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推推
我15年的朋友圈:谁要是给我写信,给我买零食,宠着我,不要,不要用嘴巴爱我,不要每次都说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我就做他女朋友
因为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对你好
推推见我的时候带了一堆我最爱的零食,还做了笔记
推推的知乎:
我把推推所有知乎都看完了,而且我写知乎就是为了推推
记住推推所有的爱好,陪推推做推推喜欢的事,跟他一起攒钱,给他买他舍不得买的东西
我总是告诉我自己:你这么喜欢我,我怎么舍得你输呀?
因为房租便宜,她搬进了一座鬼宅,前租户被吓得死的死,疯的疯。
于是搬来第一天,她就买了香炉:我懂规矩,以后你就是我二房东!
因为生意破产,他在出租屋自缢,脾气很坏地送走过几十个住户,看在她每天送香拜祭的份上,他默许了与她同住一个屋檐。
一人一鬼,日日方便面拌香灰,他以为这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她恋爱了,带回来一个空有皮相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和她来往几次便难以忍耐,可她是很保守的女孩,于是这一天,他在男人打算用强之前现出原形,那绣花枕头随即被吓到暴毙。
她连忙给他做人工呼吸
...........
男人再睁开眼,气质已截然不同
「你倒是再吹几口。」
01
上海的十月仍然闷热。
连夏汗流浃背地进了一家门店低矮的中介所。
她租住的房子又一次涨了房租,因为掏不出续费,她被房东大婶扫地出门,只得带着行李逃荒一样扫荡犄角旮旯的三无小店。
她不是不想去大一点的租房中介,最好能带独立卫浴,上班也能近一点的那种,可全身仅剩的八百多块钱,抠掉发工资前的吃喝花用最多剩一半。
四五百块钱,在上海能租到什么房?
野鬼去乱葬岗找铺位都不敢这么刚。
眼看面前这店比眼屎还小,门口的传单摞的比苍蝇还多,她才鼓足勇气开口:「老板,你们这有房子租吗?」
坐在门口的老头撩起汗衫擦头:「你要找什么样的?」
「小姑娘,不是我吹,除了汤臣一品,我这什么样的都有。」
这老大爷还知道用汤臣一品提升自己小店的逼格,然而连夏不吃这套,她咧咧嘴,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那个,五百块的有吗?」
「五百块?!」
老头惊了一下,在上海开店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抠的租户,他上下扫她一眼,见是清清爽爽,还有点小漂亮的年轻女孩子,心里那点傲慢就泄了气。
这年头,年轻人真不容易。
「你还别说,真有。」他说着,蹩到柜台后面,拿出一大叠装得乱糟糟的笔记纸,又从抽屉里摸出眼镜戴上,一双老花眼眯着她:「闹鬼的屋,住不住?」
「闹鬼?」
连夏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不是,大爷,这都 2020 年了,国家都不兴动物成精了。」
大爷摆摆手:「我告诉你那屋闹鬼是我职业素养,要不要租是你的事,再说你不租也有别人租,你看看这。」
说着,大爷给她展示那页纸,下面果然一长溜签名。
「十几个人要看这屋,我今天刚开张,还没来及带看,要不怎么就便宜你了呢!」
连夏:「........」
我谢谢你哦。
果然这年头,穷比鬼还可怕。
连夏摸摸兜里仅剩的几百块钱,一咬牙:「行,我看!」
那鬼屋位于城中,房子的确荒老,但是地段却非常不错,紧邻超市和地铁,上班也方便,再蹩到屋里一看,连夏就更满意了。
这屋子足有二十平,独立卫浴厨房,简单装修,可能曾经住过女租户,电视上还盖着小碎花的盖布。
此时,微风轻动窗帘,阳光从窗户透入。
不仅不吓人,反而有几分小温馨。
老头只站在门口,也不敢进门,就朝她不住努嘴:「实话告诉你,之前十几个人都被这里面那个嗯嗯嗯,给吓走了,据说还有吓进疯人院的,你可自己掂量好了啊!」
嗯嗯嗯?
那是啥意思?
别说这里面闹鬼,就是闹哪吒,她今天也租了!
「来来来收钱。」连夏一边招呼一边掏钱,老头从那五张鲜红的票子里,又摘了两张递回去。
「别,我也不乱挣你的,这是一个月押金,你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补。」
指不定这姑娘一晚上都住不圆!
