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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科幻小说构想?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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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修斯的打工人》

在那些智慧而古老的寓言中,有一个故事,带着一丝诡异的恐怖色彩。

忒修斯之船。一艘航行中不断更换部件的船。

当组成它的物质完全更新一遍,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2077年,为了更好的工作,我换掉了我的脑前额叶。

这一切都始于德尔塔公司的身体改造计划。

“还在为不受控制的情绪烦恼吗?还在为莫名其妙的抑郁折磨吗?”

“定制你的器官,更换你的腺体,彻底解决你的情绪问题,更高效地投入工作中吧!”

彼时,德尔塔公司的广告一出来,骂声不断。

“情绪应该由自己掌控!”

“感情是人类最后的阵地!”

这些话不绝于耳。

但改变在悄然发生着。

那年我大四,毕业即失业。

面试了十几家公司,他们都说更喜欢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那个年代,情绪打卡器已经遍布社会。

每天,每一个学校学生、每一个公司员工,都要打卡一次,记录自己的情绪。

不巧,我有过情绪低落的历史。

“对不起,我们不适合。”

分手时,前女友很冷静,但我绝望了两天。

我问过辅导员,他说不会有负面记录的。我才放心打卡了。

现在,仅仅两天的沮丧,成了每一个面试官拒绝我的借口。

直到第二十家面试官和我谈的时候,悄悄给我推荐了德尔塔公司的广告。

“你看看这个,或许能解决你的问题,”

他说,“不要跟别人说是我推荐的啊!”

后来他的这份小心没有了意义。

因为我换掉了肾上腺之后,才知道我的同学几乎都已经换过了。

“别听那些媒体吵吵嚷嚷。情绪是有用,负面情绪有什么用?”

第二十一个面试官评价道:“换过腺体的人,充满正面情绪,将来才能成功!”

我通过了面试,获得了一份工作。

二、

2077年,妻子和我有了一个孩子。

那天我很高兴,妻子也很高兴。

我们欣赏了很久人造子宫当中的那个小小的胚胎。

欣赏了整整五分钟,差点没赶上上班。

七点五十五分,准时到了公司,情绪打卡机正在被拆掉,换成另一台打卡机。

“情感打卡机,直接检测脑前额叶的电子信号,”同事说,“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正在和另一个同事竞争主管的位置,出不得岔子。

我每天小心地上班,小心地生活,为了迎接那一下打卡时的报告:

“嘀——情感正常!”

接下来十二个小时的工作,和不定时的加班期间,心里才能踏实。

岔子出在那晚十一点半。

挤末班地铁回家,我一声臭汗,却迎来妻子冷静地向我说:

“我们的孩子是个畸形儿。”

我们的情绪都没有变化。

我们早就已经更换了所有引起情绪化的腺体,垂体、甲状腺、性腺。

德尔塔公司的人造器官,能分泌必须的体液,维持我们的生命,且不产生任何情绪。

但我还是感到伤心。

三、

我的妻子就是当初跟我分手的前女友。

她做完德尔塔公司的腺体更换,很快就找我结婚了。

结婚时,我们都没有了分手时那些赌气的情绪。

好像之前吵架时互相对骂的那些词汇,都未曾存在过。

好像曾经因爱生恨的那对情侣,是另外两个人。

我们都理性地判断了,我们的条件其实很合适。

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吵过架。

现在,她告诉我,如此难得的一个胚胎,是畸形的。

畸形的胚胎,必然要被清理掉。

我们仍然冷静地商量着对策。

没有这个孩子,我们每年要多缴纳一笔税费。

三十岁之后没有孩子,我们会再额外缴纳一笔罚款。

四十岁之后还没有孩子,我们就会被公司开除。

我们还背负着为期一百五十年的房债,我们刚刚还了五年不到。

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后代来替死后的我们还债。

“再试一下吧。下一个肯定不是畸形了。”

我们决定。

但我注意到妻子的悲伤。

她原本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了,我也积极学习着如何做一个父亲。

我知道她舍不得孩子。

我机械性地安慰她,她机械性地表示不用了,谢谢。

第二天,情感打卡仪上,我被严重警告了。

“蓝色警报——检测到:悲伤!”

我不知所措。我并未悲伤啊,我甚至一滴眼泪都没留。

只是有点舍不得罢了。

四、

我失去了竞争主管的机会。

我很冷静,同事们一样冷静。

没有人去巴结、庆祝新主管,也没有人安慰我。

但第二天,情感打卡仪还是警告了我:“橙色警报——检测到:嫉妒!”

我嫉妒吗?

我很迷茫,我不过就是想要分部主管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

这也算嫉妒?

门卫告诉我这周不能来上班了,先找德尔塔公司开情感证明。

这期间,会扣除两倍的工资,因为我的缺席耽误了公司的项目进度。

同事们低垂着眼皮,毫无感情地看着我。

像鱼群看着一只爬出水族箱的缺氧的螃蟹。

我郁郁寡欢地回到家,却发现妻子开煤气自杀,已经送救护车了。

茶几上,只有妻子公司的开除通知。

那天,她在情感打卡仪上,触发了红色警告:

“红色警告——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违约,被开除,还欠了公司一笔债务。

现在这些债务都转移在了我身上。

五、

“割除脑前额叶吧,割掉之后,你就不爱她了,”

德尔塔公司的医生建议道:“你就没这么痛苦了。”

不爱她了?

我难以想象。

不爱她的那个人还是我吗?

我纠结了三天。我的罚款在一天天累计着。

割舍掉情感,我怎么可能做到?

“你不爱她了,才能再婚,才能生孩子!”

医生警告我,“要不然你四十岁就完了!”

我摇头:“爱着她,我还是可以找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

“你这是精神出轨!是重罪啊!”

“我会坦诚相告,拟好协议,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

我冷静道,“社会上和我类似情况的女性也很多,我们可以互相接纳彼此心里住着另一个人。”

医生急了,“你还有几天回公司报到?到时候情感检测不正常,你就失业了!”

