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说明的是,银魂漫画要从右往左读。
这个问题还是认真来分析。空知老师是一名漫画家,透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对他作品的情感和认真。以不正经的态度来评价老师的作品,对老师是不太公平的。
我们来看老师评价他喜欢的漫画作品时是怎么说的吧。
动画是一连串因素的合成,是多方面技法同时发力的集合艺术体。
《银魂》广受好评的原因在于它用作者熟练的故事技法将一套成熟的故事模板按照同一个偏方、不同的用料反复烹饪炒熟出锅,并且是按照观众的口味直接奉送到观众面前的方式来制作故事。但所谓熟练的故事技法和成熟的故事模板,其实都不是《银魂》的专利或首创。将《银魂》作为某种特殊的类别进行看待的这种观点,实际上有悖故事原理。
换言之,《银魂》的胜利其实是空知老师对成功故事模板的反复使用,而不是别出心裁的剑走偏锋。但是请不要误会,能熟练使用成功的故事模板反复创作出有新意的新鲜故事,这是一种足以令作者引以为傲的独特本领。毕竟故事的基本原理是相通的,这点是俗套和原型的区别,也就是《故事》中提到的stereotype和prototype的区别。好的故事皆有原型,这绝不是俗套,更不要说《银魂》这种恨不得将大情节故事标签贴在脸上的叙事漫画,特点就在于其塑造的因果关系、闭合式结局、线性的时间发展轨迹、明显的外部冲突与连贯现实等偏向经典设计的标志性元素,很明显在情节设计、起承转合、角色设定等故事思路上都走了模板的正路。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银魂》广受欢迎的重要原因是它极为重视与观众的交流和互动。大部分的叙事动漫往往着力于营造一个真实可信的虚构封闭环境,以便工整地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而《银魂》的特点则是经常打破银幕,创造剧中角色与观众读者的视听交流。这两者有区别吗?区别其实挺大的,这个部分留到人物的时候再说。
先从设定开始说起。其实这段我不想写,大家很熟了。但是要系统谈谈《银魂》的优点,有些方面是不能不提的。
《银魂》的故事皆发生于江户时代末期,在攘夷战争失败后幕府彻底沦为天人的傀儡,从这里就实打实引入了主角—外界环境的冲突——事实上主角银时的出场就是这么来的——这种荒诞的世界观在后续情节的发展中却被看出具备高度的连贯现实。空知创造了一个天马行空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中的行为法则却是被严格把控的。这些严谨表现在剧中人物的相互间关系,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与信条,他们的某些执念与认识,即便是彻底相反,也不会在非主线脉络里被轻易推翻。《银魂》里的故事大多发生在一两天的期限跨度以内,印象最深的MADAO观察日记跨度达到一个月,但这个故事也成为了《银魂》里不少的亮点篇章之一。
再就是发生的地点,地点的设定在《银魂》中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基本都去蹭了。这也就导致《银魂》在内容上呈现极大的新鲜感和丰富性,充分满足了它的第四点设定要求——人物间的冲突。
对于这些设定的构建,同样会在读者脑海里生根发芽。当剧中角色做出违背他们本身设定或者整体世界观无法许可的事件时,产生的违和感就叫做出戏;当剧中角色的设定不同,但却顶着同一张苦逼的表情,个个念叨着深沉煽情的台词时,这个就叫做扁平/脸谱。当一个世界是这种情况时,就别指望观众和读者会对这种作品产生移情,因为这种世界观的设定无法说服他们,整个作品会沦为作者宣扬自己价值观和理念的话筒。而实际上,一个成功的故事并不是藉由角色之口堆砌理念,而是通过有意义的故事来传播价值。
《银魂》的世界是人物和故事自由生长的连贯现实世界。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空知在各种故事中都能得心应手的穿插入剧中角色,任由他们做出符合他们角色设定的行为。
动画16集里,长谷川先生得到一份出租车司机的工作,他搭载的乘客们正是主人公们。
要去听阿通演唱会的新八,赶去歌舞伎町上班的阿妙,至于近藤,不用说是在尾行阿妙。桂的迷糊显然是出于他革命家的设定,至于冲田所说的抽烟的男人,不用提也知道一定是土方。
动画189集中做体操的各位主人公都忠实于他们本身的角色设定,桂要随时逃避真选组的追捕,还要重复“不是假发,是桂”的标志性台词;宿醉的银时,听到近藤就会暴起的阿妙,抖M小猿和无业的长谷川先生都在不断重复我们熟知的设定,而这些显然也是笑点的一部分——笑点的根本就在于剧中角色对于他们自身的某种执着无法自知,他们呆愣地重复着某些执念,这也是连贯现实的一部分。
比如桂的标志性台词“不是假发,是桂”是他反复纠正他人叫错他名字的某种执着。
然而,当这种执念被打破时,就会产生巨大的力量。
比如,当漫画563话他与春雨师团长对战落于下风,对方说出他的名字对他进行某种肯定时,他宁愿选择伙伴们随意给他起的外号也不愿接受来自敌人的“认可”。
于是,这一句反设定的台词便充分映照出他内心与敌方不两立的冲突。
与此情况一模一样的还有近藤勋与阿妙之间关系的变化。
而阿妙这场的转折关系显然更加具有感染力,撑伞的这一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关于这个场景的刻画,很容易令人想起柳生篇后阿妙带头大闹近藤婚礼现场的那个场景。
与柳生篇的结构相似,故事的激励事件都起于王子/公主被掳走,然后从第一幕各方决定拯救,第二幕拯救本身,第三幕拯救完成/结局这个工整的三幕式结构,对于阿妙和近藤两个角色关系的刻画却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说结构揭示人物,然而拘泥于人物塑造只能造就脸谱。人物塑造指一个人一切可被观察到的素质总和,放在这就是阿妙看到近藤后的常规反应——暴打。
但人物本身却是在人物塑造的表层之下的,是一个人物的内核。
阿妙作为一个除了不会做料理以外没有黑点的女性角色(甚至不会做料理也并非黑点),她有一套健全完整的价值内核,是一个生动的优秀的女性角色。但一个无论何时对待近藤都只能采取暴击的脸谱角色,那是拘泥于人物塑造的表,而不是在结构下做出选择的活人。所以结构的功能,也就是整体虚构环境由于事件发生后产生的变化,给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角色施加了明显的压力,使他在应对同一人物时做出不同的选择——阿妙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现在会怎么做?
