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问答小站 logo
百科问答小站 font logo



如果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是让唐僧吃肉,唐僧该不该吃? 第1页

  

user avatar   yinglaotou 网友的相关建议: 
      

咦?这问题好有意思。

如果这九九八十一难指的是《西游记》里的唐僧。那当然不能吃。

如果指的是玄奘大师……张小花笔下的唐僧我比较喜欢的。

以下……描写的唐僧和小强吃饭的对话。

等菜上来一看,我都暗暗叫了声绝,那鱼做得……真跟条鱼似的。挑一筷子还可以看到手工做成的假刺,那扒肉条做地……真跟扒肉条似地,还有皮肥瘦之分,那丸子做的……嗯,就真跟丸子似地。

我给玄奘掰了副筷子递给他说:“怎么样陈老师,素菜做到这地步算可以了吧?”

玄奘微微笑道:“着像了,着像了。”

我纳闷道:“怎么了?”

玄奘道:“既然明知是素食,非要把它们做成飞禽走物的样子。可不是着像了吗?”

我点头:“说地有道理。”便拿没用过的筷子把盘里的菜都夹碎,使它们看不出原样,说,“这回行了吧?”

玄奘笑道:“小强你又着像了。”

“……又怎么了?”

“既然已经做成了飞禽走物的样子,你把它们夹碎,不是又着像了吗?”

我怎么老着像啊?我郁闷道:“那已经这样了,您就凑合着吃吧,要不该换您着像了。”

玄奘呵呵一笑。举筷而食。老头看来是真饿了,一下撕走半条鱼卷进了嘴里。我忙介绍道:“这鱼除了样子像以外还有一绝,那就是味道也跟鲤鱼如出一辙,您吃出来了吗?”我随即悟道,“哦对了,您没吃过真鱼。”

玄奘抹抹嘴道:“吃过。”

“啊?”

“我不但吃过鱼,也吃过肉喝过血,反正和尚不该吃地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没吃过什么了。”

酒肉和尚?我赔笑道:“这也没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嘛。”

玄奘摇头道:“不是,我在取经的路上过了不少沙漠和荒芜人烟的地方,草都没有的情况下爬虫和蛇着实吃了不少,当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还是严守戒律的,没条件也就没办法了,总之我得活着。”

“是是,蝼蚁尚且偷生——诶,这话出自哪部佛典啊?”

玄奘摸了摸下巴道:“蝼蚁尚且偷生,嗯,这话说的很有悲悯的味道,却不知典出何处(注:此语出自《西游记》),要说我是为了偷生,也不尽然,当初我一心想地是要把佛经取回大唐,孔夫子不是说了么,朝闻道,夕死可矣,那意思就是说,既然经书还没到大唐的土地上,我就还不能死。”说着玄奘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肃然起敬道:“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吃饭,有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

玄奘停下筷子道:“哟,小强很有慧根呀。”

我干笑道:“嘿嘿,这话不是我说的,好象是苏格拉底的名言。”

玄奘道:“嗯,这个苏格拉底很有慧根。”


user avatar   MIG29ovt 网友的相关建议: 
      

可以撕自己的脚皮吃。走了十万八千里一定有料,而且你敢说那不是肉?


user avatar   cao-feng-ze-37 网友的相关建议: 
      

唐僧取的是大乘佛法。是为渡人而不为自渡,是为觉人而不为自觉。

唐僧拒绝女儿国国王的时候,并非对女儿国国王没有感情,他只是在用对于取经更大的执念战胜了对于女儿国国王的小执念。游戏规则在那时就已经定了。

大乘佛教的虔信徒,是要渡尽苍生,最后才能渡自己的。


user avatar   mu-cun-shang-chun-shu 网友的相关建议: 
      

却说师徒四人餐风饮露,行过死荫之幽谷。将近灵山,一日忽遇暴雪,霎那间失了路径。四人冒雪冲寒,捱了一夜,待雪歇后,又是另一番光景,远眺灵山尽处有楼台高耸,正是那天竺佛国。


唐僧欣然道,“徒弟啊,前方便是大雷音寺罢。”


行者闻言,睁眼查看,只见那厢祥和下有凶云隐隐,瑞光中含恶气纷纷,奇道,“师父,灵山之路我也走过几遍,却不知为何今日禅光瑞霭之中,暗藏些凶气。虽是雷音,却又似是而非,莫道又是蜃气点化而成的。我们决不可擅入,恐有差池。”


三藏道,“既到雷音,焉有不进之理?慢说是差池,便是龙潭,也须闯他一闯。”


行者笑道,“师父一路修行,倒不似往日脓包形了。你说闯,那便闯吧。”


四人到得佛前,尚未行礼,却见诸佛或坐或卧,全无接待之意,唐僧大奇,不知昔时慈悲佛陀,何以倨傲至此,悟空等三人更是暗自戒备。


“你们去罢!”佛祖开言道。


“去?去哪里?”唐僧错愕万分。


“从来处来,自然是回来处去!”


唐僧仰视着诸佛,目光落在观音大士身上,毅然道,“弟子经由观音菩萨钦点,拜唐王所托,远涉万里到此,不得经书,决不回东土!”


菩萨笑道,“我挑选过的取经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凭什么传你?你莫不是听岔了?”笑声桀桀,在殿中回荡,有如枭鸣。


悟空闻得笑声古怪,定睛看去,却见诸佛古意森然,法力高不可限。要知佛教立教才一千二百余年,眼前若是邪佞化成,只怕修为还在诸佛之上。


他怫然道,“师父,咱们一路上任人摆布,名曰考验,实则戏弄,怎的到此间还要受这腌臜之气,你我去休,不要这劳什子经书也罢!”


观音道,“不遍历考验,难成正果,今日便给尔等一个心服口服。唐三藏,我来问你,佛有几戒?”


唐僧道,“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观音道,“你们可曾杀生?”


悟空哑口结舌,唐僧凛然道,“自玄奘以降,皈依以来,我们击杀过山贼,也剿灭过妖魔,驱除过狼虫虎豹。然生而在世,不卫道除魔,忝为修行者。”


“可曾偷盗?”


“偷过紫金铃,也盗过芭蕉扇。亦是为了弘扬佛法,匡扶正义。”


“可有淫邪?”


“观音菩萨,你和文殊普贤骊山四圣化美试探之时,八戒曾动凡心。但菩萨们屈尊降贵,化饵钓鱼,弟子们配合一二,并无伤大雅。”


“可曾妄语?”


