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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困到同一天里,如何跳出时间循环?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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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点,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屋里刷着手机看知乎,刷下来整个Timeline全是“如果被困到同一天里,如何跳出时间循环”。

呵呵,跳出个屁,要真这样该多好,整座城市妹子那么多,一天泡一个,一辈子都玩不腻。想到这,我的嘴角就情不自禁翘了起来,斜眼看,隔壁桌的妹子大腿好白,哇呜,穿着件齐逼小短裙,那腿也不合拢一下,诶,腿似乎要打开了,冷静,冷静,啊!要开了要开了要开——

一个身影靠上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偏头再看,妹子已经翘起了二郎腿。

艹,谁啊。我暗骂一声,抬头看,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正朝我微笑,普普通通的眉毛、鼻子和嘴巴,扔到人群中绝不会有人注意。只是,只是他的眼神,让我莫名心头一颤。如此深邃复杂的眼眸——镶在这么一副平凡的容貌上显得很诡异。

“你好啊,吕晓艺。又见面了。”

又?我怎么没印象……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他拉了椅子径直坐到我身边,伸手向吧台招呼道,“小丽,随便给我来杯咖啡就行。别急着跟你男朋友发短信,先帮我整杯咖啡,不要又太苦哟,谢谢。”

我看到那个叫小丽的服务员眼睛瞪得大大的,愣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向他点点头。

“每天都要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一遍,真的很累。反正不管我跟你说我是什么身份,你第二天都会忘了我的,哦不,是我永远都进不到我们认识的第二天。既然如此,今天就不逗你玩了,我今晚来是想请求你一件事。你刚在看知乎那个帖子对不对,你能不能在零点我消失之后把我的故事写上去?”

零点?消失?故事?什么鬼?我脑海中迅速搜索附近有哪些精神医院。

“虽然我跟你聊过好几个夜晚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说我的真实故事。简单讲,我被困在同一天出不去了,就是今天,2015年6月19日,我25岁生日。”

你好好的生日不过跑过来跟我这么一个陌生男子聊天真的好吗?我礼貌地回应道:“哥们,呃,先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啊。可是,呃,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你。我们应该没有聊过天吧?”

“你刚没听清吗?”他一字一顿地发出重音:“我被困在今天出不去了。”

呵呵。当我三岁小孩?我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你叫吕晓艺,福建泉州人,今年27岁,在XX单位工作4年了,你有个女朋友叫XXX,你大学舍友有3个,分别是XXX、XXX、XXX,你现在住在XXXXXXXXXXX。你第一次出省是暑假去XX市,第一次看电影是在XX电影院,看的是《XXX》,第一次开房是去XX宾馆,第一次约会女网友是在三年前的6月,那天晚上——”

“停——!”我急忙制止。他这么一口气巴拉巴拉,竟完全正确。我忍不住冷汗直流。四处张望,看是不是有摄影机在对着我。这难道是个真人秀节目?耍我来着的?可是,有些事除了我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吧?

“这都是以前你跟我说的。你看过《土拨鼠之日》吧?注意,看门口,待会要进来一个穿着黑色T恤红色短裙胸部很丰满的卷发女孩,她会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点一杯卡布奇诺。”

叮铃。一个穿着黑色T恤红色短裙胸部很丰满的卷发女孩走了进来,“老板来一杯卡布奇诺。”

我还在震惊之中,听到耳边一声“先生您的咖啡”,那个叫小丽的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了。

她没走,疑惑问道:“先生您认识我呀?”

“你以前在XX高中读的嘛,你在2班对吧,我是3班的,跟你男朋友同班,他估计也不记得我了。你下班后有空我们再聊吧。”

小丽走后,他笑了笑:“其实我跟她根本不在一个学校,跟她聊过几次知道点情况而已。你刚刚在看那个妞是吧?”

我有些囧。他轻蔑地摇了摇头,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熟练地解锁,输入一串手机号码,说:“妹子的手机号码,记住了吗?技术不错哟,我花了好几天才约成功的,嘿嘿嘿。”他把手机还给我,“你可以打电话过去试试。”

我还真不敢打。不过,对于他,我突然感兴趣了。“好吧,呃,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这么久以来在这座城市看到的唯一一个有在知乎刷这个问题的,我希望你能把我的经历写上去,看有没有办法把我解救出来。”

“你这样不是很好吗?永远年轻,每天都可以泡想泡的姑娘,吃想吃的东西,玩想玩的游戏,做想做的任何事,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可以呀,反正第二天一切都重来了。为什么要跳出来?”

“我就是想看一看第二天的太阳。《土拨鼠之日》里男主角找到真爱就解脱了。于是有一次我跟我女朋友领证结婚,当天还临时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零点过后,我又回来了。我在想这是不是上帝跟我开的玩笑,是不是非得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真爱才能放我回去?我后来也不是没遇到一见钟情的女生,我上过的妞现在数都数不清。老实说,现在对于泡妞这回事我都腻了,也许……”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兴奋道:“也许老天爷是想让你正视自己,其实你是个基佬。一旦发现了你的真实属性,你就能解脱了!”

