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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钮祜禄甄嬛穿越,回到了故事初期,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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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汐,我累了,扶我去睡会吧。”

躺在榻上,缭乱错杂的记忆纷至沓来,一张张故人的脸庞在脑海中翻飞。

如今的我,钮祜禄甄嬛,已是俯瞰天下,荣贵至极。然而就像在先帝弥留之际我说的一样:臣妾要这天下做什么,臣妾想要的,始终就没有得到过。

若有来生......

耳畔一声闷响,我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天色晦暗模糊,我心中莫名惊惶,赶紧唤道:“槿汐!”帘子掀开,有人探进头来,急急地说:“小主,怎么了?外面大雪把树枝压断了,可是吓着了?”

定神一看,竟是流朱!我惊愕不已,痴然犹如在梦中:“流朱,怎么是你?”

流朱在床沿坐了下来:“小主,昨儿晚上是我当差,不是槿汐。呀,好端端怎么哭了?”流朱忙拿出手绢擦拭我的脸颊,我这才发现泪已流了满面。“小主可不能哭,今儿是除夕,大好的日子,哭不吉利。小主是想家了?还是做噩梦了?”

我努力整理思绪,尝试厘清这来龙去脉。眼前水雾消退,周围的事物终于慢慢清晰起来。环视四周,床铺陈设种种,不是寿康宫,亦非永寿宫,竟是碎玉轩。而我,自然是碎玉轩主位,莞常在,甄嬛。

上苍垂怜,我竟得以重修此生。

想到这儿,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捋捋鬓发,迎上流朱的目光,淡淡一笑:“没事,黄粱一梦罢了。”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对了,你说今天是除夕?”

“是啊,这可是小主入宫以来过的第一个年呢。小主有病在身,不能去合宫夜宴,我和浣碧他们想着,要在碎玉轩好好热闹热闹,陪小主过年。”

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倚梅园,是一切错误开始的所在。那年雪夜梅林,殷红小像,萍水一相逢。日后的种种缘分纠葛、阴差阳错,莫不是从此而生。

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眉姐姐在吗?”

“沈贵人一直在存菊堂呀。”流朱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快去收拾收拾,我要去看她。”说着翻起被子就要下床。

“小主去不得!”流朱急忙拉住了我,“外面天寒地冻,小主的身子怎么受的了?况且皇后娘娘吩咐了,要小主安心养病,不宜外出走动的。”

罢了,倒也不急这一时。我心想。又说道:“我看这窗上的窗花极精巧,定是槿汐的手艺,你去择几个给眉姐姐送去。对了,还有......陵容。”

流朱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眼角眉梢跳出点点亮色。我看她离开的背影,笑意刚刚浮上脸庞又凝住了。这样活泼伶俐的女孩,我怎能让她为我死在深宫冷苑,成为侍卫刀刃下的一缕亡魂!

我紧紧攥住拳头。这一次,我要让自己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活下去,我要得偿所愿,事事如意。


晚上,小允子剪了我的小像,槿汐提议我去挂在树枝上祈福。我说,我不信这些。槿汐一愣,又搪塞嬉笑过去不提。

我要的,天给不了;天给的,我不想要。恐怕我再也不会去祈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福气,因为如今我明白命运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可靠。

而是否有人去踏雪寻梅已与我无关,只不过余莺儿怕是要在那儿剪一辈子的梅花枝条了。


第二日,眉庄和陵容来看我。眉庄裹着玫瑰紫大氅,更衬得娇艳脸庞上春风满面。她的笑容一如从前端庄温柔,轻声唤我:“嬛儿。”我鼻头酸涩几乎要滚下泪来,忙上前几步,执了她的手,道:“姐姐来了。”来了就好,只要人还在,一切总归是好的。

陵容在一旁也是欣悦的神色,和眉庄一起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的话。我有意留心她的表情,并未看出丝毫破绽。

陵容称自己风寒未愈,怕传染了我们,略坐坐便走了。我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却迟迟未能说出口。眉庄何等剔透的人,立马对下人说:“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嬛儿有些体己话要说。”

此时殿里只剩了我们二人。眉庄道:“什么事?”

我犹豫着开口:“姐姐可知,我的病为何迟迟不好?”

眉庄神色一凛:“为何?难道......难道是有人存心害你?”

“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装病。”

眉庄大惊,手中杯子洒出几滴茶水,压低了声音道:“嬛儿,这可是欺君的罪过!”

“我何尝不知。之前便是担心走漏风声,才一直瞒着,也是怕万一露馅会牵连到他人。这件事,我身边现在也只有温实初、浣碧、流朱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我入宫本就显眼,少不了被人嫉恨,若不收敛锋芒,恐怕更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姐姐,你如今虽正得盛宠,但想必日子也不算好过吧?”

眉庄缓缓放下茶杯,端正了腰板,眸中攒起一束锐气,冷声道:“我若光明磊落,那起子小人又岂能害得了我。至于华妃,她若真是要斗,我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使她家世煊赫,圣宠优渥,我也未必会处于下风。”

“姐姐向来行事坦荡,我明白。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行的端、坐的正就能幸免于难的。后宫争斗之惨烈阴毒,远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我叹了口气,“入宫时,我在碎玉轩的海棠下偶然发现了一罐香料,正是麝香中药性最烈者,麝香仁。”

“什么!”眉庄猛地攥住桌角,发髻间一支金蝶步摇震颤作响。

“从前住在这里的芳贵人,恐怕就是因为这东西才小产。可怜她从前也是颇得恩宠,如今却囚禁于冷宫,浑浑噩噩,形容疯癫,甚至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折损于此。姐姐你再细想,宫中冷僻的宫苑不在少数,为何偏偏将我安置在了碎玉轩?入宫秀女众多,皇后娘娘为何单单往我这里送了桂花?可知金桂香气浓郁异常,若是想要掩人耳目......”我渐渐低了声音,直至几不可闻。

殿中一片死寂,只剩了窗外寒风呼啸凄厉。我道:“当然,这也只是我胡乱揣测,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紫禁城之中,多一个心眼,就是多一条生路。”

眉庄点点头,脸颊泛上了青白色,声音微颤道:“前些日子皇上有意让我学习六宫事宜,我心里还欢喜的很。现在想想,竟是当了出头鸟还浑然不知,真真是后怕。”说着,手指抚过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这金步摇成色极好,镂刻的蝴蝶更是轻薄精巧,然而她的神情却是愈发凝重了。

我道:“以姐姐这般才貌家世,何愁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实在不必急于当下。与其一时繁华,倒不如细水长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眉庄伸出手来与我相握,眼眶微红,“嬛儿,多谢你为我费心。也只有你,才会跟我说这些。”

