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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可以让人卑微到什么地步?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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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认识我的青岛小嫚之前,贫穷于我而言只是个具体但毫不起眼的玩意儿——一块钱的冰露,6块钱的快餐,80块钱的杂牌运动鞋,800块钱的小米手机——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但我读了很多书,每晚都会夜跑,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我从未感觉自卑。我有简单的快乐,我还有点“穷酸文人”身上的那种傲气骨。

也就是靠着自信、有点才气追上了我女朋友——一个非常可爱的青岛小嫚。

但当我第一次去了我女朋友的家里——她住在青岛市的一个靠海小区。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两人彬彬有礼,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简单询问了一下我父母的健康情况,其他再无过问。

晚上他们开车带我去一家装饰很好的餐厅吃了晚餐。点了一个龙虾,开了一瓶红酒。我无意看到了账单:1800块钱。

这是妈一个月的工资,我谈恋爱前两个月的生活费。妈知道我谈对象后,就主动每个月多给了我200块。

我之前知道她是独生子女,父母有稳定工作,但没想到她家境如此殷实。她穿的衣服总是得体自然,但从未穿过我们班那几个土豪满身的名牌——阿迪达斯、耐克、匡威。

后来我才知道她身上那些所谓“裁剪简单”的衣服都是她留学的表姐从国外带来的大牌货。而21岁的我对名牌的认知还停留在阿迪耐克。

回到学校傍晚遛弯时,女朋友一蹦一跳地问我什么时候带她见我父母,我满脑浮现的是老家破旧的小镇、根本谈不上装修的平房、还有总是絮絮叨叨的农民父母……

如果我把她带回家,我不知道该让她住哪里。老家房子很破,墙壁斑驳,到处是灰;她打小生活在城市,军训时被一条蚯蚓给吓哭,而我老家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是蚯蚓;她家住在高层,夏天几乎没有蚊子;而我老家后园就是水田,那是蚊子的天堂……

还有我父母,肯定会当面把她的家庭情况问个清清楚楚。然后不等我们离开,便串门对邻居们自豪地说我儿子找了个城里的对象。

我突然理解了村上春树《没有女人的男人们》里的那句话:她超出了我可以认真考虑交往的范畴。

先前自己引以为豪的东西在贫穷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我不得不承认,这对我多少是个打击。

我撒了个谎,说老家房子正在装修,爸妈都挺忙的,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可我又没撒谎。父母忙于农活,周末和节假日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家里房子翻新都拖好几年了,可每次攒够一万块都会被妈拿去存入银行。

“儿子以后娶媳妇用的。”妈总是这样跟爸说。

我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像我一样,当他女朋友问他什么时候带她回老家见父母时,他满脑子想的是……等我以后自己买了房子,再带她回去吧。那样至少不会把她吓跑吧。

带大方美丽的女朋友见父母——电影中温馨浪漫的一幕放到现实中,因为穷,变得辛酸不堪。

在我们学校有个T字路口,它正前方是小广场,左右连接了男女寝室。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在石凳上坐好久。

我们漫无边际地聊天,她总是告诉我有一天要带我回青岛看那片只属于她的秘密海洋……而我每晚都会带上一件外套。她身体很虚,不能着凉。我们就是在那里牵的手。

我喜欢听她谈论她的那片海。如果你喜欢一部泰国电影——《初三大四我爱你》,我想你脑海里会浮现那画面。

可我不想去青岛。那城市对于我来说过于梦幻了。那里有地铁,大海,摩登大楼……那都是我在电影上才能看到的场景。我怕如果和她回去了,她也变得梦幻让我抓不住了。

一个穷小伙是配不上青岛小嫚的,我深知这一点。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尽快了却这段情,防止越陷越深跌入悬崖谷底……

哎,其实我知道原因。

我喜欢她笑的样子,那总让我想做一个顶好的人;我喜欢她身上淡若的薰衣草味,那让我仿佛置身温柔乡。

我喜欢她和我经常做的那些亲密小动作。约会时她会奔跑过来钻进我的怀里;在我驼背的时候,她会笑着轻轻拍拍我的后背,我就立马挺胸抬头……

我以前总是孤单,脑袋里混乱着各种心事。天一下雨,我就觉得生活再无盼头。我睡不好觉,我总是在失落中醒来……可是有了她,这一切都不见了。

寒暑假和她分居两地时,想念如晚秋落枫叶般层层叠加。而往日的孤独与寂寞难免涌上心头。

和她在一起实在太快乐了,孤单一人时我很难不想她。每天都要想她很多遍。

真的很煎熬。每过一天,这份感情就沉淀一分。我于是审视我自己:你是一个男人,你爱她,你就不能让她痛苦。痛苦我有很多,再多一点也没关系……或许长痛不如短痛才是最优解。只求问心无愧。

可我倘若问心有愧呢!

你离开她的世界,你也把她囚禁在了那个世界。因为她也爱你。

何况我又想要抓紧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我不想孤单。我受够了孤单一个人。那对于一个父母在高中就分床睡的孩子来说太可怕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哦,在被窝里抹了把眼泪后,我又悄悄地安慰自己。年纪轻轻,就认识了一个深深喜欢的人,并相互珍惜着。这是一件多么幸运难得的事情啊。

“我只懂得爱你在每天”~耳机里陈奕迅的《无条件》让我心怀感动。

她是那么可爱,那么小只,每次分别后,我都想把她装进口袋里带回寝室。

寝室学长毕业季时,我趁乱把她带进了寝室。她眼睛里掩饰不住好奇与喜悦,一会儿翻翻我的书,一会儿叠叠我的衣服,又问我每天都是坐在哪里给她打电话的,然后还在我的床头贴了一张她的照片……

帮学长搬完行李回来后,她在我的床上已经睡着了。我用扇子给她扇着风,默默地等她醒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东街吃饭,去西操场散步,人群在吵闹,而我们在聊着各种有趣的事。最后我们在她的寝室前轻轻拥抱告别……岁月慢慢流逝,她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带刺的玫瑰花。

我想靠近她,又想远离她。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塞林格的这话,可真是没错。

可毕业前夕我还是跟她求婚了。

我们感情一直都很稳定,可我还是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两人的家乡相隔上千里,这不是靠一句“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就可以解决的。

我生性好静,安定求稳,但为了爱情却总是奋不顾身地冒险。

如果被拒绝,也没关系。不过是一次心碎,心上又多了一道伤疤而已。

幸运的是,她同意了:“愿意,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这句话我时常记在心里。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竟能迎来一整个粉红色世界的美好,而且那幸福似乎黏在了他的心口上。何德何能呢!

对于这门亲事,我父母自然没有意见,她父母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我俩可以留在青岛生活。女朋友觉得这个要求过于强硬,当着她父母面,一直紧紧拽着我手怕我会跑掉一样。

可我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摸着良心说,如果我以后有个女儿,我也不太愿意让她嫁到异地。那无异于一场豪赌。更何况她是独生子女,而我还有个姐姐。姐姐在我大三那年冬天结的婚,记得还是我把她公主抱抱上了轿车。她现在的家离我家不到一公里。我不在,她暂时可以帮忙照顾爸妈。我还如此年轻,凭着自己的努力相信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等父母老时,把他们接到青岛养老也是必然的,这样不会给姐添麻烦……我总是喜欢做好计划,然后为之努力。

室友阿玉就是因为和女朋友争执“到哪家生活”而分手。阿玉是山东临沂人,他和他女朋友都是一个县城的。女生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姐姐,父母希望把她留在身边,所以想招个女婿。但阿玉比较好面子,觉得“倒插门”很丢人……最终两人在一个闷热的午后不欢而散。

可阿玉很爱他女朋友哦。每当谈起这件事情时,他一个山东大汉总是眼角闪泪花。可与此同时,他又坚决地告诉我,在他们老家“倒插门”是不可接受的,是很没面子的。我便不好劝什么了。