“我不是没想过,也曾咬咬牙找过几个基佬,做过攻,也做过受,可是都没用。”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惴惴不安,“呃,我……我不好这口吧?!”他仍旧盯着我看,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难、难道我……跟你……哦,天哪……”我感到菊花一紧。

“没有啦。就一天时间能让你变弯?我还没这本事。要不我明天试试?哈哈哈瞧把你吓得。放心啦,我本质上可是个直男好吗!那几次都是科学实验!”

呼——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应该说是我的一个疲倦期。你永远不能体会今天遇到一个妹子聊得很开心,第二天醒来却要重新认识一遍的痛苦。一次两次还好,天天如此呢?世界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每一天又都是陈旧的。我去了整座城市的全部寺庙和教堂,我找过法师做过法事,找过算命先生和风水大师,还找到一个能操作水晶球的魔法师,都没什么卵用。我做过各种职业,去过很多一天能抵达的地方,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但我越来越觉得好无聊,好疲惫,好孤独。我永远看不到今天做的事情能对我的明天带来怎样的影响。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你能理解吗?”

我不禁为他感到哀伤。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这三个问题是这种情况下我永远没办法给出答案的,所以说,我是毫无意义的存在。我死过很多次了,车祸、割腕、跳楼、上吊、吃安眠药,我想要是永远都不醒来,那该多好。又或者,去天堂,去地狱,去任何第二天的地方都好过这里。可是睁开眼睛,还是在我家的零点零分,还是看到我女朋友兴奋地对我说’生日快乐’。”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循环?”

“可能是哪个路过的神仙或者某个来自宇宙高级文明的外星人听到了我的生日愿望吧。”

“生日愿望?”

“那天我生日,我女朋友决定把她的第一次给我。我们做完后,我很兴奋,抱着她说’这辈子的每一天都是今天那该多好啊’。结果……”

“还真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这不挺好?都不用集齐七颗心形石头,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相信我,多么极致的痛苦和快乐,重复三次就麻木,重复一百次你就会厌恶。今天当我不知第几万次看到她对我说生日快乐时,我感到很烦,就把她杀了。”

“杀了?!你杀了你女朋友?!”

“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反正对我来说明天她就复活了。今天就让我清静清静吧。我每天看着你们这些人走来走去,形色匆忙,为着明天的生存而奔波时,我真的很羡慕。”

“你现在就跟神仙一样,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们是真实地存在着,而我,好像偌大个宇宙里唯一的孤魂野鬼。”

“你每天都会见到我,那也就说,有多少个你就会有多少个我,对不对?那我又怎么能算真实地存在呢?你怎么不说,你是唯一的真实存在,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偌大个宇宙里配合你生存的孤魂野鬼们,而且我们没有自由,每天的日程都是固化的,除非你的出现来打破我们。就像今天,如果你不出现,那我在你的世界里就是每天晚上在这家咖啡店里一个人刷着手机想着下一篇稿子的内容。可是你出现了,我今天就不一样了,我跟你聊天,和你去逛街,这样吧,你明天带我去泡妞,告诉我当晚的彩票号码……”

“泡到妞又中到彩票的,是你,但是——也不是你啊。这个世界的你还是这副穷酸样不是?“

“为另外一个世界的我谋点福利也好嘛,等你消失了,我一想到另外一个时空的我因为你而赚了大钱,那也爽啊!”

“你答应我把我的故事写上知乎,我明天就告诉你彩票号码。”

“不,你明天先帮我跑到那个妞。”我指了指短裙妹子。

“没问题。不过今晚我的咖啡你得请我。”

“好!”我起身去吧台结账。

“你的咖啡钱我付了。”

“相信我,明天的你会感谢今天的这笔小钱。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快十二点,我得走了。”

“你怎么走?”

“我不知道。可能是咻的一下,然后我就消失了,睁开眼就是我女朋友对我说生日快乐。也可能我消失之后,跟我接触过的人记忆就被清空了。甚至整个世界爆炸了也说不定。反正我是管不了。总之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今晚选择相信我,祝你好运。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再见!”

他微笑地向我招手。

然而,他并没有消失。

他僵硬着笑脸保持住招手的动作。

十秒钟后,他把手垂了下来。

我们俩互相看着,默不作声。

柜台的小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隔壁桌的短裙妹起身离开,她扭着翘臀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所以,我是解脱了吗?”他突然问。

我摇摇头,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还是说,十二点后,我依然存在这个世界里,但同时,我也继续存在下一个世界中?”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十二点后没有看到我女朋友的生日祝福,我并不高兴也不失望,我现在的心情不知怎么形容,五味杂陈。”

叮铃。门口进来两个警察。我向他们招了招手,再对他笑了笑:“不管处在哪个世界,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对不?”