“姐姐安好,我才能安好。”我笑着握紧她发凉的手,心中的担忧终于纾解了几分。



微黄的阳光不紧不慢地消融冰雪。我立在碎玉轩门前,看见墙角一株梅花正一点一点剥落下玉色的花瓣,随口自言自语道:“花落了。”

三个字一出口,便重重砸在了心脏上,痛到几乎流出泪来。

那年桐花台,一盏毒酒,花落人亡。

一旁的槿汐看我神色异常,扶了我道:“小主,门口风大,还是快进去吧。”

我不答话,仍看那梅花凋零。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飘渺的声音:“你让小允子准备些木材,等春天到时,在附近的御花园里扎个秋千。记住,要有杏花。”

我若要护身边之人周全,岂能一辈子当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小常在?杏花微雨,良辰美景,我是一定要赴的。

春日已近,我早停了那汤药,身子渐渐松泛了些,气色也好了许多。我对镜梳妆,铜镜中的女子容颜姣好,眉目清丽,眼神也明亮,只是终究好似少了些什么。

浣碧为我插上一支银簪,道:“小主这病如今就要大好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小允子的秋千已经扎好了,小主可去瞧瞧?”

隐隐听得庭外有莺啼燕啭。我别上一对素雅的耳环,笑道:“春光怡人,岂可辜负?流朱,取我的箫来。”

御花园春和景明,阳光浓郁,花开得满天满地。我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箫曲悠扬,时有杏花花瓣拂面,撩人心弦。终于,花木葱茏中有窸窣之声。我佯装不觉,只专心吹我的《杏花天影》。这曲子我本是很喜欢的,现在吹着心里却只有苦涩。皇上站在那儿,眼睛看的是我,心里想的还是他的菀菀吧。

一曲终了,我盈盈行礼,说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他一愣,旋即清朗笑道,我是果郡王。



不去荡秋千的日子,便是待在宫中百无聊赖,无非和眉庄下棋消遣,同陵容做做针线活,给淳儿做些点心。只是,我虽知陵容现在对我还是真心,然而心中总是有所芥蒂。

这日午后,眉庄被皇上召去养心殿弹琴,我和陵容在碎玉轩中刺绣打发辰光。忽而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飞至门前,只见淳儿高高地提着裙摆前襟,一溜烟儿跑了进来,扬声道:“莞姐姐,安姐姐,我摘了好多花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淳儿已到了面前,将裙摆往桌上一抖,竟洒落了满桌艳丽的鲜花。陵容奇道:“哪来如此多的鲜花?”

“就在碎玉轩的草坪,开得又多又香。姐姐总待在屋里不出去,难怪不知道。”

我拾起一枚叶子,轻敲淳儿的额头道:“你安姐姐文静,哪跟你一样淘气,你瞧你,好端端的衣服都弄脏了。”又嗔怪淳儿身边的小太监,“也不看着点你们小主,竟由得她疯魔。”

小太监不停抬袖子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回莞常在的话,淳小主跑得太快,奴才们实在是追不上。”

大家不由都笑了,我道:“淳小主活泼好动,只怕是只小猴托生的,也怨不得你们追不上了。都先下去吧。”小太监连忙应声退下了。

“姐姐又笑话我。”淳儿转过身去佯装生气,然而不一会儿就来拉我的袖子,“姐姐,整日做这些针线有什么趣儿,那针脚瞧着就眼酸,哪里有采花好玩。”说着又黏着陵容撒起娇来。

手中的叶子不知何时捻得只剩了茎,我心中灵光一闪,道:“不如我们来玩斗草?”

斗草是闺阁女子常有的消遣,玩起来也简单,无非是取了叶柄相勾,捏住相拽,断者为输。陵容和淳儿听了果然眼睛皆是一亮,立马就应允了。

出了门,顿觉春风吹面不寒,很是清爽。碎玉轩庭院中梨花似飞雪蔽日,青草如绵绵碧丝。淳儿早一头钻进草丛里,我忙喊道:“淳儿,你要上哪去?”

“这草丛深处见不到太阳的地方,才生坚硬的草和叶子!”

我笑着摇摇头,蹲下开始摘草。陵容也细细寻了起来,她是找的时候多,摘的时候少。大家各自忙碌了一阵后,陵容先起身道:“姐姐,我摘的差不多了。”

我道:“我也是。”又喊着:“淳儿,好了吗?”

“来了来了!”淳儿小心地提着放满了草的裙摆,战战兢兢走过来。

我大吃一惊:“淳儿你摘这么多做什么,知道的明白咱们在斗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碎玉轩养了头吃草的牛!”

“莞姐姐,我摘了这么多,一定有一株最结实的草!”

然而,淳儿最终竟没赢过陵容手中堪堪一捧的草。陵容仿佛极通此道,选的每株草皆是坚韧无比,拽的时候也善使巧劲,几个回合下来已大获全胜。淳儿急得说她耍赖,陵容假意生气,又挠她痒,又抢她的钗子。我们三人闹作一团,头发散乱、衣裙沾泥也不管,直笑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岔了气。

回到宫内坐下已临近傍晚。淳儿灌了几大口茶,佩服地说:“安姐姐斗草好厉害,想必从前在家里常玩。”

陵容笑道:“那些姨娘的孩子们瞧不起我,从来不肯跟我玩这些,我只能一个人待在屋里刺绣唱曲度日。他们斗草时,我便偷偷躲在墙角,左右手互相玩。”说着,拿绢子掩了嘴又咯咯笑了起来。

我蓦地想起陵容吃苦杏仁自裁前说的那些往事,心里不由酸涩起来。淳儿仍是一派天真:“安姐姐有我陪着,以后再不用自己和自己玩了。”

陵容脸上有动容之色。淳儿不觉,只道:“安姐姐方才说自己常斗草、刺绣、唱曲。这前两样我都见识了,不知唱歌是否也如此好?”

我也接话道:“难得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妹妹不妨清歌一曲助兴,也是锦上添花了。”

陵容害羞道:“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敛了衣裳,清了嗓子,一曲《金缕衣》娓娓唱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也算听过陵容唱歌很多次,但哪次也不及这次青涩纯洁、清新脱俗,当真如一块明净的璞玉。我由衷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妹妹如此曼妙歌喉,竟瞒得我们好苦。“

“打进了宫起就再也没唱过,技艺都生疏了。姐姐……当真觉得妹妹唱得好吗?”陵容声音细小,手指绞着绢子,眼里悄悄流露出一点紧张。我看她小心翼翼期待的样子,连忙笑道:“岂止是好,简直如同天籁。你若不信我,便问问淳儿,她是最不会骗人的了。”

淳儿听得入迷,眼神还是呆直的,听我叫她名字,才回过神来道:“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歌声。小时候听兄长背诗,说什么……什么芙蓉花哭了,兰花笑了……”

我忍俊不禁,打断她的话:“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什么哭了笑了,说的跟花朵成了精一样。”

“我不及莞姐姐有才学,只知道安姐姐唱得是极好的!”