这番话让我无法辩驳了。

我不能失去对亡妻的爱,但我更不能失去工作。

六、

脑前额叶切除术。

手术很迅速,切的很干净。

换上的机器额叶,可以替代它一切除了情感之外的功能。

回到公司上班,我的情感检测一路绿灯。

我不再嫉妒分部的主管。

公司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找了另一个女人,她也割除了前额叶。

谈了半个小时,我们就决定结婚。

一切条件非常合适。

我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宝宝。

我和现任妻子采取隔天加班的策略,轮流照顾婴儿。

加班越来越多,我们不得不请了一个保姆。

第一个保姆竟然还留有前额叶。

我们怀疑她的情感状况,辞退了她,换了另一个保姆。

孩子三岁时,我们带她也做了前额叶切除。

忙碌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我不再爱我的亡妻,也不爱我的现任妻子,也不爱我的女儿。

我不再爱任何人,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爱。

七、

“这真是一个古老的故事!”网络对面的那个人感叹道。

“是啊,古老到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了。”

我和网友,两个缸中之脑,正在通过网络聊着天。

2077年,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了。

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完美的时代。

我们的大脑——准确的说,仅仅是大脑皮层,被培养在缸中。

我们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不满,没有任何疲倦地,一天工作二十三个小时。

每时每刻,我们都在思考,努力解决那些人类大脑运用灵感才能解决的问题。

每一个人都是纯粹的脑力工作者。

剩下一个小时,我们可以充分地娱乐、获取灵感,为了第二天更高效地工作。

我们只有生存的本能。

如果不努力工作,当我们这个大脑皮层用到报废,就没有钱更换。

我已经换过不知道多少个了。

网友给我发来另一个故事,是低级脑子通过努力工作,挣到足够的钱,升级为高级脑子的小说。

高级脑子一天可以休息整整两个小时。

网友兴奋地说道:“这个小说很好看啊!”

我则不屑一顾,“没营养的爽文罢了。”

我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忒修斯之船,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网友没来得及回复,“我要上班了!”

他,或者她,急匆匆地切断了聊天。

我醒悟过来。

是啊,我也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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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难病毒肆虐,在人类中间划分出僧和粥的区别。很遗憾,我是僧。

变成丧尸后,大脑会慢慢枯萎,有时候晃脑袋,都能听到里面咯咚咯咚地响,仿佛脑干正像乒乓球一样在头骨里撞来撞去。

每撞一次,能记得的事情就少一件,等大脑完全空掉之后,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饥饿了吧。

这种饥饿不会要我的命——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但它也永远不会消逝,只会驱使着我去追逐活人,去撕扯血肉。

但我不是一只普通丧尸,我是丧尸中的哲学家。

我的肩膀上,甚至罕见地开了一朵蓝色小花。



——

不知怎么回事,春天刚到,我就感觉肩膀靠后有些痒。我让老詹姆帮我看下。

他叼着烟绕到我身后,看了半天,用手势说:「没事啊。」

「可是痒痒的。」我转身,用手势回道。

老詹姆的脖子已经腐烂,因此只能用摆手代替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的神经都烂掉了,除了永恒的饥饿,没有任何知觉,怎么可能觉得痒呢?你是不是太久没有进食了?放心,我最近在风中嗅到了血肉的味道,这几天我就带你过去觅食。」

我不信,让他找了两块镜子,一块在前,一块在后,对照着看。我看到我的右肩后侧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肉已经翻开,灰褐灰褐的,像一张微微咧着的嘴巴。这张嘴巴里,隐隐可见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你不是说没什么吗,怎么还有这个小东西?」

老詹姆又看了一会儿,说:「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指,往伤口里挖了挖,镜子里,我能看到我的腐肉粘在他手指上。他太用力,伤口又撕开了些,新露出的肉依旧是灰色的。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完的时候,想起来,这个伤口是上次在一个山坡上追逐活人时,被一根树枝划出来的。

「太紧了,挖不出来,」老詹姆颓然站到我面前,打着手势,「可能是露出来的骨头吧。」

「哦。」我晃了晃手。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但这座海滨城市的夏天,白昼很长,天空依然是一片幽寂的黛蓝色。海上波光粼粼,一条被拴住的人力船浮在海面,载沉载浮。很多僵硬的人影徘徊在岸边,漫无目的,走来走去。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

「最近海上会飘来一些尸体,」老詹姆吐出烟头,又点燃一支,叼在嘴里,「是有血肉的,刚死不久。跟我们不一样。」

正说着,海边的人们一下子躁动起来,跑进海水里。我踮起脚,看到金黄色的波光里,一个人影正随波起伏,飘荡过来。

人们向那具尸体跑过去。丧尸手脚不协调,无法游泳,但幸好到海水齐腰深的地方,他们抓到了尸体。他们腐烂的脸上露出欣喜,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一起伸手,撕扯着尸体。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确刚死不久,血液呈褐色,在海水里并不散开。

但依然有血液的气息。

我鼻子一阵抽搐,肚子里的饥饿似乎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这饥饿驱使着我,也向海里跑去。但我和老詹姆来迟了,跑过去时,人们已经散开。海水里一片脏污,但用手一捧,水里什么也没有。

「他们下手真快。」我说。

「那当然,这么多丧尸,才一具尸体。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吗,僧多……」他比划了半天,似乎在已经干枯的脑仁里思索,但久久没有结果。

「粥少。」我替他比划出来。

「嗯嗯,粥少。」他满意地点点头,「真形象。」



1

索拉难病毒肆虐,在人类中间划分出僧和粥的区别,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来着?

我苦苦回忆,发现已经记不清。

身为丧尸,其他都好,就这点坏处,能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少。你也不能怪我,丧尸的大脑会慢慢枯萎,有时候晃脑袋,都能听到里面咯咚咯咚地响,仿佛脑干正像乒乓球一样在头骨里撞来撞去。每撞一次,能记得的事情就少一件,等大脑完全空掉之后,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饥饿了吧。

这种饥饿不会要我的命——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但它也永远不会消逝,只会驱使着我去追逐活人,去撕扯血肉。

但今天,我跟老詹姆往岸上走时,他的头颅依旧咯咚咯咚,我的脑袋里却一片安静。我晃了晃,打手势问:「你能听到我脑袋里的声音吗?」

老詹姆说:「没有。」

我有些忧愁:「我是不是生病了呀?」

「我们是丧尸,丧尸一般不怎么感冒发烧。」老詹姆安慰我说,「你放心,可能是你刚刚跑的时候,把脑干从耳朵里甩了出去,所以里面空了,就没声音。」

我这才放心下来,又往身后看了看,波光依旧粼粼,只是黯淡了许多。夜色正降下来,海水在我们腿间缓缓起伏。在一条条海浪间,我并不能找到我的脑干。

「可能被水冲走了吧。」老詹姆说,「也是好事,没了脑子,就没了烦恼。」

我们只得走上岸,打算继续在城市里游荡,就像此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但作为我跟你诉说的这个故事的开头,它必然不能平淡如往日,它得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而这个异常,就是我突然站住了,脑袋里有电流蹿过的滋滋声,我说:「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看来你真的生病了。」

「我没骗你!」我努力抓着脑袋里的那一丝电光,记忆由模糊变得真切,仿佛从浓雾中飞出来了一只鸟。起初,它只是雾中的一个阴影,现在,它落在了枝头。

我打的手势有点颤抖,说:「我……我……我,我是一个……一个……一个……」

但我始终看不清那只鸟的模样,说不出关于我身份的最终答案:「我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学生,一个音乐爱好者……但我是谁呢?」