在共同经历一个本质与柳生篇完全不同但模式相通的越狱之后,如果阿妙还把近藤拉出来暴打一顿,那创造的就不是笑点,而是违和。读者会说“你到这个时候怎么还打他啊?这就说不通了。”
在此时一个温情撑伞的举动,它带来的潜文本是意料之外,但显然是情理之中的。
《银魂》中的角色如何采取行动,关系在什么时刻发生质变,这显然是由《银魂》世界观的设定来决定的。正因为它的故事是自由生长而成,符合《银魂》世界本身的法则,这就是透过人物塑造对人物本身的变化进行刻画。
说得再具体一点,《银魂》专注于人物和所处世界观发生的事件,而不是为了推动情节擅加的某种大事件。这些事情一般都不大,但是富含冲突要素,所以它们是可以感染观众,足够贴近观众的生活和三观,并且易于引起观众移情的。
动画95集,破牙检察官控告长谷川先生搞出筋肉人强打猥亵妇女。那么在一连串的转折意义之后,主控思想被引导到“如何证明阿初与长谷川相爱”这一命题。
银时讲了一个小故事。
短短几句话,勾勒出一个富含冲突的生动片段。这个片段由相爱、入赘、得到工作、吵架、工作失败五个在观众的脑海里可以清晰呈现的场景来构建出三层冲突。
第一层冲突,结婚时丈夫的身份和妻子的家世所以入赘,并且丈夫的工作来自于妻子的家世,这些冲突便构成了丈夫的内心冲突,引出“自尊心与爱情”的价值对比。
第二层冲突,是丈夫为了西装的问题和妻子吵架。这个冲突来自于第一层丈夫的内心冲突,延伸到此处就构成了他与妻子个人关系上的冲突。
第三层冲突,是丈夫没有穿西装,于是被保守派的上司大骂,导致工作失败。此时的冲突,来自于前两层冲突的构建,完成了第三层个人—外部世界的冲突,是丈夫和公司这一社会角色之间所发生的冲突。
经过这三层冲突,观众们自然期待丈夫是如何解决它们,重新将生活回到一个正轨的事件弧。
当丈夫前去道歉时,那套西装就成为了一个沿用至现在的形象符号。起先它是丈夫维护自身自尊心的对立物,却在事件结束时成为了他极为珍惜的重要物件。甚至在故事的讲述过程中,仍然提到了妻子“脱下往日漂亮的和服,对着比自己家身份更低的丈夫上司磕头赔罪”这些富有冲突元素的背景事实。当妻子说那身邋遢的衣服已经是最好的衣服时,镜头一个中景打向丈夫,其实那是对西装的特写,透过景框造成台词和画面的反衬,悄无声息地制造反讽。
丈夫的内心冲突和个人冲突已经在与妻子共同下跪道歉时得到解决,他发觉自己维护自尊的行为与妻子奉献式的维护相比显得那么卑微,即使妻子脱下和服埋头下跪,人物的光辉也要比穿着体面西装、挺身直立的丈夫强上万倍。至于丈夫与外部环境的冲突,显然已经通过“自那以后…每逢重要场合都要穿上那身西装”这句台词做了说明,也说明丈夫的主控价值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从自尊走向爱情。
命题作文完成。
拉回到庭审现场,此处需要给主剧情收尾。这里的尾,既是剧中角色听到故事后的反应,也要符合观众们的心理预期,更意味着整个事件的结束。也就是说,这个收尾在同一个场景满足了多重意义。
那么这样一个完整的小故事,时长多久呢?从18分40秒开始到21分20秒,三分钟不到。
对于一个作者而言,要让人物驱动故事,就要让观众明白人物是谁。《忠犬八公的故事》末尾,小男孩说我从未见过我外公,但通过知道他和小八之间的故事,我仿佛了解他了。
这句话指出了故事讲述的一个重要技巧——作者如何筛选自己的故事素材。
一个成功的故事人是通过故事—人物—情节的相互影响来告诉观众一个人物是谁、他是怎么样的。究于故事人根本无法将人物的一生尽数告知,所以他只能选择人物生活中的几件事甚至一件事来讲述,但是观众会通过这一件事对人物产生移情、认同,理解这个人物。
空知老师在这点上实在是优秀极了,他能够抓取最精炼的某个事件,以相对来说极为简短的篇幅来生动的诠释人物。冲田三叶正式出场不过两集,但她成为了一个评价土方十四郎和冲田总悟人物内核时跳不过去的坎。作为一个仅出场两集还去世的角色,她却似乎从未从剧中淡出,那是因为空知对她的刻画足够深刻生动,让我们无法忘记她抚着弟弟面庞含笑离世的画面。并且透过对冲田三叶的态度,我们加深了对土方十四郎的了解,加深了对冲田总悟的了解。一个角色的存在反衬出其他的角色,这也是潜移默化的故事技法。
此类的角色不少,透过发掘人物塑造表层下的人物内核使观众全面的清楚了解一个人物,类似源外老头。
动画17集,源外老头的故事就是一个成熟故事模板下的常规复仇故事,引发复仇逻辑的主题是亲情。故事由高杉打算在祭奠上刺杀将军为激励事件打开,高杉本人也承担了信使这一角色。然后画面一转,引出由于整日摆弄机器太吵被邻居们要求搬迁的源外老头,遭遇了以暴制暴,同样制造噪音的万事屋一众。
到五分钟时,源外老头一声吼“你们这帮小鬼在别人家门口大吼大叫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扰民啊!”
