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蝙蝠,目不能视,近乎于盲,何其可怜;蝙蝠看你,不闻超波,近乎于聋,何其不幸。
你看燕雀,孱孱弱体寄人篱下,一根竹竿宰其生死;鸽燕看你,体胖臃肿不能翱翔,徘徊地面哪得自由。
你看猫狗,生命区区十余载,每日受困屋房中,只是人类一玩伴;猫狗看你,终日奔波不得闲,喂食铲屎不敢忘,只是喵汪一奴仆。
生命的意义是时间的尺度决定的。
在只能活三个季的蚱蜢眼里,秋季就是生命的尽头,后面是地狱般的寒冬,活着定是无尽的痛苦。
在只能活一天的蜉蝣眼里,池塘之大就是彼之沧海,朝生暮死,不知晦朔,世间值得已全部看尽。
五岁的孩童哭闹,因为错过了30分钟的动画,对她来说,那是她生命中有意义的。
十七岁的少女苦恼,因为错付了30天的爱情,对她来说,那是她生命中有意义的。
三十岁的中年忧虑,因为错失了30月的工作,对她来说,那是她生命中有意义的。
五十岁的知命烦懑,因为蹉跎了30年的韶华,对她来说,那是她生命中有意义的。
八十岁的耄耋懊恼,只因为今日大风,没能如往常一样坐于廊前,看天空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咀嚼岁月如常,对她来说,用生命品味时间就很有意义。
我们觉得永生是酷刑,因为思考这个问题的,是非永生的大脑。
我们很难设想以亿万年计的生命要去思考什么,见证什么,尝试什么,他们做事意义在哪里,带来的收获是什么,感动和喜悦的又是什么。
只有当生命真到了这个维度,我们可能才会逐渐寻找新的愉悦和感动。
可能是发出一束光,等待4.24年看到另一个星系的回应,那是人马座的时间。
可能是洒下一片生命种子,过35亿年看看会进化出什么生物,那是生命的时间。
可能是见证一个瞬间,用140亿年看看万物从无到有,从坍塌到膨胀,那是宇宙的时间。
总之,用有限生命的头脑,可能无法设想永生生物的快乐。
就像处男做春梦,到了关键时刻总是编不下去醒来的。
PS:感谢大家的喜爱和赞。说一点回答以外的废话。
有朋友留言,说这是不是已经脱离现实上升到哲学的论述了。
其实,思维是指导行为的。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次,因上课不听话被老师叫到走廊罚站了整日。
到了晚上奶奶来接我,我说今日站在走廊经历同学走过议论,太丢脸了,不想再去学校了。奶奶笑着告诉我,现在我看是天大的事情,但等长大一些,今天不过是记忆中的一件小事罢了。
“永生是否是一种酷刑”,很像现代年轻人偶尔会陷入的悲观焦虑。有时候一件小事,在当时看来,是足以毁灭自己的,前途没了光明。其实,等你走到未来,发现还有无限可能。
前几天安慰一位妈妈,她说知道不对,但放不下对孩子每次考试成绩的焦虑。
我劝她不妨试着将目标放大,将结果放小去看,或许有用。
目标放大,想象孩子25岁成年工作、结婚的样子。孩子的这一次考试还是否还那么重要?
结果放小,体会你与孩子的每一次学习、玩耍的瞬间,他是不是努力、快乐、感到幸福?
如果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感觉生命无法迈过的时刻,不妨也想象在更长的时间里,在宇宙的维度下,这烦恼不过是一瞬的烟云。认真把握每个精彩的时刻,过好每一个陪伴亲人的瞬间。
不要为没发生的事情而烦恼。“不悔既往,不负当下,不惧未来”,宇宙的安排都是完美的。
凡是能被适应的惩罚都不能算是酷刑。
还记得《肖申克的救赎》中的老布吗?对了,就是那个常年与一只小鸟作伴的图书管理员。在服刑50年后,老布最终获得假释出狱。可是,面对外面的新世界,已经习惯监狱里体制化的他,处处无法适应,夜晚在梦魇中惊醒,直至最后绝望自杀。在上吊之前,他用刀在壁柜顶端刻上“BROOKS WAS HERE”——老布到此一游。
有人觉得,对老布来说,服刑 50 年是一种酷刑,但我觉得,服刑 50 年还不够残酷,在肖申克监狱里服刑 50 年后【把他放出来】才是真正的酷刑。
人们在分析他人的幸福时,总习惯把【现在的】自己【立即】带入对方的环境中,然后表达自己的感受。然而,这种思维方式是有局限性的。
然而,对于从小就生活在没有电的世界中的古代人,他们并不觉得苦逼。他们并没有复杂的工程,所以不需要计算机;他们习惯于书信来往,所以不需要电话;他们觉得玩蹴鞠挺开心,并不需要电子游戏;他们享受骑马或坐马车的快乐,也不觉得没有飞机火车有太大问题……
然而,对于从小就在军事化管理下熏陶的人来说,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苦逼。他们有着精确的生物钟,这让他们能健康的生活;他们被规定做很多事情,这让他们的学习和工作效率变得很高;他们在一个很规范的制度下各自其职,这会使他们减少很多无意义的争执……
所谓酷刑,要么是对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太大,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很难适应(比如老虎凳);要么是环境的变化太大太快,而且是对当下来说糟糕的变化,让他们来不及适应。
由此看来,永生不能算是酷刑。
世界的变化是缓慢的。它不会在短时间内摧残我们的精神和躯体,并且几乎所有的变化,都给我们提供了近乎无限长的适应时间,当我们适应了变化后,我们可以为自己制定各种各样的生存法则,然后乐在其中。反正不用担心死亡,我们还能体验各种各样极端的环境。
这哪里是酷刑,分明是一种恩赐啊!
不过,在一些设定下,永生也可能变成一种酷刑,比如:
【10万倍速地播放这个世界,又强迫你快速融入它】
阿西莫夫有一篇关于死亡和永生的科幻短篇,很精彩。
终极答案
—— 阿西莫夫
摩瑞·泰布罗特四十五岁,正当盛年,他全身上下没一点儿毛病,只是冠状动脉的某个关键部位出了问题,但那就足以致命了。
疼痛突然袭来,随即上升到让人难以忍受的顶点,在那之后又慢慢消退了。他感到呼吸渐缓,一种越来越强的平和安宁之感如潮水般从他身上席卷而过。
没有什么比剧痛之后的突然放松更令人愉快的了。摩瑞觉得身体无比轻盈,几乎令他眩晕,仿佛他正在天空中盘旋上升。
当他睁开双眼留意到屋里其他的人仍然乱作一团时,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发病时他正在实验室里,这次心绞痛来得很突然,毫无前兆,使他的身体颤颤巍巍地摇晃起来,只听见四周传来同事们的惊呼声,随后剧痛便淹没了他的意识。
此时,他已毫无痛苦,可其他的人还焦急地围聚在他倒地的身体旁边——
这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俯瞰这一切。
“他”躺在下面,四肢摊开,面容扭曲。他却高高在上,平静地观望着。
他想:这真是奇中之奇!那些相信死后有灵的疯子居然是对的。
尽管对一位信奉无神论的物理学家来说这是一种丢人的死法,他的惊讶仍是极其温和的,并未使他改变目前平静的心态。
他寻思:一定会有些天使——或别的什么——来接我的。
尘世的景象渐渐隐去,黑暗逐步侵蚀了他的意识,远远的,目光最后可及的是一个光亮的形体,隐约像是人类的形状,散发着阵阵暖意。
摩瑞暗道:开什么玩笑,我居然要上天堂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光芒却消失了,而暖意仍久久不散。即使整个宇宙只剩下他一人,那种平和安宁之感也依然如故,当然——还有那“声音”。
声音说:“这种事我已经反复干了许多次了,可我还是很高兴自己又成功了。”
摩瑞倒是想说上点什么,可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有口、舌或声带,他不知该怎样才能说话。尽管如此,他仍试着发出声音,哪怕是哼出来、呼出来或努力收缩某处肌肉把他要说的话吐出来。
那些词儿真的蹦出来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点儿没错,那是他的声音,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别提有多清楚了。
摩瑞问:“这里是不是天堂?”