可我不知道面子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很爱当初那个看我打球给我鼓掌的女孩。而且姐也说了,你自己买房,不管在哪住,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因为莫须有的自尊辜负了真正爱你的人。

是的,于情于理,都是我来青岛生活比较合适。所以就像她当初爽快利落地答应了我的求婚一样,我也痛快地答应了她父母。

两边家庭也连夜赶来参加了我们的毕业典礼。然后一块在青岛聚了餐,算是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我还记得当时妈穿的是姐给买的花裙子。我从未看过妈穿过裙子,但为了让她儿子有面子,竟也认真捯饬了一番。爸呢,穿起了他年轻时的西装。这套西装他只在过年时穿。显然对他来说,儿子的事跟过年一样重要。

我还记得那顿饭是1320块钱。在妈从口袋里拿出钱数着百元大钞时,女朋友她爸就抢着用手机付了。妈不懂手机支付,完全不知道他拿着手机在干什么,所以还是把1320块钱凑够递给了收银员。收银员笑了笑没说话。女朋友她妈上前解了围,说你们大老远跑来青岛不能让你们付钱……妈当时迷茫无助的眼神现在还在我脑海。

我还记得父母在吃饭时把20万的存折拿给了我女朋友,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帮你们付个首付了。

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而在我们老家,是要买好房子给足彩礼,媳妇才能领进门的。对此,妈甚至当面感激了她父母。

似乎打那一天开始,我身上那种因为贫穷造成的卑微就烟消云散了。有太多的人爱你关心你,好好工作努力回报就是了,卑微就放在死后吧。

因为我又有什么好卑微的呢。

我学历不低,有一份很棒的工作,我热爱它,并打算在这个行业深耕下去;我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活法,要坚强,也要温柔;我们有一只橘猫,它的名字叫十五。我们上班前给十五准备猫粮和干净的水,夜晚让它在床尾睡觉;我有一个长相厮守的恋人,我们互相仰慕,每晚都要牵手在海边走很远的路……

她手软软的,我心慌慌的。都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青涩的少年呢。

所以不管有钱没钱,我都还拥有那份纯真的快乐,尽管我依旧厌恶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我有一些朋友,一些很好的人,现在还在与贫困作斗争。

对面寝室老二,家住在贵州遵义的一个山沟里。从遵义市区去他们家,得先坐大巴到他们县城,然后等公交到他们镇上,之后再等班车到他们村里,最后还得翻越几个山头才能到他们家。

他长相帅气,身高接近184,我们时常调侃他为南方人的变异种。可他至今未谈过恋爱,不是因为没人喜欢,而是因为没钱为约会买单……上个月,他高兴地跟我打电话,说他终于还完了助学贷款。

室友阿玉,毕业后我在电话里和他聊起买房的事时,他就哀叹了一声说,你父母还行,我父母连个首付都出不起。

他爸爸常年卧病在家,而乡镇人哪有什么社保,家里所有开销全靠他妈妈一个人维持。因为他的工作越来越忙,我们有一个月没联系了。他喜欢把吃面说成喝面,我时常挂念起这位朋友。

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钱人不能以共情的态度对待穷人,为什么舆论认为“遍地都是大学生或研究生”。因为我们多数人都只看自己想看到的,而对那些残酷的真相视而不见。当我们过得幸福快乐时,我们假装别人过得跟我们一样好。假装的时间久了,我们就信以为真了。

良心那道坎,你可算是迈过去了。

而这,才是中国当代最底层人民的真正现实。可悲的是,这群人占了大半。更可悲的是,那少半的人越来越瞧不起这大半的人,觉得穷是因为你好逸恶劳、思维狭隘、格局不大……富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穷人忙着讨生活哪能顾得上这些。

有机会别坐飞机高铁了,去坐一次火车吧。去看看沿途的村庄,看看他们的房子,看看他们的生活环境,去看看那些放牛的老农民,看看那些在烈阳下插秧的农村妇女们……也许你会对穷有一种更为同情的认识。

酒足饭饱的文青总是喜欢问“这个世界会变好吗”这种形而上学的问题,可中国千千万老百姓关心的只是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孩子开学的学费还差多少;儿子娶媳妇买房的钱凑够了么……而现在,在你家小区拉车卖西瓜的瓜农盼望着天气再热一些,这样好卖出更多的西瓜。

我知道穷给人带来的卑微与无助感,尤其对于一个血气方刚、胸怀大志的穷小伙来讲。

穷小伙的夜晚会更长,冬天会更冷,一切都看不到希望。你时常心灰意冷,浑身上下是各种难解的情绪。你开始学着用酒精麻痹自己,你叹了口气说,这辈子就先这样吧。

可酒已醒,何以消夜永?你开始以为春天也许不会再来了。

可一夜梨花还是把春天和她带来了。

然后你把头深埋在她温暖的怀里,细心感受着它的温度与柔软。醒来后,你注视着她,她也凝视着你。深情地、深情地给她一个温润的吻,就这样活着、老去。

因为她,你不仅要拿出干大事的男子气概,也要学会于细微处见深情。在和她吵架后放低姿态主动言和,给她一个温暖的抱抱……你要做一个温柔的男子汉!

你年纪尚轻,不要被社会上不好的风气所感染。要接地气,吃饭吃酒撸串,吹风淋雨恋爱。但也不要过于世俗,更不要给女人贴标签,认为她们都是拜金主义。

她们也终为人母,你要相信她们拥有着和你母亲一样纯挚的爱。只是如果你打一开始就心怀鬼胎满嘴套路,她们又怎能对你温柔以待。

作为一个穷小伙,我深刻了解贫穷的滋味。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它。

就像Eason唱的那样:

事与冀盼有落差 请不必惊怕

我只懂得 再努力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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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的小心翼翼。

我家卖炸鸡排,品牌就不说了,以免广告嫌疑。

10元一块炸鸡排再送饮料一杯。

有一次我在店里帮忙,有个小女孩过来买鸡排,她把钱一张一张的卷起来(面值一块的纸币),然后一下子塞给了我,嘴里说着要一份鸡排,我看她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

店员准备把那些卷起来的钱拆开清点一下,我拦住了,我说:没事,不用点。我随手把那一卷钱放在抽屉里了。

等到小女孩走了之后。

我说:肯定不够10块钱。那小孩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没必要当面拆穿,少给我1-2块钱我也不是不能卖,小孩子想吃,就便宜卖一份好了,本来,她就挺自卑的。

店员把那一卷钱拆开之后数了一下,果然只有9块钱。

穷人总是小心翼翼。

愿世界在一些小问题上,不违反原则的问题上,多一点点温暖,冷暖自知。

世界哪有那么多坏人,当然,也没有那么多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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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评论中的问题以及其他细节答复


我知道评论中说这样会害了那个小女孩。

实际情况是当时她站在店门口有1-2分钟,因为正是下班的时间段,也有不少其他客户在买鸡排,而且她也有反复数钱的小动作,其实我是发现了的。她是知道她的钱不够,但是想吃,才会在门口犹豫,也就是说我判断这个小女孩其实本性不是那么坏,只是可能凑巧少1块钱,又不好意思开口还价。

遇到这种事成年人肯定就直说了:老板,你看,我就9块钱,你给我便宜一块钱吧。

这是成年人的操作。

但是一个小女孩可能不好意思去跟陌生人沟通,所以她其实内心是比较纠结的。

我相信她在这1-2分钟里内心也在想着万一我当中拆穿她少给了1块钱这个事,自己也会很难堪。

有时候,不说透也是一种善良,对于我来说也就是1块钱的事。

你说我当面拆穿干啥?