这又是一个看似寻常但其实经过精心设计的笑点,人物并不能意识到他自身的某种行为带来的后果,源外老头的酱油情怀也是如此。如果有一天人物意识到了,那么这个笑点也就不能发挥以往的效果了。
情节继续发展,源外老头自然提到三天后幕府的庆典上自己奉命进行机器人表演。如此便将两条不相干的脉络拧到了一起,观众心里自然就有个谱——暗杀和表演也许是存在某种联系的。
人物在5分钟左右出场,在8分钟左右就藉由登势婆婆提起了源外老头的儿子,进入了闪回的片段。《银魂》的对白节奏感相当好,对话的节拍也就是二人对话的方向把控精准,导入的信息量有两种——富含笑料的吐槽和引发其他事件的叙述(要么反讽要么引入闪回等故事发展的必要线索)
登势: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儿子。他确实是被幕府……
源外:登势婆婆,长寿的秘诀就在于尽快忘记难过的事儿。
此时观众已经清楚源外的复仇动机,并且明白表演和暗杀之间的关系了。
基本信息交代完毕,冲突也已经构成。第一层内心冲突,是源外无法逾越的伤痛所转化的仇恨;第二层个人关系冲突,是万事屋为阻止源外刺杀所形成的对立关系;第三层个人与外部冲突,很明显是源外就儿子的牺牲向庆典上的幕府复仇。
然后便是空知的拿手好戏,多角色视角对同一事件的多重回溯。通俗来讲就是POV角色的变换,高杉再次出现是17分钟,在此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通过登势的台词,源外老头的闪回片段,源外老头对银时谈起儿子的过往已经碎片式接收了关于儿子的信息——他死了,是幕府杀了他;他们关系很好,儿子希望父亲可以不用透过冰冷的机器得到快乐;儿子死了,父亲的内心转化为无法消泯的仇恨。
故事着力于建立观众对源外老头的身份认同,使源外老头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反英雄——不是英雄的对立面,而是在社会价值体系中暂时扮演恶势力,但作者和观众对他的态度是同情的。而身份认同的主线就是他与儿子的亲情,赋予了他复仇行为的正当性与合理性。
所以这个能阻止源外的人,必然是能够打开源外心结——与儿子之间过往感情的角色。在这里扮演这个角色的自然就是源外的机器人三郎。当高潮到来,银时与三郎同时举起武器,三郎却拒绝开火。
此处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冲突,就在于机器人获得了独立的情感,为源外老头做考虑。从一个机器人的角色到一个儿子的角色,从冷冰冰的机器变成获得了感情道德的活物,这个主控思想的变化十分巧妙。
高潮的作用就是人物将自身的三层冲突卸下逐步和解的过程。于是源外放弃对外部世界复仇,自然化解了与万事屋的对立冲突,最后他个人层面的冲突呢?
随着这样一个漂亮的闭合式结局,20分钟的剧情完整地勾勒了源外老头的过往,现状甚至可预见的乐观的未来。这是一个成功的故事,后来这个故事伴随着同样的亲情主题(毕竟亲情、爱情、孤独等都是人性永恒的话题,是人性不可分割的部分)从父子之情移植到了父女之情上,就出现了机器人动乱篇。而小玉对应三郎,芙蓉对应源外的儿子,同样是塑造反英雄形象的林流山博士,其实用的元素都是相同的。
区别在于源外老头要面对的是痛失爱子后的仇恨,林流山博士要面对的则是失去女儿后无底的孤寂。空知将重点放在了芙蓉如何找到朋友和快乐上,这是为了小玉作为一个常驻角色留在万事屋一方所进行的塑造。
小玉这个角色,有一个明显的人物弧。放到情节上来说,就是一个工整的对称式结构,首尾呼应对称。
初登场时,小玉只有一个头,其他记忆不能解锁。故事结束时,小玉只有一个头,记忆全部失去。
而人物弧便是经过事件的发生,人物的内心经过变化,完成成长或走向堕落。所以即使角色仍然维持原状,过着与原来相似的日子,但他们其实已经彻底变了。
说到对小玉这个角色的塑造,就可以谈一下空知给观众预留的位置了。
移情,对人物的认同感,这些是观众有兴趣、有热情跟随人物驱动故事的重要原因。一般来说,叙事漫会通过固定的主角的求索之路来慢慢赢得观众读者对他的认可,这个过程是相对来说缓慢,往往需要一些篇幅来做。举个例子,艾尔力克兄弟在寻找贤者之石的路上,并非是从开始就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或者移情,而是随着剧情不断发展,爱德华兄弟在压力之下的不断选择和取舍对人物产生了好感和认可。
《银魂》主打的是篇幅上较短、代入情节较为精炼的完整故事,是将模板简化后对应元素明显的快节奏经典叙事。换言之,对于一个新鲜的故事,没有单独的时间拿出来给观众与人物培养情感,往往是几分钟前激励事件出现,第一幕戏就起来了,然后再过几分钟,第一幕高潮已经到了。这种转折的速度是排山倒海而来的。
那么观众怎么投射进去呢?