育音说:“这里不是你所知的任何地方。”
摩瑞略有些尴尬,但接下来的问题非问不可:“原谅我问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是上帝吗?”
声音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来保持某种完美的语调,它被逗乐了:“真奇怪,总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当然,间法倒是各不相同的。我没法给出你能理解的回答,我是一我只能这么说一你爱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好了。”
摩瑞问:“那么我又是什么?一个灵魂,或者我也仅仅是一种近似人的存在?”他尽量使自己的话不带刺儿,但好像是失败了。他随即想道,如果加上“阁下”、“神圣的您”或别的什么敬语也许能冲淡原先讽刺的意味,但那种话他实在无法出口,即使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有被惩罚的可能——由于他的无礼,抑或是罪过?如果他是在地狱里,这个词就再合适不过了。
声音并未被激怒:“你的存在很好解释——即使是对你也能解释。如果你乐意,大可自称为‘一个灵魂’,但事实上你是一组电磁波,组合方式完全仿照你尘世躯体中大脑的构造,就连最细微的地方都绝无二致。也就是说,你拥有一个思想、记忆、人格的容器。对于你来说,你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摩瑞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指我的大脑将永远存在?”
“不完全是,你身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除非我愿意令它不朽。是我构造了这一组电磁波,在你还有现世的躯体时就造出了它,然后在你死去的刹那间让它替代了你的意识。”
声音说到这里似乎很高兴,因此又多停顿了一会儿:“那种构造非常复杂而且精确无比,毫无疑问,我能为你那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做相同的准备措施,但我很高兴自己没有这么干。从这种选择中我可以得到无穷的乐趣。”
“那么你只选了很少一部分人?”
“非常之少。”
“那剩下的人怎样了?”
“湮没无闻了——噢,当然,你想着有一个地狱呢。”
假如摩瑞是信那一套的人只怕倒会兴奋了,可他并非如此。他说:“我没有那样想,那仅仅是一种世俗的想法。不过,我还是很难设想自己居然能被你选中,我的道德竟高尚到如此地步?”
“道德高尚?——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强迫我去适应你们那种低级思维可真够麻烦的,不,你是因为你超群的思维能力而中选的,我以亿兆分之一的比例从宇宙所有智慧种族中挑选出来的中选者们莫不如是。”
摩瑞发现自己“生前”的老习惯又冒了出来,他突然觉得好奇起来了:“是由你一个人单独进行挑选还是有许多像你一样的人执行这个任务?”
刹那间摩瑞感到对方的反应有点儿不耐烦,但当声音再次响起时,语调仍然一成不变:“有没有别人与你无关。这个宇宙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它是我的发明,我的作品,只为我个人而存在。”
“你创造了亿兆生灵却还在我身上费时间?我有那么重要么?”
声音回答:“你根本就不重要,完全不。用你们的话说,我同时还在与其他一些入选者交流。”
“即使你只是一个人?”
声音又被逗乐了:“你总想设法让我落入自相矛盾的陷阶。假设你是一只阿米巴(草履虫),认为生命的形式只是单细胞的组合,而你去问一条由30亿兆个细胞构成的抹香鲸:它是‘一只’还是‘许多只’?你让抹香鲸如何向阿米巴解释呢?”
摩瑞沉着地说:“我会好好想想,也许还是能沟通的。”
“完全正确,这就是你该起的作用——你会思考。”
“思考到何时才是尽头呢?我想你已经无所不知了。”
声音说:“即使我真的无所不知,我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全知全能的。”
摩瑞说:“这话听起来带点东方皙学的思辨气息——道可道,非常道。”
声音说:“你有希望,你用反论回答我的反论一尽管我的话还算不上反论。试想,我是永存的,但那又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诞生的。如果我知道,那我就不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如果我不能记起自己的诞生,那么至少有一件事——我出生的秘密是我无从知晓的。
“与此同理,尽管我的所知是无限的,而可知也是无限的,但我又怎能确定这两个无限是可以等同的呢?潜在的知识的无限性也许无限大于我掌握中的无限性。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我知道每一个确切的整数,那么我知道的数字就应该是无限的,可是我仍有一个特定的奇数无从获知。”
摩瑞说:“但所有奇数都是可以求出的。如果你把所有整数除以2,就能得到另一个包含所有奇数在内的无穷数列。”
声音说:“我很高兴你能出主意。你的任务就是寻找诸如此类的方法,许多更高级的方法一通向从已知到未知的道路。你拥有过去的记忆,你会记得所有曾经学习研究过的资料以及从中得到的启示。如果必要,你还可以获准学习一些补充资料,要是你认为它们对你自己设定的问题有帮助的话。”
“这些事你能自己做么?”
声音说:“可以,但像现在这样更有趣。我创造了宇宙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事可以处理,我加入不确定性原理等随机因素使这个宇宙不那么简单而一目了然。它运行正常,使我在它的整个存在时期里都倍感愉快。
“然后我准许以复杂结构创造最初生命,而后是智慧,用它作为探索体系的源泉,并不是我需要它的帮助,只是因为它又添加了一项随机因素。我发现自己没法预知下次将会获得的有趣知识会以何种方式从何处得来。”
摩瑞问:“有过这样的事么?”
“当然,每个世纪都会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一些你自己能想到却又没做过的事?”
“没错。”
摩瑞说:“你是否真的认为我有可能在这方面让你满意?”
“在下个世纪?事实上不可能。不过在遥远的未来,你一定会成功,因为你的服务期是无限的。”
摩瑞问:“我会无限制地一直这样思考下去?永远?”
“没错。”
“叫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我已经告诉你了,直到找到新知。”
“但除此之外,我到底为什么要寻找新的知识?”
“你在尘世的生活中就是那样做的。那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呢?”摩瑞说:“为了发现和掌握只有我才能获取的知识,为了得到同伴们的赞誉,为了明知为理想奋斗的岁月有限而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满足一俪现在我只能获取你在花费举手之劳便能得到的东西。你不会夸奖我,你只会觉得有趣。一旦我有无穷的时间去达到一个目标,那么,所有的成果既不能让我骄傲也不能让我满意。”
声音说:“那么你不认为思想和探索本身就具有相当的价值?你不认为它不需要其它的目的了么?”
