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大选进入倒计时，目前选情如何？ 第1页

德国国会（Bundestag）大选将在九月二十六号进行。本次大选将决定在默克尔之后谁将带领德国、带领欧盟继续前进。虽然本次大选可能是十几年来德国最重要的选举，但是一切都在沉闷中进行。一方面这意味这稳定，社会的基本共识并没有被各种政治议题撕裂；另一方面这意味着缺乏活力，面对中美竞争、欧盟内部整合、技术进步、能源问题，德国似乎缺乏灵活性。默克尔代表德国，代表德国最广泛的共识。现在默克尔离去了，每个人都在问，德国应该往哪里去？很多德国人认为此次大选的三个主要候选人，联盟党的拉舍特、社民党的舒尔茨和绿党的贝尔伯克，都没有足够的能力、经验、性格和胆识带领德国面对问题。

图 1 选票示意图，左侧为选区票，右侧为政党票（http://www.bpb.de）

德国是典型的议会民主制度，全国被分为299个选区。在四年一度的国会大选中，每个选民有两票，一票投给本选区的候选人，另一票投给政党。各个选区胜出的候选人在国会中代表本选区。国会中剩余席位将按照得票比例分配给政党。国会选举结果会在二十七号正式公布，新国会将根据总统的提名匿名选出政府总理，总理需要国会绝对多数的支持。自从1961年起，德国就没有任何党派可以赢得国会选举的绝对多数（Peter Schindler，《德国国会历史词典，1949至1999》），所以一般情况下各个党团会互相联合组成联合政府，少数派政府非常少见。德国国会一共有598个席位，进入国会需要获得至少百分之五的选票。这个门槛让很多小的党派无法进入国会，无法掣肘政府施政。最新的民调数据（http://www.bundestagswahl-2021.de）显示，社民党（SPD）有望超过默克尔所在的联盟党（基民盟和基社盟）成为议会的最大党。单从民调数据上看，社民党可能成为本次选举最大的赢家，其次是自民党，其次是绿党，默克尔所在的联盟党是最大的输家。其中自民党在2013年的上次选举中仅仅获得了百分之四点八的选票，没能进入国会，这次选举有望直接超过德国选择党，再次成为国会里举足轻重的力量。

图 2 最新民调数据

德国每个党派都有自己的颜色，社民党是红色、联盟是黑色、绿党绿色、自民党黄色、德国选择当蓝色、左翼党红色或者紫色。每次大选之后或者政府改组的时候，都是各种颜色的组合，例如牙买加组合（牙买加的国旗色为黑、绿、黄）、红绿灯组合、红黑组合等，非常有趣。

默克尔的遗产

默克尔三十六岁就进入总理科尔领导的政府，担任妇女和青年部部长，2005年宣誓就任总理，至今已经有16年，是德国在任时间最长的政府总理。

图 3 1991年默克尔宣誓就任妇女和青年部部长

在这十六年里，默克尔以稳健、务实的形象代表德国，非常深入人心。在中德关系上，除了上任之初频繁挑起意识形态问题之外，默克尔一直非常务实，几乎每年都会访问中国，和中国两人总理之间友好的关系是中德关系史上的佳话。在任期间，中欧班列开通，中德在杜伊斯堡港、汉堡港上的合作非常显眼。2019年，默克尔访问武汉，曾在武汉长江大桥参观。该大桥是苏联援华项目，默克尔出生在东德，成为统一后的德国总理，参观武汉长江大桥代表这经济合作、互惠共赢是超越意识形态争执的。

图 4 2019年九月，默克尔访问武汉，参观武汉长江大桥

在能源问题上，默克尔极力推动北溪二号项目，即使在特朗普、拜登两任美国总统施压之下也没有放弃。当然，这之后是日本福岛核事故的直接影响。德国鲁尔区是世界有名的煤产区，但是德国一直在寻求清洁能源，曾经把希望寄托在核能上，2011年日本福岛核事故之后三个月，默克尔宣布将截至2022年逐步关停核能。这意味着北溪二号成为德国能源安全的必须选项。在默克尔的这十六年，德国和欧盟面临诸多危机，特别是希腊主权债务危机，但是德国的经济在欧洲一直都很亮眼，无疑是欧盟的经济引擎。