在我纠结的时候,老詹姆一直叼着烟,安静地看着我,腐败的眼球里透着怜悯。因他不能呼吸,烟只能自然燃烧,火光缓缓后移,他的脸上越来越亮。他慢慢举起手,在幽暗的空气里打着手势,说:「如果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点点头,说:「好吧,我想不起来我的身份,但我记起来我的家在哪里。」

老詹姆疑惑地问:「在哪里?」

我带着他,走过满地狼藉的街头,穿过许许多多缓慢走动的丧尸们。他们僵直地游荡着,看到我们,打手势问道:「你们吃了吗?」

老詹姆回答说:「没有。」

「我们刚才吃了。」

「羡慕你们。」

「但没有吃饱。」他们说,「永远也吃不饱,吃不饱呀吃不饱,饿呀饿。」他们的手整齐地挥舞着,诉说着肚子里的饥饿。

如果他们的声带还在,我想,他们会齐声歌唱,唱一整夜。歌词只有一个字——饿。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成为这个默剧的群演之一,拉着老詹姆,继续穿街过巷。天开始黑的时候,我们走进了一栋大楼,尽量弯曲膝盖,爬了十几层,推开一扇门。我说:「我以前住这里。」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从阳台照进来,落在凌乱的地板上。这个房子不大,八九十平的样子,两室一厅。客厅里一片凌乱,弥漫着恶臭,主卧的床也皱巴巴的,次卧的门却关上了。我们推了推,没推开,也就放弃了进去的想法。

「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很普通嘛,看来你生前也只是个一般人,装修品位也不怎么样。」

我没理他,在屋子里翻找,但没有找到任何跟我有关的东西。正要怀疑是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记忆欺骗了我的时候,老詹姆从卧室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一张照片从书里掉出来。他捡起来,看看我,又看了看照片,说:「这男的是不是你?你现在脸上都僵硬了,有点变化,但照片上的人跟你很像。」

我凑过去,借着淡淡的斜晖,看到照片上的一对男女。他们站在海边,依偎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激动起来,说:「我……我……我……」

老詹姆把照片跟我对比着看,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看不出来,你以前还挺帅。」又指着照片上的女孩,「这是谁?」

照片上,女孩比我矮半个头,靠在我怀里。海边斜阳的光在她的笑容里摇曳,她的眼睛也闪闪发光。我仔细看着,关于她的身份却想不来半点儿。但她的美是毋庸置疑的。我摇了摇头,把照片收起来,对老詹姆说:「等我以后想起来了告诉你。」

老詹姆又露出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不要想起。不管我们曾经是谁,我们现在都是行尸走肉。记忆对我们来说,是另一种病毒,更加有害,比饥饿更让我们痛苦。我想,忘掉我们是谁,是丧尸的一种自保机制,你不要抗拒这种机制,你不要想起。」

老詹姆总是能说出这种有哲理的话。我佩服地说:「你生前肯定是个很不一般的人。」

「那是,我应该是个教授,」他说,「或者作家。」

我深以为然,又补充说:「也有可能是个烟鬼,得了肺癌那种。」

「你还要待在这里吗?」他打手势问。

「嗯,」我说,「我看看还能不能想起更多。」

老詹姆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的那道伤口又是一阵酥痒,然后转身出了屋子。不管他生前有多么高贵尊崇的身份,现在,他只能依从本能,在城市的夜里晃来晃去,漫无目的。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闭上眼睛回想。但那只穿过浓雾而来的鸟已经振翅而去,想了半个多小时,除了我曾住过这间房子,回忆不起更多。我晃了晃脑袋,轻微的咯咚声和吱呀声响起了。原来我的脑干还在,我欣喜地想着,正要离开,突然愣住了——咯咚声是脑仁在头骨里晃动,那吱呀声是什么呢?

我慢慢转过身子,看向次卧的门。

斜阳沉入海平面,黑暗铺天盖地。在黑暗笼罩这间屋子之前,我看到次卧门轻轻移开,门后面探出一张女孩的脸,警惕地张望着。

这张脸很熟悉。

半个小时前,我在一张照片上看见过。

2

哐当,超市的玻璃门被我和老詹姆砸开。

这间超市曾经的主人是个胖子。城市沦陷之前,他每天坐在收银台后面,只露出一个肥胖的脑袋。我从没见他出来过,仿佛他的身体跟收银台长在了一起。

后来丧尸袭击这座城市,胖子老板被咬中了手臂,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僵化。但他还是每天站在收银台后面,一旦谁靠近,就露出尖锐的牙齿。直到有一天清晨,我看到他在超市门口徘徊了很久,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问我,他为什么要守着这里。我说这是你的家。

他摇了摇头,用手势说,活着的时候我忘了,死了我才记起来,我的家在北方。然后他便一路向北边走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间超市就空了下来。

现在,我们踩着碎玻璃走进去,里面空空荡荡。冷风从货架的另一边吹过来,凉飕飕的。老詹姆打开冰箱,一股腐臭传出,他深吸一口,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他从冰箱里捞出一条猪肉,咬了咬,又一口吐出来,说:「硬邦邦的,不好吃。」

他把臭肉扔下,转身从收银台前拿了几条烟,拆出一支,在嘴里点燃。

我则找了辆推车,穿过一排排货架,来到食品区,边走边把货架上的食物和水扫进推车里。

「我说,你怎么有心情来打劫超市了?」老詹姆走到我面前,边后退边打手势,「这种事,只有人类才会做啊。」

我一手推车,一手扫货,没空与他交流。走过一排货架,推车里都堆满了,我才停下来,说:「我想试试别的口味。」

老詹姆摇摇头:「这不符合我们丧尸的设定。你是不是昏了头,还是说,你身上的索拉难病毒又变异了?」

「我只是想试一试。」

「如果发现好吃的,记得告诉我。」老詹姆表示理解,顿了顿又补充说,「最近空气里的人味加重了,恐怕是人类幸存者又想来袭击,你要注意,最近很多丧尸被他们抓过去了。」

我一愣:「人类抓我们干什么?」

「谁知道?人类的想法太多,我们猜不透的。还是当丧尸好,这么单纯,脑袋里只想一件事,就是咬人。」说完,他把烟揣在兜里,迈着僵直的步伐,走出超市。

等他走后,我推着装满食物和水的小推车,走出超市,穿街上楼,回到了家里。我腿脚的肌腱也硬化了,上楼的时候,只能边爬楼边拉着推车。每上一阶,推车就颠一下,等回到家里,推车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大半。

但即使只剩下这么少,当吴璜看到它们时,还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吴璜就是那个藏在我房间里的女孩,也是照片上的女孩。