“刚才是你报的警是吧?”比较高的警察问我。

“对。这个人说他杀了他女朋友,希望你们查一下。我怀疑他脑子有点问题。”

“你报警了?!”他有点生气,“而且!你不信我?!”

“刚才买单的时候顺便报的。你信我,我是信你的。但你对警察叔叔说你过了十二点就回到昨天,他们信吗?”

他愣了。

然后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声让人瘆的慌。

“笑够了没有!”矮一点的警察满脸写着莫名其妙,他估计怀疑我报的是假警。

他停住笑,“好,我带你们去看杀人现场。”

他被带走时,我拍了拍他肩膀:“不管怎么样,至少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恭喜这个世界的你。永恒痛苦的,只有一个人,是十二点前在这个世界、十二点后继续下个世界的那个你。他所在的地方,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啊!”


回到家已经快两点。洗完澡我就睡了。这一觉,睡得深沉而疲惫。

当我睡醒时,天色竟一片漆黑。洗漱、做饭、收拾,忙活完已经九点多。

我跑到昨晚的咖啡店,想完成对他的承诺把故事写出来。动笔前,我掏出手机开始刷知乎,看看其他人都怎么回答,果然,满屏的Timeline还在讨论这个话题。

诶,隔壁桌不是昨晚的那个妹子吗?大腿还是那么白。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吕晓艺,我们很久以前见过面,交换过联系方式。昨晚我在这里见到你,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今天又看到你了,你手机号码还是从前的XXXXXXXXXXX吗?”

我为我的记忆力感到自豪。

“你从哪里来我的号码!谁昨晚在这里呀,你这个变态!信不信我告你骚扰!”她似乎被惊吓到,拿起包包便匆匆走开,还不时回头瞪我。

妈蛋一定是我太丑了。

我低着头,郁郁寡欢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好啊,吕晓艺。又见面了。”


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我前面。我目瞪口呆。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他拉了椅子径直坐到我身边,伸手向吧台招呼道,“小丽,随便给我来杯咖啡就行。别急着跟你男朋友发短信,先帮我整杯咖啡,不要又太苦哟,谢谢。”

“你……又……回来了……”我感到天旋地转。

“又……又?……又?!!”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激动地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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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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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暑假作业的学习会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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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设定下,每一天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否则你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困在同一天了,于是便有了如下方法:

第1-50次循环,先去图书馆每天复习一下高中物理。

第51-1000次循环,每天都去书店买同一套大学物理教材,接着前一天读到的地方往下读,直到读完。

1 0 01-5000

次循环,用同样的方法熟读研究生-博士水平的物理资料,并开始搜索先进的学术论文。

5000-

5

0 0 0 00

次循环,基本熟读世界上现有的物理资料,顺便学习了高等数学之类的必要学科,对工程学等实用内容也有所涉猎。

经过一百多年的苦心钻研,你成为了人类物理学的集大成者。你开始进行思想实验,研究宇宙的终极奥秘。

你可以尽情利用这无尽的循环,接着上一天的思考结果继续探究。

你甚至可以找到附近省市里最大的科学研究院,借用他们的仪器来试验自己的想法——以你现有的知识水平,足够与一位科学家攀谈并获得引荐。只要你不断尝试,总会找到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不断重复以上的程序,完善你的理论。进展当然会越来越慢,甚至走进死胡同。然而没关系,你有无尽的时间。

在第几百亿天的循环中,你终于想通了宇宙的法则,时间的真相,人生的意义,并造出了时光机。

你可以脱出困局,跳转到任意时间,甚至跨越高维宇宙,寻找让你陷入循环的家伙。不过这对于已经超然于世的你,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你决定做些有趣的事情:比如用时光机把一个人困在同一天,看看他要如何脱出困局。不过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简而言之,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和解决大部分难题的方法一样,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

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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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对本文科学性的争议挺多,说好的只是编个故事呢…我在评论区做了一个对此方法的合理化分析,因为太长就不贴在正文了,有兴趣的朋友请去评论区自寻-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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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 《土拨鼠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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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要提到中国科幻巨星柳文扬的《一日囚》了,作者很有才华,可惜英年早逝。

后面都是搬运的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进这座大楼不到二十四小时。



B先生是昨夜,不,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0点住进来的。那时夜雾弥漫,有两个黑衣男子陪着他,拎着三只大提箱,敲开我值班的房门,要租一间不带家具的房子。这个要求有点奇怪,因为大多数人都想要有家具的房间。

"请问你们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着B的光头问。他戴着眼镜,苍白而又腼腆,脸上有种愁苦的模样。

一个黑衣男人说:"最小的单元就可以了。一间卧室,带厨房和洗手间。"

"请原谅,三个人住这么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挤了......"我说。

黑衣人面无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还是一年?"我问B。

B先生低声说:"一天......"