陵容红了脸,道:“淳儿惯会哄人高兴的。”却忍不住洋溢起亮丽明媚的笑容,眼眸活泼泼如一汪泉水,清澈无比。我忍不住想,陵容虽敏感自卑,可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极恶之人。我若发自内心对她好,想必她也会捧出一片真心。况且皇后总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我要是好好提防,应该不会被她钻了空子。这样想着,心里已暗暗有了主意。



“外面雨下得这样大,小主真的还要出去吗?”流朱试探地问着。

我整了整衣裳,道:“果郡王约定今日共赏曲谱,我岂有爽约之理。走吧。”

“可是……”“去取伞吧“

流朱迟疑半晌,终于道了声“是”。我又叫住她:“对了,我嘱咐你不能将我与果郡王相会之事告诉任何人,可别忘了。”

“奴婢记得牢牢的,连浣碧都没告诉呢。”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秋千处并无一人,只有雨滴落在其上如溅珠玉。流朱小心地说:“小主,果郡王......怕是不会来了。”

“不,他一定会来。”我迎雨而立,眼神遥远平静。

我是必得等下去的。皇上生性多疑,我若一直同假借果郡王之名的皇上相处,只怕没有曹琴默的挑拨生事,他自己也会起疑。如今既没有余莺儿的顺水推舟,这层窗户纸便只能由自己来捅破了。

油纸伞小巧,我身上还算干爽,而流朱已湿了半边肩膀,我愧疚道:“委屈你了,白白在这里陪我淋雨,回去我让槿汐给你熬碗姜汤喝。”

流朱眼睛晶亮地看着我,语气轻快:“哪就这么娇气了。流朱一直都是追随小主的,以前在府里是,如今在宫中也是,从不曾有什么委屈。”

我心生感动,又向四周到处张望,见不远处有座假山,中间形成一山洞,想来可稍稍避雨,便携了流朱过去。良久,秋千处有人影闪动,流朱欣喜道:“小主,有人来了!”

我凝眸一看,原来是苏培盛,便连忙冲流朱比了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别出声,只是个小太监。”

苏培盛匆忙离开后,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前面是皇上和执伞的苏培盛,后面是侍卫和仪仗。雨声潇潇,隐约能听到皇上和苏培盛的对话。““皇上,奴才刚才来看过,这儿的确没人哪。”“下这么大雨,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眼见他们准备离开,我一把抓过流朱手中的伞轻掷在地上,“啪”的一声溅起水花。果然皇上一行人停了脚步,苏培盛厉声喝道:“什么人?”

我示意早就吓呆了的流朱拿起伞跟上我,快步走上前去,惶恐跪拜:“妾身......臣妾甄嬛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你竟来了?”皇上的声音又惊又喜。

“臣妾等了许久不见皇上,刚准备回去。”

他将我扶起:“是朕不好,让你久等了。方才本已到了御花园,太后突然传旨要朕去寿康宫,才误了这许多时辰。”

“皇上一诺千金,冒雨赴约,臣妾不胜惶恐。”我垂眼细语。

皇上接过苏培盛手中的伞,轻敲了一下流朱的伞面,苏培盛和流朱即刻退下了。

他将伞稍稍向我倾斜,相对无言,默默而立,忽又上前一步牵了我的手,道:“躲这么远做什么,也不怕淋了自个儿。”

我轻声道:“皇上如何欺瞒臣妾。”

“不是欺瞒,朕只是不愿意让你因为朕的身份怕朕,顺从朕,献媚于朕。朕看重你也就是因为你的本性,如果你与她们并无两样,朕也不会如此重视与你的约定。”

“皇上心思缜密,臣妾愚钝,竟一点没看出来。”我又抬头急急道,“这里风大雨大,皇上实在不宜久留,还是快回养心殿歇息,再命下人煮了姜汤喝,方不至于受了风寒。”

一席话说得他浮起笑容,拍了拍我的手道:“朕走了,你怎么办?手这样凉,我撑伞送你回去。”

“臣妾怎敢让皇上……”话音未落,皇上已牵了我手往碎玉轩方向走去。

伞外是风雨,伞下是安宁。可我心中并无半点羞涩甜蜜的少女心思,只觉得两边的宫墙是那样红,那样长,像是没有尽头。



第二日,雨过天晴。皇上体健,安然无恙,我却遭不住受了风寒。皇上因要避疾无法来看望,只得命温太医为我尽心医治,又遣人送了好些东西。

“小主这病生得可真不是时候。”浣碧捧着一碗汤药,细细吹凉了递给我。

“我倒觉得正是时候。”

“小主何出此言?”
“这便是欲擒故纵的道理。对男人来说,越是容易到手越不会珍惜。我因得病,皇上无法过来相见,正是被吊足了胃口。”说着,我向浣碧眨了眨眼,“你可记下了?”

浣碧不解:“奴婢记这个做什么?”

我促狭一笑:“将来你成亲,也可用用这驭夫之术。”

“小主取笑奴婢!”浣碧跺了跺脚,脸颊飞起一片红晕。

“哪里是取笑,难不成你能一辈子不嫁人?”

“奴婢不想嫁人,只想陪伴小主身边。况且奴婢身份低微,原是配不上什么好夫婿的。”

我看她神色落寞,便收敛了笑意。浣碧这丫头心比天高,我若不给她吃个定心丸,只怕还要生种种事端。心头如此盘算着,放下药碗,郑重其事地说道:“浣碧,我带你入宫,就是想要给你留心个好人家,为人正室。不因别的,只因你是我的……亲妹妹。”

浣碧一惊:“小主……”

“还要叫我小主吗?”我和婉地笑着。

浣碧屈膝跪下,泪已盈满眼眶:“长姐……”

我扶她起来坐在我身边,柔声道:“入宫前夜父亲都告诉我了。”

“爹爹,爹爹是怎么说的?”

“父亲说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叫我好好待你。我便想着,等你哪日寻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我会让你认父亲为义父,从甄府出嫁,你的名字便可入族谱,你娘的牌位自然也可以入甄氏祠堂了。”

浣碧泫然泣下,扑在我怀里:“我从不知长姐对我有如此打算。”

“父亲心里是有你的,我这个长姐心里也是有你的。玉娆年幼,家中也没有儿子,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咱们姐妹了。日后在宫中,你定要万事小心,切忌招摇,切忌轻信别人。否则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揭发出你娘是罪臣之女,不但你我难以自保,恐怕甄氏一族都要被连累。”

我的语气严厉,唬得浣碧浑身颤了颤,忙不迭点头道:“浣碧与长姐同心同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往后定当谨言慎行。”我拾起她一缕鬓发别在耳后,浣碧擦了擦眼泪,眼里闪出一抹喜色:“如今长姐得宠,也算是熬出头了,父亲知道了一定高兴的很。将来长姐若有孕,娘家还可入宫探望。”

“不许胡说。我如今还未侍寝,你竟先想着有孕的事了。”我玩笑着佯装打她的嘴。



月色沉沉,不见星光。那边浣碧了却一桩心事,这边我却犹难安眠。眼前尽是入宫前父母殷切而担忧的面容,画面陡然一转,竟又是阴暗牢狱中硕鼠叽啾、宁古塔风雪交加、父亲面黄肌瘦一脸病容、母亲垂垂老矣鬓生白发、玉娆年幼的脸上满面风霜……

我霍然坐起,背上衣衫已被汗湿。

甄家此难,究竟何以躲避?