这要靠主角的让位。一般来说,经典叙事是一条求索之路,主角有自身的欲望和满足欲望的诉求,这个驱动他前去冒险。在冒险过程中,他的选择和结果会裂开一道道鸿沟,主控价值或者向上走,或者向下走,这些构成跌宕起伏的情节和转折。
这是冒险路线,《银魂》的故事也是,但我们清楚,银时并没有承担冒险主人公的欲望和诉求,他扮演的角色,其实往往是给真正的主角上课的导师身份。
在一个完整的故事中,获得成长最多的那个角色往往是主角,也就是冒险之路上的英雄。
所以,机器人动乱篇的主角显然是人物弧清晰明显的小玉。小玉作为一个成长型的英雄,从开始不明白人类的情感,到最终高潮到来时做出了自我牺牲这一只有拥有道德情操的活物才能做出的伟大奉献,已经让她这个人物的成长得到了一个飞跃。
英雄这个词在希腊语当中起源时的意思就带有自我牺牲的意味,自我牺牲是一个独立人格所能做出最为伟大的决定——好牧人为羊舍命。
这是少佐对攻壳车的评价。如果你看过《攻壳机动队》那么就不难明白对于在煽情方面一贯极为克制的《攻壳机动队》来说,这已经算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
不仅仅小玉作为一个成长型英雄有自我牺牲的功能,其实导师的身份往往也能在关键时刻客串自我牺牲的英雄。毕竟剧内的人物是为了驱动情节而存在的,他们可以扮演多个不同的角色以完成所需要的功能,只要作者能给他们的转变一个足够合理、足以说服观众的前因后果。空知在这一方面的运用,就已经相当的熟练了。
动画264集,尾美一的人性战胜机械人格,使他分别从黑暗导师的身份回归到一个英雄的身份,作为一个英雄而牺牲。而获得成长的主角,显然是新八和阿妙。在这三话当中,我们的视角也是跟随新八来行动的。当银时为了拯救新八心中的大哥向真选组下跪时,这个桥段就作为一个新八主观视角看不到的画外情节暂时对观众保留了,直到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才被释放出来,造成豁然洞开的效果。
当真相得以揭示,我们又回到银时的主视角,参与进阻止尾美一的战斗当中去。最后,我们停留在尾美一的视点,看着他如何进行自我牺牲,与企图毁灭地球的天人同归于尽。
从人物的角色功能性上讲,银时是整个故事的核心,而其他人物都是围绕这个核心来构建的。这也是作为一个叙事漫画的基本结构,后来在剧场版《万事屋到永远》里,空知很明显透露出这个创作思路——当江户没有了银时的存在之后,整个世界观塌陷了,人物关系网络破碎了。
那么银时算是个什么英雄呢?
他是一个典型的催化剂式英雄。催化剂式英雄往往是一个故事中最为勇敢和坚韧的人物,但他的人物弧是直线一根,并不做出改变。因为他们的主要功能是造成其他角色的转变,在此刻他们担任的是导师的重责。催化剂式英雄经常出现于连续性的故事当中,《银魂》也正是按照这个模板去创造的。
在追随银时行动的过程中,观众不单单会从独立故事篇章的主角身上得到代入感,还会从银时身上得到力量和倚靠。银时在整个故事当中扮演的角色决定了他必定是第一个向不平挥刀的豪侠,而观众则会看到他的背影,追随他的足迹和三观。
这种移情效果立竿见影,银时已经连续几年被选为女性漫画读者最想嫁的男性动漫角色了。
而只有当银时从催化剂式英雄,回到作者对他这个人物进行刻画的时候,我们才会看到他作为普通英雄的一个成长脉络。也正是由于这种刻画,银时才更加生动立体了。
对银时的人物弧进行刻画的篇章,就被很多读者称为“《银魂》的主线剧情”。
银时的人物弧,也是一个标准的三幕式结构。
第一幕由他被松阳收容起(前提价值向上),到松阳被捕时迎来幕高潮(主控价值向下)。
第二幕由攘夷四杰为夺回松阳开战起(前提价值向上),到银时杀松阳时迎来幕高潮(主控价值向下)。
第三幕由银时落魄被登势收容起(前提价值向上),日常(《银魂》整体故事所发生的时限设定),将军暗杀篇——近藤夺回篇——目前攘夷四杰再一次聚首,向春雨和虚宣战。
是的,第三幕还没有迎来幕高潮,因为空知还在画。就上周鼠绘披露的消息,空知已经在推特上放出话来,《银魂》在明年会迎来最终章,完整的将是银时自己的人物弧。
当银时作为一个原型英雄前进的时候,我们就迎来了他的老朋友高杉作为反派。
随着这段ED,我们清晰地看到银时一路走来,他的人物弧里战胜过的敌人或反派或边界护卫。当故事进一步发展,我们才意识到高杉作为反派的角色,在后期便转换为一个边界护卫的角色。
而大反派的担当也在最新ED里更新了。
从故事创作上说,敌人/反派/和边界护卫是不一样的。
这三者的共同点是都潜伏在阴影之下,是作者有意给观众埋下对立预期的角色。这些角色身上的阴影暗示了在冒险之路上他们将会成为英雄的路障或者绊脚石甚至仇敌。
然而,边界护卫往往是敌人的部下,是可以被转化到主角阵营的守门人。比如吉原炎上篇里的月咏,绑架伊丽莎白的全藏,跟真选组不对付的佐佐木和信女,在后期都被转化到同盟阵营。