我第一眼看到她时,肚子里的饥饿感轰然一声,放大了无数倍,席卷全身。我能听到她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动,像强力的泵,每跳一次,就将新鲜的血液压进身体各处。我也能看到她细瘦的脖子,虽然蒙上尘污,但隐约可见微微凸起的血管,散发着芬芳。

于是,我低吼着扑向她。她惊叫了一声,想挣脱,但别说她了,就算成年男子也无法抵抗丧尸的力气,她最终只能挥舞双手,徒劳地拍打我的肩膀。

就在我将牙齿刺进她脖子的前一瞬间,她打中了我的右肩。那股麻痒的感觉再次出现,脑袋里电流滋滋,鸟从浓雾中振翅而出,照片上依偎的男女历历在目,背景里的海浪缓缓起伏。然后,饥饿感如海水退潮,缩回胃中。

我放开女孩,捂着肩膀后退。她蜷缩进墙角。

一个丧尸,一个女孩,就这么在幽暗的房间里对视。

「别害怕。」我打着手势,但她眼中依旧布满惊恐,这才意识到她不懂我们丧尸之间的交流方式。我想了想,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照片,举在脸旁边,然后指了指照片上的我,又指向照片旁边我这张僵硬的脸。

「阿辉?」女孩迟疑着说。

原来我叫这个名字。我有些无奈地想,老詹姆说得没错,我生前的确是个普通人。我把照片放在女孩手里,在手心慢慢写字:「你认识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女孩攥着照片,长久地看着我。屋子里慢慢暗下来,但她的眼睛闪着幽光,像海面上将逝的点点波纹。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是阿辉?」

我点点头。

「你都忘了吗?」

我写道:「只记得在这间房子里住过。」

她盯着我的脸,说:「我叫吴璜,你叫阿辉,我们是一对恋人。你说你要保护我,但你去外面打探消息,就再没回来过。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年。」

在她的诉说里,我们的故事非常平淡,是这场末世浩劫里随处可见的生离死别——丧尸潮袭来时,我和她已经囤积好了食物和水,打算躲在房子里,等军队解救。

但过了一周,外面毫无动静,于是我跟她说:「我去外面看一下,说不定军队已经把丧尸赶走了。」

她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出去,我笑了笑,拍拍她的头说,「我会回到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然后我出门离开,留她像小鹿一样待在黑暗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期间,她省吃省喝,但也即将粮尽水竭。就在她陷入绝望之际,我重新出现了,却是以丧尸的身份。

「你放心,我说了会保护你,」我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写着,「就会保护你的。」


吴璜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咚灌进嘴里,喝得太急,呛了好几口。

我想拍拍她的后背,但刚一动,她就往后缩了缩。我理解,毕竟人尸有别,便坐回原地,又给她递了一瓶水。

她吃饱喝足后,抹了抹嘴,长舒口气,对我说:「谢谢你。」

我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道:「没关系,反正我不吃这些东西。」

「那你吃什么?」她下意识问。

我没有回答。她从沉默中读出了我的答案,于是,沉默加倍了。风吹进来,纸屑在地板上摩挲,沙沙声格外响。

「但我不会伤害你。」我把这几个字写得很大。

她点点头,说:「你跟他们好像不一样。其他丧尸不会思考,如果是他们,一见到我就会把我吃掉。你还会帮我。」

其实丧尸不但有一套专用的交流手势,还都会思考,而且比人类探索得更深。试想,当一个人有着无尽的欲望,却只能每天无所事事地游荡,那他注定会成为一个哲学家。只是记忆太短,而饥饿感又太强烈,一闻到人类的气息,饥饿就会驱使我们向着血肉追逐,无暇将思考所得付诸笔端——再说了,就算写出来,又有谁会看呢?

但要跟她解释这些,要写好多字,太过麻烦。所以最终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丧尸吧。」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又问一遍。

「嗯,我的脑仁都萎缩了。」我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我想听以前的事情。」

吴璜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有点茫然,说:「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们都学医,但你比我高一级,在学院的迎新晚会上,你第一次见到我。我在舞台上跳了一支舞,我不是主角,主角是一个高个子腿很长的学姐,但你看到了我,鼓起勇气到后台找我要联系方式。然后整个大学阶段,我们经常见面,但一直没有在一起。后来我读研究生,你辞了大医院的工作,在我学校旁边的小诊所里上班,我才知道你的心意……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出去郊游,你不会开车,就骑自行车载我,可以骑很久很久……」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蜂鸟一样,在我已经僵化的耳膜上回荡。我边听边遐想,她述说的内容格外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人。我有些悲伤——的确,在被咬中的那一刻,我就死去,成了另一个人。我现在徘徊在死亡之河的另一岸,听着河流彼端的往事,已经不再真切了。

但我喜欢听。

接下来很多日子,我都没有在城市里晃荡,而是待在屋子里,听吴璜说起从前的事情。她的声音逐渐将「阿辉」这个形象勾勒得清晰,让我得以看到我在彼岸的模样。有时听着听着,我会扯动嘴角僵硬的肌肉,露出微笑的表情。

当然,偶尔我也会下楼,去帮吴璜收集新的食物。城里超市很多,不费什么工夫就能找到,只是碰到其他丧尸,难免要撒个谎,尤其是对老詹姆。

「你怎么还在吃这些垃圾食品?」有一次,老詹姆拦在我面前,两手划动,「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你要少吃一点。」

「抽烟也有害身体健康,你少吸点。」

「我又不过肺,不会得肺癌的,」他说,「我的肺早就烂掉了嘛。」

我们对视一眼,都笑了。不同的是,他摆摆手,用手势表达微笑,我却下意识扬起嘴角。

「咦,你还会笑,我们脸上的肌肉不是坏死了吗?」他惊异地看着我,手指连划,「别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也比我们亮一些,垃圾食品真的这么好?」

他从推车里抓起几包薯片,放进嘴里干嚼,碎屑从他脸颊的破洞里漏出来,纷纷洒洒。

「不好吃嘛。」他比划着,抬起头,天边雷声隐隐,一场大雨即将落下,「快下雨了,是春雨呀。」说完就拖着步子走开了。

其他丧尸就好应付多了,只是打个招呼。他们永远在用手势述说着自己的饥饿。说起来也奇怪,认识吴璜之后,长期以来折磨我的饥饿感,这一阵都蛰伏着,如拔了牙的毒蛇。

「看来你在哪里吃饱了。」他们说着,表示羡慕。我发现,他们的动作比以前慢得多,可能大雨将至,空气里潮气很重,犹如凝胶。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狩猎了,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雨天令人不安,我更担心独自留在家里的吴璜。

刚进楼,滂沱大雨就刷刷落下,闪电不时撕扯夜空。电光亮起时,一栋栋高楼露出巨大而沉默的身影,如同远古兽类,很快又躲进黑暗里。丧尸们不再游荡,纷纷躲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雨幕。我们当然不怕淋雨感冒,但雨水会冲刷掉我们身上的泥土和血迹,还有伤口里复杂的菌群。这就有点儿难受了。就像老詹姆说的,这不符合我们的设定,试想,谁会接受一个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丧尸?