纵使这一次我可以提醒父亲提防瓜尔佳鄂敏,以绝后患,然而毕竟隔着一堵宫墙,我也难以保证能事事提点。皇上又最痛恨宫内宫外相互瓜葛,年羹尧和年世兰便是前车之鉴。一旦事情败露,那后果就远不是流放宁古塔那么简单了。况且父亲弹劾年羹尧与敦亲王有功,一直遭到皇上忌惮。哪怕父亲事事小心如履薄冰,也难保皇上不会再行兔死狗烹之事,那时甄家又该如何自保?

我心乱如麻,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内心燥热不安,便悄悄起身下床开了一扇窗。夜风清凉,指尖拂过窗扇上梨花的图案,恍惚间,不期然想起了桐花台的窗上镂刻的合欢花。

“合心即欢。合欢是温柔长久的意思。”

允礼已久不入我梦中了。

我曾跪着求他,求他带我离宫,带我走。我多么想同他远走高飞,从此终身所约,永结为好。只是我若远在天涯海角,又该如何保全甄家?我又是否敢赌一赌,赌甄家可安然无恙,我便无牵无挂同他离开?

我是不敢的。

有时我会想,为何此生不能从入宫前开始,这样我便会不顾一切与允礼结识,属意钟情。那样,我们不必亡命天涯,我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做他的福晋,结为一双好夫妻……

生生世世,兜转轮回,或许我们的命数本就是无缘无份。

罢了,罢了。



晋封莞贵人、赐汤泉宫浴、获椒房之宠、一连七日的凤鸾春恩车……人人皆道皇上新得的莞贵人分外得宠,只有我知道其中苦涩。我是惯会做戏的,曾经演的来与皇上恩爱的熹贵妃,如今自然也演的来情窦初开的莞贵人。然而……

我已知纯元常唤皇上“四郎”,便决意从此绝口不提这二字,然而在给他弹琴时仍脱口而出那句“四郎想听什么曲子”;夜晚同枕而眠,听他在梦中哀切地唤着“菀菀”,心中犹有锥心之痛;同他说着话,会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浮起了真真切切的笑容。我辨不清他是否喜欢我,如同辨不清我自己是否喜欢他。

眉庄经了我的提醒,已推脱自己涉世未深,资历尚浅,难以打理六宫事宜。太后听了并未责怪,倒是夸赞了眉庄心思沉稳,为人谦和,再历练历练也不迟。

然而纵使我与眉庄如何低调行事,华妃对我们仍是深恶痛绝,每日去皇后宫中请安总是百般刁难、句句带刺。从前的莞贵人口齿伶俐,而如今的我既知华妃结局潦倒,冷眼瞧着她飞扬跋扈的样子只觉得可怜,便懒得同她争一时口舌之快,只是恭恭敬敬地用些套话敷衍了事。华妃次次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却也挑不出我们什么错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至于千鲤池一事,我本想这次可以抓周宁海个现行,然而又想到他若一口咬定是自己鬼迷心窍,与自己主子无干,那我也是无可奈何。再说,周宁海这条命,留到将来还是大有用处的。于是便叮嘱了眉庄说,千鲤池河岸湿滑,常有宫女太监殒命于此,万不可独自一人接近。她自然没有再失足落水。



春去夏来,天气愈发炎热,皇上率了宫眷亲贵及后宫众妃前往圆明园避暑。陵容和淳儿因未承宠,仍留居宫中。太后专心礼佛,也没有前来。

启程那日,我早早到了轿辇处等候,不期然抬头,远处一男子白衣白马,身姿挺拔如竹。即使相隔很远,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剪影,我也知道,那就是允礼。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允礼这一生,本应是如此潇洒的闲散王爷。我已误过他一回,断不会再误他第二回了。


安顿下来后,便去了眉庄的闲月阁。眉庄似有心事,闲聊许久后,从妆奁盒子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我,道:“你瞧瞧,这是江太医给我开的方子,说是照着调养一定会得男孩。”

我心里格地一跳,顿知这便是那张推迟月信、陷害眉庄假孕的药方。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来看,问道:“是哪个江太医?”

“自然是妇产千金一科最拿手的江诚。”

“姐姐可用过了?觉得如何?”

“还没用过。江诚的弟弟江慎是照顾曹贵人母女的太医,虽然我特意调了人去查他的底细,得知他兄弟二人不睦已久,但终究还是放心不过,所以想着交给你,让温太医过目一下。”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一面高兴眉庄如今做事小心稳妥,一面心下有了别的主意,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护国公病重,温太医应诊去了,一应吃住全在孙府,等护国公病愈才能回来。其实,姐姐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我欠身悄声,“温太医曾告诉过我,有几味药十分有助于怀孕,我刚才瞧着江太医这方子里一应俱全,与温太医说的别无二致,想来是不会有差池的。”

眉庄讶异地捏了一下我的脸:“嬛儿,我原来竟没看出来,你也有这样的心思。”

我急道:“是温太医主动告诉我的,才不是我自己问的。”

眉庄笑着:“好了好了,说一句便恼。你既这么说,我便可放心用了。”

手指在桌下暗暗攥紧手绢。华妃,眉庄这样隐忍退让,你却仍要至她于死地,如此,便是你自取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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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庄又叹气道:“话说回来,有这份心也是好的。任凭眼前皇上怎么宠爱咱们,没有子嗣终究也是不稳固的。”

“姐姐说的在理。皇上再怎么不待见齐妃,为了三阿哥,也得和她过过话。曹贵人和欣常在虽说是女儿,可皇上也一样喜爱。只要记挂着孩子,就会顾惜到生母,如若不然,皇上过了一时的兴致,总会抛到一边的。”

“温宜公主下个月十九满周岁,皇上嘱咐了皇后要大摆宴席,好生热闹一番,可见皇上对孩子有多疼爱。倒得意了那位曹贵人。”眉庄哂笑一声。

“而今华妃气焰正盛,身边又有曹贵人和丽嫔相助。这俗话说三人为众,咱们两个在行宫中又人生地不熟,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宁。”

眉庄思忖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接陵容来?”

“我正有此意。”

眉庄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至于有什么变故的时候,大家便手足无措了。只是不知,你打算怎样扶持她?”