“与那妖魔对峙之时,倘若还要故作正经,岂非食古不化,冥顽可笑?于正道方面,我等问心无愧!”


“可曾饮酒?”


“徒弟们并不戒素酒,偶有为之。酒是粮食精,终不成把粮食也戒了。”他侃侃道来,却也不落下风。


“唐三藏,你口若悬河,诡言善辩,双重标准倒是信手拈来。徒弟犯的戒条,你做师父的岂能推得一干二净?”


唐僧道,“我虽双标,却行事坦荡,决无魑魅魍魉行径。弟子犯规,师父自然有责任,既如此,我便与他们连坐,若要堕入阿鼻地狱,也是应得。只是向前许诺经书,仍需传回大唐,我便再来此处,领受责罚,听从发落便是!”


观音道,“口说无凭,须得纳下个投名状来。”


唐僧道,“何为投名状?”


观音道,“你便把那五戒,悉数再犯一遍,不许再假借佛旨,托辞正义。”


悟空道,“只怕破了五戒,你又要我们吃肉。”


观音道,“也未可知。”


悟空怒道,“却不是特地消遣于我们么?若要犯戒,又有何难,我今日便在此开杀戒!”好猴王,掣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作碗口粗细,跳在空中,迎着三千诸佛,也是丝毫不惧。


佛群中飞起一人,身形健硕,金毛长尾,竟也是猿猴相貌,他手举一根虎头如意金棍,也不搭话,与悟空战作一处。正是一顿好杀:

两条棒,二猴精,灵山相敌实非轻。

一个依顺毗湿奴,一个任性闹天庭。

叶猴护持婆罗门,心猿惦念菩提经。

互比神通多变化,排山倒海两相平。

一个是混元一气齐天圣,

一个是罗摩王子豢神丁。

这个举定海神针铁,那个用虎头金棍兵。

隔架遮拦无胜败,撑持抵敌没输赢。

两下争端为异教,要为西游挣清名。


两猴王越战越酣,唐僧福至心灵,蓦地想起一个人来。


(二)


这唐僧见到众佛中飞出一猴神来战悟空,想起释尊问世之前,天竺所奉之教乃是婆罗门。彼时孔丘尚在周游,李耳亦未出关,天竺有一王子,名乔达摩·悉达多,因不满婆教种族倾轧,皈依沙门,于三十五岁那年,在王舍城外尼连禅河畔伽耶的毕钵罗树下,顿悟成佛,自创一教,便是当今之佛教。


佛陀横空问世,倡众生平等,息心净志,甚得民心所向,从者甚众,日渐取代婆教。唐王遣使西行,正是那佛教昌盛之时。


唐僧惊诧未已,心道,“听闻自汉光武中兴时,天竺已成佛国,婆教沦为在野,怎的此刻却是那婆教护法前来应战?”


此刻对敌悟空的,正是那婆罗门教神猴哈奴曼,师承梵天,效忠于毗湿奴,亦有翻江倒海之能,与悟空正是棋逢对手,打得难分难解。


哈奴曼久战不下,变出四脸八手,持着诸般法器,丫丫叉叉,扑面来打。悟空心道,“这泼猴倒也会弄些手段!”他也变做三头六臂,把金箍棒幌一幌,变作三条,六只手拿着三条棒架住。


二猴王各骋神威,在半空中斗了个三百回合。哈奴曼八般法器,变做千千万万,孙悟空金箍棒,变作万万千千。打的是流星暴雨,地动山摇,精光四射,烈焰冲天。


悟空在那混战之时,拔下一根毫毛,变做本相,手挺着棒力敌哈奴曼。哈奴曼虎头金棍砸下,正中头顶,将悟空打倒,正得意间,不料悟空真身已赶至哈奴曼脑后,朝着臂膀一棒打来。哈奴曼听得风响,急躲闪时,已然措手不及,着了一下,哀嚎倒地。


大圣旗开得胜,兀自精神抖擞,忽然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却是吉罗娑山,将他压个正着。


八戒在一旁掠阵,知是有人偷袭,叫声不好,举着钉耙,踩着风,来寻悟空,只见那山大如须弥,延绵千里,却哪里寻得着。他又唯恐师父有闪失,飞回雷音,与沙僧各持兵器,护住师父。


唐僧踏前一步,指着诸佛道,“我等诚心拜佛,却遭此劫难,你们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便是。”


那佛祖原有三位一体,是过去佛燃灯,现在佛释迦摩尼,未来佛弥勒,此时忽现峥嵘,表情竟狰狞起来。唐僧等再睁眼看时,哪里还有纵向三佛,分明是湿婆神、毗湿奴和梵天。


八戒和沙僧见凶多吉少,跳将起来,护着师父想要逃走。忽然一条巨蛇倏然蹿出,快似游龙,挡在师徒身前。


那蛇身长万丈,长着七个头,正是蛇神那伽,也称龙众。他吐着信子,附身来袭,八戒二人舞着耙杖,变个法天象地,来斗那伽。


这边斗得不可开交,那厢狂风又起,一个金翅鸟从身后飞来,双翅一展,足可蔽日遮天,却是那伽楼罗王。八戒和沙僧不曾防备,被蛇神鸟神一口一个,吞在肚中。蛇妖将头一转,又将行李马匹,一并吞落。


师徒情深意重,唐僧见众徒逢难,也不欲独活,席地而坐,默念心经,管他是佛还是魔,挺身相受。少顷,身边燃起烈火,诸魔色相在畔浮动,却是“十魔军”,有:色欲;不乐梵行;饥渴;贪爱;懒惰昏沉;恐惧;疑惑;毁损执着;获取奉承、荣誉与非正名声;贡高我慢。正是:

身遭劫难法眼开,为求三宝抵灵台,

投谒诸佛何曾见,不请婆神却自来。

山高水深皆业障,火燎魔侵晓因明。

争强斗法奈众寡,木母心猿失安宁。

无边孽海恨多情,入魔深处损梵行,

世间再无双全法,不念如来不念经。


(三)


