,满嘴官话,心里却空空荡荡。

可这并不代表宝玉写不出好文章。你想想,《芙蓉女儿诔》是为什么而写的?是为晴雯,为他心中那个最纯洁、最热烈、最像他自己一样不愿被世俗玷污的女儿。晴雯的死,对宝玉来说,是生平一大打击,是眼前一道亮丽风景的骤然熄灭。这种痛彻心扉的失去,让他无法像往常一样躲避那些“俗物”,而是被一种强烈的、难以遏制的感情所驱使。

文章,本来就是情感的载体。当宝玉心中积蓄了那么多的悲伤、愤怒、不甘,这些情感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能够承载他全部心意的去处,他自然就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来。这就像一个被压抑了许久的水源,一旦找到缝隙,就会喷涌而出,奔流不息。

再说,《芙蓉女儿诔》的“诔”是一种吊文,是祭奠亡人的。这种文体本身就带着一种悲情和悼念的色彩,与宝玉当时的心境是契合的。他需要的不是那种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官样文章,而是要将他对晴雯的深情、对不公命运的愤慨,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

宝玉“怕读文章”,但他并不“怕写文章”。他“怕”的是那种束缚他精神的“文章”,而他“写”出来的,是为他灵魂代言的“文章”。《芙蓉女儿诔》正是他用自己最真挚的情感、最纯净的语言,为他心中的“芙蓉”——晴雯——写下的一曲挽歌。

你看他写《诔》时的样子,定然是浑然忘我,眼中含泪,笔下如有神助。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夫子之道,不可不讲”,而是晴雯那如花的面容,那倔强的性子,那被污蔑的冤屈。他用的词语,也绝非是“八股文”里常见的那些套话,而是发自肺腑,带着他独有的敏感和才情。

比如那句“如花貌”。宝玉眼中,晴雯的美,是那样娇艳,那样有生命力,如同盛开的芙蓉,却也被风雨摧残。他又写“一霎衰败”,这“衰败”二字,何尝不是对晴雯命运的悲叹,对世道不公的控诉?他用“娇儿”来称呼晴雯,这亲昵的称呼,足以见他与晴雯之间超越了主仆的情谊。

而他之所以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文字,还在于他平常对女儿们,特别是对晴雯的细致观察和深刻体悟。他能看到晴雯的“泼辣”背后,是她的率真和不屈;他能理解晴雯的“不安分”,是因为她渴望的是平等和尊重。这些,都是那些只知“读文章”而不知“懂人情”的士大夫们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所以,宝玉“怕读文章”,是因为他不愿意被那些僵化的文字所束缚,不愿意用虚假的语言来掩盖真实的情感。但他恰恰是那个最能用真心去“写文章”的人。当他用自己的血泪去浇灌,用自己的灵魂去触碰,他写出的《芙蓉女儿诔》,自然就能感天动地,超越凡俗,成为他心中那份纯洁与美好的最好见证。这,就是宝玉的“怕”,也是宝玉的“能”。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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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红楼梦》主人公宝玉角度,有时候他写的诗词很有才气,有的则略显一般。而《芙蓉女儿诔》是宝玉写的最好的文章之一。

可以简单举一些曹公以宝玉口吻写的诗词。

第二十八回,宝玉与薛蟠、蒋玉菡、冯紫英等人在一块喝酒对诗。以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同时还要唱曲。这几人中间要算宝玉最好,蒋玉菡、冯紫英其次,薛蟠最差。

宝玉的对诗是这样的: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诗词作罢,然后要唱曲了。我个人认为宝玉作的这首女儿“悲、愁、喜、乐”诗词还一般般,(因为要我写估计也能写个差不多来)但是他接下来唱的一段曲子,倒是显出他文采斐然。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这文章水平如果拿来对比感觉就像两个档次的,一个档次是业余水平,一个是专业水准。如果拿给别人看,不说同一个人写的,估计也没人知道。

然后是第三十七回,开诗社做海棠诗。这次的诗词难度较大一些,估计没点文采的人看到题目都发麻,首先是限韵-门字韵,然后“十三元”,“盆”“魂”“痕”“昏”。参加作诗的除了宝玉还有探春、宝钗、黛玉,后来还有史湘云。

宝玉写了首: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如果单拿宝玉的诗来看还可以,勉强对上,不算难看,最后一句还有那么一点意境在里面。但是对比别人就显得一般了。在几个姊妹之中,我个人比较喜欢探春的"咏白海棠限门盆魂痕昏"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然后是第二天,宝玉和众人聚在藕香榭,摆下螃蟹宴,边吃着螃蟹做起诗来。这一次来的人也比较多,除了原先的几位,还多了贾母,凤姐,薛姨妈,王夫人等人,可以说基本上贾府的重要人物都到齐了。

这里,宝玉写的菊花诗较为一般,就不说了,不过螃蟹 咏就比较有特色了。

“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

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

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

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这首诗就连在一旁的林妹妹也感觉不错,不过这首诗写的倒有些讽刺意味。我倒是觉得这首螃蟹诗更像是作者借宝玉之口来批评当时的社会的。

然后接着是梅花诗,贾府转眼间就到了冬天。宝玉在大家面前写了首诗,大概和妙玉有关,也是不错的。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槎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说了那么多,宝玉在贾府中诗词水平虽然不及探春、黛玉、宝钗之流,但是总体来说水平还是不错的,至少在中上水平,宝玉和其父贾政偶偶也会在一起吟诗作对,贾政有时候也会考一考这个不孝子。所以贾宝玉在激愤之间,超常发挥写出《芙蓉女儿诔》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说句实话,宝玉能写出《芙蓉女儿诔》,也是多亏曹公的文采。

另外有人风评曹公的诗词特征有点类似曹植的诗词,骨气奇高的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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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玉“怕读文章”,这事儿说起来,就像是油瓶倒了,满地都是,谁都能看出来。他那日日在脂粉堆里打滚,口中念叨的是“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心里想的是“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正经的八股文,那些“圣贤语录”、“君臣之道”,在他看来,无异于嚼蜡,枯燥无味,浑身不自在。他觉得那些文章都是死物,是前人扣下来的帽子,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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