"什么?"我没听清楚。

黑衣人说:"租一个月吧。这是你们最短的租期?"

"对。"我拿出登记簿,让B写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个月租金,然后我带他们上电梯,到了大楼16层的那个小套间。

B先生对客厅表示满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视野太狭窄了。黑衣男人们冷淡地沉默着,把大箱子打开。里面竟装满了简易家具——折叠的帆布衣柜、充气床垫,还有一些换洗衣服。最后,B安顿下来,一个黑衣人看了看表,说:"8月18日了,现在是凌晨0点整。"

两个黑衣人走了。我对B说:"早点休息吧,希望您在这里住得愉快。"

他点头说:"是啊,愉快......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您说什么?"

一瞬间,他眼睛里流露出虚弱和渴望,好像要说什么。我被吓住了。但他马上恢复了常态,也就是说,恢复了那种腼腆和愁苦的模样。

"麻烦你了。请让我休息吧。"他客气地把我送出门外。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昨夜。

仅隔二十几个小时,B就死在房间里。他死后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两个黑衣人穿过夜雾走进大楼,还带了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我现在还不懂,他们是如何预知B先生的死讯的。当他们要我打开那间屋子的门,发现B毫无生气地躺在客厅地下时,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医生走过去,翻开B的眼皮,然后摸摸他的脖子,转身对两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死了。"

他们想抬起B先生的尸体,我拦在门口说:"等一下,我应该去报警。还有,我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死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低沉地说:"不必报警。"他拿出一份证件给我看,那是种让人无法怀疑其权威性的身份证明。我沉默了。

他们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把所有简易家具拆开,每一件衣服都抖开来看——我发现那些衣服都很旧,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套装。B在这儿住了还不满一天,难道能在房子里藏什么东西吗?最后,他们将屋中的一切装进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门外。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对这个死去的人,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他只有二十几个钟头,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细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见我都表现出老友一般的熟络。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单看外表会被欺骗的,他苍白憔悴,仿佛弱不禁风,但是他整整一天频繁地出入于大楼内外,仅仅被我看见的就有十几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又突然间出现在那里。

自从午夜安排好房间,我第一次看见B先生竟是在半分钟后。谁知道他是怎么样飞快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楼,无声地站在我旁边。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他眼睛红红的,仿佛换了一个人,急切地问我:"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莫名其妙地说。

"现在是几点?几号了?"他梦游一样问。

我几乎被他吓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他没有理睬我的问题,呆了呆,说:"哦,是这样......谢谢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点钟,我竟透过窗子看见他在楼外。他佝偻着身子,从雾气里慢慢地移动过来,苍白的脸像一盏昏灯。我赶忙出去,打开玻璃大门。他疲倦地走进来。

"您才安顿下来,不好好睡一觉吗?"我说,"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时候,你没看到?"

我迟疑地说:"可是,楼门一直是锁着的啊......"难道他是从十六层的窗户中爬下来的吗?

"是么?"他微笑,"你记错了吧。我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的背影蹒跚着走进电梯,我锁好楼门,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点半,他经过前厅,对我说:"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惊讶,他只睡了这么一会儿,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过了几秒钟——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又看到他经过前厅向楼门外走去。他冲我打招呼,就像刚才没见过面似的:"早上好!"

我诧异地望着他,他走出了楼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乘着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外,慢慢从车上挪出来,疲惫不堪地走进大楼,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电梯。

B先生怎么了?他在外面这一个小时做了什么?我想得走了神,却又看到他微笑着从我面前经过,道了一声:"辛苦!"就去按电梯的按钮。

我捧住头,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我疯了吗?我的大脑提前老化了吗?我在做梦吗?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会儿,想养养精神。一抬头,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厅里走动着。我下意识地弹了起来!他对我羞涩而凄凉地笑笑:"我丢了件东西......"他茫然地说,"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丢了什么?"我问他。

他摇摇头,走出了楼门。

我跟着他走到门外,身后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点叫我跳起来!

原来是住在1608号的那位老寡妇,她非常神经质,而且,说起来她还是B先生的隔壁邻居。

"他叫什么?"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头,远远指着B先生的背影。

"B。怎么啦?"我问。

老太太低声说:"他很怪!"

这我知道,但怎么跟她说呢?

她看见B消失在拐角,把嘴凑在我耳边说:"刚才我听见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觉得她太敏感了。

"没错!我趴在门上听到了!"她忽然转向里面,脸上皱起惊恐的纹路。

B先生又从里面走出来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他抬起头来,惊疑地望着我,"什么东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楼门。老太太拉着我跟出去,停在阳光下面,悄悄地说:"一个妖怪!"