那个小女孩之后也没有再来我店里消费了,其实大家都不傻,看透不说透,你给她留面子,她也不会再来坑你,心里明白就行。

人总是给强者面子,一些人对待弱者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觉得吧,真正的素养,其实应该看这个人怎么对待比自己弱的人。

关于小女孩岁数问题,我看她大概也就不到10岁的样子。

我还做过其他亏钱的事,外卖骑手下雨送餐摔跤了,鸡排和饮料混在一起了,卖相也难看了,拿过来我免费给做一份新的,收回来的那一份我扔给猫猫了。(实际上我店里没责任的,骑手跑快了摔跤导致餐损坏,按理说责任不在我,但人吧,总得有同理心,都不容易)

一对母女来买鸡排,我们店员把鸡排切好递到孩子妈手上了,那孩子妈把鸡排直接递给孩子,孩子双手捧着接鸡排,结果被烫到,新鲜的鸡排撒一地。那孩子妈就开始骂孩子,我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呦,孩子手烫他能不丢鸡排么,怪我们没给你提醒,我给你再做一份,别埋怨孩子了。(实际上责任也不在我,我东西递到大人手上的,大人转交给孩子没有正确的评估食品热量,这不明显是大人的锅么,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手被烫,能不丢么,还要挨大人的骂,我是看不下去)

这种事,我都遇到过,但是很少,一年也就那么几回吧。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世界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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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这孩子站在门口犹豫的状态不太像一个老司机。

而且我的做法也并未影响其他人,充其量就是我损失了一块钱。


曾经我在武汉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口袋里实在是没钱了,我还问街边抱着吉他的流浪歌手要过5块钱。

当时我心里想了十几分钟,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想到他如果把我当骗子怎么办,毕竟,我穿的衣服挺正常,不像是穷人。最后想了十几分钟我才开口,我说:大哥,我缺5块钱,我要坐车回学校。歌手大哥啥话都没说,直接给我拿了5块,我当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些时候我真的是觉得,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做一做,因为你可能不知道开口求助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到那个小女孩踌躇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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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大家的点赞和评论。

大家各抒己见就好,没有必要拉对立。

只是有一些人倾向于道德,而有一些人倾向于中正

两种处事方式都没有问题,都是正确的。

小女孩错了没?当然错了,站在中正的角度上,少给1块钱还企图蒙混过关,就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错的,此为中正

但是当时具体的环境是小女孩比较踌躇,甚至把钱卷起来给我,眼神都还带闪躲。其实本质上来说,我当时的判断是可能确实少给了钱,但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生意人,本就是逐利的,她也害怕开口之后我直接拒绝。所以我单方面的选择了自己吃一块钱的亏,也给她一个台阶下。是为道德处理,不为难她。


大家争论的方式无非是中正和道德的对立,实际上,这两种处事方式都是正确的。只是分情况。

因为当时我主观判断是小女孩遇到了困难,而不是故意偷奸耍滑,所以我选择了道德模式。

关于是否会害了她,我觉得大概率不会。

等她长大之后,她应该会记得她曾经在一个鸡排店买了个鸡排,耍了个小聪明,老板傻了吧唧的没发现而沾沾自喜。然后在某个地方继续耍小聪明吃了大亏。

或者她记得老板依稀发现了什么异常但是故意没当面戳破给她难堪。把善良传递下去。

评论里不少人说我善良,我哪里善良,我坐公交车从不给老人让座,我看见路上的乞丐也从不捐款。

我只是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我觉得坐公交车,先来先坐,天经地义。

我觉得四肢健全有劳动能力,我就不会给钱,甚至还想上去踹他两脚。

只是生而为人在这个社会上混,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才能看到更美好的社会。那个小女孩可能是品行不端的一个骗子,但是她也有可能是一个单纯的嘴馋的普通小孩子。

无非是有的人相信了前者,而我相信了后者。

这件事情发生过后,那个女孩没有再来我店里买过东西,我觉得她大概是心里有数。

以后她可能会变成一个骗子,因为她这一次尝到了甜头。但是她也有可能会感激我没有去拆穿她,甘愿当一个“傻子”,然后把爱传递下去。

有的人觉得她会变成前者,而我希望她变成后者。

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没有对错,只是想法不同。

平和交流,不要盲目对立。

来一张保卫科长的美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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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的点赞和评论,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一则新闻,大概的意思是一个母亲在街上踩自己的孩子。

当时大家都在谴责这个母亲不配为人母。

但是警方调查之后,我们才发现事实真相。

那个母亲是个单亲妈妈,老公跟她离婚了,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会什么技能,去到处找工作,但是因为带着孩子,别人都不要她,她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每月前夫给她的600元抚养费。

那天她在人才市场找了一天的工作,没人要她,孩子饿的哇哇哭,眼睛一直盯着附近的一个烤香肠机。妈妈从最后的一点钱里面拿出2块钱买了一根烤肠给孩子,不知道是因为烫还是因为不好吃,女儿咬了一口便吐出来了。

这使得妈妈情绪直接崩溃了,把女儿推倒在地,任由孩子趴在夏天滚烫的地面上,周围的人都在指责妈妈。本就情绪崩溃的妈妈和围观的群众对骂起来,一个大叔蹲下身想要安抚小女孩,妈妈在气头上再一次爆发,冲过去推开大叔,一脚踩向自己的女儿……

这个妈妈可恶么,但是她曾在最饿的时候,把最后的半个馒头给了女儿,自己喝了满肚子的白开水。

女儿调皮的时候,她也会打骂女儿,但她对女儿骂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知道妈妈带着你有多不容易吗?你还这么不听话!

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把我们放到她的生长环境中,出生在封闭的山村,家里父母不能给予任何助力,甚至想要努力跑出山村都没有门路。20岁左右随便嫁人了,混混僵僵地生了孩子,离婚了再带个孩子,想要挣钱到处找工作老板都不要她。口袋里就剩下十几块钱了,孩子这时候饿的哇哇大哭,眼睛看着香肠机的方向,我们心疼孩子:买个香肠吧,吃了香肠就不饿了,就不哭了。然后孩子吃一口香肠,吐了出来………

我想,如果是我在这个处境下,也许我并不能做的比她好。

她不学习,但是谁能把她送到学校,遇到一个愿意给她讲题的老师?

她没有技能,她结婚太早,她生孩子太早,她不配为人母,她自己没能力却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她真的不配为人母,但是,这全怪她么?

我今天在这里可以保护一个小女孩的自尊,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么?

并不全是,是因为我有钱,我可以承担这一块钱的损失。

是因为我的父母告诉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是因为我的老师告诉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是因为以前上学穷,我每天早上都吃1块钱的素面,有一次老板给我加了两块牛肉,告诉我:给娃娃补充点营养,娃娃要好好学习以后挣大钱。

是因为我踌躇15分钟之后歌手大哥无言的一次挥手。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所具备的优势。

有些事情确实是错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做出这些事的人是坏人,生而贫穷的她做不到我们那么潇洒。

我能去做的,就是不去恶意揣测。

愿大家越来越有钱,只有这样才能在花钱的时候足够潇洒,不胆怯。


2021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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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讨论价格了,事情发生在几年前,去年开始我也涨价到12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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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评论说小女孩的行为是错的,她的做法有更优解。我当时的做法是纵容了欺骗。

持这种观点的说明你们有正确的是非观,我们国家的基础教育还是做的很到位的。

但是我们需要继续拔高。

你们只做了最基础的思考:坏事=坏人。

你们提出了很多在当时那个小女孩可以做的,所谓的更优解。

比如直接跟我讲“我只有 9 块钱可以买一份鸡排吗?”

或者回家再问父母要一块钱。

或者干脆不吃。

但是你们忽略了那些所谓的优解是需要学习的,是需要培养的。

你们没有意识到你们自己的聪明劲以及正派的思想,其实是受教育的结果。

这世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从出生的那一刻,人的环境资源差距就已经出来了。

我们不能默认了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样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有的人光是为了生存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错在哪里,错在父母没有对她进行良好的教育,如果继续往上追溯,又要追溯到爷爷奶奶没有教育好爸爸妈妈么?

我只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

我能赚点钱,是我很聪明么?