“在有限的时间内,是的,量并非对无穷的时间而言。”
“我了解你的观点了,然而你别无选择。”
“你说我必须思考,但你不能强迫我这样做。”
声音说:“我不愿用直接的手段去强迫你,我完全不需要那样。你会思考的,因为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能干。你根本不知道怎样‘不思考’。”
“那么我得给自己一个目标,我会制造一个。”
声音宽容他说:“你当然可以。”
“我已经找到一个目标了。”
“能告诉我么?”
“你已经知道了。我明白我俩不是以常态交谈。你把我的现存状态调整到一种特殊样态使我相信自己听到你说话并且自己也在说话,但其实你是通过思想直接和我交流的。当我的现存状态产生思想变化时你立刻就会发现,而用不着我主动传送给你。”
声音说:“你真是惊人的正确。我很高兴一但我还是很乐意听你自己主动告诉我你的想法。”
“那么我告诉你。我将寻找毁掉自己、毁掉这个你一手制造的我的‘现存样态’的方法,这将是我思考的目的。我不愿只为你取乐而思考,不愿为取悦你而永远思考下去,更不愿为你的快乐而永生不死。我一切的思考都将直接导向‘结束现存样态”这个目的,那样才能让我自己痛快。”
声音说:“我对此不持异议。尽管你这样打算,你全心全意以自我毁灭为目的的思考仍然能给我带来新鲜的乐趣。此外,当然了,如果你的自杀计划成功了,你仍然会一事无成,因为我会立刻恢复你的现存样态,这也就是你的自杀方法失效了。而且,如果你再找到另一种巧妙的自毁方式,我仍然会重新创造你,使又一种可能性化为泡影。然后周而复始,那会是个好玩的游戏,但你无论如何都会永生不死。这是我的意愿。”
摩瑞感到一阵颤抖,但仍以完美的平静吐出以下的话:“现在看来,我是在地狱里了?虽然你暗示没有地狱,可这里若是地狱,撒谎也正是它的游戏法则。”
声音说:“如果是这样,我向你保证这里不是地狱又有什么用呢?不管怎样我还是向你保证,这儿既非天堂亦非地狱,这里只有我。”
摩瑞说:“想想吧,那样的话,我的思想对你就没有用处了,如果我的存在全无用处,你能否花上一点几时间来——毁掉我,也就无需再为我烦心了?”
“作为奖赏?你想要涅磐作为失败的奖赏,而且还要向我证明我失败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你不会失败的,你有无限的时间,不管你怎样反对,也一定会产生一些有趣的思想。”
“那我就再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目标。我不会尝试自毁,我会把毁掉你作为我的目标。我会想到你不但从未想到而且绝不可能想到的事情,我会找到那个高于一切知识的终极答案。”
声音说:“你不明白无限的本质是什么。也许会有我不打算费心去了解的事情,但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摩瑞思索着答道:“你曾说过你无法知道自己的来历,因此,你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结局。很好,就这样。那将是我的目标,那将是最后的答案。我不会自毁,我会毁灭你——如果你不先毁掉我的话。”
声音说:“啊!你比一般中选者更快想到了这一点,我本以为你还要过很久才能做到现在这样呢。在这个以完美无限的思想形式存在的世界中,没有哪个和我在一起的人不具备要毁灭我的野心,但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摩瑞说:“我有整个的无限去思考,寻求一个毁灭你的方法。”
声音平和地说:“那就努力去想吧。”它消逝了。
然而,现在摩瑞已经拥有了一个存在的目的,他对此颇为满意。
任何自知会永生的生命除了想要一个结束之外还会追求什么呢?
声音寻找了无数亿年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创造了智慧,选择特定的人,强迫他们去思考,不就是为了这个伟大的探索么?而摩瑞打算由自己来完成这一切,成功者将是他,仅仅是他一个人。
在那个目标带来的激动与兴奋中,摩瑞郑重其事地开始了他的思考。
来日方长。
朝生暮死的蜉蝣,听说有一种生物可以活数万天,简直吓坏了。
“天啊,我活一天已经够辛苦了,早上要蜕皮,中午要求偶,下午要交配,日落前要找合适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他们竟然要活数万天,每天都怎么过的,真的是折磨酷刑啊!”
一个刚刚放学的小姑娘路过这里,没看到蜉蝣,直接跑了过去。
小姑娘要赶着回家写作业,因为马上周末了,爸爸妈妈会带她去森林公园野营,整整两天。
而高考,还有十来年呢,不急。
永生的普通人当然是酷刑。
永生的超人?那叫帝皇!
忠诚!
永生不是酷刑。
一个人永生才是。
夫妻共同永生,老铁了解一下。
数万年如一日。
这个男人来自秦朝
脑洞模板来源于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夹杂了许多历史知识,都是通过翻阅大量文献,咨询众多大佬汇集而成的一个短篇故事。
希望大家会喜欢。
今天是我担任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的第十个年头,也是我离职的日子。
本想悄无声息的走,一些老同事却不约而同的来到我家要给我践行。
好在来的人不多,也都是北大人文学部平时较为亲密的好友。
由于各位老友来得比较突然,我并没有特意准备晚餐,老友们却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各自带了一些食物和酒水。
徐文钦教授带了北京烤鸭,李司棋教授带的陈年老酒,花千树带了年份葡萄酒,蓝允朴教授带了他夫人做的小吃以及买的一些水果。
他们把我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甚至比在自己家还轻松自如,从厨房拿出碗筷餐具把各种食物都分门别类的装好。
徐文钦问我有没有红酒醒酒器,花千树却打岔道不是什么红酒都需要醒酒。
虽已立秋,日落西山,这北京的天气却依然炎热,屋内并未安装空调,有同事提议将桌子搬到了四合院的庭院中纳凉。
此言既出,便获得众人一直赞同,不等我搭话,众人已将桌椅搬至庭院,大家围坐一圈相互品尝着美食美酒,乍一看完全不像是我的欢送仪式,倒像是家庭小聚。
蓝允朴教授端着酒杯不停地打量着我的宅院,不时地惊叹道:“现如今在南锣鼓巷保存如此完好的四合院,真的很少见了,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苏教授这宅院,啧啧啧,让人梦回明清,别有一番风味。”
蓝教授是明清经济与社会专业的教授,对明清时期的历史相对较为了解。
众人听完蓝教授的点评后,也开始观赏我居住的四合院。
有人提问,让大家猜测这座三进四合院什么朝代建的。
蓝允朴教授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人文系的佼佼者,若要问建筑朝代,难免小瞧了各位,倒不如将问题再细化一点,将具体年代推断出来,精确到30年左右的误差如何。”
元明史徐文钦教授饶有兴趣的附和道:“答对可有彩头?”
史学概论李司棋教授也参合进来说道:“若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我愿拿出我家珍藏60年的老酒当彩头。”
徐文钦看了我一眼说道:“苏教授可不许帮忙提示哦。”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一杯葡萄酒品尝起来。
葡萄酒是留洋归来年轻美貌的古希腊史学家花千树带回来的,一喝就感觉这酒不普通。
花千树也在一旁神秘兮兮的看着我说道:“尝出来了?”