B在远处上了出租车。我转过身,想着老太太的话,无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见十六楼上,B先生房间的窗内有个人影。我退远几步,用手遮住阳光重新分辨。没错,是他的房间。那个清瘦而衰颓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后面。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老太太激动地念着。

我扯着老太太,在她的心脏和腿脚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跑到管理室,拿上电棍,乘电梯上了十六层,在B的门口站住。我们紧张地倾听着。

"B先生!您在里面吗?"我轻轻敲门。没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必须搞清楚。我手握电棍,走进宁静狭小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

老太太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他是个妖怪,他是幽灵......"她惊惶地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好像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幽灵。

"我们快离开吧!"她使劲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这样。我确实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几次出入于楼门内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雾中的猫头鹰一般不可捉摸,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又变得比较年轻。他的衣服也时新时旧。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幽灵的,但我拿不准B先生是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拿着一副纸牌走到前厅,要跟我玩一会儿。

我无法拒绝,他明显的苍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晕,目光仿佛是发高烧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惊叹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彻底,他还是能记住每一张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个隐藏在现代城市里的巫师。

最后,他把牌丢在台子上,说:"这一点也不神秘,我不是什么魔法师。年轻人,去买一副偏光眼镜吧。这牌留给你。有些时候你会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换一副眼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托人去眼镜店帮我买了副便宜的偏光镜,戴上它再看那副纸牌,原来每一张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着标记。

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许他另有用意,但我没有猜破。

吃过午饭,我发现他站在楼门口,呆望着对面的路灯。

"天气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气每次都是这样。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见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然后他奇怪地说,"你瞧那盏路灯,"

"路灯?"

"对,它一直在那儿吗?"

我仔细看了看路灯,又看看他:"当然,它早就在那儿,一直在。"

"它......没有......没有被打破过?"他耳语似地问我,仿佛心怀恐惧。

"没有吧。"我摇摇头。这是拿不准的,附近的顽童很多,而我来这儿当管理员才两个月。

他问出一个令我浑身发冷的问题:"你没看见过路灯碎片从地面上飞起来,自动地重新组合好吗?"

阳光灿烂,他的脸还是那么苍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见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进去了。

老实说,才认识一天就能让我这样害怕的人,B先生算头一个。

我不敢再主动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见他进进出出,来来去去。有时也跟我说话。但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

夜里,他就死了。

两个黑衣人把B的尸体和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以后,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顾,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间中搜寻什么?B先生难道真的在这里藏了东西吗?回忆着B的种种诡异之处,我感觉这房间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这里留着他的灵魂,我荒唐地对自己说。

突然,在灵机一动之下,我从衣袋里取出那副偏光眼镜。戴上它后,我惊呆了。

老天哪,墙壁上写满了字。

毫无疑问,这是B先生特意写给我的,他成功地瞒过了那两个黑衣人。我把门从里面锁好,回到卧室激动地读着墙上的字。这儿写着一个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写下这些,是因为我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对人说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现在,我用这种方法告诉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在墙上写字是因为:1,他们在最后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墙壁;2,用这么原始、简单和不可靠的办法才能骗过他们。你很聪明,理解了我对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后没人能看到我的坟墓,让我来悼念自己吧:B,65岁,死于长久的孤独和生命力枯竭。他是个罪人,然而又是个可怜的牺牲者。我在这个地方,在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梦是这样开始的,由于人类共同的弱点,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里,在你还没有见到、无法想象的世界里,我得知自己将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法官说:"你被处以一日无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将永远过着同一天—我们为你随机选择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动都只限于这二十四小时之内,直到自然赋予你的生命结束。作为一种人道主义的优待,你可以在一座热闹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间,你不能对周围的任何人提起关于你和你所受的刑罚,否则,我们将把你转移到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内,在孤独中度过刑期。"

你理解吗?朋友,这是无止境的噩梦。

据说我是第一批被处以时间囚禁的罪人之一。他们还不能了解这一技术的全部内涵,我们算是实验品。

一开始,我对这刑罚的可怕之处还没有真正的体会。这是座热闹繁华的城市,处处充满生机。我住进自己的房间,对置身于开放的大世界里感到高兴,我透过玻璃窗观察下面的人群,不准备担忧以后的日子。

第一天——我这样说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其实我度过的这十年,这三千六百多个日子,对你们来说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这座都市的空气。我的邻居,1608号的那位太太——她真是个细心人——热情地问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我把早已编好的谎言对她说了一番。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在楼下我对你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你对我报以关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处的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头版的新闻很吸引人。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对,我是刚刚搬来的。"我回答。

"喜欢我们这里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来我去公园散步,看场电影,吃午饭,在市政广场坐着喂鸽子,逗弄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孩。

吃过晚饭后,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还是按照我的习惯说的),我在同一时刻出门。1608号的太太站在楼道里问:"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说了那番话。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问候了你,在街拐角买了同一份报纸:2008年8月18日的日报,头版的新闻对我来说早已是往事。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还是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这一切都像钟摆一样准确。

我说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个无意间走进一部老电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电影里发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却对此一无所知。

公园、电影、午饭、鸽子、婴儿车里的小孩......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这个日子我已经是第二次度过。这感觉真怪,2008年8月18日,这一天是否像录像带一样永远保存在某处,保存在宇宙的一个神秘角落?而我则被施了咒语,一次次地进入这盘录像带,带着了解一切的心,却被迫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情节......

