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哪些别具特色的古城？ 第1页

生活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我们很难想像，我们的祖先曾经创造过多少伟大的古城池。

这些古城池绝不仅仅是西安、平遥那样的少数明星，它们更多是大地上平凡而坚强的存在，即便历经千百年风霜，也会留下明显区别于其他事物的痕迹。

它们的外形往往方方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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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茫茫荒漠中顽强地矗立，哪怕流沙侵入它们的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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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广袤的草原上静静地存在，任由弯弯曲曲的闪电河流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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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饱受洪水蹂躏的黄泛区，用最宽达500米的环城调蓄湖清晰地诉说，它们曾经何等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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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城，是数万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出的200亿中国人共同创造的伟大城池，是200亿中国人共同拥有的伟大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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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设计者、建造者早已湮灭于历史，但现代中国人却没有理由将它们遗忘，就让我们借助愈发清晰的卫星照片与强大的航拍技术，讲述这段伟大的造城史。

01、理想之城

新石器时代，中国大地上部落相争。为保卫生命与财产，人们围绕聚居地建造城墙（城），并在外围设置护城河（池），“城池”便诞生了。

但是直至商代，城池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规范。它们或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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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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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亦圆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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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设城墙，成为大型开敞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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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距今约3000年前，兴起于渭河上游的周部落兴师灭商，周的统治者要在全国重新建立秩序，尊卑有序的“礼制”被广泛倡导，一种秩序感极强的理想化造城方案随即出炉。

从天子之城到诸侯之城，按照等级高低设置各自的城池大小、城门数量，外形却都方方正正，每边开数量相等的城门。城门用横平竖直的街道相连，城内又被街道分割成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小方格，人们按照等级高低居住在相应方格中。

这便是周代的“营国制度”，其中的“国”即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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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诸侯国众多的周代显然缺乏强大的执行力，未能将这种理想城池全面贯彻。春秋战国时，赵国的赵王城由三个小城组成，其中西城最为规整、方正，为典型的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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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位于山东曲阜的鲁国，国都鲁国故城则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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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江苏常州的淹城是一个春秋时期的军事城堡，甚至采用外圆内方的形态，外城呈现椭圆形，内城和子城则呈现方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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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先秦时代终结，一种更强大的政治力量将注意到营国制度的价值，并将它打造为中国历代造城的典范。

02、盛世之城

这种力量便是中央集权。

秦汉至隋唐，中国建立了强大的中央集权，营国制度所体现的“秩序”正是统治者的需要，作为统一王朝的国都成为实践这种秩序的最佳场所。这些都城逐渐升级，形制规整，规模宏大，成为全球称雄的盛世之城。

汉代都城长安城大致为方形，但因为渭河河道的影响，西北部城墙较为曲折，整体不算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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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汉长安城废弃后，原址未进行大规模新建，所以城池形态基本完整，保存至今。在陕西西安城区的西北方占据相当醒目的一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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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隋唐长安城完全易址新建，其有意展现出强大的规划秩序，除北部的大明宫外，整体呈现为更规整的方城。城内道路系统更是设计为严谨的方格网，将全城划分为100多个方形的里坊，居住和商业活动被严格限定在不同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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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恢宏的杰作，其城池面积超过80平方千米，为中国历代古城之最，也是全球古城之最。

如今，岁月已将它埋藏在现今西安城下，仅有少数遗址露出地表。留存至今的大明宫遗址是唐长安城中三大宫殿群之一，面积是明清故宫的4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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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规划严整、秩序井然的还有隋唐洛阳城。

隋唐时，中国的经济中心逐渐南移至江淮一带，与政治中心长安相距较远，于是隋唐开始实施双都制度，通过营建洛阳加强与江淮的联系。

洛阳城跨越洛河两岸，呈现基本规整的正方形，11条南北大道与11条东西大道纵横交错，划分出100多个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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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经济逐渐崛起的南方，一些明星城市也开始显现。