昔日释尊苦修六年,坐悟七日,最后便是要战胜这十魔军。此番唐僧甫到灵山,三个徒弟皆被婆罗门吞灭,那十魔军更是卷土重来,气焰熏天,甚嚣尘上,将他团团围住。


三藏身陷重围,放眼望去,有赤身姝丽数十人,或妖冶,或忧愁,或奉食呈饮,或诉求不满,或贪睡,或疑悔,或嗔恨,或势利,或慢晦。见了唐僧,皆贴身上前,粉容娇面、绿鬓云鬟,林林总总,莺莺燕燕,一时香艳无边,纷纷扰扰,竭尽所能能地刺激着他的五感。


唐僧以眼观鼻,鼻观心,牢藏意念,谨守元神,任它诸般贪嗔爱恨痴,全当做是土雕像,粉骷髅。


众魔军见他无动于衷,愈发癫狂起来,一变十,十变百,千百个肌香肤腻的佳人将个长老簇在当中,扯衫除帽,解剥干净。这个道,“御弟,喝个交盏儿。”那个道,“官人肉儿,良宵美辰,攀上花儿,打个秋千。”但见那:

飘扬秀发,袅娜玉肢。

飘扬秀发,低笼着秋水脉脉;

袅娜玉肢,尽露出藕段荑荑。

形容体势十分全,动静蜂腰千般细。

浪里恒河水倒流,似美人鱼滩上挤。

滑腻腻汗流脂粉透经幢,兴高情浓身相袭,

赤条条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阇黎。


唐僧道,“咄,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色身无常,汝等在我眼里,只是浮云。”


众女子话音未了,却有人对玄奘道,“我乃梵天,素知你虔诚,你若皈依于我,便赐你个真神地位,似释迦牟尼在我教中一般任个要职,与你那释尊平起平坐,共享教众供养,何如?”


唐僧道,“你们这个是什么教?你们真是害人不浅啊!”


梵天道,“佛教在天竺已然式微,婆罗门重掌国教。”


唐僧道,“你那婆教,既是纵欲享乐,又是自我折磨自我禁欲,是为不伦;既聚拢僧众出家,又豢养舞女在家,是为不类。不伦不类,与那魔道有何区别?”


梵天道,“人生而有贵贱,有等级,有欲望,妄加抹杀,只是自欺欺人。”


唐僧道,“最低价之欲,通过放纵便可获得,最高级之欲望,通过克制才能获得。我辈既投身修行,便要追求那最高级之欲望,普度众生,从而度己。”


梵天笑道,“强词夺理。我教教众皆茹素食,佛教却不禁肉食,到底是谁更克制?”


唐僧道,“你们嗜杀,我等戒杀,这便是区别,肉食与否,全在个人修行。贫僧是胎里素,自是不食肉,此念在心,不在教。”


梵天道,“不杀生,哪来的肉食?你若吃一块肉,又不违戒,我便放了你徒弟。再将释迦牟尼的经书赐予你,让你东归!”


唐僧道,“此话当真?”


(四)


再说八戒被那伽一口吞下,叫了声,“苦也,此番被这货吞下,今天还是个和尚,明天却是个大恭也。”


这蛇妖喉咙大,肚腹宽,但四下里黑暗异常,八戒辨不清方向,才走得三五步,忽飕飕的一股腥气,三十三天上的罡风一般,往内一吸,将他吸了进去。一霎时身不由己,飞了怕不有数十里之遥,撞上了一间房屋。


八戒拾起块石头,在钉耙上打出火星,四下一看,却发现挡住自己的乃是一座庙,匾上写着“五脏庙”三个大字。八戒心道,却是到了那怪腹中,今日自己还没祭过五脏庙,却被妖怪拿来祭了,这波生意做得亏了。气恼起来,抡起钉耙,对着庙门便是一顿好筑,不料那庙颇结实,只磕下数片瓦砾。想要凿穿,非数日之功,恐不能成。


正气恼间,忽听得有人大叫师兄,睁眼看时,一条白龙漫游过来,却是一同被吞落的白龙马,此时已化作龙形。小白龙本也长大,眼似铜铃,身上泛着白光,奈何在这蛇腹之中屈着,伸展不开。


八戒道,“这是你们龙属么?怎的如此巨大?”


小白龙道,“师兄,龙属遍布四海,这西方之龙与我东土之龙又颇有不同。当年四海朝贡,我在东海也曾听闻这天竺之龙,乃是恒河沙中的雉种,年深月久,吞遍了孽海的余戾后所化的巨蛇,也称龙众。”


八戒道,“可有破他之方?”


小白龙道,“这蛇怪如此巨大,怕是婆罗门之真神,唤作那伽的便是。鳞坚皮硬,攻高血厚,甚是难缠。但此蛇有一怪癖,当听见笛声之时,便会闻声起舞,竖起脖子,宛如那扁头风,状若梦游。”


八戒道,“当年广寒宫中,霓裳仙子也曾教我识音律,只是现下却到哪里去找笛子?”


小白龙道,“我能变作圆管,只是无孔。师兄,你用钉耙在我背上筑出孔来,却不是一支长笛?”


八戒连道,“不可不可,你我同门师兄弟,怎可相残?”


小白龙道,“兹事体大!师兄莫再犹豫,我俩拼死出去一个,再迟得片刻,师父恐遭毒手。”说完不由分说,将身变作一支玉管,通体雪白,龙含鱼尾,长约三尺许,叫声,“师兄,动手罢。”


八戒知他所言非虚,噙着泪,念道,“师弟莫怪,保佑我等早脱苦厄!”举起钉耙,勉力一筑,早在他背上开出九只圆孔,却似尺矩规量。世间玉笛常为八孔,此笛九孔,乃是极数,合天道,应阳极。只是龙含处一抹樱红似血,笛身颤抖不已,似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天蓬不敢怠慢,举着笛子吹奏起来。一缕神思,已飘至天界。忆往昔,他曾是年少得志的水军元帅,倜傥潇洒,而她是广寒宫中头牌仙子,歌舞曼妙,名列仙坊第一班。两人相互仰慕,暗中早已结下情愫,蟾宫中,花影下,吹的也是这般的曲调,只是曲中之意......

沙门剃度向禅行,未敢暇时忆旧情。

崎岖西行千万里,独坐幽愁思月明。

云天一色无纤尘,皎皎桂宫月中人。

伊人初见不识月,只缘傍身此月中。

不盼代代仙籍享,惟愿年年伴月影。

年年举头疑相望,今年月影伴何人?

