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嘻哈,并不是只有飞叶子操妹子大金链子。
也有宋岳庭呐喊的:亲爱的神,伟大的神,你可以怪我无知,但我只是人。
这是对命运的反抗。
也有幼稚园杀手的:十几岁的孩子开始四处打工挣钱,坚守的妻子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中国百分之八十五的人买不起房屋,多少个家庭摆放着奖状和遗像,多少人的故事每天都一样。
这是对社会现状的反思。
也有南征北战的:妈妈说只要有你,她不再婚也无所谓。你明明很爱她,又何必和自己作对。她常常跟你提起她曾经爱人的好,却无数次地背着你哭面对你微笑。
这是单亲家庭的母爱。
也有周杰伦的:眼泪随着音符吸入血液情绪,从小到大你叫我学习你把你当榜样,好多的假像妈妈常说乖听你爸的话,你叫我怎么跟你像?
这是对家庭暴力的控诉。
也有热狗的:我抽着差不多的烟,又过了差不多的一天,时间差不多的闲,我花着差不多的钱,口味要差不多的咸,做人要差不多的艰。
这是对生活的无奈和思考。
也有蛋堡的:想起二十年前为什么会玩饶舌,为什么逃家又为什么重考呢?想起一路走到这里,你值得为自己骄傲,但未来的路怎么走,我不免感到焦躁。
这是对成长的感慨。
即使是在《中国有嘻哈》的选手里,豆芽也写过这样的歌:当你在恼火没有买到复刻的新鞋,但有人出生就被没收视力还有听觉。当你在西式餐厅挑剔螃蟹的个子,世界的另个角落里有孩子正被饿死。我没有夸张,只是把现实扒的精光。
这是对现实的讽刺。
还有孙八一在节目里唱的:他们扛上了背包,只能对工作专一,他们做的太多,回家都没有时间力气。
写的是留守儿童,唯一切题和原创的东西,一轮就被投了出去。
即使是玩beef,光光的词也是这样的:说国民党就是从南京到台湾,在中山陵有孙文先生的遗憾,从总统府开车到明故宫,让你知道绿派台独根本行不通。
这句词,让整首diss上升了几个水平,让那群台独的rapper还不了嘴。
是的,好的饶舌作品,是要有共鸣感的。
黑人嘻哈歌词里可能有很多的毒品、性和枪火,那是因为这就是贫民窟的写照,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但他们词后的东西却是对命运的抗争,一种不服输的姿态,他们需要习惯这种生活,但并不爱这样的世界(比如2PAC的《Life goes on》)。
PGONE学到的(或者认知的)只是黑人嘻哈最外表的东西,根本远远不够。
而他所谓的keep real,其实和真实没什么关系。
所以每次他站在舞台中央,仰着头唱着:100万必须到我手里,怎么可能让过。舞台烟花四射,他看起来很酷。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看到这个问题心里感觉挺糟的。总体形容一下我的感觉,我觉得如今,这个微博上的最热话题“嘻哈”,真的就如这两个字的中文意思一样。
是TM一场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抖搂出了这个时代年轻音乐人和听众们的肤浅与无知。
感慨良多,写了一篇长文,不知道喜欢听Hip Hop的朋友们有没有耐心看完这么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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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什么是你们眼里的Hip Hop?