“好酒,82年的。”我脱口而出。
“厉害。”花千树给了我双手大拇指的赞,叹服我的舌头,这都能尝出来。
“拉菲吗?我来尝尝,还没喝过拉菲呢。”徐文钦教授一听82年,放下手中的烤鸭来到花千树身旁也想来一杯葡萄酒。
李司棋和蓝允朴也暂时不讨论房子年代,想一起来品鉴一下这瓶好酒。
花千树白了一眼说道:“你除了知道拉菲,就不知道别的了。”
蓝允朴教授端起一杯酒摇晃着说道:“我想,在座的各位,也只有苏教授和千树对葡萄酒较为深入的了解,我们几个老头子还真是乡下出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红酒还真品不出好坏。”
花千树略显尴尬的欠身说道:“蓝教授说笑了。”
花千树是这两年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年轻学者,平时也就和我以及徐文钦走得更近,毕竟我们三位看起来年轻相差不大。
花千树今年才35,徐文钦也才40出头,而李司棋和蓝允朴教授都已经五十多岁,都快到退休的年龄了。
花千树对他们二人也是十分在尊敬,不敢有半分放肆。
徐文钦端起一杯酒仰头便喝了个干净,吧唧嘴说道:“也没什么味道呀。”
花千树没好脸色的说道:“就你这喝法,给你一杯尿你都唱不出来好坏。”
蓝允朴喝李司棋听后也哈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举在眼前观察了下酒色酒质和挂杯,闻了闻酒香才抿一口。
“果然是好酒。”
花千树十分恭谨的说道:“蓝叔叔果然懂酒,刚刚差点就信了你的话了。”
“你信他的话,家里房子都会被他骗掉,蓝老虽然不怎么喝红酒,可家里的白酒比我还多。”李司棋也抿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哎呀,千树哇,你这酒,可不比拉菲差呀。”
“李叔叔也是懂酒之人,这是82年的白马,我也是托了好多关系才买到的。”
“千树,你也一起参与讨论吧,虽然你研究的是古希腊史,可能对你有点不公平,不过允许你最后一个发言。你李叔叔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谢谢蓝叔叔,我尽力。”
“那么,谁先来?”
徐文钦举着空杯子说道:”当然是蓝教授先来了,这四合院大概率就是明清时期建的,您一分析完,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那好,我先来。不过我得先转一圈。“
”蓝叔叔,不用这么麻烦,我带了迷你无人机,给你航拍一张俯瞰图吧。“
说完,花千树就从兜里掏出一台迷你无人机,升到空中拍了一张完整的照片。
蓝允朴教授看着照片不断放大缩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四合院是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屋顶五脊六兽,所住之人非富即贵。虽比不上皇宫,仙人骑凤和行什之间有九只走兽,这屋檐却也有四只蹲兽。“
李司棋听闻后抢过手机放大图片反复查看屋顶四处垂脊上的小动物说道:”还真是蹲兽。“
”蓝叔叔李叔叔,这蹲兽和走兽,不是明清时期建筑物的特色吗?我看故宫屋檐上都有这种可爱的小雕塑,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徐文钦在一旁解释道:”屋檐上的走兽在明清时期十分讲究,例如你在故宫看到的太和殿,前前后后总共有十一个蹲兽。第一个是仙人骑凤,然后依次是鸱吻、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最后一个是行什,看起来像猴子。而皇上住的乾清宫只有9个,皇后住的坤宁宫只有7个,嫔妃东西六宫只有5个,其他配殿只有三个甚至一个。“
花千树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这座四合院有四个?“
蓝教授笑着说:”那就说明这四合院不是明清时期建的。“
徐文钦看着我问道:”苏教授,该不会是你修缮的时候自己加的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此院落虽几经修缮,脊兽却并未换过。“
蓝教授说道:”若是这蹲兽并非苏教授修缮,中途也并未有人更改,那么此四合院少说也有千年历史。“
”蓝叔叔为何这样说?“
徐文钦再次补充道:”这个简单,宋朝滕王阁古画中,屋檐蹲兽就是四只,唐朝屋檐蹲兽只有一只。“
李司棋再次将图片放大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屋檐,转着圈四处张望,发现一处瓦片与众不同,掏出手机放大拍照看了后说道:”我看不止,这院落最早年代,恐怕还得往前倒。“
”老李何出此言呐。“
李司棋拿着手机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诸位请看这个位置,在垂脊边上,此瓦当和滴水,虽只有一片,却与其他瓦当滴水格格不入,其他瓦当滴水明显有现代工业气息,而唯独这一片瓦当滴水,内有乾坤。“
蓝允朴教授拿起手机放大看,惊叹道:”莲花瓦当?这竟然是莲花纹瓦当?“
徐文钦也坐不住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老苏,行呀你,头顶这么大一个文物也不知道。这可是唐朝特色瓦当,千树,你再把无人机升上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文字瓦当,找到了就名垂千古了。“
花千树好奇的问道:”文字瓦当有什么讲究吗?“
李司棋略显激动的说道:”文字瓦当,始于秦代,有一、二字瓦当,四、五字瓦当,十二字瓦当等,多作篆书,随势诎曲,字形古异,间或亦呈方整者。其工者为士大夫所书,拙劣者为工匠所为。“
”宋代开始用兽面纹瓦当,明清多用蟠龙纹瓦当。“蓝允朴教授补充道。
”苏教授,我们能把这片瓦当和滴水取下来研究吗?“李司棋教授满眼期盼地看着我。
这到底是欢送仪式还是拆家仪式,怎么突然就想上房揭瓦了?
不过看在李司棋教授和蓝允朴教授心痒痒,我也只好答应下来。
只有徐文钦愣在原地说道:”苏教授,这房子是你买下来的呀,我还以为你租的呢。“
花千树没好气的说道:”租,你知道现在四合院租一年要多少钱吗?就这四合院,一年租金起码得300万起。“
徐文钦惊呼道:”呜呼哀哉,我滴老天爷,都赶上我五年工资了。“
蓝允朴教授从包里掏出白手套问道:”苏教授,有人字梯吗?“
”有,稍等。“
”徐教授,帮忙拿点软东西垫着点地上,免得瓦当和滴水掉下来摔坏咯。“
花千树和徐文钦都放下酒杯,跟着我一起去卧室搬梯子。路过书房时,花千树和徐文钦一个被书桌旁的古琴给吸引这,一个则被书桌上的点茶器具给吸引了。
”苏教授,没想到你也是爱茶之人呀,连点茶器具都这么齐全。“
”闲来无事时瞎搞的。“
李司棋教授见我们半天没出来,在门外催促。我们三人这才从卧室衣柜里拿出一床旧被子和草席垫在地上,我拿出人字梯直接搭载草席上,徐文钦又搬了一张桌子到旁边,搭了张椅子在桌子上,差不多与蓝允朴教授齐平。
两人都在一米八左右,可在人字梯上,距离瓦当还是有点距离。
屋檐有四米左右高度,想要完好无损且轻松的取下瓦当滴水,至少要升到与胸齐平的位置,才能保证不会损坏瓦当和滴水。
那么梯子高度至少要在3米左右。
人字梯是2米的,但是一般都是站在第一节,不会站在最顶端。
虽然摸得到滴水,但是蓝允朴教授依然担心自己把瓦当给弄坏。
徐文钦教授提议,将人字梯放在桌子上,让他爬上去把瓦当和滴水取下来。
就是担心桌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最后花千树提议,有她爬上梯子把瓦当和滴水取下来,她体重相对来说比较轻,也有过考古经验。瓦当和滴水如何拆除可以由大家指导。
最终,还是我站桌子上扶着梯子,花千树站梯子上拆瓦当和滴水。
经过蓝允朴教授和李司棋教授的指导,花千树顺利的将瓦当滴水完整的拆了下来。
没带放大镜,大家都拿着手机打着手电筒不断放大查看细节。
花千树拿出一只化妆用的刷子给李司棋教授将瓦当表面上的灰尘扫掉。
经过众人初步观摩一致认为,这片瓦当来源于唐朝肯定是没错了,唐朝喜欢用莲花纹瓦当。
不过,花千树对这瓦当和滴水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蓝叔叔,万一这瓦当和滴水,以及屋脊的蹲兽,都是后人在新建这四合院的时候从他处带来的,岂不是会对这建筑年代造成误判?”
