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dle 比 Maven 好为什么用的人少？

Gradle 确实在很多方面表现出了比 Maven 更好的潜力，比如它的灵活性、更快的构建速度以及更现代化的 DSL（领域特定语言）支持。然而，尽管它的优势明显，为什么仍然有大量开发者选择 Maven，或者说 Gradle 的用户群体相对 Maven 来得少，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这背后不是一个简单的“谁更好”的问题，而是涉及到历史、生态、学习曲线、社区以及迁移成本等多个维度的考量。

Gradle 的核心优势，为何用户没有“一边倒”？

在深入分析原因之前，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 Gradle 的主要卖点，这也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何它的用户量与这些优势似乎不完全匹配：

灵活性与强大的可定制性： Gradle 基于 Groovy 或 Kotlin DSL，这使得构建逻辑可以像编写代码一样灵活。你可以写出非常定制化的构建脚本，处理各种复杂的场景，而 Maven 的 XML 配置虽然结构化，但在处理复杂逻辑时会显得笨重。
构建速度： Gradle 使用了增量构建和构建缓存等技术，能显著加快构建速度，尤其是在大型项目中。它只重新构建发生变化的部分，这对于频繁迭代开发的项目是巨大的福音。
现代化的 DSL： Groovy 和 Kotlin 的 DSL 更加简洁易读，语法糖丰富，相比于 Maven 冗长的 XML，Gradle 的脚本通常更短小精悍，可维护性更强。
多项目支持： Gradle 在处理多模块项目时，依赖管理和任务协调方面通常做得更优雅。
插件生态： 虽然 Maven 的插件生态久经考验，但 Gradle 的插件系统也发展迅速，覆盖了从 Java 到 Android、Kotlin、Scala 等多种语言和技术栈。

既然 Gradle 有这些明显的优势，为什么“人人”不都涌向它呢？这里面有几个关键的阻碍因素：

1. 历史包袱与庞大的 Maven 生态系统

Maven 的先发优势与普及度： Maven 是 Java 构建工具领域的先行者，它在 2004 年左右就开始流行，而 Gradle 则是在 2008 年才发布。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Maven 已经深入人心，成为 Java 生态系统的“事实标准”。无数的项目、库、框架都默认支持 Maven，或者有丰富的 Maven 示例和教程。
庞大的现有用户群体： 大量 Java 开发团队早已习惯了 Maven 的工作流程和配置方式。他们有大量的 Maven 项目需要维护，有成熟的 CI/CD 流程围绕 Maven 构建。这种惯性非常强大。
广泛的工具链支持： 几乎所有的 IDE（Eclipse, IntelliJ IDEA, NetBeans）都对 Maven 提供了原生且成熟的支持。 Maven 的仓库生态（Maven Central）也是整个 Java 世界最核心的基础设施之一，几乎所有的开源库都可以在那里找到。

2. 学习曲线与理解成本

DSL 的双刃剑： Gradle 基于 Groovy 或 Kotlin 的 DSL，虽然带来了灵活性，但也意味着开发者需要掌握 Groovy 或 Kotlin 的基础知识。对于不熟悉这些语言的开发者来说，这无疑增加了学习成本。Maven 的 XML 配置虽然繁琐，但其语法相对固定，理解起来更容易入门。
概念的差异： Gradle 的“任务”（Tasks）和“依赖”（Dependencies）的概念，以及其工作流与 Maven 的“生命周期”（Lifecycle）和“插件”（Plugins）有所不同。理解 Gradle 的“图”（Graph）和“依赖解析”机制需要一些时间。
调试的难度： 当 Gradle 构建脚本出现问题时，由于其脚本化和动态性，调试起来可能比直接检查 Maven 的 XML 配置要复杂一些。

3. 迁移成本

重写构建逻辑： 将一个大型的 Maven 项目迁移到 Gradle，往往意味着需要重写大量的 `pom.xml` 文件。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语法转换，更可能需要重新思考项目的构建逻辑，将其适配到 Gradle 的任务模型和 DSL 中。这是一项耗时耗力且有风险的工作。
团队培训： 引入 Gradle 意味着团队成员需要学习新的工具。这需要投入时间和资源进行培训，并且可能会在短期内影响团队的生产力。
CI/CD 调整： 现有的持续集成/持续部署（CI/CD）流水线可能都是基于 Maven 配置的，迁移到 Gradle 需要相应地调整 Jenkins、GitLab CI、GitHub Actions 等工具的配置。

4. 社区与支持的成熟度（相对而言）

Maven 社区的深度与广度：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Maven 社区已经非常庞大和成熟。遇到问题时，很容易找到相关的博客文章、Stack Overflow 答案和官方文档。
Gradle 的增长与演变： Gradle 的社区虽然在快速增长，并且非常活跃，但其一些较新的特性或插件的支持可能还在发展中，不如 Maven 那样“千年老店”般稳定和全面。有时在一些边缘的、非常定制化的场景下，Gradle 的社区支持可能还不如 Maven 来得即时。