去年夏天,我为了推广2496和小老虎通了个电话。想和他聊聊一件我们五年前曾经聊过的事儿,去校园里推广Hip Hop音乐。
2013年的时候,我因为操办他的全国巡演跟他走了很多城市,也成了非常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们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特别想为音乐的普及在中国做点儿什么。在从郑州开车回北京的路上,我们俩讨论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Hip Hop是什么,以及我们能为Hip Hop的普及做些什么。
那时候我们想到了关于Hip Hop的很多精神。比如批判性,比如节奏带来的身体性。比如那些文化中所带有的外向的张扬的特征,如同2Pac所代表的那些狠的,那些躁的。也包括像DJ Krush,Nujabes所代表的那些静的。
在那场走遍全国的巡演里,有很多难忘的细节,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下面这一段。在北京的一场演出。一个当时在八一中学读书的高中生冲上了台,即兴念了一段。
在这个视频的七分钟处。这是我经历过的特别Hip Hop的经历。当时我和小老虎都觉得,我们应该走进校园,让这些年轻人喜欢Hip Hop,然后我们就可以在现场看到一个又一个这样的让我们激动地瞬间。
回到那个电话,当我重提四年前我们那个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继续下去的计划的时候,小老虎跟我说了说他对Hip Hop这些年理解所产生的变化。
他说:
其实Hip Hop已经成了当代年轻人所听的流行音乐。他不再是我们当初所理解的小众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流行音乐里很少没有Hip Hop元素。你觉得那不是Hip Hop那可能是你的事儿。即使这些东西和我们以为的,或者是真实的Hip Hop离得十万八千里远,即使我们都不觉得那是Hip Hop,可是那确实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Hip Hop。
如果我们2496团队要是真的愿意去梳理Hip Hop的历史,去好好讲讲Hip Hop,作为一个Hip Hop歌手,从业者,他是挺愿意听的,他觉得有意思,有价值。但是作为当下的听众,你如果强迫他们接受你认为的Hip Hop。即使你的观点经过了历史的检验是对的,那当下的听众也不会接受的。
我听完了以后,十分同意。打消了再去做所谓Hip Hop推广的念头,也觉得,小老虎作为一代Hip Hop音乐人的某个方面的代表,在这些年所展现的成长,成熟,视角的敏锐,是我非常认同,并且钦佩的。
的确,我即使不听Hip Hop,我可能也比很多当下天天听Hip Hop的人了解Hip Hop,以及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在当下,当人们提及Hip Hop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小老虎所提及的东西。即使在我看来这些很表面,也很不全面,但是这就是当下的Hip Hop。
就比如这个问题所提到的:
所谓,中国对黑人嘻哈的态度。
里面包含的潜在信息是“黄赌毒是嘻哈的家常便饭。中国应该对这些东西有所包容。”
就包括这下面的大部分回答里面对Hip Hop的理解。以及去年最火的那句
你有Freestyle么?
这一切,本质都是一样的。
就是这个时代的肤浅与荒唐。
(二)我眼里的Hip Hop
我们团队在外出采购黑胶的时候经常开玩笑。特别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操,这张你都不买一个,你对得起爵士乐么?”
“我操,这张你都没有,你对得起摇滚乐么?”
当然其实谁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一种音乐。但是在我和我们经常听Hip Hop,可奉得上是国内最了解Hip Hop的几个人之一的施晶聊天的时候,我们都会觉得,大众对Hip Hop误解太深。所张扬的如Free Style,Diss,金链子,Gangster这些东西,都是特别肤浅的Hip Hop,根本到达不了Hip Hop的精髓。
我记得施晶在介绍Hip Hop的时候说过一句我印象很深的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Hip Hop是一种成熟的,具有多种分类的,发展了40多年的音乐风格。他不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而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的壮年人。
我不想掉书袋,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得去通过2496里面我们收录的一些唱片,用极简的方式,去告诉告诉会觉得Hip Hop就是Free Style和黄赌毒的朋友们,Hip Hop从开端至今,一个相对完整的面貌是什么样的。我在2496客户端里截图了唱片封面和介绍部分。黑胶转录版本你们自己去下载2496听(App Store搜2496),我给你们放出一些其他的低品质音源的链接。
首先,第一个要搬出来的一定是这张。
这是比较公认的早期Hip Hop的雏形。1980年的单曲唱片,在这首歌的开头,就提到了“Hip Hop”这个词,但是那会儿,他们还不知道这种风格以后就被定义成为了Hip Hop。而他们采样的这首歌,就是下面这首