图 5德国经济增长率

默克尔最受争议的是难民政策，中东和北非出现动荡之后，大量难民涌入德国，随后发生刑事案件，引起普通德国人的反弹。这些不同的声音导致了德国选择党的崛起。该党2013年成立，2014年就进入所有的德国州会，2017年国会选举获得了百分之十二点六的选票，成为第三大党。德国选择党的崛起应该是默克尔最大的政治遗产。

兄弟阎墙

默克尔所在的基民盟和基社盟是姐妹政党，基社盟一直在拜仁州执政，基民盟没有进入拜仁州。此次国会选举，联盟内部的争执为联盟的声誉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基社盟主席、拜仁州州长索德尔和北威州州长、基民盟主席拉舍特两人在三四月就开始为了总理候选人发生争执。德国疫情2020年春天开始在北威州集中爆发。在疫情初期，拉舍特没有停掉大型活动，特别是当年的狂欢节，新冠疫情迅速从北威州蔓延。拉舍特进退失据，既无力凝聚共识，也无力推行有效的防疫政策，民调普遍都不看好。此外，北威州夏天的洪水也对拉舍特提出了很大的挑战。相较之下，索德尔在个人魅力、防疫政策上都略胜一筹，但是联盟党的惯例是基民盟主席，也就是拉舍特成为总理候选人。两人之间的争执持续发酵，久久不能决定，一方希望国会党团做出决定，另一方希望投票。双方都有意，但是都非常恪守君子之争，不愿直接表态。最终德国国会议长、基民盟的朔伊布勒决定在小范围内投票，四月二十号凌晨拉舍特以百分之七十七的绝对多数胜出。但是无论如何，联盟党内部谋而不决的拖沓造成了非常负面的影响。

图 6 默克尔在亚琛发表演讲支持拉舍特

回归社民党的政府？

德国社民党一直跟着联盟党亦步亦趋，2013年德国大选，社民党和联盟党经过长期艰苦谈判组成了大联合政府。此次大选社民党有望超过基民盟，领导组阁。社民党人肖尔茨自2011年到2018年是汉堡的市长，自从2018年起是默克尔政府的副总理和财政部长，此次选举成为社民党的总理候选人。肖尔茨频繁就普通德国人关心的薪酬、住房、养老、育儿等问题上发声，亲近选民，赢得了很高的名望。但是九月上旬肖尔茨被德国国会金融委员会质询，陷于对于洗钱监管等金融问题的质疑之中。面对质询，肖尔茨最初不愿现身，后来迫于压力才出现。该问题在选举前爆出，可能无法充分发酵。如果社民党胜出，肖尔茨成为总理，德国国会对于财政部的调查、质询如果构成信任危机，可能会是对新总理的致命之击。默克尔的前任是社民党的施罗德，此次选举，如果社民党获胜，德国可能会重会社民党领导的政府。

图 7 肖尔茨在质询后接受采访

图 8 德国现国会席次分配

现任国会中联盟党拥有245席，社民党152席，德国选择党87席，自民党80席，左翼党69席，绿党67席。此次大选结果将会在周一正式公布。

选举的幻象

社民党在此前大选和内阁改组中在和联盟党建立联合政府问题上一直扭扭捏捏。鉴于社民党胜利后可能接纳左翼党进入政府，拉舍特在一次访谈中直言，不会出现左翼党的部长。德国选择党进入国会，但是似乎所有的党派都不愿意和该党合作。德国人会认为，无论选民的态度如何，国会的议员只会我行我素，把选民的意见抛一遍。无论德国选举结果如何，没有任何党派能够取得绝对多数，党派互相勾连，组成联合政府是定局。德国人在选举，但是未来在什么地方，依然没有答案。国会选举结果周一正式公布，之后才是组成联合政府的谈判，所以大选并不是终点，而是开始。面对中美竞争、欧盟稳定、能源、科技、金融等等问题，德国政界的动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