此时相望不相闻,何处相思暗恨生。

鸿雁不曾传书信,镜台忘拂落浮尘。

昨夜旧梦看桂花,了却修行好还家。

梦中伊人述未尽,邪魔陡生意难平。

不惧沉沉藏孽海,吹开蜃雾问前程。


笛声蔼蔼,如泣如诉,八戒渐觉那伽长身直立,嘶嘶有声,似已张开了巨口,一丝天光掉落下来,抬头仰望,但见一轮皎月,挂在当空。


(五)


那伽原为至阴之体,也有慕月本能。此时月上中天,早冲开那腥云黑雾,引得那怪仰头观看。八戒心中一动,知是曲音缭绕,月中人心生感应,催动月光来营救自己。他心中默念,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也不敢稍待,一面吹着笛子,一面扯阵风,从那怪口中飞出。那怪兀自呆呆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亮。


八戒逃出蛇腹,也不知去哪里寻师父等人,只好架着风,朝吉罗娑山飞去。他知道悟空曾数次被大山压顶,最终都得以逃脱,这次虽然山大一些,应不至于难倒师兄。


待得飞至山前,方知前方多险阻。那吉罗娑山乃湿婆所居神山,四壁如削,似一个巨大的金字塔,主峰乃是冈仁波齐,除却湿婆之外,尚住着数不尽的印度神,也叫九重万字山,是天竺的神山之王。


吉罗娑山延绵不断,何止千里,悟空便有通天的本领,又怎能从这群神环伺的巨山中逃脱?


却说悟空被压,初时只觉筋骨尽裂,七窍流红,囫囵被压在山底,也不知朝哪一边才是出路。他试着念个真言,拘那山神出来问个究竟,却不料根本无人理睬,想是天竺的山神土地不受此禁。他有心变个大的,却不料法力似被压制,连穿山术也施展不得。


悟空无奈,变作个穿山甲,四下乱钻,只是那山石坚实,挖了半日,不过前进半里,正无可奈何之际,想起观音曾给过三根救命毫毛,在后颈一摸,竟然还在。他把毫毛拔下,变作另外三只穿山甲,连同自己,朝着四个方向钻去。


又过得一个时辰,已有一只穿山甲打通了山,悟空大喜,巡着路径,钻了出去,四下里一张,竟仍在山腹之中。


仔细看时,见那石壁上刻着壁画,原来这神山形如覆斗,正合那天竺所奉的种姓之制,最上一层为婆罗门三大神之居所,其下为雷神风神等自然神所代表的萨帝利,而后是象神猴神等统领的吠舍,最后是首陀罗及贱民。


壁画所绘,正是标榜高级种姓对低等种姓的压迫,凡此种种,皆把婆罗门众神凌驾于众生之上,极尽剥削之能事。他叹道,释尊争斗千年,只为求一个众生平等,怎的此刻诸神又卷土重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想到此处,不由愤愤不平起来。


这厢行者一面看着壁画,一面咨嗟,不想身后竟聚了数百之众,窃窃私语。一人道,“那异教猴出来了,我去禀明上神,前来捉他。”另一人止住他道,“昨日我见他与哈奴曼战作一处,神力尚高过本门猴神,若非湿婆神使诈,恐拿不住他。”


猴神哈奴曼乃是婆教战神,万人敬仰的英雄。众人闻得他力斗哈奴曼,倒也重他是条好汉,也不急于出首他。悟空知道这些低种姓贱民常年被婆教压迫,全无尊严,此时见人越聚越多,反倒心生一计。正是:

善非善,恶非恶,善恶纠葛难透彻。

贪婪人心雕凿深,阎浮世界多舛错。

本念持戒向菩提,奈何佛地遍妖魔。

熙熙攘攘贪嗔痴,色色空空全不着。

要策低种与贱役,旌旗十万斩婆罗。


(六)


居住神山底部的尽是那首陀罗及贱民,自出生起便服贱役,侍奉高种姓及诸神,历来与牲畜无异。昨日见悟空与尊神斗法,虽是异族,心底却隐隐为他喝彩,待得悟空偷袭被压,却也颇为他打抱不平。也有那婆教死忠,蠢蠢欲动,要向上神禀报。


众说纷纭,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拄着杖,瞽着双目,颤声问道,“尊驾可是千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悟空道,“我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只是大闹天宫该在五百年前,怎地却是千年前?莫非老孙在这山下又已压了五百年?”


老者道,“那便是了。当年释尊受召,前往天庭安天,我乃随侍沙弥。释尊将你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又去东土寻了唐僧来天竺求经,途中将你收为弟子,共同前来,许你修成正果,是也不是?”


“正是!”


“释尊及三千诸佛耐心等待,只等你师徒四人到得此间,便把经书赐你,回大唐将我教发扬光大。谁知等了十四年,你等将近灵山时,却没了踪迹。连观音大士、未来佛这等通晓未来的教首,也推断不出你等下落。五百年来,你们去了何处,一直是个悬案。”


悟空大惊道,“如何便已过去了五百年。”难道灵山前的一场暴雪,竟将自己师徒带到了五百年后?这五百年又发生了什么?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问道,“佛祖现在何处?天竺为何又变成这般光景?”


老沙弥道,“自孔雀王朝后,佛教得阿育王扶持,盛极一时。佛祖向来视东土为传教重地。你等失踪后,佛祖与诸明王、诸菩萨于传经之事意兴阑珊,各自闭关。阿傩伽叶等势利之徒趁机把持教政,其余派系亦常有争端。僧侣们曲解佛意,取悦贵族,声色犬马,荒淫无度,逐渐失却民心。婆罗门趁势复兴,过了一百五十年,出了位高僧叫做商羯罗的,又将婆教发展得如日中天,佛教逐渐式微,在天竺受尽打压。前些年,穆教入侵天竺,建德里苏丹,屠僧灭佛,如今遍天竺之土,再无一人记得有佛。”


悟空只听得目瞪口呆,不意前日暴雪,一夜之间,乾坤已换。他被压近一日,也不知师父是否已遭毒手,遂垂泪道,“有劳老师祖相告,可知我师父下落?”


老沙弥道,“听闻婆教尊神梵天,设下吠陀十魔阵,困住尊师。此阵非同小可,寻常人只消沾得片刻,便形容枯槁,甚而形神俱灭,非大智慧者出不得阵。两千年来,也只有释尊独自从阵中完身而出,证道成佛。尊师处境,恐怕不妙。”


悟空又问,“我两个师弟何在?”