例如运河与长江交汇处的唐代扬州城，外形呈长方形，内部则划分为棋盘式方格，其痕迹在今天的扬州依然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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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都城和南方城市的建设，秦汉隋唐作为大一统王朝，疆域大为扩张，蒙古高原、西域以及连接西域的河西走廊，都掀起了中原样式的造城高潮。

在蒙古高原，众多方方正正的城池拱卫着帝国的北方边疆。例如疑为唐代宥州城的城川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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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蒙古国南戈壁省的塞林巴剌嘎斯古城，则被认为可能是专为接受匈奴降者而建的汉代受降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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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河西走廊，祁连山的冰雪融水在戈壁中制造出巨大的洪积扇，大唐的瓜州城就设置在洪积扇的边缘，把守着帝国的西方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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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城池较为方正，因生长着耐旱植物锁阳而又被称为锁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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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像这样在河西走廊守望的汉唐城池，数量仍多达上百个，包括大小双城并立的六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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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两城并立的骆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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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汉代的玉门关大漠中孤独的小方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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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西走廊再向西，便进入西域。汉代之前，当地的古城多为圆城，汉代凿空西域以后，中原样式的方城则大量出现。例如位于新疆焉耆（Yānqí），疑为大唐焉耆都督府府治的博格达沁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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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罗布泊的楼兰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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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汉代疏勒城甚至建在了天山北麓的山前丘陵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东汉时期，名将耿恭曾凭此城天险与匈奴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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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作为大唐安西四镇之一，大诗人李白出生地的碎叶城同样为方城，现今已属于吉尔吉斯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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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城池还与当地圆城结合，形成方圆兼备的城池，例如疑为汉代西域都护府治所的奎玉克协海尔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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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大唐安西都护府治所的交河故城，则完全利用两条交汇的河道建起不规则的城池，但城内的布局仍是中原的里坊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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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造城模式甚至影响了少数民族政权的选择，在内蒙古察哈尔右翼后旗，一条弯曲如发辫的草原河流穿过北魏鲜卑人的长方形军镇克里孟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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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藏高原，慕容鲜卑人的都城伏俟（sì）城与中国最大的湖泊青海湖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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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龙江宁安市，唐代靺鞨（mòhé）族的都城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完全仿照唐长安城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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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西靖边县无定河边，匈奴族的后裔赫连勃勃发动工匠筑造坚城，如果锥能插入城墙一寸，则杀工匠并筑入墙中，这便是著名的统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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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代的回鹘人甚至把唐式的城池带到了北纬50°的一个湖中岛上，即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境内的博尔巴金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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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营国制度规范下的理想城池已经遍布帝国疆域，即使汉唐盛世最终被战乱终结，而城池建设的脚步不但没有停止，还将迎来最高峰。

03、千城崛起

宋元至明清，封建社会趋于成熟，礼制要求更加严密。

北宋的都城开封，由三套城墙与三套护城河环环相套，宫城居于中央，形制比之前汉唐都城更加规整，也更接近于营国制度的理想。而其内部则突破了里坊制的限制，商业网点遍布城中各处，经济活动更加繁荣，堪称中国古代城池的一大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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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当我们经过开封上空，仍可以看到城墙在开封的巨大规模，而地表上的这圈方形轮廓，只是明清城墙的遗存，城池面积仅为北宋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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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开封城之后，中国大地上又历经数个都城的建设。到了公元1271年，元大都在今天的北京横空出世。

它经过严密的规划，同样由三套方城嵌套而成，规模宏大，整齐划一，更有一条明显的中轴线。宫城位于中轴线上，用规划布局把皇权烘托得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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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清北京城则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将中轴线发挥到极致，从永定门到正阳门，再经紫禁城到钟鼓楼，形成了一组宏伟庄严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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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因为人口增加，北京城南部又设置了外城。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共同构成了明清北京城这个中国古代城池的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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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明确的继承关系，让我们可以不做任何标注，就在卫星图上清楚辨认出元大都和明清北京城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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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都城建设达到顶峰，一个更广泛的筑城高潮也到来了。