离开的路上,妈呀,老头良心还有点疼。
鬼啊,对那可怜的姑娘好点吧,人活在世上,啷个比死了更容易呢。
..........
02
她拿了钥匙,转头去了筒子楼后面的步行街,买了点生活必需品。
她不知自打进门,便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如附骨之疽般,紧紧吸附在她背后。
眼看这女孩步伐匆匆地穿梭在巷子里,那悬在半空中的「人」哼了一声。
她一定不知道,那明亮的窗台,曾经投射自己可怕的死相,那可爱的碎花坯布,曾经盖过自己余温未褪的尸体,自己的灵魂就悬吊在客厅中间,至今怨恨人世不肯离去。
对女孩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温柔一些。
那,今天就青面獠牙,选择从她背后袭击好了!
天黑了,破烂的筒子楼陆续上起了灯火,连夏拎着两个大塑料袋气喘吁吁进了门,用脚拐着把门关上了。
他冷眼看着她从塑料袋里倒出一堆各色方便面和小青菜,一团缠在一起的小灯泡一样的东西,几块五颜六色的破布头子,一个倒扣着的,小锅一样的东西。
那小锅底部还生了很多铜锈,贴着乱七八糟的几层价格标签。
最下面的几层已经被涂改,最上一层赫然标着「2 元」
看来是实在卖不出去,店家自刀到血亏,才被她捡了漏。
他又眼尖地看到,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珍惜地吹了吹,接着踩着凳子挂在了灯柱上。
那是一个有着不对称吊坠,亮晶晶串珠,还坠着毛茸茸羽毛,银灰色的捕梦网。
不用问了,又是十元店出品。
他额角一跳,仿佛看到那布灵布灵的流苏和自己腐烂的尸体同频率,共摇晃的样子........
所以这女孩,在用这塑料的乡村审美侮辱他盛大的死亡吗?
这谁能忍?
恶鬼的怒火即将爆发,她却将桌上那个倒扣的小锅正了过来,且掏出一串长长细细的东西。
「大神,规矩我懂,以后你就是我二房东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一天供着你。」
那破烂居然不是个锅,而是个香炉!
她将那个底部爬了铜锈的香炉放在桌子正中,手里捻香,郑重地拜了拜。
她拜礼的方向,正对着他,就好像还活着的时候,那随处可见的打招呼一样。
那线香点着了,他有点恍惚。
果然野鬼和家鬼待遇不同,那香烟如同认路一样往他鼻子里追着怼,浑身的毛孔都像被熨烫了一遍,暖洋洋很舒适。
原先生人带起的凉风,对他这样的孤魂野鬼来说不啻于刀割皮肤,凌迟之痛,但也许是供奉了香火的关系,她走动掀起的动静对他也并无影响。
问题来了,这么知情知趣一日三餐供奉自己的室友,要不要赶走呢?
呸,还叫什么室友,应该叫金主爸爸!
他正在纠结的当口,她已经拆了包方便面,端到那香炉旁边吃上了,边吃边敷衍:「对了,我叫连夏,以后再慢慢认识吧,我先吃口面。」
方便面拌香灰,真他娘的绝。
他觉得有点好笑,忽然又有点心慌。
她叫连夏,那我叫什么?
...........啊对,我叫顾西臣。
这许久没有被人温柔呼唤过的名字,已经快被我遗忘了啊。
03
入夜。
连夏取出针线,将那几块花布头子捯饬成一块挂布,郑重地挂在客厅单调的白墙上。
可能因为闻着那香的关系,他居然觉得那块烂布有点好看.......
就和连夏给他的观感一样,有点丑漂亮,乍一眼平平无奇,却越看越顺眼,当然了,如果他对审美有点讲究,就该知道那挂布可是波西米亚风呢。
挂好布以后,他看到她对着床板盯了一会,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哦。这个床板子,是他上一次现身时那个租客给踩烂的。
此时的顾西臣仍然吊在天花板上摇晃,他眼看那女孩子气喘吁吁地扛了一堆木条进来,蹲下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将这堆捡来的木条搭成了床架子。
要不是他是鬼,真不忍心就这么袖手旁观。
这还不是结束。
紧接着,她将那团小灯泡一样的缠线解开,一条条挂在那小房顶一样的木架子上,一接电,一关灯.......
嘿,绝了!
这风格他知道!
这不就是 Ins 风吗!