在开始的几天里,我并不沮丧,也没有害怕。甚至还抱着一种优越感和好奇的兴趣,观察这发疯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时间表过日子,我记熟了在每个时刻、每个地点将遇到的人,以及他们将做的事情。我背诵着自己的台词,还在心里替对方念出他想说的话,我暗自对他说:"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钟要做什么。"

但我很快厌倦了。如果你觉得生活中的某个日子是快乐的、丰富多彩的,那只因为它是唯一的,是转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会由新鲜变为陈旧,变为腐烂,变为恶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个星期,我快乐;第二个星期,我累了;第三个星期,我愤怒;第四个星期,我想到死;第五个星期,我知道自己将会发疯。

真不可思议,在同一个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载这么多的眼泪、愤怒、挣扎、绝望和疯狂。我躲在房间里痛哭,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时间囚禁之刑,无法打破、不能逃脱的监牢。

有一种魔力笼罩着我,每当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周期即将过去,我似乎要追随着时间之流,冲破牢笼;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时之前。于是一切周而复始。我又开始见到昨天见到的人,重复昨天做过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这一切,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我多羡慕他们,多嫉妒他们!对他们来说,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万个平凡日子之一。他们将无知无识地度过这普通的一天,然后把它忘记,走进我永远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还要在循环往复的苦刑中挣扎下去,得不到一点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余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变的,在每一次循环当中比原子钟还更稳定。所以,我必须注意每一件事的准确时刻,以免与这个世界脱节。我有一个固定的时刻表,精确到秒。在这钟表般的世界里我是唯一可变的因素,但我却要强迫自己成为钟表里的一个零件。我是罪有应得,但我要告诉你,这种刑罚过于残酷了,即便是对我这样的罪人。

时间的囚徒,比空间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与你无关,只有你独自在不变的时光中老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比死亡还苍白的生活。

时间是多么可怕、伟大和不可驾驭的东西。我是想说,当猴子学会了一种把戏,它只能想到凭借这把戏来换一点食物。人,只有人,才会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权力和知识都用于"惩罚"。

在无数次孤独的发作之后我决定破坏规则,看一看能给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烦。我扔掉了时刻表,故意在头一天的早上七点三十分整出门,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点三十分十五秒出门。我在比平时晚半分钟的时间进入咖啡馆,要热面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个循环中,再晚半分钟进去,要蛋糕、柠檬冻和香草冰淇淋。我选择不同的时刻——但相差不超过一分钟——从报童手里买报纸。我在每个循环中换着看不同的电影。我这次踩死一只蜗牛,下次却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进草丛里。出于一种可笑的仓惶失措,为了逃离牢笼般的感觉,我曾经到处乱跑,跑到城市的边缘,再乘坐出租车回来。

我在郊外过夜,仿佛希望这能帮助自己奇迹般地逃离被困于今天的命运。我蜷缩在草丛中,看着星星。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钟都在心中撞击出宏大的回响。午夜十二点,我激动地坐起来,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着:"出租车!出租车!"我上车就问司机:"现在是几点?今天是几号?"

"0点十分啦。您喝得够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机说。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车穿过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雾笼罩的大楼前,已是凌晨三点,我还要回到那间小屋,回到监牢中的监牢里睡觉。

我的歇斯底里症发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着,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再次"进入大楼,就能打破魔法。我从郊外回来,在午夜十二点整走进楼门,问你:"几点了?今天是几号?"

小伙子,记得吗?你说:"十二点啦,您住进这儿快有一整天了。今天当然是8月18号。"就是这个时刻,魔法的转折点,我要在你的见证之下突破了......我激动万分,盯住你,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仅隔几秒钟,你就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我说:"现在是几点?几号了?"

你惊讶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绝望吗?

我还有过更疯狂的主意:我想带着几个人走得远远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时分讲一个故事。当时钟越过12点、又回到二十四小时前的瞬间,我会看到什么情形?那几个人会像幻影一样消失吗?他们又会看到什么?他们会发现自己忽然从家里的卧室中来到了野外吗?