蓝允朴教授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古代新建房屋的时候,特别是类似这样的大宅院,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使用旧物件,都会使用崭新的砖瓦。而修缮房屋,特别是这种有年代的宅院,则会将完好无损的砖瓦都分门别类收集好,将坏了的丢弃,铺上新的砖瓦,但是也会保留那些没有损坏的砖瓦。只要房屋不是被彻底损毁,就一定会保留一点之前的痕迹下来。”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看来不发表点看法,是没办法让诸位大佬满意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这片瓦当来源于这座四合院,那么这四合院最早的历史就能追朔到唐朝。
至于后期经历过多少次的修缮,就不得而知。
年代越久远,对于确定精准的建筑年代就更加困难。
蓝允朴教授之所以非常笃定能猜出这宅子建筑年代,并且误差不小于30年,应该是明成祖迁都的原因。只要确定是明清时期,基本上能通过一些文献可以缩小范围。例如明成祖朱棣计划建燕京时期是在1406年,准备了11年,正式修建是在1417年。
但是在这之前,朱棣就在筹备着紫禁城的建设和人口迁移。
当初就许诺迁移至北平可免五年赋税,在1403年就有大量江浙一带的南方人迁居北平。
在《明实录》中,宫殿正式建成的时间,被定在永乐十五年,也就是1419年。
1420年,朱棣正式宣布迁都北京。
所以,很多四合院,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间段建成。
误差别说30年内了,10年内都没问题。
可如果推算到唐朝,那时候还属于幽州,北京也叫燕都或者燕京。唐朝末期被石敬瑭献了出去,燕云十六州也一直没在宋朝版图内。直到明朝徐达和常遇春北伐元朝,才将丢失160年的北京重新收复。
按照目前咱们掌握的瓦当和滴水,其实也可以大致的推断出具体年代。
首先就可以排除隋末唐初,也可以排除晚唐五代十国。
这两个时期属于战乱时期,唐初瓦当为双瓣突起莲花纹,晚唐至五代十国时期瓦当为突起长条莲花纹。唯有中期为单瓣突起莲花纹。
而这个时期则以武周武则天执政为主要分水岭。
武周时期佛教大兴,龙门石窟卢舍大佛就是按照其样貌加以美化凿刻而成。单花瓣莲花瓦当时期基本上在武周至安史之乱。因为安史之乱后,幽州部分区域酒杯安禄山占领,建筑风格也逐渐开始出现了转变。如果以这片瓦当和滴水来推断房子的年代,差不多应该是开元盛世唐玄宗李隆基登基前后。 ”
我讲完之后,众人却像小学生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花千树带头鼓起来掌。
李司棋教授称赞道:“苏教授不愧是中国历史学最年轻有为的教授,但从一片瓦当就能讲出这么多信息,令人佩服。我都想拿这瓦当去做碳十四了。”
“李叔叔,碳十四检测瓦当的话,还不如检测这房子的主梁,这样还更准确点。对了苏教授,你为什么要离职呀。”
花千树和蓝允朴教授终于问起了我最想回避的一个问题:“是呀,苏教授年轻有为,知识渊博,前途无量,最让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想不通的是,苏教授在北大做得好好的,备受年轻学子青睐,每堂课都爆满,为何要离职?”
徐文钦则半开玩笑的说道:“苏教授走了,那我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北大人文系最年轻帅气的教授了。”
“去你的,啥时候把你头发再种一遍吧,都没几根了。”花千树也没好气的奚落了徐文钦一番,逗得蓝允朴教授和李司棋教授哈哈大笑。
“我来给大家泡点茶吧。“为了转移话题,我依然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那正好,我带了点好茶来,这喝了点酒,就想喝点茶解解渴。”
蓝允朴教授从包里掏出一罐茶,李司棋教授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把抢了过去说道:“蓝老,这是正山小种红茶?正宗不正宗呀,该不会是被哪位女学生给骗了吧。”
“去你的,老不正经,这可是我50岁生日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要不是今天送苏教授,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徐文钦也笑着说道:“这茶可是红茶鼻祖了,正宗正山小种红茶,有钱都买不到,今天我们可算是占了苏教授的光了,又喝了美酒,又有机会品香茶。正好苏教授这里有点茶器具,我老徐学过点功夫茶,这么好的茶,可不能糟蹋了,我就露一手,让大家感受一下我的手艺如何。”
“没想到你还会功夫茶呀,那我也助助兴,苏教授书房还有一把古琴,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给我弹奏一曲。”
“如果你会的话,自然没问题。”
“老李,今天咱们算是来对了。”
“那是,没白来,别说今天了,说此生无憾也不为过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教授从书房依次把点茶的风炉、汤瓶、茶碾、茶磨、茶罗、茶匙、茶筅等器具都搬了出来。拿出了四个碗,加上之前装水果的一个碗正好五个。我从后厨拿来了一些机制木炭,用喷火枪在一旁架起炉子点起了火烧水。
在徐教授烧水的时候,花千树已经将古琴搬到庭院调好了音律,一边夸赞这古琴音质如鸣声脆,悠扬委婉,当即弹了一首《广陵散》。
听得众人也是如痴如醉,我也是听得眼泛泪光。
在悠远的琴声当作,徐文钦也茶具都准备好了,在煮茶的时候,徐文钦也给大家讲解了一下茶文化:“诸位都是爱茶之人,这茶历史想必各位不比我徐某人知道的少。明太祖罢造龙团,唯采茶芽之后,点茶法几近失传。”
徐文钦教授一遍和我们讲着茶道,一边将正山小种红茶倒出少许置入茶碾中碾碎,又放入茶磨中将其磨成粉。一举一动,颇有一番风味,让人仿佛梦回汴京茶楼。
徐文钦教授从煮茶点茶泡茶一路讲解,不一会,就将磨好的茶粉收好。
拿起一只茶盏,加入茶粉,加入沸水,徐教授用茶筅快速且均匀的搅拌着。
“诸位可听过斗茶,只可惜茶筅不够,否则也可让诸位切身体会一下斗茶的快乐。”
经过多次注水和击拂,徐教授用茶粉在茶水面上用小篆写了一个茶字。
第一杯茶自然是敬给了茶叶主人蓝允朴教授。
这一番手艺下来,让我们对徐教授有了更新的认识。
用花千树的话说,那简直就是刮目相看,没想到老徐还是一个茶道斜杠中年。
蓝允朴教授喝着点茶法煮的茶,觉得自己以前喝的茶都白喝了。
水一直烧着,花千树也在一旁打下手给火炉扇风,就等着可以快点品尝一下这点茶法煮的茶。
第二杯茶本想给我,被我推辞让给了李司棋教授,毕竟他是长辈。
第三杯我想继续谦让,但是花千树却坚决要喝第四杯。
喝着徐教授泡的茶,这手艺,确实高超,比我高出至少半个层次。
当大家品完茶后,李司棋教授却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李司棋摘下眼镜端详着茶杯问道:“诸位,看看这茶杯杯底,是不是有点眼熟。”
