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子不语怪力乱神,后世却用“子不语”来写妖怪故事,是不是曲解孔子?

回答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出自《论语·述而》,意思是孔子不谈论奇异、暴力、鬼神之事。这句话在后世被广泛引用,甚至有人用“子不语”来命名妖怪故事集,比如清代袁枚的《子不语》。

那么,后世用“子不语”来写妖怪故事,究竟是曲解了孔子,还是符合他的精神呢?这是一个有趣且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首先,我们来理解一下孔子说这句话的本意。

孔子作为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他的核心关注点在于“人”本身,在于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伦理道德关系。他强调的是现实世界的秩序、道德的实践以及如何做一个有德行的人。

“怪”:指的是反常的、奇特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孔子可能认为过分关注这些会分散人们对现实生活和道德修养的注意力。
“力”:指的是武力、暴力。孔子推崇“仁”和“礼”,希望通过道德教化而非武力来治理国家和社会。他可能不赞成将精力放在战争或暴力冲突上。
“乱”:指的是混乱、无序。孔子毕生追求的是社会秩序的稳定和政治的清明,他反对扰乱社会安宁的言行。
“神”:指的是鬼神、超自然力量。虽然孔子并非完全否定鬼神的存在,但他更强调“敬鬼神而远之”(《论语·雍也》),即对鬼神保持敬畏但不过分去探究或依赖。他认为与其去猜测和奉迎虚无缥缈的鬼神,不如脚踏实地地做好当下之事,遵循人伦之道。

总的来说,孔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为了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现实人生,引向道德实践,引向社会责任,而不是沉溺于虚无缥缈、不可知的事物,从而导致精神的迷失或现实的荒废。

那么,后世用“子不语”来写妖怪故事,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这其中存在几种不同的理解和实践:

1. 借用符号,并非全然遵从孔子原意:

许多取名为“子不语”的妖怪故事,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借用和致敬。袁枚的《子不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袁枚自己曾解释说,他写《子不语》“非敢以乱神为事,盖亦聊复尔耳”。他的本意并非要违背孔子的精神,而是借用“不语”这个说法,来表达一种“官方不谈,民间自谈”的意味,或者说是一种相对自由、不拘一格的叙事。

袁枚生活的时代,社会思潮相对活跃,文人也更敢于在文学创作中探索一些“非常规”的题材。他收集和记录的许多故事,可能更多的是民间流传的、带有奇幻色彩的传说,其中不乏关于狐仙、鬼怪、异事的记载。这些故事,与其说是要宣扬“怪力乱神”,不如说是对民间文化、社会百态以及人类想象力的一种记录和反映。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简单地说这是“曲解”。更像是在传承经典的框架下,对“不语”一词进行了新的解读和延伸。孔子强调的是“君子”应有的修养和关注点,而文学创作,特别是民间文学,往往是更广阔的社会文化现象,它记录了人们的希望、恐惧、想象以及对未知的好奇。

2. 探讨人性与社会,妖怪作为载体:

很多妖怪故事,尤其是那些有一定思想深度的作品,虽然涉及“怪力乱神”的表象,但其核心往往还是在探讨人性、道德、社会现实。妖怪和鬼神在这些故事中,可能成为一种象征或隐喻,用来折射人间的善恶、人性的复杂、社会的弊病。

例如,一些故事中的妖精,可能象征着人类的贪婪、欲望、狡诈;一些鬼魂,则可能揭示生前的冤屈、不公。作者通过这些“怪异”的叙事,反而能更深刻地揭示人世间的“常态”及其背后的道理。

从这个角度看,这些妖怪故事并没有违背孔子“关注现实、明辨事理”的根本精神。相反,它们可能是在以一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来达到警示世人、引人反思的目的。孔子“不语”的是那种沉迷于虚妄、脱离现实的“怪力乱神”,而不是那些能够反观现实、启迪人心的“怪力乱神”的描写。

3. 侧重于“怪”的趣味性与想象力:

当然,也有一部分妖怪故事,可能更多地是为了满足读者的好奇心和娱乐需求,强调故事的奇幻性和趣味性。这与孔子“不务虚”的主张似乎有所不同。

但是,我们需要区分“曲解”与“拓展”。孔子“不语”是为了避免人们精神上的偏离,但他并非要求人们完全扼杀想象力。人类的好奇心和想象力是重要的驱动力,它们促使我们去探索未知,去丰富精神世界。

将“子不语”与妖怪故事联系起来,也许恰恰是看中了“子不语”所包含的“禁忌”或“边缘”的意味。那些被官方和正统叙事所“不语”的内容,恰恰是民间文化中最具活力和创造力的一部分。用“子不语”来命名,本身就带有一种反叛的趣味,一种对主流叙事之外的关注。

那么,是否算是曲解?

我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地说是“曲解”,更多的是一种“继承与发展”或者“借用与转化”。

如果将“子不语”理解为孔子本人在世时,对现实生活中应该遵循的行为准则,那么后世用它来写妖怪故事,确实与孔子当下的语境和本意有所不同。
但如果将“子不语”看作是一种文化符号,一种对“官方不谈,民间自谈”的题材的标签,或者是一种对那些隐秘、奇幻、引人深思的民间叙事的尊重,那么这种联系就更像是对“不语”一词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的文化阐释和拓展。

孔子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他的思想是活的,需要我们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进行理解和应用。将“子不语”与妖怪故事联系起来,恰恰说明了儒家思想在历史长河中的生命力,以及中国传统文化在吸收和融合不同元素方面的包容性。

总而言之,后世用“子不语”来写妖怪故事,更像是一种对被压抑、被遗忘的民间叙事的唤醒和肯定,是一种在文学和文化层面的创新尝试。它在形式上似乎与孔子的原话有所“距离”,但其背后所承载的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对人性复杂的探索,以及对人类想象力的尊重,可能也在某种意义上,触及了孔子思想中“关注现实、明辨事理”的深层内涵,只是表现形式更为奇幻罢了。这并非简单的曲解,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文化对话和传承。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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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序言:

“怪、力、乱、神”,子所不语也。然“龙血”、“鬼车”,《系词》语之;“玄鸟”生商,牛羊饲稷,《雅》、《颂》语之。左丘明亲受业于圣人,而内外传语此四者尤详,厥何故欤?盖圣人教人“文、行、忠、信”而已,此外则“未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远之”,所以立人道之极也。《周易》取象幽渺,诗人自记祥瑞,左氏恢奇多闻,垂为文章,所以穷天地之变也,其理皆并行而不悖。

况且取这种书名,本身也有“记录那些孔子不会谈论的内容”这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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