首先，是大力营建军事性城池，尤其是明代，来自北方的巨大军事压力催生了极为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从辽宁到甘肃约12700里的长城沿线，设置9大军镇分段防守（后又增加2个，共11个）。

各镇城之下又设置路城、卫城、所城、堡城四个层级，和负责传递信息的驿城，以及负责屯兵的关城，城池、城堡数量多达470个，统称“九边重镇”防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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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军事性城池除少数依据地形改变形态外，多数都非常方正，镇城如大同，城池呈正方形，明代曾驻兵十余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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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如宁远卫，即今天的辽宁兴城古城，明代将领袁崇焕凭借此城，两次击败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进攻，史称宁远大捷，城池至今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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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如祁连山下的嘉峪关，以位置险要著称，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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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

航拍，城池在照片左下方，摄影师@陈肖

堡城则数量最多，例如位于甘肃景泰县的永泰城，城池一改方正的常态，形似一只金龟，又称永泰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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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茫的群山下，可谓“一片孤城万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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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城池到了清代，许多已经废置或转作他用，因为清代北部防线北移，蒙古高原上建起了草原上最漂亮的城，乌里雅苏台城。乌里雅苏台将军在此统辖草原各部，今天的我们借助卫星图俯瞰，两侧的河流仿佛时光一般狂奔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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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除了军事性城池，宋元明清的大多数时间内经济都较为繁荣，并推动商业性城池不断崛起。例如作为晋商根据地的平遥古城，便是明清时期全国金融中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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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业性城池数量最多的，还属长江中下游。

苏州便是其中的代表，它城池方正，内部结合江南水乡的环境，采用水路、陆路并行，呈现“双棋盘格局”，至今在苏州的卫星图上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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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港口城市也随着海外贸易而崛起，例如福建泉州城。在历史上，泉州城随着经济发展不断扩建，同时因为闽南建筑多用红砖红瓦，而使得卫星图上的泉州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红顶子城池。现在泉州的环城路、护城河仍大致反映了原来城池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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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这一时期还是玉米、番薯等高产农作物引入的时期，全国人口增加，府县城数量也大为增加，同时因为火药在战争中的应用，各地普遍重视城防，城池往往坚固而高大。

在河北永年县，明代广平府的治所广府古城方方正正、城壕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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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北襄阳，襄阳古城易守难攻，人称“铁打的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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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西西安，明清西安城呈长方形，城墙高12米、顶宽12-15米，是中国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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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宋元明清还是中国西南与东南边疆大开发的时期，现今云贵地区的县治中，90%以上为这一时期设置，部分早期的城池则进行了全新的建设，例如作为西南的区域中心之一的大理古城，现有街道为明清城池的格局，外形方方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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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湾于清代设府，位于最南部的恒春县城建于清末，其依山面海，台湾海峡、南海、太平洋皆可收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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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从周代的理想之城，到秦汉隋唐的盛世之城，再到宋元明清的千城崛起，200亿中国人创造了这些伟大的城池。

了解这段造城史，就是了解华夏文明的上下五千年。

守护这些城池，就是守护华夏文明在大地上，最丰富的遗产。

全文完，感谢阅读。

本文创作团队

• 撰稿：所长
• 编辑：撸书猫
• 图片：谢禹涵
• 地图：陈思琦
• 设计：陈随
• 审校：撸书猫、李张子薇
• 封面摄影师：王生晖

【参考文献】

• 1. 贺业钜，《中国古代城市规划史》，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6
• 2. 董鉴泓，《中国城市建设史》，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4
• 3. 张驭寰，《中国城池史》，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5
• 4. 杨国庆，《中国古城墙》，江苏人民出版社，2017
• 5. 刘莉等，《中国考古学》，三联书店，2017
• 6. 何昊，《甘青宁地区汉代城址研究》，吉林大学，2016
• 7. 殷晓磊，《宋以前中国南疆地区古城分布及形态的初步研究》，上海师范大学，2011
• 8. 李严等，《明长城九边重镇防御体系与军事聚落》，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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