我不敢做那样的实验,风险太大了,可能会伤害别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实验品,给世界找一点小小的麻烦。

世界没有垮掉,无论我怎么躁动,都像笼中困兽的挣扎一样无济于事。只有寥寥几次,我从你和别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诧异与恐惧。你们发现了吗?我不清楚。

本来我有种可怕的猜疑:这刑罚只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感受,只有我的"灵魂"(我只能这么说)被硬生生地剥离出来,拉回一次次循环的开始,而肉体则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重复着比钟摆还准确的固定行为。也许为了打消这种恐惧,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动中做了一点变化。没有遇到阻碍,而且,我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动被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那么你会发现,心灵的活动将变得十倍百倍地丰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学爱好者,但现在却对时间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点。我还想知道,时间是什么,被困在时间中的人又如何与世界发生关系。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和思索。这样反而不太难过。我列出了几种被抛入时间循环的方式。

第一种,像那些物理学家所说的,每当我被"拉回"一次,时间就在这里产生了一个分枝,出现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除了我本人,其余的一切都与原来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证据否定这种理论:这个新世界中的人将不会知道原来那个世界在8月18日发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问我:"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我大惑不解。想来这是因为在后面的某次循环当中,我将丢失一样东西,而时刻却在此时之前。后来证实了这个猜测,我的钱夹丢失了,时刻是上午九点。

还有一种最简单的解释:8月18日这一天是固定不变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这天当中,重复我的生活。但这会造成一个难点,我反复地度过这二十四小时,度过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个人在此期间所耗费的物质,比如水和电,会超过整个大楼中其他居民用量的总合。难道没人发现这桩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发地走到大楼对面的路灯底下,脱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灯。然后我穿好鞋走回大厅里。当时你惊讶极了,你一定认为我发疯了。不,我在思考问题。

在路灯被打破后的整整一天里,我记住了每个人看着我的神情、对我所说的话。次日(我习惯的说法),我一早就发现路灯好好地立在那里,当然啦,我还没有去打它呢。这一天真的与前一个循环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变得充满悖论。我在这次循环当中,在上午九点打碎了街上一盏路灯,那么在别人即旁观者眼里,这盏路灯在九点之后就应该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环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灯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结束。旁观者究竟会"记得"那一种情况呢?

记得我问过你,在一个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过路灯。

我的最后一个猜测是:每当一个循环结束,我就仿佛被单独拉出这个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纵时间的力量,使整个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时之前的初始状态,然后我又被扔进世界里面,一切重新开始。那就是说,无论我在服刑期间做了什么,把路灯打碎多少次,旁观者都只会"记得"最后一次循环。

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多想向某个旁观者询问一下啊。

但丢掉钱夹的事,还有你看到我不按时刻表行动时的诧异,又如何解释呢?

大概,在旁观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环中的行为,像立体空间的物体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样,被叠加于一天里面,于是形成了这么一种情况:你看着我走出大楼,然后又看见一个我走出大楼,而紧接着,你可能发现我的房间里仍有一个我。我所处的微观时间循环被嵌套在整个宏观的时间之内,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有了一种粒子态一般测不准的"闪动"。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观察者俯视这座城市,他会发现我就像一个做布朗运动的粒子那样,狂乱而无序地出现在各个角落。这一秒钟在东边,下一秒钟又到了西边,甚至在同一秒钟里出现在几个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踪,一定会被这奇怪的现象搞疯的。

我很遗憾在将要死去的时候才发现了思考的乐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灯塔上的人不会疯狂,因为他们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们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没有明白时间是什么,被困于时间中的人又怎样与世界发生联系......再见了,朋友,你将幸福地进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远忘记。而那个明天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再见。


我摘下眼镜,墙壁又变得洁白无瑕。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吗?我又戴上眼镜,B先生写下的字迹布满了整面墙。

应该把这些字涂抹掉。谁知道以后的住户会不会戴起偏光眼镜来看这墙壁呢?B先生此时已经死了,但在此时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点到夜里10点,他依然活着,永远活着,一次一次地活着。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11点半了。

我忽然激动起来。

B先生是今天0点住进来的,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夜10点,而现在是11点半,距离一个循环结束还有半小时!他在墙上写着,他曾在午夜12点从郊外回来,希望由我见证他突破时间的牢笼。我有办法验证他的猜想了。

"一个"B先生已经死了。如果在12点,"另一个"B先生从外面回来,那就至少能证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种情况会多么诡异、恐怖和激动人心啊。

如果是那样,如果"另一个"回来了,我应该对他说什么?B先生,您已经死了,现在的您是无数镜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这样认为:当我们这些幸福的人无知无识地越过了今天午夜,进入B先生无法求得也无法想象的明天;在被我们超越、抛弃和遗忘的这一天里,还有一个、两个、无数个B,无可奈何,循环往复地永远被困于此。我对这些道理一点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怀着莫大的期望和恐惧,坐在大楼门口的管理员室内,望着窗外的夜世界。

我头一次注意到时间是这么奇妙,每一秒钟都仿佛在我心中跳跃着流过。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环当中,B先生此时此刻还坐在由郊外赶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心乱如麻,等待他穿过夜晚的浓雾,苍白的脸像一盏灯一样往大楼里走来;等待他从时间的某个角落佝偻着走来;等待他迷茫绝望地一边寻找一边走来。从未知走进未知,从无限走进无限,从幽暗走进幽暗,从牢笼走进牢笼。我要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我要紧紧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过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钟。如果这样,我能够把他带进明天吗?或者是他把我拉进那循环的魔咒当中?天哪,我在想些什么?