是因为我有资源,我有教育资源,我的父母很开明,也能赚钱。

如果我和她资源互换,也许站在店门口踌躇不已双腿如灌铅的人,就是我了。

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你们很正直,你们很诚实,你们有清晰的是非观,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但是理论学习方面还需要继续往上拔高,有的时候受制于经济及教育环境,你可以按照对错来判断事物,但不能一棍子打死别人,更不能直接给别人贴上标签。

别一天到晚听那些成功人士高高在上给你谈品质。他们口中说的诚实、努力、坚韧不拔、志向远大等品质,没有任何一样是与生俱来的。

任何一项正向品质都是培养出来的结果。

“脱了衣服”,你我都一样。

关于会不会害了小女孩,害了就害了吧,她不是也坑了我一块钱么?

负负得正不是挺好的么?


2021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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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翻翻评论才发现评论区简直就是忏悔录。


2021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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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二货截止到现在还没捐款。

我也是醉醉的,你哪怕捐个款做做秀也是好的嘛。

2021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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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第一季沈子皓斗舞准备以一敌二的时候,韩宇挺身而出帮他一起斗舞,黄子韬直接把毛巾给了韩宇。

“做一个善良的人比什么都重要。”黄子韬如是说。

2021年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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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记忆深处的故事:那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我一个同学家里很穷,没有父母,只有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当时还小,对他家穷到什么地步没有概念。

后来本地的电视台有记者去他家里采访,发现他家里吃的咸菜里面都有蛆...没错,就是那种白花花的。

媒体报道后,也为他家展开了募捐。

很多爱心人士送来钱和物,就让他把那些坏了的咸菜丢了,说吃了会坏肚子的,他真的听了,把菜也倒了。

没想到爱心人士走了后,他爷爷埋怨他:“你还真倒了?你不会藏起来吗?走了咱们继续吃啊。”听了太让人心酸。

穷有多卑微?大概如此。

所以非常感恩新时代,让我们的生活好了起来。


user avatar   20060515 网友的相关建议: 
      

更新于2021.5.31 :

明天就是儿童节了,祝各位....呸!前几天过520那些人我都记下来了,过两天要是再舔个脸过六一,我就告诉你妈妈!

感谢大家对这篇回答的喜欢与赞赏,本知乎小透明受宠若惊啊!也许是引起了许多工作党 学生党的共鸣,希望各位能多珍惜生活,捕捉身边的感动与幸福!

还有一件事是我本不想说的

评论区里出现了这样一位“小可爱”

对于这个赞赏功能,哈哈,见仁见智吧。如果你真的愿意施舍给我我还是不介意的,毕竟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网络乞丐嘛^_^,我也确确实实没明白,怎么通过这一两句话就能看出别人的基因优劣,对于快手抖音有是如此的优越。

看来女人在你眼里也不过是这种啊。

看了你的回答,希望你能教育好你的宝宝,不要和我一样当个乞丐。

正文:


我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周五的晚上几个同学在学校门口的小饭店小聚,其实是那种凑份子的AA制吃饭。


6个同学,大概点了6个菜,一个火锅,一个青菜肉圆子汤。之所以对这个汤记忆那么深刻,是因为这个汤是有故事的。


我们几个关系还不错。差不多每个学期都会凑份子小聚几次,是给自己加餐,也是联络感情了。


那次像往常一样,我们在大学门口的一家小饭店点菜吃饭。吃到最后。最后那盆青菜肉圆子汤几乎没人动。


就在我们准备结账的时候一个在饭店里打工的阿姨走过来,悄悄的说,同学你们不吃了,能不能把这碗圆子汤送我,我儿子也在这个城市读书,他每周五过来看我,我想带回去给他加加餐。但是饭店老板不允许我打包剩菜,你能不能跟老板说是你送我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然后一个同学说,阿姨,这个我们吃了一点,要不然我给你单点一份新的?


那阿姨说,谢谢你同学,不用了。这个就可以了,其他人我不敢说,看你们也是和我家儿子年龄相仿,觉得亲切一些,才敢向你们开口的。


那个阿姨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恳切和坦诚,叫人不忍拒绝。最后我们如她所愿,结账后,把这个打包好,然后当着老板的面说,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说,对啊,我们带回去也没法子吃,因为寝室没有锅啊,阿姨这个你要吗,你要就送你了?阿姨接过那个饭盒,满眼的感激和感谢之情。


我想这样老板就一定不会难为她了吧。希望那晚她儿子今年能准时回去,吃了这份他妈妈特别为他准备青菜肉圆子汤。


从那以后,我们6个特别选定了那家小饭店聚餐,而且每次都会找个借口送那阿姨一份打包菜。


因为从阿姨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穷人的卑微,更看到了一个母亲的伟大,生活的不易。现在我已经毕业多年,想必阿姨家儿子也早该成家立业了吧。希望阿姨也早已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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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有公交车那会,从我们村里到市里,大人2块钱,小孩子不用掏钱,那个时候2元也是一笔“巨款”了,所以,坐公交车对我来说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有次跟着妈妈坐公交车去市里,别提多高兴了,上车后就找了座位坐下,兴奋的扒着窗子东看西看。

车子靠站,上来一些人,乘务员大声吆喝让我让座,我当时正兴奋的看风景,没听见,乘务员就过来粗鲁的拽我。我一脸懵逼的顺从的站了起来,委屈的感觉全车的人都在笑话我。

这时我妈声音从后面传来,哪有让小孩子让座的?乘务员一脸居高临下“你们小孩又没掏钱,就得让座!”

这是我妈做出来让我记了一辈子的事情,她说“多少钱,我们掏!”乘务员说“要掏钱可以,也是两块。”然后,我第一次坐了付费的公交车,乘务员悻悻地去找其他小孩了……

那会儿我才8岁左右,我妈完全没有必要给我花这个钱,但是就是这2块钱,维护了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小女孩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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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也可以杠啊,谢谢大家的关注,知乎小透明一枚,第一次回答。

这是我亲身经历,本人30多了,老家在四线小城市,确实落后。目前在一线,“坐拥”百万资产的我还会时常想起那两元钱给我带来的感觉,是一个妈妈对孩子的爱和维护。当然,我也会像妈妈一样,尽全力去维护我的孩子。

穷可以让人卑微,但是母亲的爱却让我幼小的自尊在这种卑微里发了芽,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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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意味着预算约束线低,把大量的高成本品德排除在外了。

可以让人卑微到什么地步?

我曾经穷到,把撸权卖给宿舍的哥们,换了一天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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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家境贫穷的苦和痛。

那年冬天下了厚厚的雪,父母外出工作,留着八岁的我一个人在家。

家里没水了,我去屋外公共的灶台烧开水。老式的开水壶是厚重的生铁做的,加水后足有十几斤重。提水壶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被积雪下的坑绊倒,整个开水壶翻过来扣在脚上,整个脚浸泡在开水中。等半个小时后,父母把我送到医院,整个脚面,脚背,脚踝上面的皮全部坏死,失去了痛觉。

我毫无感觉地看着医生把整个脚的死皮给剥光,露出里面模糊的血肉,纵横的青筋,惨白的趾骨。

医生在进行诊治后,当着我的面,对妈妈说了两个方案:

方案1:后续到医院换药,用进口的药,疼痛感轻,过程相对繁琐,人工费高,但基本不留疤痕,综合起来比较贵。

方案2:后续到医院换药,用普通的国产药,有较重疼痛感,可能会留下明显疤痕,综合起来比较便宜。

两个方案的恢复速度,疗效,还有病人的感受,以及最终效果,方案1明显比方案2好得多。

妈妈犹豫了下,看了看我,和爸爸商量后,提出了方案3。

医生,我们觉得不用在医院换药,直接把药给我们,我们学着在家里换吧,我们离医院远,免得跑来跑去了,妈妈说。

医生看了看我,犹豫地看了看妈妈,你儿子整个脚的皮都脱落了,换药真的会很疼的,不是一般的疼。而且家里没有麻药,如果在医院疼得受不了,可以临时用药缓解的,我们护士的手法也可以让小孩少受点罪。

不要紧的,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会小心的,再说疼一点也不要紧,小孩子要学会吃苦,妈妈坚持带药回去。

医生仿佛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要护士教你们如何换药,一定要注意手法,否则真的小孩会受不了。

………………

往后的几个月,八九岁的我,就知道了极致的疼痛是什么感觉,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看过电视里手术不打麻醉的时候,病人咬着硬物,忍受疼痛的场景吧。那是因为怕人在疼痛到失去理智后,咬断自己的舌头。

第一次换药,我嘶喊着,挣扎着,咬断了塞在口里的筷子。

第二次换药,筷子上包着厚厚的棉布,换完药后,棉布上都是牙龈出血的两排印子。

第三次换药,我眼前发黑,疼到痉挛,终于成功地晕了过去。

知道为什么十八层地狱,有一层地狱叫剥皮地狱吗?