徐文钦教授说道:“当然眼熟了,这是成化斗彩鸡缸杯,明宪宗朱见深御用的酒杯,2.8亿一个,存世不足20个,老苏一个人就有五个。”
蓝允朴教授也将茶杯翻过来认真看了看这鸡缸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对李司棋说道:“不对,不对,如果说这是防制的鸡缸杯,这也太像了。”
李司棋也说道:“蓝老是研究明清,小徐是研究元明,你们俩应该对鸡缸杯更为了解,你们说说看。”
徐教授这下也拿起杯子认真的观摩起来:“鸡缸杯之所以被称之为瓷器上品,被尊为成化制瓷中的最成功之作,引得清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各代无不仿烧。
其原因除了鸡缸杯的年份以为,其烧制工艺,“斗彩”瓷器,釉色,更重要的是其显赫的来源,历史文献记载其价值。仿制品非常多,也只有康熙时仿品最佳,从造型到纹样都贴近原作,鉴别时须从造型、胎釉、色彩及款识上仔细品察。”
蓝允朴教授对着我认真的问道:“苏教授,你说实话,这几个鸡缸杯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颇为无奈的说道:“这房子属于我祖上遗产,多次战乱几经波折,很多东西我也不大清楚具体来源,这鸡缸杯是防制赝品还是真品,我也说不准。”
蓝允朴教授小心翼翼的端详着鸡缸杯:“康熙仿制的鸡缸杯我也见过,和成化鸡缸杯放一起看,还是能看出些许差异。而苏教授这鸡缸杯,即便是赝品,也远超康熙仿制,与真品相差无几。”
徐文钦教授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一段视频说道:“成化斗彩鸡缸杯,北京故宫博物馆收藏的我研究过很多次。
杯体小巧,高3.4厘米,足直径4.3厘米,杯口直径98.3厘米,轮廓线柔韧,直中隐曲,曲中显直。杯敞口微撇,口下渐敛,卧足平底。
杯外壁画了两组子母鸡,一群绘雄鸡昂首傲视,一雌鸡与一小鸡在啄食一蜈蚣,另有两只小鸡玩逐。
另一群绘一雄鸡引颈啼鸣,一雌鸡与三小鸡啄食一蜈蚣。
间以湖石、月季与幽兰,一派初春景象。
足底边一周无釉。
底心青花双方栏内楷书“大明成化年制”双行六字款。
胎质洁白细腻,薄轻透体,白釉柔和莹润,表里如一。
杯壁饰图与型体相配,疏朗而浑然有致。
画面设色有釉下青花及釉上鲜红、叶绿、水绿、鹅黄、姜黄、黑等彩,运用了填彩、覆彩、染彩、点彩等技法,以青花勾线并平染湖石,以鲜红覆花朵,水绿覆叶片,鹅黄、姜黄填涂小鸡,又以红彩点鸡冠和羽翅,绿彩染坡地。
施彩于浓淡之间,素雅、鲜丽兼而有之,收五代画师黄荃花鸟画的敷色之妙。
整个画面神采奕奕,尽写生之趣。
台湾博物馆藏品区别在于子母鸡图不一样。
台藏斗彩鸡缸杯子母图,一组公鸡在前,昂首护卫,母鸡在后低头觅食,三仔鸡围绕在旁,张口展翅,似为妈咪觅得食物而欢呼。另一组亦采二老三少组合,母鸡振翅低头,正奋力与猎物搏斗,前立一小鸡为母加油,并作充分准备,随时可加入战阵,也许母鸡振翅奋战,惊动了在前护卫的公鸡,蓦然回首,关爱之情不言可喻,另二仔鸡则嬉戏于花丛下,怡然自得。
苏教授这五个杯子,杯口和足径并不完全一致,足以见得并非现代机械产物,斗彩釉色也有别于清朝时期。
即便康熙时期仿品,其六字方框文字及着色也有明显区别。
即便文字及方框着色也一样,成化真款都显有一层云朦,有气泡如珠,字的青花色晦。而清代仿款在放大镜下可以看出云朦很淡,气泡不匀,字的青色亦显涣散,胎色微透黄或白色闪青,底足釉砂相连处少微黄色。”
“这个其实也简单,我们用高清照相机把鸡缸杯全角度照片都拍下来,用电脑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见花千树正准备要出门拿照相机的时候,我立马拦了下来说道:“不必这么麻烦,诸位要是喜欢,就送给每人一个。”
徐文钦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老苏,我刚用手机拍照放大看了下一层云朦,你要想清楚,万一这是真的成化鸡缸杯,你就损失大了,这可是三亿一个呀,而且蓝教授都说了,这比康熙仿制品还高,即便不是成化鸡缸杯,那也是价值连城呀。你可别后悔呀。”
“一个杯子而已,有什么好后悔的。”
徐文钦摸着茶具问道:“那既然这样,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我真带回家了,我装包里了,不对,我装怀里了。还有这点茶器具……”
“一并送你了。”
花千树忍不住又怼道:“你这脸,简直就是吕雉。”
“啥意思?“
”太皇太后。”
李司棋教授笑道:“哈哈哈哈哈,千树这歇后语用得还真精准。”
“苏教授,既然点茶器具都送了,那这古琴。”
“不好意思,这古琴乃故人遗物,恕不能送。”
“故人?哪位故人,这古琴也有些历史了吧,我感觉来到苏教授家,怎么哪哪都是宝贝。”
“千树,你还说我是太皇太后,我看你才是,这古琴,一看就是梧桐和梓木做的,价值不菲,你还敢开口要。”
花千树笑着说:“嘻嘻,其实是想研究一下这琴的来历。”
蓝允朴叹道:“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品了美酒,尝了点茶,鉴了鸡缸杯,还推了宅子年代,这古琴,可完全是门外汉了。”
李司棋说道:“听千树这么说,这古琴也来历不凡?苏教授,这个是哪位故人留下了的,这总不要我们继续猜了吧。”
“等会,苏教授先别说,让我来猜一猜。”
我微笑点点头,大家也都坐好洗耳恭听。
花千树围着古琴转了一圈说道:“古籍记载伏羲作琴 ,神农作琴、黄帝造琴、唐尧造琴等传说;
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
中华古琴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而且自古以来,中国就传有四大古琴,焦尾琴是蔡邕的,号钟琴伯牙弹过,后来流传道了齐桓公手上。
楚庄王得到了华元赠送的绕梁琴,沉迷多日,最终被毁。
还有一古琴绿绮,是司马相如的爱琴。和这琴类似,桐梓合精,这该不会就是绿绮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绿绮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因而名为“绿绮”。”
李司棋教授不免好奇的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是谁的琴就可以了。”
我看来一眼嘟着嘴的花千树说道:“嵇康的琴。”
这话一出,众人又坐不住了,特别是花千树,绕着古琴转了三四圈,张大着嘴巴看着我,又指着琴,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能理解,毕竟之前她拿到琴后还弹奏了一首《广陵散》,虽然是后人所编,但也算对得起这琴了。
李司棋教授也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古琴照射转了一圈后说道:“听说嵇康为了他的琴,把自家产业卖了与尚书令换了一块和田玉,截成薄片镶嵌在琴上面当琴徽,所以琴名为片玉,不知真假。”
花千树反驳道:“李叔叔,这个典故来源于后唐冯贽的《云仙杂记》,是不是叫片玉琴并没有文献记载。”
“它叫雷吟。”
“雷吟?你怎么知道?”