“被蛇神那伽和大鹏伽楼罗一口一个吞下,恐已遭不测。那大鹏乃是湿婆所豢养,正居于此山山顶。”


悟空问明路径,告了个嗟,将虎皮裙束紧,提着棒,钻出山底,向山顶直飞而去。他曾为大鹏所擒,知他本事了得,此刻收敛精神,寻思如何斗他。此刻抬眼望去,只见山上层层轧轧,都是各路婆神,那山底民众早已不堪重负,却不敢不从,便如蝼蚁一般,终日劳作,只为供奉蚁王蚁后。偏生那婆罗门众神子嗣繁多,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半座山都是神亲贵胄,臃肿不堪。


料得闹将起来,必引得那神子神孙蜂拥而出,行者虽不畏惧,却也急切间救不得人,须弄些手段出来。因在臂膀上拔下一把毫毛,嚼得粉碎,喷出来叫声,“变!”遂变做百千万个韦驮菩萨,头戴凤翅兜鍪盔,足穿乌云皂履,身披黄金锁子甲,手执降魔宝杵,往那山底首陀罗及贱民每家各洞分散一个,立在洞中叫道,“世尊佛驾归来,念汝等久受欺凌,特率汝等夺回圣山,重掌天竺,誓要令众生平等,同享太平。”


韦陀菩萨,又称韦陀天,原生于南天竺,十八世将军身,五十四世宰相身,专一拥佛护法。此刻站在中堂,不怒自威,自有一种信服力。众低种姓人家磕头礼拜,衷心应承,他们不敢奢求真正平等,但能脱离低贱种姓,已是万幸。不多时,人人响应,或提着棍叉,或执着刀杖,领着韦驮菩萨,寻上山来。


悟空自架着云,寻到迦楼罗殿。他知那大鹏难斗,法力全在一对翅上,振翅一飞,便是九万里,但雕类最怕喜鹊,因喜鹊好群斗,常在雕口夺食。遂又变出一群喜鹊,吩咐一番,令潜入大鹏居所,自己却变成哈努曼模样,在神山上层各神殿,四下放起火来。


那伽楼罗殿中点着纱灯,焚着脑麝,大鹏正在黑甜乡神游,忽觉臂膀疼痛异常,睁开眼来,只见几千几万只喜鹊,围着自己翅膀啄食,将个羽翼啄得千疮百孔,破絮飞了一殿。大鹏又惊又怒,奋翅一展,将鹊群击退,忍着痛飞出殿外。只见山上火光烛烛,有人大叫走水,山下也是喧嚣异常,万万低贱种姓打着火把,蜿蜒而上,围着高种姓聚落强攻,不多时,山下之火与山上似要连成一片,声势之大,几可动摇吉罗娑山。


大鹏见状,振翅欲飞往湿婆圣殿,孰料双翅一挥,不升反降,通地落回地面,原来翅羽被毁,神力已然破了。


尊婆婆不尊,灭佛佛不灭,

金鹏可侍佛,亦可侍湿婆。

毕竟人心何所从,趋泰避否无西东。

供奉享尽思净土,枯禅坐穿望丰隆。


悟空陡然现出真身,喝道,“你这恶鸟,快快还我师弟,如若不然,爷爷铁棒在手,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如何杀雕!”


(七)


大鹏见到悟空,知是他在作怪,心怀恼怒,气呼呼,咬着牙,将身变做人形,举一柄画杆方天戟来斗他。两人向前在狮驼岭已斗过一次,此时再相逢,又是一阵好杀:

这一个东海棒,圆转如意;

那一个天竺戟,犄角峥嵘。

这个是忠心护师金猴将,

那个是两姓乱法沙雕精。

性命相搏,各自逞凶。

天虽高远难共戴,云里无边怎相容。

一时间吐雾喷云乾坤暗,天劫地灭只闻声。


两人斗得山石飞溅,殿垮楼倾,大鹏渐落下风,他失了双翅法力,此刻走也走不得,只是苦撑。他且战且走,只盼捱到湿婆神处,从主人公那里求助。忽然头顶风声又起,却是八戒舞着九齿钉耙,挡住了去路。他心中正叫苦,腹中却又一痛,低头一看,只见胸腹高高隆起,竟显出十个头来。


婆教神祇大多有数个头,但肚皮上连长十头却是闻所未闻。大鹏慌得一睥,却见十个头越发清晰,九个骷髅簇着一张赤发蓝脸,张牙利齿地突将出来,吓得肝胆俱裂,惊厥倒地,仍变做一个大鸟。


悟空八戒抚掌笑道,“倒也,倒也!”


却见沙僧满身血污,自大鹏腹内钻出。自述道,“幸有这九个取经人的骷髅,落水不沉,护得我周全,不致被他胃液化去。适才听得大师兄叫阵,我便来个里应外合,用杖捣个窟窿出来也。”


悟空笑道,“昔日佛祖被孔雀吞下,剖开孔雀脊背钻出,后拜其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他日你若成佛,却封他个什么?”


沙僧笑道,“我姓沙,必封他沙雕无疑!”


悟空又问八戒,“听闻你被巨蛇吞下,又怎生逃出?”


八戒黯然道,“乃是小白龙舍身化笛,我以笛声惑蛇,又得月光相助,才侥幸逃脱。”


此时山火已盛,似将那天也烧得通红。低种姓与吠陀斗得正紧,喊声雷动,各路婆神张罗弹压。三人顾不得许多,说话间由八戒带路,朝着唐僧被困之处疾飞而去。


到得前日殿外,但见一个大火龛,高可入云,龛之大,不知凡几,龛内毒烟烈焰,直似炼狱。三人心下大骇,念师父肉体凡胎,如此阵仗哪还会有命在?


行者捻着避火诀,带着二人向龛内强冲,里面却比外面不同,清奇幽雅,秀丽宽平。放眼看去,成千上万个美妇,不着片缕,也不知是人是妖,俱围着唐长老,丑态百出。悟空急掣出金箍棒大叫一声道,“什么泼魔?敢恃众侵犯吾师!”


八戒也喝道,“快放开那个和尚,有什么冲我来!”


