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一个花二十年光阴安装别针头的人可以期待什么?——托克维尔
布雷弗曼指出,在工业革命以前,物质产品由熟练和半熟练工匠和技工生产。技术进步使得工业生产规模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水平。机器能够完成许多以前由熟练工人手工完成的任务,这意味着某些技能和技术知识不再需要,而取代它们的是一些新能力和专门知识。也就是说,自动化在取消某些技能需要的同时,还创造了一种对不同的新技能的需要。
但是随着科学管理的兴起,工人去技艺化的速度和程度进入了新阶段。
这三种情况的出现使得工人的劳动过程不再需要思考,而只是被动执行管理者发出的指令。布雷弗曼将这个场景中的管理者和工人比作大脑和手,“手”的每一个动作都受到了“大脑”的控制、监督、更正。不仅仅是车间中的工人遭到了这种情况,办公室工人也是如此,行政工作被分解为无尽的文档、复印以及其他枯燥的事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人所拥有的技能不断减少,被剥去了专业技能之后,工人们的可替代性变得更强,更加可有可无。去技艺化的过程不仅仅让人们感到工作无聊,更阻止了人们在社会等级中的攀升。
在布雷弗曼做调查和访谈的过程中,他经常发现,好的教育资历往往使工人在工厂和办公室中更沮丧而没有成就感,因为个人可以利用和运用的他们在学校中学得知识的机会少之又少。教育成就越大,就越可能导致一种更强烈的异化感。
在《狗屁工作》(Bullshit jobs)中大卫·格雷伯提醒我们注意:
自動化減少了生產線上所需要的勞工,新增加的職位是屬於管理、行政、監督的性質。營業版圖的擴張越來越不是招攬更多的基層生產性勞工,而是僱用更多的客服、公關、行銷、法務等專員。金融資本主義的到來,也使得越來越多人是靠提供規劃、諮詢、稽核等充滿象徵符碼的服務為生。換言之,實質做事的人並沒有增加,反倒是越來越多人在一旁搖旗吶喊、敲鑼打鼓;其實沒有這些「不事生產」的工作,社會也不會面臨匱乏。
据英国民调显示,有37%的受访者表示自己的工作没有真正作用。格雷伯据此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工作是没有实质贡献、没有必要的“狗屁工作”。这种工作不过是假装工作。从事这种狗屁工作怎么会让人感到有趣,感到自我实现?
德国马克思主义作家斯蒂芬·黑姆(Stephen Heym)恰如其分地描述了这种狗屁工作在企业中的增长过程:
不妨从办公桌旁的可怜虫中试想一位,他心中明了自己是多余的—试想他怎样日复一日地坐在那儿,怎样不得不向整个世界为自己的存在而辩护,怎样去证明自己有权支取那份并不算低的薪水,他得完成多么繁重的工作啊!他必须发布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出席一个又一个的会议,读完一份又一份的报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繁殖,他必须晋升,以免被人从已经爬到的位子上踢下去。如果他是一位处长,他必须确信自己成了一个部门的头,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自己的部门之外,再形成至少两个新的部门,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新的领导,他们又得发布更多的命令,出席会议,阅读报告,并营造新的隶属部门,如此无限地重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