才八九岁的我,有幸亲身体会过。

每次换药,都要撕下紧密包裹伤口的那一层层纱布。

生长出来的粉红新皮,青白泛黑的死皮,因为渗出的血水、脓水、药物,就如同胶水一样,把皮肤牢牢和纱布粘连在了一起。而撕开纱布的过程,就是不断扯下你还没有长牢的皮肤的过程。

尝试过用手指抠脚心,脚背吗?是不是十分敏感,指甲划过,稍重一点,就奇痒无比,简直痒得钻心。

而脚心,脚背上的嫩皮刚长出来一大片,又被换药生生撕掉一小半。没有痒,就是疼,剧烈无比的疼,刺骨钻心的疼,让人绝望的疼。

我在床上嘶嚎,痛哭流涕,拼命挣扎,眩晕,呕吐,眼前发黑,甚至晕厥到小便失禁。

每一次换药,都如同忍受着酷刑,如同去了一次地狱,生不如死。

每次换药的最后十分钟,爸爸都要按着我的手和身体,妈妈才能帮我把最下层的纱布慢慢一圈圈揭下来,新皮随着纱布拉开,脚心脚面又是一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每次换完药后,我们三个人都是一身的大汗淋漓。

而这样的换药,每五到七天一次,持续了三个多月。

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对疼痛的忍受度高到了一种非人的程度。以至于在后面的几年里,我即便摔倒了,打架受伤了,关节青肿了,都觉得没什么疼痛的感觉,只是觉得伤口发热发麻。

因为那明显的伤疤,一直到我上大学,过去了十年,我穿凉鞋的时候,才敢不穿袜子。

因为前面的十年,我受伤的那个脚面黑白黄分明,斑驳刺眼地好像树荫下细碎阳光打在了土黄的地面上。

我第一次知道“瘌痢”这个词,在我小学六年级的冬天,雨鞋进水。进了教室,我脱下袜子,鞋子,想把脚擦干。旁边的同学看着我的脚,惊奇地叫到,你脚上怎么有瘌痢。我涨红了脸,重新穿上了阴冷潮湿的袜子。

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吗?其实真的不大。

因为穷,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长大后穿爸爸的旧鞋子,旧衣物,即便不合身。

习惯了凡事不去和同学攀比,不要看着他们,露出艳羡的神情。

习惯了不去恳求父母买我喜欢的东西,哪怕别的同学都有,哪怕心里渴望无比。

习惯了在无意间破坏了某些财物时,被妈妈痛斥,爸爸痛揍的时候不发一声、默默忍受。

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班主任组织了一次活动,全班的所有同学互相写上对同学的评语,如果不想写也可以只写对熟悉同学的评语。因为我成绩还可以,所以很多同学都给我留言。

大部分的高中同学评语,你其他都很好,就是太内向,不合群,容易陷入自我的幻想,而且有时候看起来很抑郁,不自信。

即便到了大学,我知道,我在很多大学同学的眼里,依旧是这样,孤僻,不合群,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如果大学毕业,再有这样的互评,我应该会看到同样的话语。

因为父母提倡的简朴节约,即便当时家境已经慢慢好转。但我的生活费在寝室的八个人里面,是最低的,甚至比领取贫困补助金的同学都低。

所以,不是不合群,而是他们出去玩电脑,出去聚餐,出去卡拉OK,出去踏青的时候,我不好意思老蹭别人的。

那些不需要钱的集体活动,我也是在很积极地参加的。我也渴望和同学一起开心,一起欢笑,不想一个人独来独往。

只是那些不花钱,又能够联络同学感情的活动,真的太少,太少…………

我爱好篮球,高中曾参加过全市的联赛,也曾一人单刀赴会,绝杀进球,高举右手,握拳面对上千观众的山呼海啸、天崩地裂,获得单场MVP。

对篮球,我爱得如痴如醉,却在大二主动退出队伍。只因为频繁比赛,训练,需要提高饮食质量,需要支付交通费,饭钱,需要频繁更换磨损的球鞋,需要良好的伤后治疗。

爱好太贵,我负担不起。那些得不到的,我只有假装不喜欢!

我放弃了篮球,转而花费少的兴趣,我也爱好写作,写的文章开始陆续发表,写的书被盗版。大四,起点创站,我受邀成为感情类栏目起点站主。临近毕业,我第一次和父母恳求,眼睛放光,我能不能写作,能不能做书站的事情。就一年时间,是的,只要一年,起点商业化肯定会做起来的,我能够凭写作赚钱的。

你毕业了,也是成年人了,还要父母继续养你吗?你知道父母的压力有多大吗?写作能够让你稳定收入吗?要是又被盗版,白写了怎么办?面对父母一连串的问题。

我只能沉默…………低头…………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的恳求,不该有这样的天赋,不该有这样的梦想,不该有这样的杂念。

是的,我怎么这么傻,从小到大,我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过选择的权利…………

我的家境,我未来的路,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就应该按着约定俗成,这样走下去…………

那些散发璀璨光芒的远景,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象,从出现到黯淡,一直都不是我能走的路…………

就这样吧,我躲进房间,握紧拳头,拼命仰着头,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

……………………………………

十多年后,我的女儿哇哇落地。

从小到大,她摔坏了很多玩具,撕坏了很多书。有的玩具按她的喜好买回来,她甚至只玩几下就不玩了。

我和依旧懵懂的她,耐心讲着道理,不是说金钱的损失让爸爸心疼,而是这些玩具是你买回来的,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尊重它们,即便不想玩了,也要收好它们,让它们回家休息。

有次,她顽皮,把她妈妈的眼镜给摔碎了,一千七八的眼镜。我当时真的生气了,看见她甩来甩去,说了不要拿着玩,她非要玩,结果镜片都成了碎片,镜架都变形了。

我遏制不住,冲上去,想要狠狠去吼她的时候。

我老婆拦着,说,先讲道理,不谈钱,谈事情的本质,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以后如何改正。再说,我老婆看着我,这个眼镜也戴了好久,正好可以买个好一点的…………

随着女儿长大,她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小小闺蜜圈子,不会再因为钱和穿着而格格不入的不合群。

她牙齿有些变形,为了整形牙齿,我找了所在城市闻名的牙科医院,最好门诊的主任医生。费用比普通医院,普通医生要贵很多很多,但是说效果也会好很多很多。

她拔了四颗牙之后,我看着盘子里带血的牙齿和嘴里的四个牙洞,我担心地问她疼不疼。她牵着我的手,说一点也不疼,医生打了麻药的。而且医生说以后也不会疼的,只要我配合好,是基本不会感到疼的。

我听着她的话,看着做鬼脸的她,不由有点恍惚……

脑海里,那个死死咬着筷子,牙龈出血的小男孩嘶嚎着,痛哭流涕、在床上拼命挣扎的模样,在脑海里缓缓闪过。

真好,我的女儿,你不会再承受爸爸当时贫穷的苦痛。

真好,我的女儿,真好,我紧紧抱住撒娇的她……

慢慢地,她也有了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天赋……

她爱好描绘,我报了能找到的最好的画画培训班,带着她去拜师同类的书法老师,国画老师,让她的天赋尽量发挥。看着她的画越来越好,作为学员示范,在大厅的展览里摆放数月,我的心情却是高兴中夹杂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一次接她下课,老师夸奖说,她是天赋很强的孩子,无论学什么技巧,知识,都上手非常快,真是很棒,以后说不定可以走画画的路。她腼腆地躲在我的身后,牵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嘴笑。