众女回头看时,看见行者三人打上来,势头甚猛,哄的一声,竟皆变化了模样,一个个状如恶鬼,仗剑持刀。张着尖牙利齿,竖起赤目连眉。这个叫快拿来碎尸万段,那个叫绑将去沥血斩头,一派唬吓杀伐之态。


原本春意暖融的龛内,瞬间变成尸山血海,阴营鬼域,冷飕飕,寒凛凛,黑沉沉,乌惨惨,反转之快,将那八戒沙僧二人吓得疲软,耙杖几要脱手掉落。


悟空遥看向三藏,却见他面无色相,身不挂丝,周遭是皮囊也好,厉鬼也罢,于他竟毫无分别。了了见大智大慧,落落于空色之间,修为实不可测。只是他始终端坐不动,似也未察觉自己三人到来。


行者识得厉害,见师父明灵中仅存一灯不昧,实是坐禅到了要紧关头,招呼八戒沙僧道,“快护住师傅元神,助他出关!”


三人各持兵刃,将唐僧团团围住,那壁厢厉鬼如潮水价般涌了上来,被三人奋力抵住。悟空将铁棒迎风一幌,变成磨盘粗细,百丈长短,横扫过去,所及之处,众阴兵无不骨断筋折,魂飞魄散。只是那阴兵无穷无尽,这边刚杀得三千,那边却又生出两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莫说是杀,便用眼睛去看,也要累到睛挛眶裂。


悟空又使出分身手段,用毫毛变出千万个大圣,各执金箍铁棒,杀入敌阵,一时间金光四射,将那海啸狂潮般的阴兵压制下去,直杀出一道方圆百丈的尸墙。


那尸墙越积越厚,越垒越高,阴兵却毫不畏死,前赴后继持续不断地向内冲击,不多时已堆成一个鬼尸穹窿,乌泱乌泱盘旋着向下压来,便如一个巨大的倒置漩涡,已经形成合围,下一刻就要倾泻下来。只见那:

阴风飒飒,怪雾朦朦。

刀兵滚滚,鬼尸层层。

刀兵滚滚遮日月,如削天的斧凿;

鬼尸层层砌穹窿,似吞地的魔眼。

降魔杵,今在魔手;

伏妖叉,也助妖王。

方天戟,虎眼鞭,麻林摆列;

青钢剑,月牙铲,密树排阵。

一国僧陀无踪迹,万里仙家挟了魂。

空中飞鸟羽已没,山内虎狼骨未存。

扬砂走石乾坤黑,播土飞尘宇宙昏。

只听兵兵扑扑震天地,煞煞威威泣鬼神。


漩涡之中,又走出数十个身高百丈的魔头,举着棍,挥着杵,这其中有猴神哈努曼,有蛇神那伽,有鸟神伽楼罗,有象头神伽内什,有风神雨神,人人有八条臂,个个有四个头,他们催动尸墙,率着阴兵冲入阵中,好似漩涡中长出亿万枚利齿,要将四人绞成齑粉。


沙僧道,“这阴兵何止十万?便是当年大师兄大闹天宫之时,只怕也无此阵仗。”


八戒也道,“哥哥啊,我等此番怕是要尽数葬身于这魔地了。”


悟空道,“怕什么?你们都几世为人,便拼了这身皮骨,全同门之义,报师徒之情,搏个一世清名罢!”说完回身向唐僧一拜,那千万个大圣亦团身下拜,猪沙二人也伏地跪拜。


悟空立起身,棒指群魔,天地之气为之一夺,他断喝一声,九天之下都只回响一个字,“战!”


(八)

却说那灵山殿外,众婆神领着魔兵野鬼,将天地铸成个墨色熔炉,连那空气之中都在剧震,震传八方,大地颤抖间,一道道黑气从阵中冲出,充溢穹隆之内,连鬼阵中之妖,沾上这黑气也立化作黑水,从天空洒落,顷刻黑浪滔天,将外围大圣席卷覆盖,悟空无法,只得收去分身,与八戒沙僧三人念着避水决,抗着那腥风恶雨。

百丈之内,只余脚底碾盘般大小岩石,在墨海狂潮中沉浮。众人死志已决,心意相通,携手坐下,围着师父念起六字真言,坐等涅槃,只是佛踪难寻,不知会否再有轮回。怕是难逃是非苦海,万劫沉沦,不得度脱。

“徒弟们,你们念经,却怎么不叫我?”身后忽传来三藏之声。

悟空惊喜交加,回头看去,但见一道白光罩定三藏法师,宝相庄严,端坐莲台之上。悟空道,“师父,吾等力尽,今日却是在此解脱。”

三藏双手合个如来持十力印,口念偈语,随后左手结定印,右手拟无畏印,扬得三扬,第一扬,风住,第二扬,雨歇,第三扬,漫天的神鬼都似定成泥塑。

悟空道,“这也有趣,好似老孙那定身法,只是我定不了那许多妖邪。”

八戒道,“照啊,我等护你冲出这阵。”

三藏道,“婆教神通高深,我只能拖得片刻,你们随我来!”

却将白光一收,须臾竟换了乾坤,方隅广阔,却又似小到极致。这个去处,又不是山,又不是水,又不是寺,又不是院;也有树木,也有禽鱼,也有楼阁,也有烟霞,远远望去茫茫然看不见头。

八戒道,“我们逃出来了么?”

三藏道,“也是,也不是。你岂不闻俗语说,除了灵山别有佛?这白毫光内乃是须弥芥子瓶,释尊的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不是已让人占了吗?”

“释尊当年从这吠陀十魔阵中证道,今日魔头困我,仍使这阵法,却不知释尊早在阵中放了这芥子瓶,瓶虽小过芥子,实则另有乾坤,唯佛门弟子可入内。”

“弟子不甚了了。”

“须弥芥子,原也只在一念之间。”

三人似懂非懂,四顾望去,他们皆是天神下界,那阆苑瑶池、绛阙清都见得许多,只是从未见过这个所在。只见:

星垂空际,霞巍巍灿若烟海。

尘聚寰中,色沉沉屏却云霄。

从东而望,莽荡荡未知哪一面为西,

自南而观,远迢迢不识哪一厢是北。

苍烟影里,转不停,留不住,尽是万万旋臂,

岚气光中,攀不着,跻不上,无非涓涓银河。

满山红不是花,丹不是叶,赤不是霞,绛光灼灼,

遍地秀不是草,灵不是药,滑不是苔,紫色离离。

菩提无树,真堪烟云殊幻,

明镜非台,足以洞照玄明。

悟空最有悟性,首先开悟道,“莫非佛家原是空门,一切因果,皆是许多幻象?今日师父志诚,感悟佛法,其中真解即是虚空?”