5. 特定场景下的权衡

小项目与简单需求： 对于一些非常简单的 Java 项目，比如一个只有一个主类和一些依赖的小工具，Maven 的 XML 配置可能足够用了，而且迁移到 Gradle 的收益可能微乎其微，反而增加了不必要的学习成本。
企业标准化： 在一些大型企业中，可能已经建立了围绕 Maven 的标准化流程和技术栈。引入一个可能影响整个开发流程的新工具，需要经过漫长的评估和决策过程。

总结：为什么“好”不等于“普及”

Gradle 在技术上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但技术的普及程度受多种因素影响。Maven 的成功在于它抓住了 Java 生态崛起的早期机遇，建立了庞大而稳固的生态系统，并提供了相对易于上手的构建模型。

Gradle 的用户少（相对于 Maven），不是因为它不好，而是因为：

历史惯性和庞大的 Maven 用户基础。
学习成本和迁移成本让很多团队望而却步。
许多现有项目和工具链已经深度绑定了 Maven。

但是，我们也看到，在 Android 开发领域，Gradle 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标准。在其他技术栈（如 Spring Boot）的推动下，Gradle 的用户群体也在不断壮大。未来，随着开发者对构建速度和灵活性的需求越来越高，以及 Gradle 本身生态的不断完善，它的普及度很可能还会进一步提升。

说到底，这是一个“生态”和“迁移”的问题，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技术优劣”问题。很多时候，一个工具是否流行，除了其本身的技术实力，更重要的是它能否融入现有的生态系统，并且能够让用户以较低的成本接受和使用。Gradle 正在努力打破这些壁垒，但 Maven 的根基依然深厚。

利益相关：Gradle developer，在core team工作了大概一年半。

首先Gradle在中国地区已经开启了CDN，下载从此不再是问题。

这是一张我们内部报告中，2019年11月GitHub上的公开仓库中构建工具的对比。必须指出，这并不意味着Gradle超过了Maven，因为还有相当一部分仓库是Android项目，这部分仓库只能使用Gradle。所以在Java后端领域，Maven还是占优的。

我自己的观点是：

• Gradle不比Maven好。
• Maven也不比Gradle好。

我们有Gradle和Maven的企业业务，因此二者都用的很多，也很深，包括我在内，我们都给Maven提了很多PR。之前给人上课的时候总结过二者的一些抛开情绪化的优缺点：

Maven的优点：

稳定可靠，通过统一（甚至略显死板）的流程来完成工作，在绝大多数项目上工作良好。社区很大（几乎所有的Java开发者），插件很多很丰富。这其实是构建最大的意义所在，不要什么魔法，老老实实干活就好。

Maven的缺点：

XML的冗长和啰嗦不算是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因为现代IDE，哪怕是Notepad++都支持的很好，更别提还有XSD了。Maven真正的缺点在于它太死板了，以至于哪怕要偏离主线一点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稍微tweak一下某个流程，或者根据环境做一点点小变动）。因此，很多著名的开源仓库食用Maven的方式是搭配一个脚本，然后用exec插件去完成更灵活的工作。行不行？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要用更Maven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只能写插件了。

Maven团队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社区驱动的团队，对新功能的兴趣不大。这其实——不算是一个缺点，毕竟，写代码就会出bug，不出bug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写新功能，只修bug，肯定越来越稳定。当然，Maven几乎把所有工作都放在了插件里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Maven的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问题说：对于大项目，Maven太慢了。我说的大项目指的是那种要跑上几个小时的项目，Maven原生的up-to-date检查只看时间戳，实践中大家都习惯clean package，所以每次构建基本上都是全量构建。之前帮南方某银行看过一个Maven构建，5000个单元测试要跑一个多小时，我非常诧异，怎么会这么慢？对方说：我们全用powermock……我们的企业版就是帮助这些Maven项目优化——所以如果Maven这个缺点没了，我们就没业务了。

Gradle的优点：

其实是脚本语言的优点，足够灵活，但是这个灵活是不是优点呢……不同的人看法相差很大，自由不是免费的，你接受了自由，就要付出代价。

Gradle的缺点：

• 庞大臃肿，冷启动一下太慢；概念繁多复杂，学习曲线陡峭。这个不用多说，用过的人都知道，我们定期去twitter上搜一下对Gradle的吐槽，就知道，哦，Gradle现在还没过时，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XX，一种是没人用的，一种是被人骂的不是。
• 变化太快，社区跟不上。其实Gradle的新功能都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有些重要客户在内部广泛使用Gradle，会定期和我们反馈问题和需求。脚步太快造成社区措手不及，新功能只有那么几家会使用。

技术选型从来不是“谁比谁好”的问题，而是综合团队现状进行的综合决策。我的团队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老年人，用Maven溜的一逼，那就Maven；我的团队里多数都是有技术热情的新人，学啥不是学，那就可以尝试Gradle；诸如此类。现阶段，我想不到哪个需求一定要Gradle或者一定要Maven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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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Spring Boot团队宣布将他们的build迁移到了Grad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