这张唱片告诉了我们几个信息::
Hip Hop里,非常关键的人物,是DJ。
一个特别重要的音乐元素,叫做采样。
最早的DJ,通过采样,做出了所谓的Beats,才有了Hip Hop的基础。
Hip Hop的祖宗,是来源于Disco。
第二张请出这张
在Public Enemy之前,Hip Hop虽然是街头的,但是绝对是歌舞升平的。那个时候已经产生了Freestyle,但是Freestyle只是一种表现手段。Hip Hop的灵魂并不在对政治的敏锐攻击,当然也根本就不在黄赌毒上。
这张唱片告诉了我们几个信息:
Hip Hop不是从一开始就骂街,充满攻击性的
第三张请出这张
截图简介里面讲的很清楚,这是一张什么样的唱片。西海岸最能折腾的匪帮音乐的鼻祖。这里面一笔带过了一个时期,就是当80年代Hip Hop已经开始有了批判性之后,西海岸也并没有太多的Hip Hop团体,N.W.A之所以重要,不只是因为他们得资历老,也因为其中一个重要成员Ice Cube,从西海岸离开来到了东岸的纽约。引起了东西海岸的最早的骂战,因此产生了Hip Hop上历史上最著名的Diss。
这张唱片告诉了我们几个信息:
西海岸早期本来没有说唱。
Diss不是说唱最开始就有的元素。
东海岸和西海岸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仇。
其他的唱片我就不请了,后来包括2Pac,B.I.G互相之间的东西海岸仇杀,就是好多人都知道的故事了。在这个过程中。媒体渲染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无论2Pac还是Biggie,你听起来他们非常狠。但是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这场音乐商业的受害者,他们谁都不应该为这场争斗付出生命。
即使他们的音乐听起来都非常狠。
在这种商业包装下,诸如毒品,金钱这些,一直在历史上并没有被表现在音乐表面的东西才逐渐浮出水面。比如2Pac的《California Love》里面的歌词。
还比如他的对手,同样死于强杀的Biggie的《Give Me The Loot》描述了一场抢劫。
副歌反复唱到:
Gimme the loot, gimme the loot
And taking all of your money
包括结尾的警车的声音还有枪声。
这些都告诉我们:
这些我们今天对街头,对黑帮,对毒品,对女人有钱就可以随便操就是Hip Hop的了解,全都是慢慢发展出来的。并不是Hip Hop的本源。也根本不是什么地下,而是Hip Hop最表面,在商业社会下发展,一步步酿成的悲剧。我再重复一下,无论是2Pac还是Biggie,谁都不应该死。
我特别喜欢的是去年Snoop Dogg在回忆2Pac的时候做出的一个发言。当他们都不在年轻的时候,回顾过去的青春的时候,2Pac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真实的,也会害怕的,令人感动的人。
我特别建议大家好好看看这段,我看了很多遍,非常感动。
(三)我觉得Hip Hop挺冤的。
如果你看了上面那个视频,听了一部分或者全部我介绍的音乐,也许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Hip Hop挺冤的,以及我为什么会花这么长时间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首先,我必须承认,即使我听过一些Hip Hop,但是我不敢称得上自己是一个精通Hip Hop的人。但是我觉得,Hip Hop那些真正精华的,能震颤生命的东西。在去年中国这场关于Hip Hop的狂欢里被削减的体无完肤。
作为一个不怎么听Hip Hop的人,即使受得了动不动就出现的Thug Life,但是看到什么“双押X2”,“你有没有Freestyle”,容我说句脏话,我觉得特别特别的傻逼。
傻逼极了。
即使我心里明白,这就是一场秀,这就是一个节目,我也真的不想打开电视看一集。
实话说,我虽然不听说唱,我也知道中国真的离说唱精神更近的一群音乐人到底在做些什么。比如陈昊然,比如小老虎,精气神,这些人,到底都在追求什么,或者说他们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在音乐上,他们虽然都是Hip Hop,即使风格分道扬镳,即使对彼此的音乐看不惯。在我看来他们都还构成他们内心中Hip Hop的核心。
或是地上,或是地下,他们都是有核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缺什么。
而一些在这今天已经红的不能再红的所谓的Hip Hop艺人,这些作为一个Hip Hop艺人最该具有的核,他们却一点都不具备。
这个“核”是真实。表里如一的真实。是硬汉一般的对生活、对音乐的责任感。同时还有对生活细腻的观察以及对音乐本身狂热的追求。
我有时候会想起我第一个视频里面贴的那个叫陈天翼的高中生,他现在也应该大学快毕业了吧。我不知道今天上热搜的这几位Rapper是不是当年也像穿着校服的天翼一样,能够上台用他的视角表达出来。
“我在三里屯看见一个外国爷们儿搂着中国妞儿,中国爷们儿,搂着中国爷们儿。”
我之所以觉得Hip Hop冤,就是因为作为听众的你们,根本没感受过,即使是像我这样一个Hip Hop的外行一样感受过,Hip Hop给人带来的那种灵魂在瞬间淋漓迸发的快乐。这种来源于人类身体本能的的以说唱为形式展现出来的智慧。
