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很可能是李成梁的亲儿子。
努尔哈赤实际上不是塔克世的亲生儿子,这点分子人类学上基本已经确定了,因为努尔哈赤不同儿子的后代的父系基因主枝根据抽样测序跟舒尔哈齐、穆尔哈齐、巴雅喇等几个兄弟的后代不一致。其他几个兄弟的后代的主枝父系基因来自于一个常分布于南西伯利亚男性,而努尔哈赤后代的的主枝父系基因,来自于一个常分布于朝鲜半岛北部的男性。
还有术赤不是成吉思汗亲儿子这个事,基本也是由类似方式做实了。
这个问题下, @秋原 老师已经给出了非常经典的“质子”说,我在这里介绍另一个假说:
努尔哈赤有可能从未做过李成梁质子。
所谓努尔哈赤在李成梁帐下做质子/养子/亲兵等等说法,有可能是被晚明士人炮制出来的说法,但是在明末清初光怪陆离的大环境下,经过几十年下来层层累积、不断渲染,细节愈发丰富,情节愈发饱满,最终在清朝统治稳固后又逐渐被满洲人所接受,乃至于给时人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最终进入了东北满族的民间传说中。
该说法最初由日本和田清博士于1938年提出,又由钟焓补充了后续研究。由于学识有限,以下只做搬运,不做正误之辩。
1、
最早谈论努尔哈赤与李成梁关系的著作出现于万历末年,梳理其中描述:
茅瑞徵《东夷考略》:
初奴儿哈赤祖叫场、父塔失,并从征阿台,为向导,死兵火。奴儿哈赤方幼,李成梁直雏视之。
茅元仪《武备志》:
教场有子曰奴儿哈赤,岁十六,请死。成梁顾哀之,且虑诸部敕书无所寄,遂悉以授之,请封为龙虎将军。
程开诂《东夷奴儿哈赤考》:
然彼时奴酋祖、父为我兵掩杀,尚孑然一孤雏也。
熊廷弼与友人书信:
奴酋请死,宁远顾思各家敕书无所属,悉以与奴酋,且请为龙虎将军以宠之,于是奴酋得以号召东方。
以上记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1、均没有出现所谓努尔哈赤为李成梁“收养”等等说法,即使是茅瑞徵也只是说李成梁对努尔哈赤“雏视之”,也就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并没有说收养他。
2、这些对努尔哈赤早期经历的描述错漏严重,比如努尔哈赤在父祖死时已有二十四五,这些描述却以为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这些描述普遍让人觉得彷佛努尔哈赤父祖刚死就被李成梁提拔为龙虎将军——然而事实上在父祖死后十二年努尔哈赤才晋升为龙虎将军。
2、
在天启、崇祯年间,有关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的说法开始大量出现,且在前述的种种描述基础上故事愈发玄乎:
朱健《古今治平略》:
奴儿哈赤者,佟姓,故建州枝部也。其祖叫场、父塔失并征阿台为向导,死于兵火,奴幼隶大将李成梁幕下,成长乃颶去。
黄道周《博物典汇》:
时奴儿哈赤甫四岁,宁远不能掩其功,哭之尽哀,抚奴儿哈赤与其弟速儿哈赤如子。奴酋稍长,读书识字,好看《三国》、《水浒》二传,自谓有谋略,十六岁始出自建地。
姚希孟《建夷授官始末》:
时奴儿哈赤年十五六,抱成梁马足清死,成梁怜之,不杀留帐下,卵翼如养子,出入京师,每挟奴儿哈赤与俱。
朱舜水:
先年李宁远以奴隶儿子畜之,玩之掌股,使其长养内地,知我虚实情形;又加以龙虎将军名号,使得控制别部,狡焉启疆。
观察这些种种言之凿凿声称努尔哈赤为李成梁收养的著作,可以发现两点:
1、天启崇祯年的著作照搬了以往认为努尔哈赤父祖死时年纪幼小的错误观点,乃至又发挥出了诸如“出入京师,每挟奴儿哈赤与俱”之类情节,黄道周甚至声称当时努尔哈赤只有四岁。