我牵着她的手,那小小的,柔软又温暖的手。

等她长大后,应该已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风景,懂得很多道理了吧。

她应该有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能够开心地结伴逛街,一起欢笑,不再如我般胆怯内向了吧。

她应该能够有更多的选择,不再如我那样。而是能凭借自己的心意,走上那发光璀璨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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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朋友经历的一件事,朋友家里在内蒙古做生意,资产起码过亿,有一次来客户招待就找了几个大学生来陪酒,陪他的小姑娘在席间出去打个电话回来就很低落,我朋友问她怎么了,说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朋友追问什么原因,说是大学也不是要交班费还是什么钱,一人100,姑娘没有钱,找男朋友要,男朋友没给然后就吵起来了,我朋友一看微信就给转了3000,说是你们班的费用我包了,小姑娘都傻了,然后过了没两天晚上发微信给我朋友,说和男朋友分手了,能不能去我朋友那,我朋友同意后当晚11点多就到了,我朋友问她吃饭了吗,说没有,然后问姑娘想吃什么他给叫个外卖,姑娘问能不能吃点好的,朋友还想这个时间海鲜什么的也都关门了啊,谁知姑娘说吃必胜客,我朋友惊了,原来必胜客在她眼里就是吃好的,但是那个时间必胜客也没有了,就给她点了其他的,转天去带她吃的必胜客,吃饭的时候姑娘问可不可以把她的室友叫来一起吃,朋友欣然接受,三个人吃完了以后一起回到了朋友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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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冬天,我因为饿,偷吃店里客人的剩菜。


彼时我创业失败、感情受挫,积蓄和生活费赔得一干二净。为了维系生活,我只得在大学城一家炸鸡店里当墩子兼服务员。


因为是兼职,工钱是按照10元/小时算,然后包一顿晚饭。我那时候穷惨了,就想多凑点工时。所以上完早课11点左右就会往店里赶,然后下午一点半在午休结束前回学校上课,这样可以多赚两个小时工钱。


下午四五点放课了,再骑车回店里赶晚上生意高峰,干到十点店里打样,收拾厨房吃口饭,十一点前回寝室避免被门禁关外头。


这样算下来我一天差不多能凑七个工时,一个月就能赚2000块左右,除掉基本开支还能剩个千把块让我拿去还债(之前创业失败后借了一万多拿来发员工工资)


钱是勉强够了,可吃饭,成了我最大的难题。


早饭我基本是吃食堂,两个馒头一杯豆浆,三块钱;偶尔改善伙食会吃碗馄饨,反正五块内解决。晚饭都是在店里吃,包餐的,就是得等打样后才能吃,比较迟。


那段时间正逢《星你》热播,韩国炸鸡大火,店里每天都大排长龙,甚至还有美食节目来采访:



除开午休的两个小时(下午2点到4点),店里全是爆单状态:



而我呢,不仅得在后厨配部队锅的底料,还得给菜品摆盘,厨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要帮他捣腾炸鸡:



但我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上菜和收拾桌子的服务生。


炸鸡店狭长的回形楼梯,连着一楼和三楼就餐区,宽度仅容得下两个女生侧身通过,总共23阶,我每天起码上下五六十趟,后来膝盖都走到积液。


是真的忙啊,我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了。等到午高峰过去我得马上赶回学校上课,等到晚饭时间又要马上赶回来。


所以,从早上八点(吃完早饭上早课)到晚上十点(打样下工)这整整14个小时里,我都得饿着肚子熬,有时候饿得发晕,胃囊甚至会痉挛,疼得我我上菜时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年。


其实还是穷怕了,舍不得在外面吃,就想着能多省点钱早点还清债。


后来,肚子实在挨不过的时候,我就偷偷扒碗饭干吃,运气好还能搞点炸鸡出炉时落下的面糊皮和昨天卖剩的泡菜。但被老板看到要扣工钱,我就蹲在洗碗池和冰柜的夹角里吃,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勺子扒拉,拼命咽。


(ps:面糊皮就是上面这个盒子里的碎末)


但吃完还是饿,真的好想好想吃口肉。偏偏后厨里全是炸鸡和炒菜的香气,简直快要把我逼疯。


好几次我都想偷吃块炸鸡,但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毕竟老板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收留了我(在后厨扒饭吃的事,我想他是知道的)。


直到有次我上楼收拾完桌子,发现有桌客人的餐盘里还剩着一块完整的炸鸡。


一块完整的没有被咬过的炸鸡。


我没忍住,像是着了魔,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不能带下楼,不然就要当厨余丢掉)


我永远忘不了那块炸鸡。


是带脖颈的鸡肋部位,微凉的肉已有些发硬,连着骨头一起被牙狠命嚼碎,骨头渣、鸡肉碎和面皮一起在嘴里头混成糊状的流食,滑过喉咙,竟有一股奇妙的咸香味。


我鼻子一酸,扑簌落下了泪。


这幕恰巧被隔壁桌的客人看到,她不经间流露出的鄙夷表情,就像在看一条狗。


我涨红了脸,匆匆跑下楼,蹲在冰柜和洗碗池的夹角,双手环抱住膝盖,看着被油烟熏得微黄的天花板发呆。


“没钱,真的好苦啊。”


那天晚上下工吃完工作餐后,我还是饿得发慌,心一横就跑到对街沙县里把想吃的全部点了一遍,花了整整18块钱,:



大口扯下鸭腿肉,骨头上的筋头巴脑被吸吮得一点不剩,就连牛肉汤里的当归也被我一股脑给喝了进去。醋碟加辣子,干掉一笼蒸饺我只花了两分钟。吃完我还不尽兴,抓着盘子舔了三遍才过瘾,


妈的太好吃了,我真的好久没有吃那么饱了。


妈的,我怎么就在沙县里哭了呢。


这几年下来,我生活改善了不少,但就是改不了一吃饭就狼吞虎咽的坏毛病,非要把碗筷舔得光溜才罢休,至于边角散落的米粒、盘上难夹的肉末和蒜粒更是绝不放过,朋友们对此总是一脸嫌弃,笑我是不是从没吃饱过饭?


每当这种时候,我只好模仿《人民的名义》里的赵德汉处长,可怜兮兮地说:


“没办法,我是个农民的儿子,我真的穷怕了啊......"


ps:7-18更新


看了很多评论,也感谢大家的支持,现在生活已经好很多啦,基本已经实现吃饭自由和旅行自由了,就是骨子里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当然我也看到很多说我编故事的人,知乎嘛遇到这种质疑也不是第一次(毕竟真的有很多人编故事),但我希望您能先试试看在刚刚放完油的炸炉里面,用手去掏加热管间隔里面的渣滓(用过商用炸炉的人应该都懂定期必须清洁这些东西,不然油越炸越黑还会发臭),再来质疑我故事的真实性。


掏炸炉因为特别吃力不讨好,都是大家轮流来的,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炉子滚烫,浇了凉水还是滚烫(太凉了渣滓就冻住了掏不出来了所以只能不能浇太多次),也不能戴橡胶手套不然会黏住更恶心(而且太滑有些间隙戴手套伸不进去),只能把整个手伸进去掏一点点抠出来,再用刷子慢慢弄干净。


基本掏完炸炉我大概就是下面这个样子:



就不说废话了,希望大家的生活都能越来越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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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学会了放风筝。


那时候虽然还没有过年,但是天明显已经暖和了起来,油菜花把梯田弄得到处是一片金黄,一股油菜花独有的甜香,和蜜蜂一起,被裹挟在春风里到处游荡,神气活现的。


春天的风鼓胀了整个风筝,潮湿温暖的风从陡峭的山坡下吹上来,把风筝胀得饱饱的,跃跃欲飞。我就撒手把它放开,细细的棉线拽住它让它保持平衡,它越飞越高,渐渐地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点。我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学会了放风筝,短短一个小时里就琢磨出了其中的规律,显得得意洋洋。