全程花费不到三十元,他的新室友(金主爸爸)get 了 ins 风小屋!如果老头再来逛一遍,肯定要给她涨房租的那种!
不得不承认,有时连恶鬼也会被浪漫感动。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点诗情画意的涟漪,鬼使神差地想到一句形容:
把破烂的日子过成诗。
女孩忙过了,坐在床边,用手撑着头,看上去有点放空的意思。
她的手撑在太阳穴旁边,怪怪地支棱着。
顾西臣罕见地从他的尊位上飘下来,好奇地凑过去研究那诡异的姿势,那竖起的手指有一根略显肿大,已经渐渐有淤血的趋势。
——可能是刚才用了榔头,敲坏了一个手指。
他的靠近带来了阴冽之气,她忽然打了个哆嗦:「我去,这房间怎么这么冷?」
其实这房间本就非常阴冷的,毕竟栖息着一只恶鬼(顾西臣:???),只是她刚才忙得热火朝天,所以忽略了而已。
这下子,她总算想起那要命的传闻了。
「被窝封印,被窝封印......」她哆哆嗦嗦地躲进被子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咦,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接着就是眼神一亮。
啊!
忘了发朋友圈!
她连忙抖着手点开手机,手速极快地给自己 p 了一张鼻孔都糊没了的自拍,连同之前拍的内景照片发到了微信上。
配文:与鬼神大大同居的第一天。
凑在她背后勾着头看的顾西臣:.........
看得出连小夏人缘很好,下面的观众朋友几乎是秒回,她也翘着受伤的手指一条条飞快回复。
【你 TM 宁可住鬼屋都不开花呗,绝绝子。】
——【可别,奢侈第一次,就会奢侈第二次。】
【小夏,你那十块钱的垃圾捕梦网还没扔啊?】
——【十块钱买不到爱情,但可以买到快乐!】
【大姐,你那鬼屋好像很有名,城中口口相传,你也真敢住!】
——【我是党员,有马克思光环护体,啊哈哈哈哈!】
连夏一边发,一边傻笑。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鬼神大大正一脸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他现在就想现身吓一吓她,破一破她的马克思唯物主义怎么办?!
04
夜里为了不影响到金主爸爸睡觉,顾西臣很有自觉地退到了房子里离她最远,对角线的位置将就了一宿,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第一晚。
出门上班之前,连夏特地把香炉擦得光可鉴人。
「大神,每天这个香我给你点了啊。」
她一边拜拜,一边掏出一本厚厚的红皮书放在桌上:「但是被窝就是封印这个规矩,你也要遵守,要知道你的存在是不科学,不客观的。只要我有怕的意思,哎,你就安静一点,我这个马克思唯物主义论给你放这了,有空你多翻翻。」
言下之意——我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顾西臣:「......」
她一走,他立马飘到那香炉子上方,深深吸了一口,顿觉小灵魂(?)都从天灵盖飞升了!
妈的,上头。
怎么会这么好吸?
人吸猫狗,鬼闻香灰,大概就是同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吧?
做鬼的时间久了,如今的他可以凝聚念力,拨动一些轻巧的物品,于是趁连夏出门,他把她的东西礼貌地翻了翻。
他翻到数本类似《汉语言文字学》《古代汉语概论》的大部头,书里还夹着几张老旧照片,她和一个轮廓相似的老男人靠在一起,笑得很甜,背景不是纵横沟壑的水沟,就是高粱地和玉米田。
背包里还有几张小初高的毕业照,他发现她有点害怕镜头,眉头凝得很紧,在一群笑着的小孩子里尤其苦大仇深。
一个乡镇女孩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渐渐丰满:她家里人口简单,经济主要来源于务农和养殖;她是母胎 solo,因为生存压力,连恋爱都没有空去谈;她天资不算特别突出,就连本科也是从专科升上来,目前在备战考研,还是跨校的文学专业.......