我俏皮地一转眼珠:“姐姐放心,我自有不寻常的办法。”

眉庄笑吟吟地轻点我的额头:“满宫里就数你鬼点子多。你既有法子,我便等着陵容出人头地的那天了。”



我将接陵容来圆明园的想法禀了皇上,皇上当前正宠爱我,自然一口答允。陵容来的那日,我早到了宫门口迎她。马车遥遥而至,陵容掀起轿帘,看到我在顿时喜不自胜,唤着“姐姐”下了轿辇。我上前道:“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路上热不热?”

“还好。大热天的,姐姐怎么亲自站着?”

“正因夏日炎炎,我和眉姐姐惦念着你身子娇弱,怕是经不起宫里的暑热,便求了皇上接你过来。”

“多谢姐姐记挂。”陵容说着就要行礼,我连忙扶了她往里面走:“咱们姐妹之间用不着拘这些虚礼。你来我还有桩好消息要告诉你。”

陵容奇道:“什么?”

“温宜公主周岁生辰那天,行宫里要举办家宴,内务府已请了好些个乐师歌伎进宫,我想着带你去偷师学艺一番。”

“偷师?我?”陵容惶恐不已。

我安慰着执起她的手,道:“妹妹歌声有如璞玉,必使玉人雕琢之,方可大放异彩。”

安陵苦笑,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弯柔软的弧影:“我左不过是个最不起眼的答应,学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妹妹此言差矣。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否则就算天降良机,如若接不住,岂不是误了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陵容本就聪慧,又并非安于现状、自甘平庸之人,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手上渐渐加重力气,仿佛这样能给她信心。她终于抬起眼来,一双眸子中似有水光,映着盛夏骄阳,华彩粲然。



往后的日子,我常携着陵容去偷师。说是“偷师”真是一点不为过。我不及皇后那般手眼通天,能明公正道地让乐师来教陵容,又觉得此事不宜张扬,所以只好去寻人家练唱的舞榭歌台,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偷听。陵容总觉得不光彩,我笑道古有匡衡凿壁偷光,今有嫔妃偷听壁角,也算是仿古了。

乐师休息的时候,我们也并不闲着。我想陵容之所以歌声稍显生涩,不外乎还是因为胆小怕出错,才不敢放声而唱。于是,我特意找了园中一处远离宫室、人迹罕至的湖边,让陵容在这里练唱。陵容进步飞快,不消几日已是声动梁尘,湖水仿若都因其歌声而澹澹生波。

然而人迹罕至并非人迹不至。唯有一次,陵容正在湖边练习,我忽而看到远处树叶摇动,像是有人前来,便赶紧拉着陵容慌不择路躲在一处假山后面,不成想正与来者打了照面,竟是齐妃。我暗叫倒霉,心想竟有人如此闲的慌,散步能散到这儿。齐妃也很诧异,问我们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我憋了许久,憋出一句,我与安妹妹玩躲迷藏。齐妃瞠目结舌,撂下一句“二位妹妹真是好雅兴”匆匆离去。我和陵容看她背影去远,松了口气,相视偷笑。



一场滂沱大雨,总算送走了些许热气,我与眉庄趁着雨后天气凉爽便出来逛逛。圆明园风光极好,我正看一池荷花看得入迷,身后响起曹贵人的声音:“莞妹妹沈贵人请留步。”

转身一看,见她身边还有齐妃和欣常在,顿时心中一沉。当年曹贵人便是请了这二人作陪,说是给要我赔罪,哄了我和眉庄去她宫里,然后就有了眉庄发现自己“有孕”一事。算算眉庄服用江诚的药方已经月余,可不是到了该“有孕”的好时机了。

果然,曹贵人又寻了个由头邀请我们。眉庄还在犹豫,我已是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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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鸿门宴,我旁观者清,更觉得曹琴默设局精妙无比。先是选了齐妃和欣常在这两个生过孩子、又心直口快的人作陪,晚膳用油腻的白玉蹄花引眉庄呕吐,又说些诸如“你这样恶心有几日了”“这个月的月信来了没有”的话故意往怀孕上引,步步为营,又步步仿佛都置身事外,不得不令人叹服。那位所谓眉庄同乡的刘畚来诊脉,一句“小主确有身孕,已一月有余“既出,满座皆惊,眉庄更是喜出望外。皇上得知这一喜讯,星夜前来,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知道,皇上现在越高兴,等得知这一切不过是华妃和曹琴默的阴谋时,才会越恼怒。

夜风穿堂而过,凉意丝丝。



六月十九,九洲清晏。

今日不仅是温宜公主周岁的生辰宴,也是眉庄有孕的贺席。眉庄居于上席,身着绛紫华服,髻上一支太后新赏的赤金发簪,莹辉夺目。皇上膝下子嗣微薄,宫中又久无所出,皇上与太后对这一胎皆重视无比,各种大小赏赐不断,又赐了惠贵人的封号,眉庄一时间可谓风光无限。

华妃虽不是今日的主角,却是盛装出席,满身光华流离,遍体明艳璀璨,气派几乎要压过了皇后去。如今朝廷正在对西北用兵,年羹尧在前朝十分得脸,难怪她妹妹如此神采飞扬。同样在席间颇为倨傲的还有十王爷敦亲王。皇上对他和福晋有意笼络,而他得意有余,恭谨不足,屡屡出语轻薄。

他们以为自己挣得了富贵荣耀,岂不知前人田土后人收,终究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为自己斟了杯酒,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对面的一个空座上,又轻轻浅浅地移开了去。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不要来了,一场家宴而已,你又是逃席惯了的,不来皇上也不会责怪的。今日是当年你额娘入宫之日,你心里难过,不如多喝几口“玫瑰醉”,醉卧于那泉边翠草之中。“长相守”笛音清越,合该属于青山绿水,而不该留情于这堂皇的琼楼金阙。

“端妃娘娘驾到——”内监的通报声传来,端妃纤纤细步而至,颤巍巍行礼道:“臣妾祝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上话音刚落,华妃就不冷不热地开了口:“端妃一向足不出户,本宫还以为端妃今日仍要在宫中养病,不打算出来了呢。”

端妃听而不闻,嘴角淡淡地弯起。皇后眉头微蹙,笑容依旧端庄平和:“外头太阳这么大,你还赶过来了,原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

“温宜周岁是大喜,臣妾也好久没有见温宜了,定要过来贺一贺的。”端妃苍白的脸上泛上些许温柔,又掩面咳嗽了起来,眼神晃晃悠悠,对上了我安然凝视的目光,微微怔住。我向她别有深意地一笑,她又是一愣,继而转头不动声色地对皇上说:“皇上又得佳人了。”

皇后道:“端妃长年累月不见生人,所以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啊。”