2、随着时间流逝对于努尔哈赤父祖之死的记载愈发混乱,早期明人尚清楚努尔哈赤父祖死于万历十一年李成梁征阿台之战,到此时许多著作却已经误以为是死于万历二年的征王杲之战。
李成梁在此时被如此密集的认为曾经收养努尔哈赤,乃至于谴责其“养虎为患”,其中一个原因大约是当时流行的酋长送质子于边军长官,另一个恐怕是此时李成梁家族儿孙在辽事崩溃后已经纷纷被朝廷清算,又因为李成梁曾请升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李如柏在萨尔浒独存,李家与塔克世父子的来往等等而沦为千夫所指,这种情况下“奴酋为李成梁羽翼庇护下成长”的说法能广泛迎合士人们的愤慨而迅速传播。满语史料对于努尔哈赤10-19岁的经历描述近乎空白,因此史家普遍想使用这种“养子说”“质子说”来解释其此一时间的经历——尽管这其中完全没有任何万历初年的可信史料做为支撑,我们也很难相信这些数十年之后成书且错漏百出的著作竟能指出努尔哈赤此一时间活动轨迹的真相。
明末时类似说法已经在全国流传,在华南传教的西洋教士卫匡国在其《鞑靼战纪》中居然声称崇德帝皇太极也在明朝做过质子,显为努尔哈赤为李成梁养子之误。总之,这些云云总总的说法互相龃龉,自相矛盾,且有明显的因袭早期史籍而加以发挥的痕迹,不太可能有什么可靠的真凭实据。
3、
在清初,养子之说几乎已经成为公论。如马晋允:
他失之子四人,惟奴儿哈赤、速儿哈赤在耳。奴与速同为俘虏,给事于成梁家,奴仍佯谨其身,以自媚于成梁。
《山中闻见录》:
王台所属建州部教场子塔失,并从征阿台,死于兵。塔失有二子,长即太祖,次速儿哈赤,俱幼。李成梁抚之,太祖即长,身长八尺,智力过人,隶成梁标下每战必先登,屡立功,成梁厚待之,太祖亦尽死力。
事情已经愈发有趣了:一二十年前还只是“李成梁直雏视之”,到此时不但努尔哈赤本人,而且连弟弟舒尔哈齐(速儿哈赤)都被李成梁收养了;早先还只是“不杀留帐下”,现在已经可以有鼻子有眼的描述努尔哈赤如何在李成梁麾下英勇奋战了。
4、
到了康乾时代,整个故事开始变得细节越来越丰富,不但有了如何收养,还包括了努尔哈赤如何从李成梁手中逃脱。于乾隆八十大寿出使清朝的朝鲜使臣记录了努尔哈赤在李成梁帐下,一方面要报杀父之仇另一方面又要顾及李成梁对自己恩重如山,最后终于被李成梁放走的感人故事:
东人多言清太祖幼时为宁远伯甚爱之家童。一日,伯据枕而睡,其实未睡也。清太祖就拔枕边宝剑,三拟于伯腹,还复置剑。伯始开眼曰:‘尔何故?’清太祖跪曰:‘安敢忘父兄之仇?又安敢忘豢养之恩?拟剑者,报仇也;置剑者,报恩也。’伯知不可留,戒之曰:‘我有骏马,尔知乎?’曰:‘知。’伯曰:‘ 尔骑快走,儿辈知之不好。’清太祖叩头泣辞,骑骏马走。李提督闻之,愤甚带弓骑马疾追,已不可及矣。
到了这时候,父祖被杀-收留帐下-逃出生天,虽然具体情节还会在日后不断重塑,但是一个孤儿脱难难的故事架构已经形成了。
5、
另外,到了乾隆时代,李成梁收养努尔哈赤云云说法也逐渐被清朝统治者接受,《皇清开国方略》即大半抄录黄道周说法,并非采用己方文献与资料,反而直接照录明人说法,可能也能反映出这一说法并非出自满族自身的历史记忆和传说流传,而是受到明人影响,逐渐渗透入满族文化中而被接受。
而这种说法的究极形态,也就是融入了白山黑水中的满族神话,逐渐融合了汉满双方的文化特色,形成了诸如《老汗王的故事》等等,描述万历皇帝夜观天象发现东北出现真龙天子忧心忡忡,大反派李总兵发现其养子老汗王脚下有七颗黑痣而意识到他是紫微星下凡急忙下令捉拿,老汗王在乌鸦、青狗等等帮助下终于逃出生天,最终建国称帝的民间传说。
质子,卢瑟福发现的那个质子
在卢瑟福发现质子之前,中国人其实早就发现了。比如说战国时,秦始皇就在赵国当质子。明朝当时辽东边墙外,一些女真和蒙古的部落酋长,把自己的儿子主动或被动送到辽东明朝军政主官那里作质子。
具体到明代辽东地区的社会特征而言,这种行为不是简单的胁迫,而是能让双方都有利可图的“双赢”。
1、