敌人,才是真正本着一己私利打算把主角英雄整死的人。在银时的人物弧中,这个敌人是松阳之死的罪魁祸首——幕府的首脑德川定定公,和幕府背后的操纵团体——天道众。
至于高杉,甚至虚,胧,他们定位不是敌人,而是反派。
反派是跟英雄具有同样目标的伙伴或曾经具有同样目标的伙伴,对英雄并没有斩草除根的敌意。他们往往有溯源、有过往;因为某些重要的选择而分道扬镳,彼此敌对。
反派和英雄的矛盾就像是套在一辆车上的马朝着不同的方向拉扯,而敌人和英雄的矛盾则像是两列火车迎面相撞。
人物是否有回转,还是要看人物的塑造和人物的内核,与人物驱动的情节如何发展。
将军暗杀篇在《银魂》当中占据一个特殊的地位,它是一个三幕式段落的开始。在前往与春雨的斗争当中,将军暗杀篇是一个起点,它意味着我们的主角们将赌上所有的筹码,他们要么将一个已经向下发展的生活扭转回来,要么就会被袭来的危机毁灭。
将军暗杀篇后紧接着便是真选组被勒令解散,近藤被捕入狱。此刻第二幕开始,我们的主角们长途奔袭前去解救近藤,但观众们都知道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不会回到之前的日常生活中去了。因为在第二幕的高潮处,我们清楚地看到真正的反派和敌人们现出了身形,他们不再躲藏在幕后,而是站到了英雄们对面。当这种对峙出现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一个结局正在前方等待我们,它不会太遥远了。因为一个大情节的叙事作品一定会将开始时引发的冲突做个了断,事情一定会有个结果,有个说法,这是作者许诺给所有追随到现在的观众的。
第三幕便是目前与春雨的正面硬杠,如同此答案之前提到的一样,桂小太郎和坂本辰马已经分别和春雨的师团长们交上了手。也许故事会向前继续发展,直到虚亲自出现与高杉和银时做个了断,给故事一个结果。
将军暗杀篇本身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刺激事件自然是一桥派打算暗杀茂茂公,松平叔集结各路人马来为茂茂公保驾护航。当第一幕起的时候,故事由三条线路同时发展,空知使用交替蒙太奇将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这三条情节穿插在推进。伏笔显然是全藏的态度,不再纠结于jump.
顺便说一句,《银魂》并非是一部喜剧,它是利用喜剧的手法对不好处理的剧情以及对白的节拍进行调控,通过荒诞的手法拉近观众和剧中人物的距离。它本质上还是一部同时使用了正剧和喜剧的优点为讨论一个严肃的主题内核提供便利。
所以当全藏不再纠结于jump的时候,意味着他的人物设定不再专注于笑料的出现,这种反常用来给观众打预防针,造成心理预期,为他后来刺杀将军埋下伏笔。
当全藏刺杀将军之后,我们得到了第一个主控价值,全藏的忠诚—背叛.
而全篇最重要的中心问题,就在于将军本身的生—死。从故事的创作来说,空知对讲故事的技法已经已臻化境,随时随地都能丢出质量尚佳的对立冲突元素。全藏刺杀将军的行为作为三路人马同时伏的预表,吹响了第一幕的号角。随后是春雨来袭,主角全体陷入危机,随后在将军出现时到达高潮——将军从死到生,全藏的主控价值由背叛转为忠诚,而主角全体从危机转为安全,进入忍村。
(最重要的是空知的剧情推进节奏很合适,他不拖戏)
第二幕从到达忍村开始,节奏得到了舒缓。把控节奏是故事创作的重点,有的故事看大段的打戏能让你疲劳,有些故事则会把你闷死,但张弛有度的荒诞喜剧色彩就会为故事的节奏增色不少。这里还出现了一堆解说性的对白,把第一幕和第一幕之前的背景翻来倒去又扯了一遍。这些对白总的来说可以在动画制作过程中被删节掉(在漫画中,毕竟读者可以选择跳读。但看动画时,就必须听着已经了解的内容活受罪),因为全藏的角色功能已经完成(显然将军仍然幸存),这个观众已经心知肚明,没必要再去从头到尾重复一遍。节奏调整完成后,剧情节奏开始提速,透过全舞老爷子、将军本人和腹部全藏三个人的多视角回溯揭示了将军的人物内核。
其实将军在《银魂》中是个挺奇特的角色,他一直没混进万事屋这一圈里,从来是透过松平和真选组的关系才将他拉进来作为一个整蛊的角色。将军呈现出来的一直是人物塑造,他的正气凛然,他对平民疾苦的体验,他只穿一条内裤的笑料。
人物的内核是要透过抉择来展现的,而这个选择必须是出于某种危机,真正的两难之境。将军在倾城篇最关键的时刻站出来拯救了主角一伙,但那时有松平为他保驾护航。
当影武者被掳走时,将军的决意营救才成为了英雄主义行为,将军的人物就变得立体了。但之所以没有给读者造成什么冲击,就在于将军的抉择和将军个人的人物塑造太贴合,没有形成强烈的落差感。就像是一个一直浑身散发着光芒的正直君主做出了保护臣子的决定那样理所当然。