我得意洋洋是因为身边有个女孩。


小月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那天我们的任务是割兔子草,春天各种草已经开始萌发,我们不必像冬天那样漫山遍野的寻找,所以会有一个上午的空闲。头两天父亲从城里带回一个风筝,我就拉着她去山顶上看看能不能飞起来。


风筝在高空稳定下来,一动不动仿佛被冻住了一样。我把线轴在茶树上固定好,跟小月一起躺在茶厢中间平平软软的草地上。风穿过蒿草发出一阵阵嘶嘶的响声,阳光穿过茶树的缝隙,化成细碎的斑块投在小月的脸上,茶花含苞欲放,已经要开了。我注意到小月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朦胧的汗毛,让她的脸看起来有点发光,于是我伸手过去摸,她却生气起来,一把把我的手打开。看我错愕的样子,又扭头过来捶我的肩膀。


我们像小时候那样打闹起来,互相挠痒痒肉,我挠小月的腰,又挠她的腋窝,她终于彻底的生起气来,扭头去坐在一块石头上面不理我。我跟着跑过去哄,问她怎么了,她都红着脸不理我。


女孩子真是奇怪的存在。




那天我们是被小月的妈妈叫回去的,她妈是个高高胖胖的女人,走路总是要把胯送出去,带起来的风能把路边的草刮得摇摇晃晃的。她妈在山下扯着嗓子喊,接着又骂起来,骂小月是不中用的“吃饭货”。小月默默的背起割兔子草的背篼,也不搭理我,径自下山回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小月会被她妈打,赶紧把风筝收了起来,也跟着下山去小月家看。


原来是小月的姐姐回来了。


我不是特别喜欢小月的姐姐,因为她是另一个年龄段的孩子,不经常跟我们玩的。在我映像里小月的姐姐是个精瘦的女人,跟竹竿一样,总是跟比我们大一些的那些孩子玩儿,穿着一身碎花的衣服,冬天是碎花的棉袄,夏天是碎花的衬衣。偶尔见到她,总是来找小月回家的,她会牵着小月的手,比小月高出很多很多,从背后看仿佛被她拎着一样。她们就在山区村子里那种石头台阶路上走着,路并不宽,但是两个人非得要并排走着,就显得挤挤挨挨的。每当路比较窄的时候,她姐姐就把自己妹妹紧紧地搂在身边,两个人斜侧着身子挤过墙壁与墙壁夹着的狭窄台阶。


小月她妈总是在骂什么东西,猪,鸡,老天爷,或者小月姐妹俩,或者她们父亲。小月的父亲是个很少说话的男人,总是弓着背在做什么事情,他有一把好竹匠手艺,会做竹椅子、竹筐、竹背篼什么的,总是坐在一个小小的凳子上忙活。他平时脾气很好,任由小月她妈不停的骂这个骂那个,只是偶尔会爆发一下,一把把手里的篾刀砍在木墩子上面,像个点燃的炮仗一样腾的蹿起来,直直的蹿到自己老婆面前,把她吓得往后面一缩。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她们家的瓦片都在哆嗦,陈年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鸡、鸭子、狗什么的被吓得到处乱窜,姐妹俩不知道躲在哪里。我估计是她家木板房子侧面的那个柴房里面,那里有很多谷草,躺在里面既能躲开炸雷一样的争吵,又挺舒服的。


后来小月的姐姐就不见了,说是出去打工,具体在哪里我们也都不知道。小月的脾气显得怪异起来,总是刚刚还在高高兴兴的玩儿,突然一下子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脖子往衣领里面缩,莫名其妙的就一个人走了。


放风筝那次还不算最怪异的,比这个奇怪的还有呢。比如她喜欢看书,总是到我家借走很多书看,但是后来刚刚借走,不到十分钟就还回来。或者干脆就在我家看,也是这样,突然想起什么,丢下就跑了。




小月的姐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穿着一身纯色的大衣,后来我知道那个叫做“驼色”,适合推荐给所有不知道穿什么好的女孩子冬天穿。腿上是那种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皮靴子,鞋跟高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站稳的。小月姐姐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山上偶尔能够捡到的黑曜石,无论你在哪个方向去看,都好像有一道光能够照到你。


我第一次意识到小月两姐妹都漂亮得惊人。


小月她姐姐带着男朋友回来的,她男朋友斜靠在她爸爸做的一张竹椅子上面,却不敢把后背踏踏实实的靠上去,像是害怕这玩意儿倒过去。小月的爸爸忙着端茶倒水什么的,一会儿又去柴房抱柴火,一会儿又去厨房里面往柴灶里面塞一把柴。小月她妈叉着手站在一边陪小月姐姐男朋友说话,满脸都堆着笑容,眼角挤着一大堆鱼尾纹。


小月的姐姐忙不迭的从行李里面往外掏衣服,全是给小月买的,花花绿绿的,却总是不合身。小月也在蹿个子,她姐姐不知道自己妹妹具体身高,好多都买小了。小月的姐姐一叠声的懊悔,小月自己却笑得甜甜的,任由姐姐给自己穿衣服、试衣服,被她姐姐拉扯得一晃一晃的。


小月她家没有院墙,只有个地坝,我就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切,没人注意到我。小月她妈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却紧紧地围着小月她姐男朋友,那个男的叫她也坐,她说不碍事不碍事,农村人站惯了。她态度很谦恭,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未来女婿,是个活菩萨什么的,脸上的痘痘都在散发着红光。


我想起一些书上说的东西,有点看不起小月她妈。


然后我就自己回家去了。




后来听说小月她姐和男朋友,就在她家吃了一顿饭,然后就走了,没有过夜。小月她家确实没法过夜,两姐妹挤在一个屋子里,屋子没有窗户,只有屋顶有两片“亮瓦”,就是那种玻璃做的瓦,白天可以透过阳光。


她们家总是散发着一股霉味,刚开始我察觉不到,但是后来我就能闻到了。那是一种木头房梁、木头柱子、木头檩条、木头墙壁,在散发完木头本身的香味之后,在长年累月的烟熏火燎之下吸饱了油烟,又在经年累月潮湿的天气里,逐渐滋生无穷无尽的霉菌,再混合上人、鸡鸭、狗、猪散发出的各种味道,最终糅合发酵出来的奇怪气味。


很多年以后我吻过小月。我右手穿过她的头发握住她的脖子,左手把她的腰搂在我身上贴紧,她的手扶住我的肩膀,头往我握住她脖子的手里靠。我凶猛的吻住她的嘴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寻找到她的舌头,吸出来含在我嘴里品尝。小月嗯了一声就软瘫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精致的鼻子里面喷出暖烘烘的呼吸。


我从她的呼吸里面又闻到了这股霉味。


小月的姐姐就在家呆了不到半天时间,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象征性的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又走了几公里山路回到镇上。她男朋友开着车,据说是“私家车”,在那个年代引起整个镇子的人围观。黑色的车身油光水滑的,镀铬的装饰条闪闪发光,仿佛目光放上去都会滑开一样。镇子里好久好久之后都还有人在议论这个车,直到后来镇子里开始有人买车为止。


小月姐姐和她男朋友到镇上开着车就走了,去县里住的。小月跟着她爸妈一直送到镇上,直到她姐姐男朋友的车,在红土筑成的盘山路上扬起长长的铺天盖地的灰尘,在山弯弯里面彻底消失为止。那些灰尘就在春风里飘荡着,久久没有落下来。





小月她们家从此就不一样了,小月她爸做的竹椅子没有那么精致了,歪歪扭扭的,小月她妈走路刮起来的风更猛了,小月也不再到我家来借书看,也不跟我们玩了,上学的时候我看见她穿着她姐姐买的不合身的衣服。那些衣服是我没见过的料子,紧紧的贴在她正在发育的身上,让我口干舌燥。我总是去找她说话,她却爱答不理的。