如果说,Biggie和2Pac的去世,是Hip Hop历史上最大的悲剧的话。那么这几天关于PG One的这些新闻,比如他的沉默,比如歌曲的下架,比如说这个问题所折射出来大家对Hip Hop最普遍的看法,都让我觉得,所谓“中国有嘻哈”,真他妈是Hip Hop在中国最大的悲剧。
问题根本不是中国对大尺度歌词敏感不敏感,问题是当下这位因为Hip Hop攒红了的小逼孩儿,劈开腿低头看看,连他妈蛋都没有。
就不配为他找任何借口。
不然就是对不起2Pac。
说实话,写到这儿我自己真是挺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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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2000多赞了,看到下面有些争吵,借着我回复一个不认识的知友的评论,补充两句。
其实我们这些做音乐行业的人虽然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朋友。但是基本上不和他们讨论当下音乐圈环境问题。因为其实无论环境是什么样的。你吃的是这个环境的饭,你做什么音乐能吃饭,那就吃。我也没怎么评价PGONE的音乐,因为我觉得他能流行,有他的道理。我不喜欢,但是批评他实在也没什么必要。
作为这个时代从事音乐行业的人,我回答这个问题还是为了给那些不听,不懂Hip Hop的人或者只知道PGONE之类的歌手的人稍微全面的讲讲Hip Hop是什么样的。题目是中国对黑人音乐是不是有偏见。在我看,包括提问的人本身在内,都是有偏见的。中国对黑人音乐的最大偏见,在于不够尊重,不去了解。
往大了说,这是中国人普遍对艺术存在的偏见。我不止在知乎回答音乐类问题,同时回答书法类问题,这是我回答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感受。一切艺术都可以给人以美的愉悦的感受,但是有些美是高级的,要通过学习才能领略的。它外化出来的东西可能不那么直观,甚至不美,但是内涵是非常有营养的。但是中国当代浮躁的环境,很多人是不愿意去学习,甚至鄙视学习的。拿着一套“我不喜欢就不是艺术,我喜欢的都是艺术”的评价标准来评价仁和艺术都是不客观的。
我为什么分享干货,是因为,很多年轻人,可能他们不了解,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或者没有人带他们进门,我干音乐干了十多年了,在交流中,我能感觉到很多年轻一点儿的听众们在音乐上很希望有头绪,但是找不到头绪。而我本人又是做高品质音乐服务的(就是下面这个软件),每天的工作就是去接触世界上最好的唱片们,我觉得我既然知道一些,就应该做做这样的事儿,把我知道的一部分分享给大家,仅此而已。
我的工作就是做下面这个。感兴趣就下一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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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答案很多人看,有人告诉我。那个叫陈天翼的高中生是他的高中同学,现在还在做说唱,我听了他的两首作品,还是很有意思的。
推荐给大家,让大家知道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国内的再玩儿Hip Hop的年轻人在做什么。
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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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http://pj.ninjal.ac.jp/gairaigo/)。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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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http://pj.ninjal.ac.jp/gairaigo/)。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大成拳的阴招儿挺多的,封眼、插眼、戳喉、踩脚摁倒打百汇、上星、哑门、濂泉、人迎……
我该怎么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呢?
这题一定要强答一发。对这件事的看法让我觉得是不是我的思维异于常人。以下是个人看法。
第一,宝钗为什么跑去王夫人那。
宝钗住在贾家,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王夫人可以说是贾府里她最亲的人,现在自己亲姨妈的房里出事了,作为外甥女,过去看看,安慰一下生者,是理所当然的礼数,她不是去发表高论的。
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没了,宝玉还要去道个恼,“爱妾”是主人比较重要的“奴”,“贴身丫鬟”甚至“首席丫鬟”同理,宝钗去问候王夫人没问题。金钏可以类比为黛玉的紫鹃,宝钗的莺儿,如果她们出事了,宝玉,三春乃至熙凤李纨王夫人,是不是也会第一时间去看望。
第二,至少从文本上看,宝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的想法是“这也奇了”