今晚的吴璜有些反常,食物和水没怎么吃,一直盯着外面发呆。

「怎么了?」

她目光从纸上移开,盯着窗外的雨,突然说:「我身上很脏,我想洗澡。」

她已经在房子里待了半年,吃喝拉撒都在狭小的空间,身上满是脏污,充斥着异味。虽然我并不介意,但她始终是个女孩子。我想了想,说:「我去给你多找点矿泉水来,你可以洗。」

她却指了指窗外大雨:「我想出去,在雨中洗。」

「那太危险了!」我着急地说。难以想象,要是其他丧尸看到她,会怎样疯狂地朝她蜂拥咬来。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她看着我,闪电落下,她的眼睛里光辉熠熠。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我有些不自然,幸亏脸上血管干枯,否则看起来一定脸红。我想起我的确说过要保护她,但食言了半年。我无法再拒绝。

「那就去天台吧。」我想了想,写道。大雨滂沱,会掩盖人类气息,而丧尸们又不愿意爬楼,应该看不到天台。

我们爬到楼顶,推开天台的门,走进雨里。雨水在我身上流淌,流进右肩的伤口里,麻痒感更加剧烈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伤口里挣扎、撑开。但我顾不得这道伤口,睁大眼睛,看着雨幕中的吴璜。

她仰着头,一头黑发如瀑,脸庞在雨水冲刷下变得白皙。她似乎仍不满足,解开了衣服,半年来积累的污迹融化,原本雪白的肤色显露出来。她有着这样美好的身体,骨骼微微凸现,皮肤下血肉充盈,水流划过的,是一道道美丽的曲线。

成为丧尸以后,我就对人类失去了审美,肉体只分为能吃和不能吃。但现在,我知道了自己是多么丑陋。一股不同于饥饿的欲望在我身体里蓬勃着,我微微颤抖,牙齿龇出——这不是我的错,谁叫她如此鲜活而我又如此干涸,谁让她如此饱满而我又如此饥饿?但我刚要迈步,肩上疼痒复发,压住了这股欲望。

一道闪电照下,她的身体被照亮。那一瞬间,她也发出了光,照进我枯萎的视网膜中。接下来的日子里,这道光再未被抹去。

洗干净后,她哆哆嗦嗦地跑过来,回到家里。我给她找出干衣服换上,她的头发湿哒哒地垂在颊边。

「谢谢你,」她一边用衣布擦着头发,一边说,「现在舒服多了。」

我正要写字回复,房门突然被敲响。

吴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先进卧室,」我慢慢在纸上写,「关好门。」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把门合上。我先把窗子打开,让风雨透进,再过去开门,门外露出老詹姆的脸。

「你来做什么?」我问。

他刚抬起手,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丧尸虽然不需要呼吸,但嗅觉依旧灵敏,尤其是对生人的气息。他走进房子里,左右四顾,脸上逐渐癫狂。我拦在他面前,再次问:「怎么了?」

「你屋子里,好像有……」他比划到这里,窗外突然火光一亮,随之而来的还有轰鸣巨响。我开始以为是闪电,但屋子的震动否定了这个猜想。

这声响也让老詹姆清醒过来,拉着我说,「人类又来进攻了!」


3

我在丧尸群里冲锋时,虽然表情狰狞,龇牙怒目,但心里其实很木然,甚至有点无聊。饥饿感驱使着我向那些血肉之躯追逐,理智却是抗拒的。不过理智在欲望面前,往往不堪一击,所以只能用来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这是人类的第几次进攻?

城市沦陷之后,丧尸布满大街小巷,每隔一阵,人类都会来进攻。当然,结局往往是丢下更多的尸体,有些成为了我们的食物,有些成为了我们的同类。

但今天有点意外。

人类出动了重型武器。战机如枭鸟一样掠过雨幕,丢下一枚枚炮弹,火焰如花般绽开,而被气浪掀起的丧尸,组成了燃烧的花瓣;坦克布成一排战线,轰隆隆前行,炮口不断地吐出火光,把冲锋的丧尸撕扯成残肢碎体;士兵们持枪拿盾,喷吐的火舌几乎串成了一条线,照亮了街道……总而言之,今夜的人类,有点儿猛。

「他们今天怎么了?」老詹姆在旁边跑着,嘴里咆哮,表情狰狞,眼睛里却满是困惑,冲我打手势问道。

「不知道啊,」我边跑边回复,「可能是孤注一掷,绝地反击吧。」

「真让人感动,像是好莱坞大片结局的时候,就是不知道主角是谁,我想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可惜我们不是观众,也没有站在布拉德·皮特那一边。」

老詹姆一把撞开警盾,从人堆里抓出一个瘦弱的男子,咬住他的喉咙,然后扔到一边:「说起来,好久没看电影了,」他继续撞着警盾,回头冲我说,「你说我长得这么帅,生前会不会是个演员?」

「不是教授或者作家吗?」

「还是演员好,教书能挣几个钱?写书就更别说了。」

就在我们一边凭本能冲杀,一边凭本性聊着白烂话题的时候,那个被咬的瘦弱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略有些僵硬,也冲向人堆。他的眼睛一片血红,呲着牙齿,喉咙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变黑,很快就凝固了。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他打着手势,友好地向我问道,「这边有什么规矩吗?」

「不要去撞枪——」我提醒道,但「口」的手势还没打完,一架加特林机枪的炮口就扫中了他,大口径子弹以及携带的巨大势能,将他撕成两片。

正杀得难解难分时,人类阵营里站出一个魁梧的中年军官,浑身被雨水淋透,脸上却满是坚毅。他挥了挥手,军队中立刻扔出一些拳头大的气罐,落地后喷出大量紫色气体。

我正疑惑,周围的丧尸们闻到气体,动作突然变得缓慢。仿佛空气密度一瞬间增大,挡住了他们。

「罗博士的研究果然起作用了!」人类阵营里爆发出振奋的声音,「杀了这群魔鬼!」

魔鬼?也许他们忘了,我们曾经也是他们的朋友、邻居或亲人。病毒把我们拉到了黄泉之河的另一岸,但病毒并不是我们研发的。

当然,丧尸没办法跟他们解释这些。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往人堆里冲,但周围很多丧尸的动作变慢了,使得人类炮火的命中率大大提高。