三藏道,“阿弥陀佛,这世上万物,莫不从尘而起,尘为万物,而万物即无物也。”

忽然花雨缤纷,整个芥子宇宙瑞气缭绕,如来携众佛现身,唱道,“恭喜贤师徒悟出真解,入我梵门。”

一高挑女子自人群中跑出,直奔三藏而来,喜极而泣道,“金蟾,我算得你将至灵山,在此等你。却不曾想一等便是五百年,你们去了哪里?”

来的正是大判官孟咪,三藏感慨道,“前日忽遇暴雪,阻了一夜,不意人间已匆匆五百年。今日再见,真恍如隔世也。”

悟空笑道,“释尊,你弃那天竺世人不顾,倒躲在此处逍遥自在?”

观音道,“你这猴头说得轻巧,大千世界自有源本,灵山不在西域,却无处不在。”

三藏道,“既如此,释尊何不施展大慈悲,解万民之倒悬,普度众生?”

如来道,“你又绕回去了,清净无为,便是佛法。凡人需自成自度自修,才解真义,佛度的是心,不是人。”

观音道,“五百年前,我与释尊已得知本教有此劫难,便委身在这芥子乾坤中,以延绵本教。你们既来到此处,可与我等永享金身。”

三藏和悟空对视一眼,道,“佛教不能度人,要这教义有何用?要这永生又何为?弟子情愿再度入世,天竺传不得法,便回东土传法便是。”言毕,对着诸佛深深一拜。

悟空三人亦拱手告辞。

(九)

避世为己,出世为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三藏想得明白,毅然决定回到现世。身后靴声蠹蠹,回头看时,却是孟咪。

孟咪道,“金蝉,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天上地下,永不分离。”

五人离了那芥子乾坤,倏然回到灵山。众人见那诸婆神恶鬼仍呆若泥塑,不禁莞尔。

八戒道,“既是定住了他们,不如切他中路,趁机去砸他个稀烂。”

三藏道,“没那么容易。”话音未落,时间恢复原状,黑浪依旧,血雨宛然,漫天的神鬼各持刀兵,杀伐压迫而来。

悟空怒吼一声,变做法天象地,一条铁棒舞出百余丈金光,力抗那血雨腥风,顷刻间又是断肢横飞,恶水四溅。八戒沙僧各持兵器将缺口堵住。

那些个猴神蛇神,鸟神象头神,风神雨神,率着阴兵,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齐往下压来。

八戒直打到手足酸软,喝道,“猴子,撑不住了!”

悟空笑道,“我也撑不住了。不过战死也是化作鬼,不过跟这阴兵一般。那时再斗一场。“

沙僧道,“正应如此,不打到魂销魄散,妄来这人世一遭了。”抖擞精神,又打退一波进攻。

三藏道,“悟空,往昔你对阵释尊,尝化分身亿亿万,如今为何不用?”

悟空道,“拜顶上这魔戒所赐,分不得那许多身。若是摘下这魔戒,可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收摄心魔。正反粒子如相撞,连整个宇宙都要湮灭。”

三藏沉吟片刻,道,“悟空、八戒、悟静,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权且收手,我自有计较。”

罡风中,三藏法师的衣袂猎猎飞舞。悟空四人已收去法力,站立其后。

“梵天,湿婆,毗湿奴,我是来谈条件的!”

阴兵攻势未顿,被悟空暴击长身子喝退。

象头神向前道,“唐三藏,你有何遗言?”

三藏道,“你唤三大神出来,我有话说。”

象头神道,“尔等已是强弩之末,顷刻便要伏诛,又有何条件来谈判?”

三藏道,“以我前十世修为,后十世修为。”

象头神不语,阴兵狂啸飞舞,威势不减,却渐渐变得有序,数十万阴兵汇作一处,组合成一尊巨像,但见它,

呼喝刮地狂风恶,巨颜蔽日黑雾腾。

走石飞沙神鬼聚,立地顶天大无朋。

喊一声,上通三圣,

跺一脚,下彻九泉。

踵抵住十八地府还深三尺,

肩扛着三十三天仍越五分。

四头八目目放电,千臂百足足摧峰。

那巨像开口道,“唐三藏,你要谈什么条件?”声音沧桑,回荡十万大山之下,这声音带着无尽的岁月之感,更带着无尽恫吓。

三藏道,“尊驾可是梵天?可做得主?”

巨像道,“我等三位一体,你说便是!”

三藏道,“我师徒入得灵山,本为证道,尊驾为何苦苦相逼?释尊诸佛已被天竺倾轧驱逐,倘若容不得我等,我们自行离去便是。”

巨像道,“尔等干扰我教派,蔑视我教宗,我岂能容尔等生他念,只得屠灭。”

三藏道,“自释尊创佛教以降,万佛聚会,讲经说法,天散花,地涌莲,昭昭可考,倡明道法,大阐宗风。度人度世之道,在清净而扫绝贪嗔,正性而消除恶业。而婆教欲施财以思获报,贪嗔愈甚,恶业更深,岂是正道所为?”

巨像道,“善恶之报,释迦牟尼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三藏道,“善恶之道,论迹不论心。今天竺之地,欺诈横生,世事偏颇。诸神分化教众,杀生害命,造下无边恶业。前冤来解,后孽又生;往障才除,新仇又结。”

巨像桀桀笑道,“说到底,仍是我的家事,不劳你多费唇舌。”

三藏道,“古人云坐吃山空。尊驾放眼看看,婆神繁衍无度,顶层受供奉的,比那底层首陀罗还多,头重脚轻,长此以往,根基便溃了。”

巨像道,“我能创造,自也能毁灭。毁灭之后,自也能创造。”

三藏道,“只可惜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巨像吼道,“谁敢来犯我?”

三藏道,“你虽手握权柄,终是敌不过时间造化。我穿梭芥子须弥世界,看到百年之后,异族入侵,天竺沦陷,婆教亦不能幸免。”

巨像笑道,“我如何信你?”

三藏道,“信也罢,不信也罢,陈陈相因,不甚了了。日后因果昭然,不会因我今日一言而起,不会因我一言而废。”

巨像道,“多说无益,便有大祸,今日也先拿尔等祭旗。”

三藏道,“且慢,我与你做一个交易。”

巨像道,“你有何筹码?敢与我交易?”