“琴底有写。”
花千树这回小心翼翼的将琴抱起,看到琴底部写着:
得琴归途,雷鸣雨飘,
操琴以对,风骇云乱,
弦歌绸缪,弄浊酒一壶,
与天共饮,广陵止息,
雷吟雾散,故名雷吟。
——正始九年岁在戊辰初夏
底部还有表字印章,嵇氏叔夜。
一般加盖了表字印章的,就说明这是极为私人的物品。
蓝允朴问了一个大家都非常疑惑的问题:“那为什么这琴会在你手上?”
我顿了顿说道:“嵇康赴死,想必大家都知道这段历史典故。嵇康死后将儿子嵇绍托付给山巨源赡养,雷吟琴则让山巨源托人转赠给我,给我祖上。”
徐文钦则着急的问道:“等等,这里有几点疑惑,让我听得很迷糊。嵇康大家都知道,特别是他写过一封《与山巨源绝交书》,为什么死前会把儿子托付给山巨源?不是绝交了吗?还有就是,老苏,你祖上可以呀,连竹林七贤都认识。你家有没有族谱,快拿出来欣赏一下,这可比二十四史更有研究价值呀。”
“的确,嵇康写过绝交书,嵇康也有兄长,竹林七贤之中,按理说和阮籍以及向秀关系都较为亲密。但是在嵇康好友里,只有山巨源最有远见。当时写绝交书,也是对山巨源的一种保护。祖上也精通音律,机缘巧合下与嵇康相识甚为投缘,当初祖上赠与过五弦古琴。”
花千树摸了摸琴,又生怕摸坏了:“一把古琴能保存将近2000年还如此完好无损,音质如此空灵,跟新的一样,实在是难能可贵,说实话,唐朝莲花纹瓦当滴水和成化斗彩鸡缸杯我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这嵇康的雷吟琴,我恨不得现在就拿去做碳十四检测一下它的年代。哪怕只给我弄一克,一丝丝雷吟琴上的碎片都行。我真的无法相信,这就是嵇康的琴。“
徐文钦继续泡了几壶茶感叹道:“有啥不信的,我就深信不疑。在老苏这里,还有什么不可能?他就是现在拿出传国玉玺出来,我都信。”说完,徐文钦递给我一杯茶,我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给掉地上。好在眼疾手快又给接住了,就是手被茶水给烫了一下。
“老苏,你想什么呢,这鸡缸杯要是真的,摔碎了可是几个亿呀,你不心疼我都心疼。我这小心脏都差点被你给吓死了,咱还是换别的杯子喝水吧,我真担心咱一个不小心就摔碎咯。”徐文钦不顾烫得通红的手,将鸡缸杯小心翼翼的放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去厨房找新的杯子,最终只带回几个红酒杯。
“来,大家凑合着,用这个喝茶吧。”
“不行,我还是无法接受这就是嵇康的琴。这琴,这诗,这字,这印章,都可以造假。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证明这琴就是嵇康的,或者是那个年代的琴呢?”花千树突然十分认真严肃的质问我。
“我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雷吟也不需要得到世人的认可。”
“千树,苏教授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他没必要造假,也没动机造假。”
“蓝叔叔,我也相信苏教授,可万一是苏教授祖上被人骗了呢?”
徐文钦非常别扭的端着高脚杯喝着茶说道:“千树,你不信,我信,有些东西,没必要追本溯源,我相信我今天见到的就是嵇康真迹和宝琴。不说别的,就这雷吟琴,写成论文也能震惊华夏。”
李司棋教授也感叹道:“感觉我们来这不是给苏教授践行的,而是来这考古来了。苏教授这就像是一个私人博物馆一样,让人惊叹的宝贝是一样接一样。我也相信这古琴就是嵇康的雷吟琴,这古琴的价值,都能买下这座宅子了。”
蓝允朴也笑道:“你要这么说,若这几个成化斗彩鸡缸杯也是真的,那还可以买五座一样的宅子。”
“蓝叔叔扎心了,苏教授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苏教授为什么要辞职呀,辞职后去哪呀,你放心的下家里这些宝贝吗?就不怕被人偷了?要不要我替你保管呀。”
蓝允朴端起一杯茶说道:“千树,苏教授不想回答,就不要继续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千树还在纠结这古琴到底是不是那个魏晋时期的古琴,到底是不是嵇康的琴。
虽然她修的是古希腊史,但是对中国历史也非常有研究,也非常喜欢中国古代音乐和乐器。曾经不惜重金在国外收藏家手里买了一套编钟捐赠给国家博物院。
”苏教授,我帮你把琴搬回去吧,如果真的是嵇康的琴,就这样让它暴露在空气中,不利于保存。“
我点点头,花千树小心翼翼的将琴抱起,徐文钦想帮忙,被花千树婉言拒绝了。
从书房出来后,花千树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回来后眼神有点躲闪,又有点放松的感觉。
徐文钦突然问道:“苏教授来北大任教多久了?”
蓝允朴教授回想了一下说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十年了。十年如一日,这一眨眼,恍如隔世,我们都老了,徐教授还是那么年轻。”
徐文钦教授指着我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这也是老苏这么招人恨的一点。我刚任教的时候,也是一名帅气的才子,不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至少也是风度翩翩的一帅哥。我都秃了,苏教授还跟一个刚毕业的少年一样,快跟我说说,你平时都怎么保养的,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李司棋也附和道:“其实很多港台明星也都跟苏教授类似,几十年前那么年轻,五六十岁了看起来都没怎么变化,特别是有一次以为香港明星去敬老院,以为比她还年轻的已经佝偻着身子馒头白发满脸皱纹,可她却比敬老院那些老人的女儿看起来还年轻。”
我笑着说道:“我们还是讨论点别的话题吧。”
李司棋说道:“我这还真有一个有趣的话题,是前几天上课的时候一名学生提的问题,比较有意思。他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是不是陈胜说出来的。”
蓝允朴教授说道:“这话题比较有意思,如果非要深究,还真不好说这句话到底是不是陈胜说的,甚至有没有说过。毕竟这是司马迁写的史记里的话。”
徐文钦教授说道:“光从历史记载的文献来看,如果从陈胜的出身来讲,陈胜似乎并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或者说读过书的人,但是却说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豪言壮语。
喊出了万千百姓心中所想。兴许是司马迁为了粉饰华夏首次农民起义,强行给陈胜加上的一句话也说不定。
毕竟陈胜并没有什么佳作流传后世,除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苟富贵毋相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三句名言。甚至这三句名言都不是陈胜说的,都可能是司马迁的艺术加工。”
我笑了笑说道:“我可以肯定,这都是他说的。”
众人疑惑道:“哦,何以见得?”