部落酋长把儿子送到军政主官那里作人质,是表现自己对朝廷投顺恭敬的态度,能获得明朝的信任。反过来,辽东明朝军政主官手里有这个酋长的儿子作人质,他就更有把握让酋长作一些事情(比如压制桀骜不驯的其他部落、提供军事警报等等)。
送质子的部落酋长,都能获得明朝的极大信任,在升赏、封赐、朝贡、马市交易等活动中,得到明朝的优先照顾。
2、
质子自己也得到极大的好处,养质子的明朝军政主官更会从中收获极好的政绩。
质子到了辽东明朝军政主官那里,不是被扣押和软禁,而是被任命一个职务(通常是武职),成为达官(达就是鞑,即身份为满蒙胡人、或祖先为满蒙胡人,接受明朝招抚,在明军中任职的胡人军官)。
明朝的边将都很喜欢养家丁,组织亲军。质子大都会被安排到边将的家丁亲军里,即是对他的考察,也会得到的栽培照顾。
当该部落老酋长死去,出现几个儿子争夺酋长继承权这种情况,那些曾经在明军当过质子的儿子,就会得到明朝的大力支持。明朝主政官员认为,质子在明军或辽东地方军政体系中当过几年官,汉化程度高,接受过明朝的长期教化、考察,政治可信度高。让质子接任酋长位置,能继续保持恭顺的姿态。
而该部落在质子的领导下,继续保持恭顺的姿态,使边墙外维持平和状态,也会成为明朝军政主官的一大政绩。
比如说哈达王台活着的时候,因为对明朝长期恭顺有加,明朝对他不仅加授散阶正二品龙虎将军官衔,而且还有两个世袭的都督衔,可以“荫二子”。王台有六个儿子,他死后,这六个儿子争夺龙虎将军和这两个都督衔。而龙虎将军和都督,都是武职,按照明朝与女真建立的宗藩颁赐规则,胡人贵族子弟想袭职,必须上报明廷,经过明朝兵部、礼部的一系列核准程序。
利用这个机会,辽东总兵李成梁就可以对王台这六个儿子进行挑选考察,让那些曾经当过质子的、或者态度最恭顺的人来继承官衔。
3、
女真贵族向辽东军政主官送质子,大致是从明朝中期的弘治年间开始出现,到嘉靖年间已经大行其道了。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也曾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辽东巡抚那里作质子。
送质子最多的哈达的王忠和王台。他们累计把自己的十多个子孙送到明军作质子。这些质子很多都深度汉化,有王尽忠、王国忠、王国华等汉名。有一些人没有返回哈达,而是留在明军里面继续作达官。
辫子粉以前顶多荧幕上给人洗脑,现在知乎贴吧上也四处出击,为了打击汉人几十年来重塑的脊梁,把各种汉族英雄虚无化,把汉族领导的朝代抹黑化甚至装做汉粉进吧挑起内讧。
他们从故纸堆里制造无数耸人听闻的“新历史”来欺骗无知历史小白,造谣一句话,辟谣跑断腿,自媒体从明初“朱元璋非汉族”“朱元璋屠苏州”到明末“木匠皇帝爱奶妈”“崇祯冤杀袁崇焕”等等,把明朝描述的宦官专权、皇帝奇葩、厂卫横行、百姓吃土、官员阴暗、军队孱弱。然而“明朝那些事”的一鸣惊人,打破了辫子粉史学界对明朝印象的垄断,大量的历史爱好者纷纷拜读,而心智坚毅者更是撇开满清篡编的《明史》,自费搜阅明朝一手资料,只为看到一个更加真实的大明,这下辫子粉慌了,开始培植网络写手,费尽心机利用历史资料的垄断力,搜肠刮肚寻找明朝的黑历史。并不管这些所谓的“黑历史”是否符合逻辑,一股脑都发到网上,而民间专业的明朝铁粉不甘示弱,从各种能买到搜到的明史资料里一一反驳。网友们看这些世纪辩论贴津津乐道,从中看到的不仅仅是历史基本功的PK,更是挺起几百年来被强行弯下的脊梁的使命感。辫子粉硬钢不起作用又怕更多的汉人觉醒,就开始扣帽子,譬如“明吹”,要知道一个正常的汉朝粉、唐朝粉、宋朝粉都很清楚,那些披着“明粉”来挑衅的必然是辫子粉,同样,辫子粉也知道自己人人喊打,所以尽可能伪装,今儿是宋粉,跑去唐吧里挑衅,明儿装成汉朝粉跑去宋吧里挑衅,仔细一看,这些都是铁杆元清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