无论如何,将军最重要的选择是留在第三幕做出的,这个选择也决定了故事最终结局的走向。
第三幕的开始到高潮在一个三幕式结构中是最精炼的部分,它意味着整个故事的高潮和结局。它会是整个故事当中给人冲击最大的部分,也决定了整个故事的主控价值——将军是生还是死。
第二幕则是三幕当中最长的,它也是在故事创作过程中最容易崩塌的部分——因为它太漫长。当第一幕已经将所有人物、对立关系交代清楚,第一幕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观众们迫不及待的要看故事的走向,并且将在第二幕漫长的过程中接受一次次的捶击与铺垫,确保他们的情绪累积到足够进入第三幕的大悲剧环境中而不出戏。
如何处理第二幕就要看空知的手段了。处理的过快,容易抢走为第三幕积蓄的情绪;处理的拖沓,观众就会失去兴趣,关上视频该干嘛干嘛去了。
于是空知将松阳老师之死,银时和高杉的分道扬镳放在了这里,构成了一个第二幕内的次情节。
高杉这个角色,与其说是一个反派,不如说他是一个悲剧英雄的角色。悲剧英雄有无法克服的缺点和内心的魔鬼,因为某些自身无法治愈的创伤走向堕落并毁灭,除非得到英雄或导师的搭救和引导。
松阳则是一个典型的导师型角色,他传授英雄们道义与剑,赠予他们礼物,将他们送上征途。导师这一原型的常见功能有埋下伏笔,他们所说的某些事或者赠送的某些物品将会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起到重大的作用。比如松阳赠送给银时的那把剑的下落,在此时就引起了大部分观众的兴趣。
在这里,话题就要拉回《银魂》本身的主题了。这动漫到底在特么的讲什么?
这还要聊起故事永恒的话题,英雄们的求索之路。在求索之路上,英雄们首先要将自身的欲望交代清楚。这个交代不是角色念着独白,说“我想要xxx”。而是透过两个角色的对白,角色的行为,或对角色的背景情节的讲述,透过潜文本的形式传递给观众。当观众们理解了两个英雄分道扬镳的根本冲突是出于他们对待所求之物的不同态度时,就能够理解他们是如何弥合分歧重新站到一条战线上去了。
如果这个根本的主题弄不明白,这个故事就会变成一堆烂在锅里的糊渣,只能令观众感到混沌和迷惑,并将故事中的人物回转理解为陈词滥调和生搬硬套。
那么,高杉想要什么?漫画中交代的很清楚,高杉不愿意留在讲武堂的原因,是讲武堂充斥着一群纨绔子弟。他们不学无术,腐朽堕落,靠家室和财富继承父辈的地位。他们远远称不上是武士,也不配与高杉为伍。
这里的价值,就在于对成为武士的真追求,和对财富、地位、贪恋安逸的平庸与虚伪。
高杉个人与家庭之间的矛盾也出于此,他本人出生于武士家族,然而他却不认同那样的武士精神。对于武士精神究竟是什么,高杉一直很迷茫。
于是他找到了松阳私塾,在这里他希望与松阳交手,然而却惨遭银时打败。
他问松阳何为武士,如何成为武士;这些都是《银魂》一直在探讨的根本问题。
在517话各自的武士之道中,空知借松阳之口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武士不是对某个对象进行效忠,也绝非将自己献给哪方势力;武士不是某种资格,也绝非什么头衔;所谓武士,就算出身卑微,就算出身贫寒,就算无权无势,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但只要忠于自己的武士之道,约束弱小的自己,决意成为更强大的人,按照自己认定的武士之道不断努力。拥有这种志向的人,就是出色的武士。
他给高杉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在那个被腐朽规条约束着的讲武堂,看着虚伪平庸的同辈攀比着家室和财富,高杉在松阳私塾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自由、正气。松阳告诉他,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银魂的台词中我最喜欢的一句,是越狱时的闪回里,近藤在真选组建立时对大家所说的话。
那时真选组是刚出生的婴儿,他也在这时遇到了佐佐木——佐佐木刚刚有了女儿,正为女儿的名字发愁。
成为武士的道路,并不是只有一种。
换句话说,成功的人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忠于自己,不出卖自己的灵魂,不做亏心窝心的事情,活得坦荡,晚上能睡着觉,白天好好起床。
这就已经很好了。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高杉频繁前往松阳私塾踢馆。这是他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为此被银时打得满头包也心满意足。