丧尸潮一下子被遏制住。

「希望就在今夜,就在这正义的雨幕之中!」军官拿着喇叭高声喊道,「我们研究的药剂奏效了,从此以后,人类在这场战争里将不再处于弱势!杀吧,把你们的愤怒和炮火向丧尸们倾泻过去,今晚,我们要收复这座城市,让文明重新降临世界!」说完,喇叭里播放出雄壮激昂的音乐,如同战鼓,引导着人类向我们开火。

老詹姆点点头,冲我打手势道:「看来这一位就是人类的主角了。」

「是啊,连 bgm 都有。」我说,「在电影里,出现这种背景乐的话,一般都到了大结局,主角要赢了的时候。」

「赢了也好。我们这种群演,也该收工了。」

话没说完,军官脚底打滑,从战车上摔下来。一个丧尸正好扑过去,咬中了他的手臂。很快,军官再爬起来,红着眼,扑过去咬他的副官,被副官一下子轰开脑袋。

我和老詹姆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尴尬。

「布拉德·皮特」一死,人类就乱了阵脚。加上丧尸实在太多,哪怕动作变得迟缓,也如潮如浪,一波接一波。天快亮的时候,雨也停了,人类开始整齐地撤退,丧尸们追了过去,撕咬一阵,距离就拉开了。

「人类真是善良的物种,」老詹姆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脸上有种丰收的喜悦,「定期给我们送粮食过来。」

人类撤退后,新鲜血液的气息散开,我的饥饿感顿时蔫了,对满地血肉也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肩膀的麻痒,仿佛有小虫子在那道伤口里噬咬着。

「怎么回事?」我挠了挠,麻痒的感觉更加强烈。

「对了,」老詹姆没有留意到我的困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人类释放了那种紫色气体,他们的动作就变慢了呢?」

「可能是……一种新型武器吧。」

「但我们俩为什么没有影响?」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说不定人类在谋划什么,可能是大招。」

老詹姆点点头,说:「希望吧。每次人类撤退的时候,都留下这么多尸体,人类越来越少,万一哪天我们真的赢了怎么办?万一这颗星球上布满丧尸,没有活人了,那——」

「你放心,」我安慰道,「那样就违反了影视剧创作规律,是不会发生的。」

「也是,在所有的故事里,我们都会被消灭,只是早和晚的区别。」


回到家,吴璜好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此前人类进攻的规模都不大,她又一直胆战心惊地躲在房间里,所以从不知道人类会试图收复城市。甚至,在她的想象中,整个世界已经全部沦陷,她是唯一没被感染的人类。而她没有被绝望杀死,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我离开之前对她说的话——

「我会回到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原来我生前能说出这么厉害的话,试想,哪个女孩子听到这句话不感动?连我自己听到了,心里都微微发颤。

吴璜见我发呆,又问一遍。

我回过神,连忙跟她讲了人类进攻的事情。

听完之后,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晨曦中,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春天里长满绿草的山丘。这种情绪一直影响着她,后来她跟我讲以前的事情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我想她整夜担惊受怕,应该是累了,就让她休息,自己下楼回到了街上。

经过一夜的战斗,城市里更加狼藉,但对丧尸来说,一切都没有区别。血液干涸后,我们不再受饥饿驱使,继续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

太阳从高楼间探出头,微红的光斜照而来,像洒下了脂粉,将大街小巷都染得晕红。我们仰着脑袋,看向朝阳。

「真美啊。」我说,「让我想起了一首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日照香炉生紫烟。」

「是啊,像是一张天边的山水画,有一种毕加索印象派的风格,让我想起了著名绘画《日出·印象》。」老詹姆跟着打手势说。

旁边一个少了一只手的丧尸艰难地比划道:「我记得,毕加索好像是画油画的吧?」

「而且《日出·印象》,应该是莫奈的作品。」另一个脑袋被炸飞半边的丧尸想了想,慢慢挥舞手臂,说,「毕加索是现代派,我记得以前上艺术史的时候学过。」

就在他们讨论艺术的时候,我沐浴在朝霞中,肩上的异物感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我正要伸手去摸,老詹姆从我身后绕过来,惊讶地打着手势:「你看你肩膀后面,长了一朵花!」

半脑丧尸找来镜子,和独臂丧尸一前一后,对照给我看——我右肩的伤口依然裂开着,灰白脏污,但在腐烂的肉缝间,居然颤巍巍地长出了三片绿叶,以及一朵花苞。

两片叶子只有指甲盖大小,簇拥着淡蓝色的花苞。花苞还未开放,像沉睡的婴儿。但可以看到最外面的花片上,隐隐有几丝血色的脉络。它们都连在一根细茎上,而细茎扎进伤口裂缝,可以想见,它的根须正在我肩上的腐肉里缠绕缩紧。

「哇,丧尸的身体居然还能孕育生命?」独臂丧尸非常兴奋,「这是大自然的奇迹!」

半脑丧尸也说道:「看样子,应该是你的肩膀被划伤时,种子恰好落到了你的肉里。我们是丧尸,伤口不会愈合,腐肉正好提供了营养,而昨晚下雨又落进了水分,让它生根发芽,并且开花了。种子的生命力很强,我记得以前上生物课的时候学过。」

独臂丧尸说:「你怎么懂这么多?」

半脑丧尸说:「因为我以前是写科幻小说的,要查很多资料,所以都涉猎一点。我的笔名叫阿……阿什么来着?」

独臂丧尸说:「阿西莫夫?」

半脑丧尸刚要高兴,又觉得哪里不对,犹豫着比划:「我记得好像是两个字……」

老詹姆见他们越扯越远,连忙打住,问:「你们认得出来这是什么花吗?」

两个丧尸看了半天,摇摇头,认不出来。他们携手离开,边走边讨论艺术和文学。

老詹姆说:「这些天你肩上不舒服,多半就是因为这个,要我给你拔下来吗?」

我连忙拒绝:「既然这是生命的奇迹,又是生物学的胜利,那我应该珍惜。我要养着这朵花,等它开放,看它结出什么果。」说着,我继续站在街上,让肩膀冲着太阳。

绿叶在微风中招展,蓝色花苞在阳光里轻轻晃荡。

晒到了晚上,我又去屋檐下给它滴了几滴水,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我迫不及待地想跟吴璜分享这件事。在死得不能再死的丧尸身上,能长出花来,这是生命和死亡的较量,有一种残酷腐败又坚韧的美感。

但我还没来得及写,她就一把抓住我,满脸兴奋。

「我要离开这里,」她急切地说,「我要回到人类里去!」


4

我和老詹姆在海边徘徊,不远处,空荡荡的小船起伏。

一颗石子被我踢起来,咕噜咕噜滚动着,跳进海里。粼粼海面上冒起一个水泡,随即被波浪淹没。我看了一会儿,又踢了一块小石头下去,老詹姆见状,也踢了一脚,他的石子落海比我远。我不服气,下一脚加大了力气。他好胜心也起来了,一脚大力迈出,却踢到了台阶,咔嚓一声,应该是趾骨折了。