连她家的狗都开始瘦骨嶙峋的,到处乱跑,跑到别人家抢吃的,终于吃了死老鼠,被毒死了。


那年过年她们家放了村里最大最久的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炸了好久好久,我们几个小孩子跑去她们家院坝里面捡没有炸的鞭炮玩儿,却被她妈骂走了。回家我跟爸妈抱怨小月她妈脾气真大,父亲告诉我说小月姐姐的男朋友一次就给了两千块钱给她家过年,说是过年后还要给她爸找个好工作什么的,我就不懂了。


小月她姐姐,和她姐姐的男朋友,就像一口烧得滚烫的油锅里面突然滴进去一滴水一样,瞬间就炸开,还燃起了火。我能明显感觉到小山村不一样了,比我大一点的孩子都躁动起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都不见了,都出去打工。连我的同学中间也开始不一样起来,有人开始学习小月的打扮,女孩子开始往脸上抹廉价的化妆品,男孩子们用廉价面料的衣服装饰自己,开始拒绝从事割猪草这些农活。班里成绩最差的几个男同学,居然开始学习粤语,说是去深圳打工用得着。开什么玩笑!那年开春以后,冬小麦、油菜陆续开始收割,晒场里面突然就少了许许多多的热闹。


我格外喜欢那个晒场,那是村里人公用的晒场,据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这个晒场就在了。他说晒场边上本来是有个非常精致的石碑的,石碑旁边有个供人休息的廊房,石碑上面刻着“五谷丰登、耕读持家”八个字。可惜后来破四旧给砸了,廊房的木材石料也拿去修了公房,用来作仓库。不过还是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旁边有个青冈树树林,还有晒场本身也很宽广,我们可以在上面滚铁环、抽陀螺什么的。有一次我们在上面抽陀螺,把小小的木头陀螺抽飞出去好远,再落下来稳稳的定在地上旋转。我们兴奋的去追,我却绊倒在石头上面,摔的一脸都是鼻血。


那年突然晒场就变了。以前总是我们这么大,或者比我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在里面忙活,忙完就会去附近的青冈树林子里抓知了,捡蘑菇。晒场里总有老人在守着,间或有麻雀来偷吃,他是不管的。只有天色阴沉下来,可能要下雨,他就会喊一嗓子,满青冈树林的半大小子们就一窝蜂的跑回来,忙天火地的收粮食。


那年晒场里只剩下了老人,还有一些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孩子,半大小子都不见了,只剩下我。


没人跟我一起玩,我也浮躁起来。





我倒是并没有浮躁很久。


暑假过后我就去读高中了,小月初中毕业以后就跟着她姐姐出去了,没有继续读书。我们一起的好多半大小子都出去打工,或者成都,或者广州深圳。


两年以后,父亲有一天把我拉到院坝里面坐着。他特意找了两个一样高的凳子,我已经长高了,跟他一样高,这样我俩坐下来视线就是平齐的,像两个成年人在郑重其事的商量什么事情。


他说,你觉得你能考上大学不


我仔细搜刮了一下肚子里的墨水,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每一科仔细想了想,答应他,我能





我吻小月的时候是恶狠狠的,像一条豺狼。


闻到她呼吸里面的霉味让我兴奋起来,我右手往上插进她的发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偏过来往我肩膀上靠。她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像风里的叶子,像雨里的浮萍,像那天一起放风筝,抖个不停的棉线,牵着风筝保持平衡,却止不住的颤抖,仿佛立刻就会断掉。


父亲去满村子给我借学费,那时候还没有助学贷款什么的,如果考上大学,急切之间恐怕是凑不够第一学年的学费的。那段时间父亲总是躲着我,一个人悄悄的推开院门一条缝,从缝里悄悄的挤进来,又悄悄的回自己房间。我在阁楼上面其实看得很清楚,但是我没有吱声,我觉得父亲其实也知道我看到了他,因为昏暗的灯光会把我的影子投在窗户上,一扭头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我俩有个成年人的约定,分数我负责,学费他负责,我们各自负责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过问对方的事情。


事实上我还是过问了他的事情,他也过问了我的事情。每天晚上,电灯泡的亮度不够,我就拿一根长蜡烛点着,把一根铁定烧热后插到蜡烛的正中间,蜡烛烧到铁钉的位置,铁钉就会掉到桌子上,铛的一声响,我才会去睡觉。他总是反复问我是不是能考上,我说能,他不相信,我给他讲分数的事情,他又听不懂,然后让我不要太自信。


我知道他去小月家借钱了。


小月她妈说得很难听,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包括“不中用”、“有啥用”、“还不还得上”之类的话。父亲在她家软磨硬泡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看到他把院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侧着身子,把瘦削的身体从门缝里挤进来。


那天我见到了小月,她打扮的跟她姐姐十分相像,走在那条石头台阶上。我则回家拿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回来,我走。我们刚好在那个两堵墙夹着的狭窄石台阶那里碰到的,我抬起脸给她打招呼,她别过脸冲着墙,横着走掉了。


我也讪笑着走掉了。





我吻小月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睡衣,是那种吊带裙样式的,吊带裙很宽松,她刚刚生了孩子没多久,肩膀上还有一些怀孕时长的肉。我没管她的颤抖,粗暴的撩开了她的裙子,伸手揉她的小腹,她小腹上面有一条剖腹产的疤痕。


她慌乱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我填写了军校的志愿。军校不需要学费,甚至不需要生活费,不需要往返路费。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我父亲的脸都开始蜡白了,看起来跟昏黄灯光下的那根插着铁钉的蜡烛。胡子、眉毛都支棱着从他的脸上到处乱钻,高考以后他就不再从门缝里钻,而是哐当一声推开门风风火火的来去。


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他的任务却乏善可陈,可能达不到目标。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好像老了很多。从那天以后我成了家里真正的男人,他开始用对待一个真正男人的方式对待我、尊重我,说话、礼节,都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标准。他还给我筹备了一场成年礼,村里、亲戚都来了,从不喝酒的他喝了不少酒,脸上挂着一层红光,把他的儿子,我,重新介绍给这些熟识的人。


我被他弄得有点虚荣起来,我是附近好几个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我也想要像一滴滴进油锅的水。事实上确实也有这个效果,连旁边村子里90多的那个前清朝的秀才都来道贺,杵着拐棍颤巍巍的朝我作揖。


我在人群里找来找去,找不到小月,也找不到她家里的人。




老秀才给我说了很多很多半文不白的话,我也没记住多少,只记住了一句:


五谷丰登,耕读传家


这是刻在碑上面的话,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就记住了。这是几千年的价值观,被贫穷和富裕的巨大差异狠狠地撞了一下,差点就翻倒在地上,还是颤颤巍巍的站住了,或许没站住,或许已经倒了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管,我算什么,小月算什么,父亲算什么,老秀才算什么,我们都不算什么,我们卑微无比。


穷也卑微,富也卑微。


小月的姐姐最终也没能把自己嫁给那个有钱男朋友,即使卑微无比,即使全家人都卑微无比。小月倒是挺成功的嫁给了一个挺有钱的男人,并且一连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但是那个男的很少回家,回家也是看两个孩子,把小月像保姆一样呼来唤去的。


小月的父母依旧卑微,小月给他们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每天去小月家做饭、照顾孩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睡觉。小月两口子不允许他们住在一起。


我去找小月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预备要吻她的,不知道怎么就吻到了一起。


她还是那个毛病,正在做高兴的事情,会突然触电一样惊醒过来。我正在吻她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怀里软绵绵的她焦躁不安起来,我也突然失去了一切的兴趣,只是不好就这样推开她。我摸到她小腹上的疤痕的时候,孩子终于及时的哭了起来,她一把推开了我,我也如释重负。


她去哄孩子去了,我自己从她家走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悄没声息。


锁舌咔哒一声,在我身后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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