当高杉第一次击败银时后
松下私塾的同学们,对高杉的努力是喝彩的态度。对于高杉的进步,大家发自肺腑的为他感到高兴,并立刻擅自将他纳入这个大集体当中。
这与高杉在讲武堂打倒几个纨绔子弟就惹来怨恨、甚至因此被父亲痛打形成鲜明对比。
桂承担起的角色,就是同伴,标准的死党类型的伙伴。伙伴的角色是柔性,不是女性,而是柔性。这种武士道类似《士兵突击》里的史今,高城都拗不过他。他是无可指摘的男子汉,但他和银时、高杉、松阳都能处的很好。银时和高杉就不行,他们两者的角色定位过于刚烈,起码在那时是这样。
他在高杉被父亲罚不能吃饭时给高杉带来饭团,在高杉击败银时后才第一次混进了松下私塾。靠的是…捏饭团。
于是桂也混进了这一大家子,他们臭味相投,无时无刻不冒着傻气。但他们又如此率直,如此坚韧,立志要成为他们心中的武士并为此努力。
银时也接纳了他。
这应该是高杉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并且这之后的一段日子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这些都出于第二幕次情节中的插叙和闪回。在镜头之外,银时和高杉正进行着生死决战;但在镜头的另一侧,是曾经志同道合的手足情深。空知频繁使用平行蒙太奇的拼接和抒情蒙太奇的独白,将两条分属不同时空不同地点的故事脉络呼应发展,沉重的宿命感和悲情主义不断为之后次情节的高潮做着铺垫。
谈到为高潮做铺垫,就必须要谈到优秀的故事转折点。一个好的故事,它的每个转折都要做到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当剧情进展到结构拉台出的转折点时,观众要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观众也希望得到被震撼的感觉。这个感觉不仅来源于直观的视觉震撼,也来源于直接的听觉震撼,更来源于每个人内心对情节的不断反馈和预判。观众不是傻子,他们在故事的发展上要比作者看得远、看得透。因为作者在创作一个故事的时候,他本人将沉浸在故事中的多个角色的视角进行叙述,而观众基本上看过太多相同模板创造出的类似故事,对于事件接下来的发展,早已经心中有数了。铺垫的作用就在于让观众们在转折来临时将之前所有的铺垫和相关联的情节在心里连成一条明晰的线。
比如在漫画539话,空知老师利用多视点角度对佐佐木的人生进行回溯时,这种罗生门式的叙事手法就给观众预判佐佐木的人物弧时留下了预判空间。
佐佐木在承接任务时,定定公命令他杀死一桥派的主脑,事后拉负责护卫的真选组出来垫背——集体切腹。
但这时,他自己的女儿刚刚出生,于是他开始为孩子的名字苦恼。
看着似婴儿一样初生的真选组即将成为牺牲品,他想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反复思度之后,他放弃了暗杀计划,保护了真选组。
人物的过往我们大概了解了,人物的现状则是和真选组呈对立关系;
那么很明显,佐佐木作为一个角色的变化必定出现在某个还未交代的转折点上。
而转折点其实就是主控价值的对赌,向上走便是救赎,向下走便造成堕落。那么,佐佐木人生的主控价值在此刻显然在女儿这个角色身上。
在转折来临之时,任何观众都有将故事在内心回放,本能地寻找漏洞和相悖之处的习惯。如果观众找到了不合理之处,那么就无法被说服,就无法移情,那么故事就失败了,转折点将沦为生硬的扯淡。
而观众们都知道,佐佐木的妻子也好,女儿也好,在之前就没有出现过。
那么,联系到目前佐佐木的剧变、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妻女、佐佐木违命放弃暗杀几个情况,这些前提都在不断地提醒着观众——做好准备吧。
冲田:这么说,佐佐木救了真选组?
信女:他救了真选组。但能够拯救他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一波波从弱到强的冲击,是对观众进行由弱到强的心理暗示。直到最后,大坝终于决堤了。而在此时,所有观众都紧随着空知的节奏迎来悲剧的转折点,震撼效果达到了,回头去想也不会感到突兀。
所以,当空知细致的把控着高杉进入松下私塾的节奏时,观众们也感到某种迫近的阴霾。
高杉如此仰赖松阳老师,松阳老师之死令他痛恨这个世界,虽然一环逻辑链条的缺失,但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是对于银时,他为何如此痛恨呢?
银时认可了高杉,高杉将银时作为标杆。
关于攘夷战争时的插叙也已经证明他们二人一直要求对方活到最后,不许对方死去。他们并肩作战,约好要救回老师。
那么高杉为何会变得如此仇视银时呢?