他皱了皱眉头,掏出烟点着,烟头火光明灭。

「你说,爱情是什么东西?」我突然问。

老詹姆显然愣住了,说:「你今天这个话题有点生猛啊,果然是春天到了。」

「那你说,丧尸会有爱情吗?」

「应该没有吧,」老詹姆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来回走动的女性丧尸,「你会对这个女丧尸有兴趣吗?」

我瞧过去,那个女丧尸身段玲珑,腰细腿长,生前肯定是无数人追逐的对象。但她现在浑身灰暗,左眼眼珠脱眶垂下,下巴掉了一半,长腿上满是伤痕。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兴趣,」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我没有兴趣,我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他最近有爱情方面的困扰。」

「咦,『我有一个朋友』,这个开头好熟悉……这好像是一个什么梗……」老詹姆使劲想了想,却回忆不起来,摆摆手说,「总之爱情通常需要两个人,那你看,你这个朋友对女丧尸都没有兴趣,爱情从何而来?」

「要是我这个朋友喜欢的不是丧尸,而是人类呢?」我小心翼翼地说。

他长久注视着我,烟头闪闪发光,眼睛幽幽发亮。在这三点光亮之间,我看到了答案。

我做出叹息的手势,无奈道:「那我跟我这个朋友转达一下,劝他放弃。」

「是啊,连丧尸都瞧不上丧尸,更别说人类了。」老詹姆点头,「而且人类和丧尸之间,不仅仅是物种隔离的问题,是一碰到就要互相杀死的矛盾。」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说:「即使那个女孩不喜欢我这位朋友,但只要他们能在一起,不分开,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

老詹姆摇头:「你错了,爱是成全,不是囚禁。幸福是自由,不是一厢情愿。如果你的朋友不能使女孩爱上他,那他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吃掉她呀。」老詹姆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有没有不那么丧尸风格的解决办法?」

老詹姆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送她离开,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因为爱是成全,不是囚禁,幸福是……」

我打断他的话,独自站在晚风中沉思。面前的大海逐渐隐入黑暗,风变冷了,潮水起伏,小船逐渐与海浪融为一体。


是夜,雨后天晴,明月悬空。

走出楼道口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悬垂在两栋高楼之间,洒下清辉。我转头看着身边的吴璜,她被月光照着,有些发抖。因此,她脸上那些粘上去的腐烂皮肤、坏死眼球和枯萎头发,也跟着在抖动。

「没关系的,」我抓着她,在她手心里写着,「不要害怕,学着我的步伐走,呼吸尽量放慢。」

她仍旧紧张,说:「我——」又连忙闭嘴,改成在我手上写字,「我们能成功吗?」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皱着眉缓缓吐出。我知道,她身上涂满了气味浓烈的中药药剂,直接吸进鼻子里,肯定也不好受。但事已至此,没有转圜余地了,我往前迈一步,她也跟上来,学着我僵硬的步调,拖着腿走上街道。

街上站满了丧尸,正呆滞地走动着。我们一出现在,就引起了一阵无声的骚动——尽管中药遍体,但也不能完全压制住吴璜的气息。但好在刺激浓烈的药味在街上弥漫,丧尸们一时也分辨不出人的气息从何而来。他们伸着鼻子,缓缓转动,我和吴璜小心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去。

「哎,你闻到什么了吗?」一个丧尸冲我比划,「似乎有人类的味道……」

我回道:「应该是昨晚人类进攻留下来的吧。」

「不至于呀,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都成丧尸了。哪里会有活人呢?」他挠着头,满脸迷茫。

我不再理他,继续往街道尽头走。吴璜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从一个个疑虑重重的丧尸间穿过,缓慢,但很顺利。走了快一个小时后,空气里腥咸味加重,我顿时振奋起来——只要走到海滨大道,沿着路往前,就会很快进入一大片湿地红树林,那里丧尸就会少很多。而穿过红树林,就是人类的营地,是吴璜这一趟冒险的终点。

我悄悄瞥向她,满面血污和腐肉的掩盖下,她的表情也不再那么紧张。

这时,一只手拍了拍我肩膀。

我回过身,先是看到一个点燃的烟头,红光后面,是老詹姆的脸。

「你去哪里?」他问道。

他拍的正是我的右肩,我灵光一现,说:「我晒一晒这朵花。」

「晒花不是在白天吗?而且月光晒什么,这又不是夜来香。不过它长得好快啊,恐怕这几天就要开了。」

我扭过头,从这个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小花苞颤颤巍巍地探了出来,快到我耳朵的高度了。这朵花确实比一般植物的生长速度快许多,不过也可能是我身上营养丰富。这么想着,我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无奈。

见我不答,老詹姆接着问道:「对了,我想起来,你那位朋友的爱情怎么样了?」

我突然有些伤感,说:「他听了你的建议,也认为爱是成全,不是囚禁,幸福是自由,不是一厢情愿。所以他决定放手,让那个女孩去追求爱和幸福。」

老詹姆摆了摆手,说:「嗨,我其实都是瞎说的,真正爱她,那就追求她,一不要脸,二不要命。我们丧尸既没有脸皮,也没有生命,简直是为这句话而生的。」

我慢慢打着手势:「那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哲理嘛,都是因人而异的。」

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回头,三言两语打发了老詹姆,继续向滨海大道走去。沙滩上的丧尸们并不多,远处的红树林如一片阴翳,这见鬼的一夜终于快到头了。见我摆脱了老詹姆,吴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长舒口气。

我眼皮一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嘴唇微微嘟起,吐出漫长的气息。

老詹姆鼻子抽动,在浓浓的中药气息中,嗅到了她的呼吸。他的喉咙发出咕咕怪声,脸上僵硬的肉抽动起来,变得狰狞。这副模样我太熟悉了,一步跨过去,把吴璜推开——下一瞬,老詹姆就扑到了我身上。

快跑!我无法写字,但眼睛狠狠地看过去,吴璜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大步往红树林跑去。她一动,所有的丧尸们都闻到了活人的气息,仿佛一场瘟疫在传染,他们躁动着,手脚并用,向吴璜包围过来。

去往红树林的路,被丧尸堵满了。吴璜停下来,绝望地回首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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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了,我看评论区吵的是挺凶,我就想问问一部分人——你明白什么是相亲什么是自由恋爱吗?自由恋爱是不论你啥样我喜欢你就稀罕你,原生家庭等等物质条件是摆在我们爱情后面的。俩人是有感情的,这时候一方突然因为一方家庭条件的拮据而离开才会显得很突兀很现实。

但是朋友,相亲是什么,相亲就是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把各自的条件列一列,看看是否“门当户对”,两个陌生的成年人谈事情,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这男的有金钱上有资本,那女的有年轻漂亮的资本,往桌上一放,甭管外人怎么看,这两方都很喜欢对方的资本,这事儿就能成,感情嘛,再慢慢培养吧。

或者是这女的是一被工作耽误恋爱的高管,相亲看男方虽然挣得少但家里情况简单,性格单纯温和顾家,那也能走一起。这是啥,这都是两个陌生人在桌上给出的筹码。这筹码不管是性格也好,还是金钱也好,还是外貌也好,只要入了对方的眼就有戏。

题主您真当相亲是和女朋友约会吗?人家不看现实条件看什么你告诉我?都像我一样其他放一边只看身材和脸吗?就您这原生家庭条件,您也别说什么学历大学生什么的了,您就是个小学毕业生,只要是彭于晏的身材加王一博的脸,您一家十口子我都养了,请马上跟我结婚。

明白了吗?