这对话真是讽刺。我饮下杯中酒,入口辛辣。上辈子,我到底是成也纯元,败也纯元。

端妃入座后,又赠给温宜自己陪嫁的项圈。殿中歌舞再起,杯觥交错。我心不在焉,手指一下下轻敲着桌面。

“皇上,臣妾心想,今日歌舞虽盛,却未免刻板了些。既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儿可好?”曹贵人起身,笑意盈盈,娓娓说来。

终于等到了,我暗自冷笑。上次华妃因余氏下毒、丽嫔发疯一事备受冷落,为了引出她用来复宠的《楼东赋》,才有了惊鸿舞。而现今华妃正值春风得意时,却仍要行此招,看来真是我与眉庄遭她嫉恨,才会如此急于让我出丑。

皇后写完“寿”字之后,端妃告病匆匆离去。我突然很羡慕端妃,她可以眼不见心为净,我却不得不在这里看她们惺惺作态。

“这个呢,是莞贵人的。” 曹贵人悄悄拿出藏在袖口中的纸条,“请作惊鸿舞一曲。皇上,莞贵人姿貌本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合该由妹妹一舞。”众人立马你一言我一语,除了欣贵人帮我说了几句话,其他人都是幸灾乐祸。眉庄和皇后也有意为我解围,然而皇上为了顾全皇家颜面,只得命我作舞。我神态自若,从容福身:“容臣妾先去更衣。”

一身桃红舞衣,额上银饰装点,倩丽娇艳,行至殿中。我道:“皇上,臣妾清舞未免单调,寻常乐器又流于俗气,不如让安妹妹高歌一曲助兴。”

陵容在宫中从不引人注意,我此话说完,不少目光纷纷朝她偏僻的座位投去。陵容有些不自在地起身,皇上点点头,我也向她微笑。她看着我,眼神翻涌,明媚而笑:“自当为姐姐效力。”

陵容轻盈而出,站于席前。她今日的衣着妆容都是我用心准备过的,一身浅碧衣裙淡若春柳,其上并不满缀珠玉,而用银线暗织,行动时光彩熠熠却不晃眼,既雅致清丽,又不会过于简朴而失了分寸,在满堂的花团锦簇中如一柄风荷,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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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陵容点一点头,她轻扬手中绢子,曼声唱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翩跹起舞,裙裾翻飞,悠悠曲声尽在身周延展开来。我早有打算,知道只要舞出不同于纯元皇后的新意即可,所以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怕陵容会怯场,失了平时的水准。而陵容的表现竟是我意料之外的出彩,她的歌声随我的身形动作而变,我若轻抬肘腕,她则低回婉转似深山莺声;我若舞步细碎,她则声若清泉叮咚作响;我若飞舞水袖,她则歌喉高亢直令天开云散……殿中寂寂不闻他声,只有陵容的歌喉仿若空谷传响。

我原先向陵容“偶然”提起过一次,说纯元皇后曾作惊鸿舞,另皇上念念不忘,想来将其作成曲子来唱,也会别有风味。这话她一定是听进去了,且必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方有了今日的绝艳。

舞曲愈盛,舞姿与歌声渐渐合而为一,更入佳境。我一边恣意起舞,一边向高座之上的皇上粲然一笑。皇上眼中似脉脉含情,我的心思却不由恍惚起来。

娘说,惊鸿舞是要跳给心爱的男子看的……

忽然,一缕笛声穿云破月般朗朗普照而来。呼吸滞了片刻,蓦然转身,衣袖袅袅落下一道婉转的弧线。眼前,月白色的身影踏光而至。

允礼终究还是来了,白衣紫笛,意态闲闲。我的心沧桑蒙尘,而他年轻俊逸,是我已陌生的模样。

那年他从边关回京述职,他满身风尘:“三年未见,熹贵妃别来无恙。”我潸然泪下:“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

现在,我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未见过他,却不能流一滴泪了。

眼看把持不住几乎要失态,我倏尔抬袖,掩了面容,脚下疾疾旋转,裙摆如莲花般亭亭盛放,拂云遥风。手臂徐徐伸展开来,罗衣飘拂飞扬,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团烟霞之中。眼前只剩了粉色的晕影,像是千万朵合欢花纷纷扬扬……

曲终舞毕,耳畔只闻陵容的歌声余韵不绝。我停下脚步,跪拜于地,脑中犹有晕眩之感,汗涔涔而下。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心中一松,抬眸而视,皇上面色柔和愉悦。我含笑道:“臣妾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敦亲王粗着嗓门道:“果然舞曲精妙,只是让人唱歌来分散注意力,不免有偷奸耍滑之嫌。”

“十弟此言差矣!”皇上朗声,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拉我起来,微笑道:“舞姿柔美,歌喉曼妙,可谓相得益彰,缺一不可。”又看向敦亲王:“正如十弟精武艺,十七弟善文才,如此珠联璧合,方能助我大清国运昌隆。十弟,你说是不是?”敦亲王敛了骄纵神态,连声诺诺。

皇上关切地问我:“跳了这么久,累不累?”

“臣妾不累。臣妾今日所作惊鸿舞是拟梅妃之态的旧曲,萤烛之辉而已,无法匹及昔日的梅妃,更不能与纯元皇后的明月之光相较。”我直接将自己择了个干净,免得曹琴默再诽谤我对纯元皇后不敬。偷视曹贵人,只见她脸上僵硬,一旁的华妃更是面色铁青,眼神狠狠扫着我与陵容,似要将我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皇上欢畅一笑,走到陵容面前,来回打量着我们二人:“桃红柳绿,穿得也很相宜。”又向陵容柔声道:“你唱的很好,人也清爽,叫什么名字?”

陵容得体地行礼:“臣妾安陵容,恭请皇上圣安。”

“朕竟从不知朕的后宫之中有如此佳人,倒是金屋藏娇了。”

陵容温顺羞怯地垂首浅笑,自有一派别于其他嫔妃的楚楚韵致。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许久,恋恋不舍回了龙椅。我暗暗欣喜:不枉我前几日的一番苦心,陵容此事成了。

皇上命了我坐他身边,我或与皇上推杯换盏,或安然观赏歌舞,再没有看允礼的席位一眼。

我今日的惊鸿舞,尽是为他而作。此生种种心事,便以此舞作结,从此山高水远,与君长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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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快要结束时,我去了偏殿更衣,刚换上朝服,陵容敲门而入。我笑着执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谢你,刚才多亏有你唱歌相助,我才不至于乱了方寸。”

陵容摇头道:“姐姐舞艺精妙绝伦,陵容自愧不如。今日不是我助姐姐,是姐姐助我,陵容心里有数。”

我心下不由欣慰:“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着晚上皇上传召你。”

“姐姐惯会取笑我。”陵容脸涨得通红,旋即又微微湿了眼眶,向我福身,“陵容能有今日,皆是姐姐的功劳,陵容感激不尽。”

我赶紧将她扶起,语声轻柔:“有我什么功劳呢?歌是你自己唱的,也是你自己学的,你有心思,有本事,无非是缺一个机会。如今天赐良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如果是先你承宠,你也会这样帮我的,不是吗?”