三藏一指大圣道,“五百年前,悟空险些毁了宇宙,你若执意要杀我们,左右都是毁灭,他便去了金箍,无限分身下去,再撑破这宇宙便是。”

巨像默然半晌,道,“你要做什么交易?”

三藏道,“你放他们出阵,我留在灵山,任你处置。”

孟咪等急叫道,“万万不可!”

巨像道,“我如何信你?”

三藏道,“前日你要我立下投名状,取肉来罢。”

巨像一挥手,三藏面前出现一只半熟烤羊,色作金黄,汤水淋漓,血迹宛然。

三藏扯下一条羊腿,拿在手中,道,“昔日佛陀四世度人,一曰割肉饲鹰,二曰以眼施人,三曰截头施人,四曰以身饲虎。今日我金蝉子何德何能,想不到为证佛法,竟要口啖羊肉。”

巨像道,“快吃快吃!吃过肉之后,你成不得佛,尚可入我门下。是神是魔,悉听尊便。”

三藏道,“我十世茹素,自以为灵明中略参一点,便可起永劫沉沦,机锋上少识些儿,亦可开多生迷锢。今日或添孽重,无法可消,却也是诚心选择,怪不得他人。但愿来世得解真经,以妙义熏心,以灵文刺骨,重新弘扬佛法。我便赴这口舌凶场,是非苦海,宁陷万劫沉沦,不能度脱。”

口诵过佛号,落落大方将手中羊腿尽情吃下。说来也怪,那肉入口中,竟似化作虚空一般,毫不沾滞,顷刻间连肉带骨都消失殆尽。

悟空等人见到师父宁愿舍弃清白之躯,自污以保弟子平安,无不动容,皆双手合十,恭奉他吃完。孰料三藏吃过羊腿,竟化作一尊金身,伫立不动。

那巨像见三藏破了戒,也不再言语,周身鬼神阴兵四散而去,婆教诸神也自散得一干二净。一时间天地清明,风住雨歇,乾坤朗朗,旷野间仿佛从没留过人的痕迹,只留下悟空等四人,围着一尊金像。

孟咪抱住三藏法身,恸哭起来,但任凭如何叫唤,三藏也再无反应。她悲上心头,恨不能随他而去。

悟空劝道,“师父已悟透真理奥义,更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堪破肉身之轻贱,去寻求法身之永恒。我们切不可辜负他的心意,应将他舍身所取大义传承下去,广撒人间。”

孟咪抬起泪眼,望向三藏脸庞,她等了五百年,有太多话想说,谁知不过半日,又各自殊途。虽近在咫尺,却天各一方。正没理会处,忽然觉得手中多了一物,定睛看时,竟是一枚芥子。

众人也围拢观看,若有所悟,有道是,


灵根慧性本生俱,莫道灵山在西域;

自成自度须自修,慈航宝筏问归处。


(完)


感谢大家的惦记!一年多来持续有人催更,今天把它补完,给喜欢本文的人一个结局。由于我自己也喜欢这个故事的框架,所以还在以它为蓝本,重新写了一个悬疑的故事,近期发出来,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我的盐选专栏:


user avatar   leon-3-75 网友的相关建议: 
      

你如果美丽,那无所谓你怎么追都行。如果你不行,或者他们不喜欢你这款,是不会因为你更懂球愿意看球和你在一起的。他的确喜欢足球,但没说什么都得和足球有关系吧?按你的逻辑梅西的老婆就该是女足队员,可实际上并不是。

所以,做好你自己,用你擅长的方式去打动他,而不是硬要去在足球做什么。你要是喜欢的人喜欢钱,难道你就给他送钱吗


user avatar   zhai-mou-94-79 网友的相关建议: 
      

你看跟谁比了。

撒旦先生不如桃白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基本上可以认为战斗力数值低于100。



但撒旦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1.空手劈14片瓦片,然后手很疼。

我估计我顶多能劈一片,手还得肿好几天。

按我战斗力只有5来算(干农活的农夫从理论上讲应该比我这个常年码字的强),那么撒旦应该大概有5×14=70的战斗力。


2.被沙鲁扔飞几十米,脑袋着地,落地后只是皮外伤。

3.被小特兰克斯打飞,直线飞出去,脑袋撞墙,仅皮外伤。

这两条换成正常人足够致死。而撒旦基本没啥事儿,可见战斗力不低于初登场战斗力只有10的小悟空。


我认为撒旦应该约等于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小林,可能稍微弱一点。


user avatar   liang-ba 网友的相关建议: 
      

砸盘真的太蠢了。不如死命一搏实物买下来算了。

我知道中国银行没有交割能力,但你背后有国家,捅出了这么巨额的篓子,就算不合规,国家动用行政手段肯定也帮你把实物交割了,也不至于亏300亿啊!


user avatar   Padmasambhava 网友的相关建议: 
      

斯柯达电视广告,脑洞太大了!

https://www.zhihu.com/video/1125331084824764416

再来一个合集,终于知道汽车每年的广告费为什么这么高了!

https://www.zhihu.com/video/1125335340155924480

看完别忘记点赞哦,呼呼


user avatar   dai-xuan-kai 网友的相关建议: 
      

根据我司规定,五十人以上猿工群以及五万粉以上微博账号、一万粉以上抖音账号、不论粉丝多少的公众号,不管是因公注册还是私人持有,都必须填表上报。我司不知道知乎。

知乎上骂我司的负面消息比微博上骂的更有道理。




  

相关话题

  唐僧在西游记原著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 
  如何评价六小龄童的发言“七龙珠不是我们民族的东西”? 
  取经孙悟空一个人就够了,干嘛还要带着唐僧、八戒和沙僧呢? 
  明朝时《西游记》是禁书吗? 
  杨洁导演的《西游记续集》和1986年的老版比,差距在哪?为何老版《西游记》成了经典,而续集却反响平平? 
  《西游记》中,如何以一个平凡的妖怪的心理,看待整个取经的过程? 
  为什么沙僧在日本的形象是河童? 
  怎么看演猪八戒的马德华是个回民? 
  如果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是吃肉,唐僧该不该吃? 
  《西游记》里为什么没有黄瓜精柿子精一类的妖精? 

前一个讨论
中国还有哪些类似《洛神赋》《滕王阁序》《祭侄文稿》的「千古名篇」?
下一个讨论
清朝的两江总督,两江是什么意思?





© 2024-05-20 - tinynew.org. All Rights Reserved.
© 2024-05-20 - tinynew.org. 保留所有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