顾西臣知道,像连夏这样来自小地方的孩子不是不努力,往往是师资跟不上学习进度。
想到这里,他恍惚记起以前公司还在的时候,他作为慈善代表下乡送过一批物资,亲自将一本本五三文学递到孩子们手里,最后拿到的那女孩又瘦又枯,脸蛋涂得像猴子屁股,还对着他咧开雪白的八颗牙:「谢谢叔叔。」
他回了一个假笑。
21 岁就被人叫叔叔,心里有点不大痛快。
05
顾西臣已经许久不去缅怀这些往事,当鬼当久了,自然而然会忘了怎样像人一样思考,直到开关门的声音,将他醒过神来,才意识到连夏已经下班回家了。
为了有更多时间备战学习,她去的是那种三班倒的私人工厂,一天上六小时,轮流排班,为了省钱,她一天只吃两顿,其中一顿还是小青菜煮方便面。
这次,他很自然地坐在她对面的席位上。
一人吃面,一人吃灰。
吃着吃着,她打开了客厅的小电视,里面正好播的是一部粗制滥造的港片,大胸女鬼正在镜头里对着男主搔首弄姿。
连夏边吃边吐槽:「哪个受过正统教育的会相信这玩意?」
孰料她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屋子忽然狂风大作,碎花盖布都被吹飞了。说迟但快,她摔下碗就一个箭步冲到床上,裹着被子大叫起来:「我们说好的被窝封印啊啊啊啊啊!!!」
顾西臣:.........
妈的,真不是我。
..........
这时,那电视上的频道忽然切入一条天气预报。
他用了一点精神力,将那电视的声音调大许多,只听女主持人那娓娓动听的声音忽然变得响亮:「今日多云,台风「露西」登陆,经北向南,上海政府紧急联合各地区做好安全防护措施..........」
吓死了,原来是台风。
连夏这才心头一松,她跳下床,三两口把面扒拉完就开始温书。
研究生入学考试在十二月份,她这几天打完工就是温书,睡觉,两点一线,在极大压强下生活。
「嘶,真 TM 疼。」
翻到书页,总归会不小心抻到伤口,她就这样聚精会神地翻看书页,时不时吹吹手指。
顾西臣默默地在她不远处飘着。
如他,如连夏,有的人出生,一开始就注定了困难模式。
即便是平常在各种文学悲剧中看到的主角,也不会比普通人无望又麻木的人生更辛苦,就如他,企业破产又罹患肝癌,为了不拖累家人,只得随便找个屋子吊死了事。
活得风光,死得潦草,只为了将债务一笔勾销。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连夏身上看到了那个曾经拼命的自己。
正在读书的女孩已经很困了,为了提神,她不停地用一张湿毛巾擦脸,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一个难句。
「兔走之,兔走之兔走之兔走之,到底是什么用法呢?」
她越念叨越狂躁,顾西臣都为她捏把汗,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出了个小小声。
「如动用法。」
连夏眼睛一亮:「对!如动用法,如兔子一般逃走!」
她低头笔记完,忽然浑身激灵:刚才这屋子里是谁在说话?
他捏着把冷汗,看着她警惕地下了床,把所有犄角旮旯都核查了一遍,最后只能在毫无所得的遗憾里肯定自己:「都学出幻听了,不愧是勤奋的我。」
顾西臣:........
要不是他生前家学渊源,对国学有一定造诣,这题指定不能成送命题。
许是刚才吃了一惊,连夏决定刷会手机压压惊,他又一次勾过头去看,眼尖地发现前几天的动态又有人评论了。
【小夏,你真不怕那屋里的恶鬼吗?】
她一愣,随即很认真地回复:「就算他是鬼,也是个好鬼。」
「说不定有坏人闯进来,他还会帮我吓跑呢!」
人品被肯定的顾西臣有点感动。
就冲你每天三柱清香,我也会护好你,这不是基本的互惠互利,买卖交情吗?
孰料她忽然灵光一闪,沾沾自喜道:别人养狗看家得多少钱? 我这一文不花嘿,绝了!
顾西臣:..........
会不会说人话?
他不是没想过和她现身交流,只是怕颠覆她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罢了。
且,人和鬼神,是可以进行密切来往的吗?
唯恐他的靠近会对她活人的身体产生影响,他每天晚上都是挂在大门口的门板上,距离连小夏直线最远。
说句实在话。
恶鬼温柔起来,也很是要命啊。
..........
顾西臣&连小夏: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06
日子一天天平静划过。
这天却发生了一件险事,让顾西臣对自己金主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担忧。
一般如果上早班,连小夏都是要煮上一锅菜粥带去工厂,混起来连吃两顿的,这天早上她困得睁不开眼,出门前忘了关气,溢出的沸腾水花直接把煤火浇灭了。
至于顾西臣,他恰好在入定。
鬼的入定有点类似人类睡眠的状态,只是更深沉也更久,尤其在嗑了连夏的烟以后长睡一觉,那滋味真是个快活赛神仙。
等他再次清醒,屋子里已经满满的鸡蛋臭味。
鬼并没有什么嗅觉,他只是从那手柄都烧化了的锅得出一个结论。
连小夏这是在作死啊!