原因就是个体差异是很大的,各取所需,我就看这个条件,人家看那个条件,你各方面平平,经济状况又很差,放在桌上的筹码可就太少了。

相亲总会有几个备选相亲对象的,人家今天来,一听你这条件压根儿就不是人家喜欢的那一款人痛快扭头走了怎么了?没装一装吊着你就不错了。你不符合人家的需求啊,面试过没有,这就是个双选会懂吗?你要看工资情况人家公司要看能力,两方都在挑剔都要各取所需的,你醒醒吧,这是相亲,这是社会,哪有那么理想化。

大家萍水相逢,都是刚知道的名字看到对方的脸,一开口结果你一家五口,四个拖油瓶,人家抽周末假期去山区扶贫不好吗非得搭上下半生?聪明人会规避风险你懂不懂,你不符合人家的伴侣条件,人家随口找个说辞痛快走人你还郁郁不平上了,你这不是上赶着的。也是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还活在乌托邦呢。来,今天就让我这个九八年小阿姨教你什么是现实打破理想。

————————————————以下原答。

先让我这个城镇妇女来帮你翻译一下女方的意思叭。

在这之前,咱们先捋一下你对女方呈现的条件,和在女方心里的成型。


“家在西北农村”

ok,听上去不富裕,但你毕竟靠自己走出来了,不容易,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呢?




“以前村子里没水,我爸爸要走几十里去背水,后来父亲生病了,母亲一个人种地干活把我和妹妹拉扯大,还要照顾父亲和奶奶。”

ok,well.

你有一个无劳动能力的父亲,有一个年迈的急需照顾的奶奶,有一个年轻时过分透支健康支撑家庭的母亲,有一个比你年纪小但不知道小多少可能还在上学需要人供养的妹妹。

字里行间还能读出你很心疼自己的父母,这很好。但是相亲期间跟我提这个很显然就是为了让我尽早接受事实,以及日后跟你一起承担重担不是吗,否则你也可以选择一个人多挣钱支持原生家庭。


我给你举个例子。

你好,我来自四川的一个美丽的小村庄。我们这里教育资源很不好,我是全村唯一一个女大学生,今年毕业于一所211大学,还在寻找实习岗位。 我的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但是我父亲现在没有劳动能力需要人照顾,我的母亲这些年太过劳累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的妹妹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以及供养。我现在刚毕业,所以想相亲赶紧结婚让家里放心,也好尽早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你是那个能和我携手并肩,爱我一辈子的人吗?爱我就要爱我的全部哦(包括我嗷嗷待哺的原生家庭)!

怎么样 ,熟不熟悉? 你敢不敢娶?

读完你还觉得,农村人是女方歧视你的理由吗?不是,只是因为你自己没有独立供养原生家庭的能力,要是你父母每月需要三千元,你自己每月挣三万,你还需要在这里谴责女方“歧视”吗?



女方担心什么,担心你日后不断的——

“咱爸说医生建议做另一种治疗,要不咱们买车先缓一缓,把钱先……”

“咱妈现在没办法照顾爸,我想把咱爸接到这边的医院来,你妈是不是说过在二院有认识的人来着,你赶紧打个电话问问……”

“宝贝啊,咱妈养我这么多年不容易,这几年又照顾咱爸拉扯我和我妹的,太辛苦了,我这个人就是孝顺,你当初不也说爱我这点吗,我想把咱妈接过来一起住,平时在家还能帮着带娃,爸在二院治疗妈一个人在老家也很寂寞嘛……”

“咱妈辛苦了一辈子,你别和她吵架,她要啥你给就完了,她养我这么大太不容易了……”

“爸出院了,现在正需要人照顾,咱把书房腾出来,就可以给咱爸咱妈住了,你记得多熬点汤,咱爸年轻时挑水伤腰……”

“咱奶奶今年过大寿,我想趁着这次把她老人家接过来,二嫂她也说奶奶想咱爸了,不如……”

“咱妹在老家读书读不出来的,我寻思着接过来在咱这边读个高中,以后要是考上大学那她也能谢谢咱们啊……”


所以你明白了吗?

孝顺没有错,农村没有错,不要发起社会矛盾你这点小心思笑死人了。




“我还算争气,上了一个211的师范大学,当年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大学四年到现在工作,接触的人也好,看的综艺节目也好,感觉城里人很看不起农村人,”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看到的综艺节目歧视农村人了,你知道作为电视节目或者广播节目歧视农村人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吗?过不过审就先不提,要是出来了,网络上就会先发起一批攻击,毕竟在中国,农村人口占比多大你清楚吗?所以睁眼说瞎话的我就服你,有本事把综艺节目名字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帮你谴责它呀,我们帮你出出气不好吗?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看谁都觉得鬼鬼祟祟。你自己自卑,看不起家乡看不起原生家庭看不起农村人,所以觉得别人一个眼神一点语气都是歧视,别人说什么都有深层含义,都是歧视。

你就作吧。

你怎么不问,华为公司只要985的毕业生,这是不是歧视我们211和双非?你敢问吗?嗯?



“城市里的女孩子连我孝顺自己的爹妈都不喜欢。难道出身在农村是人一辈子的耻辱吗?孝顺农村的父母有错吗?”

不是城里女孩连你孝顺父母都不喜欢,是根本不喜欢你这个人,你的思想有问题,你的心理有阴影。

大学毕业,可你的自我认知为零。

你以为你是个苦读走出农村的大学毕业生,轻盈宛若羽毛,隔日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实则虚之,你没看到你后面如铁索连环般死死拖住你的重担,你飞不起来,现在你想拉着别的羽毛,那别人飞的起来吗?别人有什么理由要陪你在泥泞里仰望黑夜呢?



你往后看看。

当你觉得城里人势利,女人寡情,社会不公的时候,你往后看看,你如果不睁开眼看看,就会来到一个网络平台,发起一个问题——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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