第三,“金簪子”一语成谶,但我并不认为金钏是向宝玉“明志”,有什么“志”呢?她和宝玉不过是调笑几句暧昧一下,并没什么感情基础,而从金钏随便轻佻的举止看,她也并不像晴雯一样是个心高气傲的刚烈人(更何况官方的说辞是弄坏了一样东西,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不过是被打被撵走了心里想不开,气性大投了井。在深宅大院里不知检点,又承担不起轻浮的后果,这一句“糊涂人”,严格来说并不算冤枉了她。
宝钗给衣服一节,可能是千里伏线,毕竟金簪雪里埋,宝钗也是未得善终。而从情节设置来看,宝钗其实是被王夫人逼到这个份儿上的“我打算给她两件衣服装裹,手头没有现成的,你林妹妹有可我又怕她多心”这明摆着等你表态呢。这事儿换成黛玉,听舅妈都这么说了,也肯定得自己出点儿血啊。(这里王夫人小人之心了,事急从权,黛玉虽心细,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题外的,说说本人对这一事件的看法吧。可能也会被很多人认为冷漠无情草菅人命吧。
我从第一次读就认为这个事儿匪夷所思。匪夷所思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人们对这一事件所涉及的几个人的评价。
首先,我认为造成最后金钏跳井的后果,王夫人处置失当占三成,宝玉临阵脱逃占两成,金钏本人轻佻冲动占五成。宝钗处理的没有任何问题。
首先,金钏可不是个清纯无辜的傻白甜,在挨打事件之前,就有过她逗宝玉吃自己嘴上胭脂的事儿。事件发生当日又是什么情形呢,宝玉进来,先逗引金钏吃香药,金钏姑娘呢,在王夫人屋里当着假寐的王夫人就敢闭着眼睛衔了,此处还不算太夸张,可以解释为小孩儿玩闹。而接下来,宝玉又作大死,说要跟王夫人讨了金钏去,金钏的态度很值得玩味“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怎么就“有你的”了,就算王夫人自动脑补出两人有私都不算无根无据,毕竟书中人没有读者的上帝视角。然而到此时,王夫人仍然不动声色。要命的是金钏竟然让宝玉去拿环哥和彩云!这不明摆着教人不学好么,哪个当妈的能忍!王夫人打一巴掌撵出去真的不算特别严重的惩罚了,她无疑有这个权力。就算现代,小保姆勾搭主人家的高中生看爱情动作片女主人知道了也会毫不犹豫解除合同吧。
这件事上金钏绝对算不上什么冤枉,她和宝玉这种互动的暧昧程度纵观全书也就仅次于自居准姨娘的袭人,比晴雯的拌嘴撕扇子不知道严重到哪里去了!可人家袭人晴雯都是贾母放到宝玉那照顾他的,就算有点什么也是当时的社会道德体系默认的,但金钏是什么身份?母婢啊,奸淫母婢在当时是灭绝人伦的行为,站在王夫人的角度,这可不单单是勾搭主子了,这是陷宝玉于不孝不义!当然宝玉到处招惹丫头的毛病大家都知道,但你看看人家鸳鸯、紫鹃、翠缕、香菱是怎么做的,稍微过界一点儿赶紧避嫌,因为人家知道分寸和规则边界。更别提真正干净刚强的晴雯了。金钏这些行为倒未必一定是想攀高枝当姨娘(这个可能性也有),但其轻浮不知检点却是板上钉钉的,无论如何也洗白不成天真单纯(真正的天真单纯,参见翠缕香菱)。而她的投井,也真的是太冲动了,王夫人顾及宝玉,一定不会让这件事的真相流传出来的,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能生活水平有所下降,但总比自杀惹人非议强。
而宝玉的反应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溜了。这也不奇怪,这没心没肺不扛事儿的孩子分明还没长大,看比金钏亲厚多了的晴雯出事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是如出一辙——根本没想过保护这些姑娘,只是在她们死后玩儿点行为艺术自我感动一下。
而王夫人的做法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毫无疑问的,愚蠢。这种事怎么能现事现报呢?连平儿都懂得等过两天寻个别的由头打发了偷盗的坠儿保全大家颜面,作为当家主母的王夫人这么冲动地当场撵人真是太不讲体统了。过阵子,施个恩,让家里把金钏领回去嫁了,岂不又省心又没有后患?还不惹人怀疑。所以曹公隐晦地说王夫人是个“天真烂漫”的人,而对于一个中年的贵妇而言,“天真烂漫”≈脑子不灵光。
最后说宝钗,两个字,躺枪,莫名地就背了个冷血的罪名。她的一切行为,几乎都是必然的。借住的姨妈家出了事,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能不出于礼节去看一眼么,既然去了,当然是安慰自己姨妈给人家解心宽啊,难道还义正言辞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给人添堵么,这种事儿晴雯都干不出来,那是陆依萍!而“糊涂人”云云,她也确实没有说错。至于为什么没陪着掉几滴眼泪,和尤三姐柳湘莲的事儿一样,她根本就不熟啊,就比如一个不太熟的同事出事了,有人会叹惋几声,有人安慰下逝者的朋友,有人无感,都很正常。掉几滴眼泪赚个心软的名儿其实是成本很低的事儿,但宝钗的性格,恰恰是礼节不错就好,从不惮于表现自己的淡漠,懒得迎合别人去做个现成的好人(比如谁都能看出贾母喜欢风流灵巧的姑娘情致盎然的居室,她虽然出于礼节会点贾母喜欢的食物和戏文,却不会在审美情趣上去迎合,因为那已经超出了她“应该做的”,明明黛玉对自己掏心掏肺心存感激,她也欲盖弥彰一句“只恐我人人之前失于应候罢了”)。这姑娘,真的是将自己疏离于众人之外,自带生人勿近高山仰止气息,相对而言,热情至性的黛玉容易亲近和取悦多了,真真是个可爱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