陵容一双眸子水光渐盛,而嘴角漾起明亮笑涡。


是夜,陵容的歌声在勤政殿悠悠响起。翌日,苏培盛前来碧桐书院传圣旨,满面堆笑地打千儿,道:“皇上有旨,晋封安答应为安常在。”

我闻言一笑:“多谢公公。”

“安小主真有福气,凭一副好嗓子,才一天就封了常在。”浣碧酸溜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我飞快地冷扫她一眼,她立马噤了声。

苏培盛依旧笑容和煦:“安常在福泽深厚,也是小主您有筹谋,安常在才能获此殊荣啊。奴才还要去别的宫传旨,就先告退了。”

我道:“槿汐,好生送苏公公出去。”

槿汐与苏培盛出了门,浣碧局促地为我捧上一盏茶:“小主,刚沏好的石花茶,小主尝尝。”

我并不看她,接过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搁,瓷器交击,声响铿然。浣碧慌了神,急忙跪下道:“奴婢方才失言,小主恕罪。”

“你是不是觉得,圆明园没有紫禁城拘束,便可由着你失言?那苏培盛是什么人,你也敢在他面前多嘴,当日我嘱咐你的话,竟都浑忘了。”

“浣碧不敢忘,可宫里原来唯有小主是刚获宠就晋封的,安常在那样的出身,怎么配得?”

我怒极反笑:“安常在出身再低,也是正经选进来的嫔妃。她相貌清秀,性子又和顺,歌喉更不用说,昨日你在九州清晏也听见了,惊艳四座,如何不配?皇上喜欢,封个常在难道还算是抬举了不成?我与陵容有姐妹情分,你若同她过不去,便是同我过不去。”

我对待下人一向和善,对浣碧和流朱更是极少说重话。浣碧看我真动了气,惊恐得脸色煞白,忙不迭连声告罪:“小主息怒,奴婢知罪,以后再不会了。”

我已收了怒容,将浣碧扶起,叹气道:“若是换了流朱槿汐她们,我断不会如此声色俱厉。你是我的妹妹,爱之深痛之切,你可明白?这几日看你气色也不太好,我妆台上有一盒白附子膏,滋养皮肤是最好的,先拿去用吧。”

浣碧微微展颜,应着声下去了,前脚刚走,后脚槿汐送完苏培盛回来,向我道:“小主,方才苏公公跟奴婢说,安常在很得皇上喜爱。织造坊上贡的布料,放在原来都是先紧着皇后、华妃还有小主,而这一批大部分都赏了安常在。”槿汐说到这,轻快的语气略滞几分,暗暗打量了下我的神情。我舒眉轻笑:“槿汐,其实陵容得宠,我是真的高兴。”

窗纱外阳光绮艳,落在地砖上浮起灿烂。我道:“今儿天气好,槿汐,陪我出去逛逛。”


有心去个清净的地方,身边景物愈行愈萧疏,渐渐只闻虫声错落。前面乱草掩映之中,隐隐见得金顶红瓦,似乎是座颇具规格的宫苑。我心思一动,问槿汐道:“这里可有人居住?”

“这是端妃娘娘的住处。端妃娘娘长期患病,所以住在这偏僻处养着。”

果不其然。我思量几番,道:“我想进去拜访一下。”

槿汐微怔,轻声道:“小主与端妃娘娘素不相识,况且端妃娘娘好静,怕是不喜见人。”

槿汐说这话是怕我唐突,但我知道,端妃昨日见我的第一眼,就已有笼络之意,而且,我也有要紧的话要同她说。于是说:“无妨,你且去敲门,娘娘若不想见,自会婉拒。”

铜环叩击时很是生涩,不时发出吱嘎的声响。良久,宫门闪了一道缝隙,来开门的吉祥见了槿汐,略显惊讶:“姑姑有何吩咐?“

“莞贵人路过端妃娘娘居所,记挂娘娘身子,特来看望。”

吉祥这才走了出来,看到站在一旁的我,眸子微转,行礼道:“小主金安。娘娘方才说要休息,不知现在歇下没有,容奴婢先进去回禀,小主请稍等。”

“自然。”

这次不过片晌工夫,吉祥便出来回话,笑着为我引路:“小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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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苑深深,院落岑寂,唯余风扫树叶的簌簌声。进了内殿,屋内萦绕着草药的清苦味道,端妃斜倚在在床头,寝衣宽松地覆在清瘦的身子上,脸上未施粉黛,细眉下的一双眼睛犹是不惊风雨的从容。再见故人,我不由心起波澜,行礼道:“莞贵人甄氏给娘娘请安。”

“你来了。”端妃语声柔和,轻轻向我一招手,“快坐吧。

我起身坐在床沿上,含笑道:“娘娘仿佛知道嫔妾要来。”

“昨日啊,九州清晏上远远一眼,本宫便觉得与你眼熟,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嫔妾也这样觉得。方才经过娘娘住所,想着既与娘娘有缘,便不可过门不入,娘娘不嫌嫔妾冒昧就好。“

“怎会。病中残躯本不宜外出,你能过来,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端妃说着喘气愈发急促,连连咳嗽,我轻拍端妃后背,问道:“娘娘这病怎就不见好呢?嫔妾认识一位太医,医术精湛,不如引荐给娘娘,开几个方子可好?”

端妃抚着心口稍稍平复下来,摆了摆手:“积年累月的毛病,不碍事,本宫早年伤了身子,已是回天无术了。况且是药三分毒,你以后啊也要小心用药,不要像本宫一样患上痼疾。”

“多谢娘娘关怀。”我故作不经意地说起,“臣妾曾隐约听闻,娘娘的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端妃眉头微动,端起床头一盅晾着的汤药抿了几口,过了许久,方缓缓道:“在后宫里头啊,纵使如何与世无争,总会有人对你心怀不善,尤其是那一位。” 端妃眸光骤然一闪,刹那间竟犹有将门虎女的风采,“这个人心肠狠毒,想必你也领教过了吧。”

我苦笑道:“嫔妾已是百般退让,可那华妃娘娘似乎仍不肯放过,嫔妾也不知该如何了。”

“忍。”端妃轻轻咬出一字,“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隐忍,这何尝不是端妃的自处之道。多年来,端妃甘于寂寥,冷眼观望这后宫百态,只为待时而动,一待便是数个春秋。我肃然道:“娘娘金口玉言,嫔妾自当谨记。“

端妃微笑:“你能明白就好。昨日惊鸿舞一局设计精巧,而你能解,本宫便知道你是聪明人。”