答案只有一个了——银时与松阳老师的死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空知越是描绘松下私塾里的欢乐与美好,就越令人不忍看到那已经发生了的,存在于未来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的,坍塌。
这段闪回片段应用了非常精彩的场景转换。在这里被使用的第三要素,就是师生之间随着时间推移产生的空间感。
其中的人物造型特征便是他们三个人,由学童成长为攘夷志士。而镜头一直锁定着松阳,松阳从被弟子们追随,到遭遇逮捕;最后,松阳的背影,只剩下了一个头颅。
银时挥刀的处理则是个很漂亮的动作顺接(match-on-action),它将两个平行对照的行为或动作拼接在一起,把银时的这一击宿命化,加深了这一挥的悲剧色彩。
这场戏其实是一个苏菲的抉择。
银时得到了一个选项,杀死老师则释放弟子,杀死弟子则释放老师。
对于这样一个抉择,选择哪边都是错的。
银时选择了杀死松阳来解救高杉和桂,这令高杉再也无法释怀。
于是空知在这里完善了高杉因松阳之死痛恨世界的那一环逻辑链。
因为从那以后,高杉认为自己的幸存是用老师的性命所换来的。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当他看着现下的每个事物,都溅满了松阳的血。
他无法忍受这种责难,只好选择毁灭一切。
然而这根本就特么不是个苏菲的抉择。
苏菲的抉择是当你选择儿子死还是女儿死的时候,他们俩都是要活的。所以你怎么选都不对,怎么选都是错的。
但银时和松阳的约定是——松阳会完成一个英雄式的自我牺牲,银时所做的事情是松阳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践行他心中的武士道。
这里有一个正确的选项,那就是遵从松阳的教导,保护弟子们的性命。
银时做了松阳眼中看为正确的事,这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扼腕的事,但它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
“我为此感到遗憾,但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这个道理并不是高杉不懂。相反,高杉理解,却不接受。
解决这一点,让高杉接受,未被逐出师门,遵从老师的教导,活下去,活得好,做有意义的事。
就能让高杉这个角色回转。
银时这个催化剂式英雄,对高杉这个反英雄的悲剧英雄,所起到的作用仍然是导师作用。
银时这个角色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内化式导师,也就是说,他长出了足以指导自己生活的武士道,而这个武士道就是支撑《银魂》系列框架的内核。内化式导师是原型英雄获得导师人格后的变体,因为八大固定角色的功能都是原形的一个部分,这些角色功能只要在通顺合理的情况下就可以应情节发展进行转换。
他成为了持守自己人生信条的真正武士。
而高杉呢,他还执拗地停留在松阳死去的那一天。需要从根本上去松阳化的人不是银时,而是高杉。
次情节的和解段落,这个没什么好聊的,我就不说了。
当战斗基本结束,迎来了第二幕的高潮。先说一句,这其实是个伪高潮,是空知使用的小技巧。
伪高潮就是打造一个看似是高潮但实际上不是高潮的高潮,但从剧情的发展顺序上看,《银魂》的套路一向是大情节叙事的标准套路,刺激事件,打,打完收工回家。所以这个伪高潮,很是起到了误导观众的作用。
至于分幕,那是后来故事完整后才去分析的。我手上并没有剧本,所以具体段落的划分上也许并不准确。所以我没办法通过“哦这才是第二幕根本不可能是最终的故事高潮”来预知这玩意是个伪高潮。
伪高潮在电影里倒是常用,但观影的观众们也能通过电影时长分析出这个高潮的真伪。
因为……废话,120分钟的电影这才播到100分钟,你告诉我这就是高潮,难道字幕要出20分钟不成?
这个伪高潮实际上是空知觉得第二幕次情节有点抢戏,大家都忙着看高杉、银魂、松阳了,将军死了没有才是整个将军暗杀篇的主控价值,反而没观众管了。所以空知做了一个伪高潮,看似大结局,大家得胜回家该干嘛干嘛。
所以在大家回归原位时,就收到了将军的来信。此时信中的独白,和画面构成极度反讽。在信中将军问候大家,聊起他在京都的生活,旧友们得知他身陷危机都赶来拜谒援助。
而画面中,茂茂公被旧友暗杀,最后躺在澄夜的腿上离世,这里和将军暗杀篇的开头又前后对称了。
这是第三幕的开始。
从故事原理上讲,将军暗杀篇并非一个悲剧结尾。即使它的主控价值在第三幕是向下走的,但它仍旧不是一个悲剧结尾。其实将军暗杀篇的结尾是一个标准的反讽结尾。反讽结尾是当一个结局貌似是团圆结局时,但我们却看到了人物关系的实质破碎;当一个结局是以某种悲剧结尾时,我们却能看到某种上扬的元素。
这个元素还是将军这个角色的功能。前面讲过了,将军是一个万事屋没有玩进去的过客,日常篇除了他自己主动来,也没人叫他一起。来了就被整,整得很惨。
但在第三幕中,茂茂虽然死去了,他的角色功能却转变了。从一个一般的NPC式的角色,转换为了伙伴(ALLY)这一角色。
第三幕的高潮
连只穿一条内裤来喝酒的觉悟都没有的人就别想着要跟我们并肩喝酒。
还有来自桂的认可。
这样,一个标准的反讽结局就做成了。以空知的水准,这样的故事是相当良心的制作了。
看漫画的时候我是很入戏的。将军暗杀篇预告没出之前,要换OP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在今年出将军暗杀篇的动画了。我就跑去跟几个朋友说,新的OP画面应该是最后一次出现将军了。
我有个朋友哭了。
空知交代佐佐木的故事时,我就跟莫大夫说,佐佐木怕是要死了。
果然最后他就完成了一个自我牺牲,结束了。
老实说,我不会因为分析就失去了看漫画的那种体验。相反,感谢空知给了我们一个隔着画纸和他交流情感的机会。
说了这么多,其实没聊到的东西还有很多。空知基本是按照《故事》里提到的技法一个个都用了。
本来想就场面调度等具体技术细节来分析一下银魂,但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也实在是聊累了,有机会再说吧。
空知的故事讲得好,是真的讲得好。
我留了一个非常感人的彩蛋给大家,愿意继续读的也可以继续读。
以下是惯例的彩蛋部分,请慎重阅读。
你也算是看银魂的吗?不然你会拉下来看彩蛋?
好吧,有彩蛋。我不能没节操忽悠你们,我不是那种人。
但人生就是这样,别人许诺了你的东西,爱情也好,什么物件也好,很有可能是压根不会来的。
但是这个道理也有例外,比如这个彩蛋。看到这里的人,再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坚持的人总会看到彩虹的。
要坚持下去啊!
好!
看到这里的人,就立刻加入关爱智商感人知乎用户互助帮扶小组吧。
(这是组长本人睡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