没等他智能一键开窗,外间便传来了开锁声。
啪嗒。
女孩站在门口疑惑:「咦?灯怎么坏了?」
接着就闻到屋子里的怪味,着急忙慌地去关煤气了。
在她身后,顾西臣捂着胸口长出口气,感觉自己差点被玩坏——刚才若不是他用精神力瞬间拉断了电闸,以屋内这浓郁的一氧化碳含量,估计连夏就小命玩完了!
关了火,通了风,屋内忽然又大放光明,她松了口气:「原来是停电啊。」
顾西臣:.........
论反应迟钝,连小夏绝对是个中王者!
不过,他知道这也不能怪她。
她只是太累了,还有几天统考,在持续高压的工作和学习下,她累到连烧水都在打盹。
并且,他的担忧成了真。
在长期高压和得不到排遣宣泄的状态下,连夏整个人都有点躁郁,很像那种大难临头前敏感的小动物,整个都是一种炸毛的状态。
临考早上,顾西臣眼见她把准考证从口袋挪到包里,又从包里挪到笔袋,神经质地换了数个地方,最后,又珍重地换到了背包的侧口袋里。
然而,那个侧口袋是坏的。
女孩出了门,那张叠成小四方的准考证就掉在走廊口,他眼睁睁地看来来往往的人踩过去,很快就将那张准考证踩得肮脏不堪。
最近他看她是站着也读,吃饭的时候也读,就连睡梦里都在背古诗词,
已经这样努力了,却功亏一篑,她会怎样?
她会崩溃,会爆哭,还是会像他一样.......
孤零零地吊死在无人发现的孤窗?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自杀了.......是不是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存在呢?
恶鬼的内心在疯狂角力,良久,平静无风的房内,忽然狂风大作,鬼声凄厉。
「妈的,老子欠了你的!」
阴间的鬼,不能吹阳间的风。
风的流动,对于鬼魂的灵体而言就如在刀山中翻滚,尤其今日又是一望无际的晴天,那感觉真像被阎王放在热油里煎。
顾西臣狼狈地在路人的阴影里逃窜,努力追上前面那个共享单车踩得飞起的背影。
连夏!
你回头!
回头看看我!
看看身后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的我啊!
07
顶着大太阳,连夏到了考场,第一件事就是摆好准考证。
她先是去翻了侧口袋。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让人凉透了心的裂口。
..........
快开考了,连夏还在掏她那个破包。
「你的准考证呢,同学?」
监考人走过来,严厉地敲敲桌子。
周围众人在窃窃私语,嘲笑她的狼狈不堪,而她如堕冰窟,眼神在虚空中茫然游移:「我明明记得带了.......」
不远处的轩窗大敞着,凛冽的北风吹在她潮红的脸颊。
那一瞬间,她好想.......
「不是在这吗?」
监考人拿起桌上皱巴巴的纸张,责备地盯她一眼:「坐下,准备考试。」
两天的考试结束,连夏的心情这才松快起来。
刚开始以为准考证丢了,她差点想从那窗口跳下去,此刻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侥幸。
「大神,前些天虚惊一场,我多给你上柱香,谢你保佑了!」
顾西臣自然是高贵冷艳地生受了。
在他看来,连夏高兴的太早了。
成绩出来以后,他悬着小心脏,看着她爬到了窗子上,怔怔地眺远处的夜色。
这高层又没有加防护网,窗框还有点活动,委实有点危险。
幸而她默默地爬上去,自己也觉得不妥,又默默地爬将下来。
距离那日灼伤已数月,顾西臣的魂体仍未痊愈,此时正站在窗下晒月光,被她在身体里来回穿梭了好几次,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些日子他只能龟缩在最背阴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此刻望着她无知无觉的身影,心下忽然涌起无数个恶毒的念头:
你要不要看看,这样为了你千疮百孔的我?
你是会逃跑,还是会发疯?
此刻月光清凉,人世美好,连夏身周的温度却一下子下降,如在冰水里湃过。
她回过头,窗下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西臣紧紧闭着眼。
做人久了,不想做人,做鬼久了,又不想做鬼了。
即便逃回来的时候再狼狈,身上被日光灼到的伤口再多,他仍然无法讨厌她,只为她还惦记着给他多上一炷香,与他分享生活中不值一提的喜乐........