我作惊鸿舞时端妃并不在场,却将此事知晓得如此清楚,好一位耳聪目明的娘娘。我道:“娘娘谬赞了。昨日之事原是曹贵人作梗,由此看来,她倒是比华妃难缠许多。其实,华妃虽跋扈,却鲁莽少智,怕只怕有人为虎作伥。”

端妃颔首道:“是啊,华妃若是猛虎,曹琴默就是猛虎的利爪,此人心思深重,不是善与之辈。”

“曹贵人是华妃身边的人,娘娘怎么还肯大老远去九州清晏给她孩子过生日,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

“温宜那孩子可爱极了,本宫于儿女份上福薄,所以只能疼爱疼爱别人的孩子。”说起温宜,端妃面色生暖,又很快凉了几分。

我道:“温宜公主的确有她母亲的聪明相,只盼将来不要学得她母亲那般刁滑就好了。”

端妃轻叹一声:“耳濡目染,只怕是不行的。”

我慢声缓语:“稚子蒙昧,要是能为她换一位额娘细细教导便好了。”

听者有意,端妃有些出神,眼神似已飘到很远的地方。

一大清早便去了闲月阁看望眉庄。径直进了偏殿,见眉庄正独自一人做着针线,笑声道:“姐姐好兴致。”

眉庄唬了一跳,见到是我,一边拉我坐下一边假意责备道:“怎么悄默声就进来了,可吓死我了。”

我忙捂了她的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肚子里的孩子忌讳。”

眉庄含羞一笑,又递给我手中的布料:“你看,我这肚兜做的好不好看?”

那肚兜上的图案用五彩丝线织就,绣面将近完成,鲜活灵动,针脚更是繁复无比,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我赞道:“姐姐绣工愈发进益了,尤其这花样格外奇巧。”

“这是喜鹊登梅的花样,陵容教我绣的,说是意头最好。陵容还说了,小孩子长得快,各种大小的肚兜、小衣、鞋袜都该做起来了,往后的日子可有的忙……”眉庄絮絮讲着,语气中难掩初为人母的喜悦,我的心却一层层沉下来,生出几分愧疚。眉姐姐,我暂时向你隐瞒此事,只为最后能一招制敌,不知你能否理解……

“嬛儿?”我才回过神来,眼前眉庄正疑惑地望着我,我忙道:“姐姐,怎么了?”

眉庄放下肚兜,沉敛了笑意:“嬛儿,这几日你来我这时好像总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事,可不许瞒我。”

我搪塞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近来天热,夜里总睡不好觉,身子乏得很。”

眉庄信以为真,关切道:“要紧不要紧?不如今天刘太医过来请脉时,我请他给你开个安神的汤药?”
我笑道:“你说的可是刘畚?那是皇上特意吩咐为你安胎的太医,我怎好意思劳烦,还是回去让温太医看看就是了。说起来,你觉得这位刘太医如何?”

“我倒觉得不错,他又是我同乡,我瞧着也比其它太医亲切些,只是……”

“什么?”

“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前几日我与他谈论家乡时,他话里有不少错漏,倒像对济州并不怎么熟悉似的。”

“许是离家离得早,难免很多事都忘记了。”

“我也这样想。”眉庄虽这么说,眉间还是凝起一点忧色,“嬛儿,我有孕自然是高兴,但总有些不安,看什么都不免多心些。”

我想了想,道:“姐姐多心也不无道理,刘畚毕竟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人,你若怀疑,不妨日后私下找温实初看看,也可安心些。”

眉庄尚在思索,候在殿外的宫女匆匆来报:“惠贵人,莞贵人,安常在来了。”

眉庄展颜道:“快请,采月,你去……”

“姐姐!姐姐救命!”眉庄话音未落,陵容已跌跌撞撞着进来,跪倒在地上痛哭不已,我赶紧起身与眉庄扶她:“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陵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父亲下狱了。”

眉庄惊愕道:“好端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而我心中早已料到,并不讶异,只劝她平复下来慢慢说。陵容抽噎着讲道,西北军粮被劫走,负责押送的蒋文庆携带银两临阵脱逃,被皇上抓回,而她父亲安比槐作为随军护送之一,也同其一起关押着,现在生死未定。

眉庄听毕,蹙起了眉头:“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去找皇上求情,可是这军情大事,咱们未必插得上嘴啊。”

陵容道:“倒也不必惊动皇上,这件事出在济州界上,都由眉姐姐的父亲济州协领审问,眉姐姐一封家书即可救我父亲性命……”

“不可。”我脱口而出。

陵容怔了怔,泪眼戚戚:“我知道,眉姐姐本不必趟这浑水,可是,陵容,陵容实在无计可施,但求姐姐垂怜。”说着又伏跪下去。

我忙扶她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眉姐姐被牵涉事小,可此事一旦被人抓住了小题大做,皇上一怒之下,不仅沈大人难辞其咎,你父亲更是性命难保了。”

陵容身上一软,往后踉跄一步:“那,那我还能怎么办?”

我道:“此事并非走投无路,来,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见陵容缓了许久,我方道:“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陵容道:“谁?”

“皇后娘娘。”陵容与眉庄听到后皆是一愣,“你父亲出事,皇后娘娘一定会去向皇上求情。”

眉庄疑惑道:“果真?这是为何?”

陵容已止了哭泣,有些欣喜:“皇后娘娘垂爱后宫,素日里对我们都很照顾。”

垂爱后宫吗?我心中冷笑,说道:“她可曾照顾过丽嫔曹贵人她们?”

眉庄道:“你的意思是?”

“年羹尧在前线效力,势头极好,平定西北几乎是指日可待。那时,年氏一族必将光耀无比,华妃封个贵妃,甚至皇贵妃都是有可能的,若再有朝一日生下皇子,皇后地位岂非不保?”

眉庄顿然领悟:“所以,皇后平时对我们的照顾其实是有拉拢之意?”

我点点头:“正是。华妃跋扈且有野心,皇后必欲除之而后快。”

“原来是这样……“眉庄听了我的话,已垂睫沉思起来。而陵容绞着帕子,神色焦急:“那皇后娘娘去求情,皇上会宽恕我父亲吗?”

我道:“皇上素不喜后宫干政,皇后是知道的。我猜想着,皇后大概只会走个过场,让咱们念及了她的恩义。至于真心为你父亲求情,恐怕是不会的。”眼见陵容又要掉泪,我忙道:“你先别急着哭。虽说皇后求情并不管用,但她这一去,华妃一定坐不住,必会求皇上严惩你父亲。”我脸上微透笑影,“那时,她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咱们便可省心多了。”


未完结,持更。

本文没有甄嬛和果郡王的感情戏,不喜的姐妹注意避雷。

第一次写文,笔力尚浅,经验不足,请多包涵。

本文今后将在知乎、微信公众号【一圈小山】同步更新,欢迎大家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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