12点钟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窗外,夜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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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单纯的迷茫,倒是不错的,只是这个问题,很容易让我想到。

叶公好龙。

叶公好龙的故事就是说古代有个人叫叶公,他到处跟大家说他特别喜欢龙,满屋子的龙的周边,还拉着附近的人去他家里看。

结果有一天真的龙飞来了,别人还在好奇,看看真的龙长啥样,他叶公跑的最快,躲到桌子底下,根本双手抱头,害怕得根本不敢睁开眼。

题主对文学的热爱应该如何体现呢?真的热爱是不用人说的,无法阻拦的,你自己就会有不断地看,甚至写的冲动,进而就去做了,也就是说热爱文学你就多看,通俗的,纯文学的,看的进去就多看,如果想写就试着写,不想写就继续看,就这么简单。

怎么热爱还需要别人教的吗?是不是不理解什么是热爱?

比如说我热爱音乐,我听到好的音乐我会感动,我会努力学唱歌,为了表达音乐,虽然还唱的不够好,但是我会学习怎么样才是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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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一下德国的观点,我觉得非常合理。

我记得一个德国UP主关于纳粹暴行的言论,让我觉得德国部分民众是对历史有敬畏之心的。

1.不支持纳粹的德国民众不应当承受纳粹的战争暴行罪责,因为他们不支持纳粹。如果将来纳粹复辟,他们也拒绝成为纳粹的帮凶,他们出生在战后也没有事实性的帮助纳粹。

那么谁来承受纳粹的战争暴行的罪责呢?新纳粹应该承受,那些叫嚣这纳粹无罪的人应该承受,那些试图将法西斯在德国复辟的人应该承受,他们是纳粹的后继者。

二战的德国民众有罪责么,有的,他们有的真心诚意帮助纳粹,有的事实性的帮助纳粹。

2.德国人民即使不支持纳粹,也应当承担传递历史真相的使命。

不支持纳粹的德国民众不会去给也不需要给奥斯维辛,屠杀等行径洗地或者否认,因为他们本身不是罪人,但是他们理应告诉后代,在1939-1945年发生了什么,德国做了什么,万恶的法西斯分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德国人才有如此资格挺起腰来对历史的受害者正视,我不支持纳粹,我也没支持过纳粹,纳粹干的坏事赖不到我头上,但是我仍然告诉你们当年纳粹丧尽天良的事。

正视历史,反思历史,肩负历史,这是德国人的优良品质。


回到日本法西斯这边。

相信很多人已经看过了小约翰可汗最新一期的日本变态“鸟”,其实这就是日本战后的写照。

战犯一个劲地说不是我,我没有,文化差异,试图逃避自己的罪行,似乎忘记了就在几个月前还在满脸狰狞的虐待战俘营里的战俘。

民众们有的不能接受自杀殉道,有的遮遮掩掩地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与我无关。

是的,这群人要么畏畏缩缩地求原谅,要么装的楚楚可怜,要么假惺惺的说自己是被上级逼迫的。

施加暴行的时候笑得比谁的猖狂,接受惩罚的时候哭的比谁都可怜。

在1970—8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发展,似乎那个战败国日本已经一去不复返,他们开始让军国主义和右翼抬头,因为自己是世界第二经济体,自己有权说不。

那些躲起来的军国主义者们又威风地穿着军服走上了街头,带着军刀的老不死们走过街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忘了十几年前自己如何装成一个可怜的良民丑态。

他们堂而皇之的把战犯放在神社里面供奉。他们小人得志地嘲笑那些被侵略的国家。

他们求饶只是因为弱小。

他们凌虐只是因为强大。

他们支持右翼,却说自己并无罪责。

他们声称自己并无罪责,却不敢承认犯下的战争暴行。

相比之下我甚至还觉得德国的新纳粹也算好东西,至少他们从不遮掩,他们极端排外,他们也不洗地,直接说杀的好。

坏,坏到了极致也至少敢作敢当。

而某些民族,明明是自己犯下了战争暴行,明明是自己侵略其他国家,却支支吾吾不敢承认,却明里暗里洗地,却一个劲的支持右翼,还对中国的dislike率直飙90%以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日本被中国侵略了。

也不是说这是劣根性,人民从来没有什么劣根性支撑,只是麦跑跑当初的清算似乎并不彻底,让大正时期的龌龊国风传递到了现在还能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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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穿越》找物理界大牛Kip Thorne来当顾问

《三体》制作人在这里声援支持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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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里有反驳说这是两码事,孔支持民科同样可以找科学顾问,不冲突。但拍这样一部电影,至少应该具备一定的科学素养不是吗?力挺民科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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