一人一鬼相互取暖的日子,也还算融洽。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的时候,连小夏带回来一个男人。
一个四肢健全,五官明确,肉体鲜活,皮肤温热,他生前看不上,死了以后却妒忌得要死的年轻男人。
08
那男人也就只能算个男孩,和连夏年纪差不多,穿着有点小脏的连帽衫,五官小帅,身材高瘦,只一双细长的韩国欧巴眼有点意思。
但顾西臣光看对方那闪烁的眼神,就觉得十成的不靠谱。
他情不自禁地代入了连小夏老爸的角色,冷飕飕地用眼刀刮着可怜的小伙。
「小夏,你屋子里好冷啊!」
男孩不住地抱怨,然后就自来熟地抓住她的手:「你给我暖暖。」
顾西臣差点把眼睛瞪裂了!
.........
顾西臣:眼冒红光.jpg
.........
不是,人家女孩同意你了吗你就拉人小手?!!
幸而连小夏的反应没有让他失望。
她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挣脱了那咸猪手:「没事,我去帮你倒点热水。」
他们显然处于一种恋人未满的状态,估计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所以此时的女孩处于一种既想和对方亲近,又不想太过亲热的矛盾状态。
但男孩显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眼见天擦黑,他得寸进尺地要求连夏让他留宿,同样被拒绝之后,突然脸一沉:「我送你回来,你就这样赶我走?」
他很会上杆子打秤砣。
连夏连忙摆手:「我不是这意思,要不我给你下碗面,你吃了再走?」
对方显然看不上她的清水面,直截了当地道:「我家离这么远,你好歹把我回家的路费报销了呀!」
连夏闻言,果然掏了一百块出来,还体贴地让他路上小心点,男孩这才满意,笑着和她道别了。
顾西臣向天翻了个白眼。
他一直知道连夏人缘很好,她长相清秀耐看,属于素颜也有点小漂亮的女孩。
俗称好嫁风。
她这种妹子一看就是又会奶孩子,又会做家务,不买衣服不花钱的那种,其实是非常受异性欢迎的。
毕竟看着好骗。
男孩离去后,顾西臣跟在了他身后。
他眼见对方钻进了路边一家脏兮兮的网咖,速度开机,开始和对面黄头发的女子视频。
「宝贝,我又有钱给你买新皮肤了!」
「老公真棒,哪里来的钱呀?」
「遇到个傻鸟,她自愿给的,哈哈。」
话音未落,头顶的灯光忽然变成了血红色,排排灯管一瞬间同时爆裂,男孩大叫着翻倒在地上,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很明显,顾西臣的幻术能力又升级了。
在他头顶上,浑身漆黑的男人不知如何抒发自己心头的愤懑,正如同龙卷风一样在灯管里疯狂穿梭!
为什么要让这么单纯的女孩遇到这样一个扒皮吮骨的废物男人?
人都已经像畜生一样活着了,还要这样对她吗?
他在质问谁,连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没有神佛,怎样解释他的存在?
如果有神佛,又为何对她这样苛待?
10
转眼间,七月十四鬼门开。
连夏从昨晚就开始折黄纸,折了满满一口袋。
入夜她上了香,又给桌上添了一副碗筷,接着在客厅中央摆了个破火盆,将纸元宝一个接一个地往里面丢。
他心里隐约有些期待。
是烧给他的吗?
其实,他也有点好消息想传达给她。
可能是全天磕着烟的缘故,最近,他已经能凝成片刻的实体了。
甚至因此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比如化成美男,撬走那渣男的墙角,最后再凄美地「死」在连夏面前。
重点是在这期间现身说法,让她知道什么叫完美的好男人。
以后眼皮子不要那么浅。
是夜。
他又一次凝聚实体,站在窗前吐纳月光。
却听房间里传来响动,连夏正揉着眼睛,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可能是要起夜。
几乎是恶意的,他就静静站在月光下,看着她揉着眼睛走过来。
如果她看到窗前就立着一个朦胧的人影
她会害怕,还是会尖叫?
她放下了手,她睁大了眼,她长大了嘴,她看起来好傻啊.......
然后,她像一个找到了归宿的倦鸟,猛然投入了他的怀抱!
那冲劲,几乎将他整个人往后砸去!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