我十分肯定的说道:“陈胜没文化,或者说没接受过教育,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说过以上三句话。”
蓝允朴教授也笑道:“如果光从文字的寓意和艺术含量来讲,很难想象这会是一农民讲的出来的话。”
花千树突然问道:“苏教授,你为什么觉得,这三句话一定是陈胜说的呢?”
我笑了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已经下山,但是天边依然挂着火红的夕阳。我打开了景观灯,灯光和夕阳交相呼应照射在庭院的树木上,给这些树木增添了另一番别样的色彩。
“陈胜没文化,基本上不容置疑。但是没文化不代表说不出大道理。当然,如果要咬文嚼字的指出,陈胜没有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八个字,那他的确没说过。可他表达的词汇,却与之相同,只不过听起来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罢了。”
徐文钦教授疑惑地问道:“难道苏教授知道陈胜说的原话?”
我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不过不说也罢。”
徐文钦急了:“你看你这人,这是要把人憋死不成,快说。”
“有文字记载的脏话,在先秦时期,或者秦汉时期,现如今看来,都算是极其斯文。最多也就是小人,鼠辈,禽兽,豺狼,无父无君之类,例如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例如礼记中说道:‘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
刘邦虽然略有文化,却也是粗人一个。陆贾劝他多读诗书,他却骂道:‘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用现在的话翻译倒也非常符合互联网怼人的说辞。
你爸爸我马上得天下,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而陈胜这类粗人,则更为直接一点,同为鸟出,赵政当得皇帝,你也当得,我也当得,大家都当得。有鸟的都跟我杀上咸阳。”
蓝允朴蓝色不禁感叹道:“这倒是一个未曾设想过的思路。我们研究历史,研究历史文化,都是以现有的文字记载,历史遗留下来的文物以及壁画等去揣测古代人的思想,思维,生活习性。往往会忽略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他们是如何交流,如何生活,如何思考问题。”
“的确很有意思,那苏教授,其他两句话呢,陈胜是怎么说的?”花千树眨巴着眼睛问着。
“苟富贵勿相忘并不复杂,也更加直白,甚至无限接近现在的普通话。日后有钱了可不能忘了兄弟。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也差不多,只不过后面还有一句,你懂个鸟。”
李司棋教授饶有兴趣的说道:“听苏教授这么一讲,这倒是更加符合陈胜这个人的人物特点,更加符合他的出身。”
花千树感叹道:“兴许,陈胜败得这么快,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吧。”
徐文钦教授说道:“千树哇,陈胜起义失败,跟文化有那么点关系,但是关系并不大。就像前面老苏说的一样,刘邦也不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明朝开国皇帝朱重八开局还是一个破碗,从一名乞丐起家。同样是没文化,他们却成功了,陈胜没有,为什么?”
我脱口而出:“时间。”
蓝允朴教授叹气道:“是呀,天下苦秦久矣,一切都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了。这一切对于陈胜来说,就像是一个泡影一样,膨胀得太快,给陈胜的时间太少了。”
我也叹道:“我对陈胜,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态。他本不该死。”
我有点哀怨的说道,“他本来是可以成功的,打着陈胜旗号揭竿而起的贵族太多。他们只不过是利用陈胜的名声谋私利,如果给陈胜更多缓冲的时间,更多学习的时间,更多成长的时间。他也可以像刘邦,像朱元璋一样,拥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去学习,学习为政之道,学习用兵之道,学习驭人之道。可他毕竟还是一位名农,还没来得及蜕变,一切发展都都太快,远远超出了他能力范畴,他无法掌控局势的发展,也无法掌控身边的人。”
徐文钦说:“陈胜不该称王,那些六国贵族根本就不服他,不认他,更加不会让他赢。”
李司棋教授也感慨道:“胜利来得太快,来的也太突然,陈胜应该也想不到,他会从区区几百人发展到几十万人。当一个又一个光环强加到陈胜头上后,陈胜就膨胀了,忘了当初的苟富贵勿相忘,变得众叛亲离。”
我看着灰暗的天空说道:“不,陈胜一开始做到了苟富贵不相忘,只不过一开始这种赏罚还好说,完全可以一言堂决定。可后期队伍越来越庞大,有人攻城拔寨,如何奖赏,有人斩将夺旗如何奖赏,有人烧杀掠夺百姓如何惩罚,有人目无法纪如何惩处。稍有不公,便会有分歧。最初可以用一句大家都是兄弟敷衍过去,大家都会给面子不计较。可久而久之,功劳越来越大,赏罚也就越来越不平等。投靠的人越来越多,拿到的封赏却不如从前。朝令夕改,便会无人听命行事了。”
徐文钦教授眯着眼睛靠近蓝允朴教授说道:“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我怎么总觉得听老苏这样讲,好像他就是陈胜一样,或者说他就在陈胜身边一样,有种莫名的身临其境的感觉。老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陈胜。”
我略微诧异的问道:“徐教授,你觉得一个人可以活2000多年吗?”
“站在科学的角度,我肯定不信,但是如果你说你是,我肯定信。”徐教授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仰望星空,端起一杯白酒一口干掉,非常认真的对着大家说道:“如果我真的是呢,你们怎么看。”
花千树刚喝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边咳边说道:“你,你真的是陈胜?”
“不,我不是陈胜,我是扶苏。”
“开什么玩笑苏教授。”
我继续问道:“我的全名叫什么?”
“苏扶呀。”
“反过来就是扶苏。”
这下众人有点坐不住了,蓝允朴教授也认真的问道:“苏教授,开玩笑归开玩笑,可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破绽也太多,一点都不好笑。”
“你们在猜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的,我可以确切的告诉你们,这房子就是当初我协助李隆基夺得皇位,唐玄宗隆基登基后赐给我的。”
花千树笑着说道:“苏教授,你喝多了吧,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我激动地说道:“我没喝多,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因为我不会老,不会死,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得换一个地方生活,并且和之前的生活断开联系。”
李司棋教授看我说话极为认真,分不清我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半饷后问了我一个问题:“苏教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房子是李隆基登基后赐给你的,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你们脚下,当年盖房子的时候,李隆基御赐制书,我将其刻石,埋在地下。”
花千树说道:“这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刻好埋在地底下的,做不了数。房子不房子的,也没什么。根据历史记载,扶苏在接到赵高假传圣旨后就自刎而死,后葬在上郡,你又凭什么能证明你就是扶苏?”
我叹了口气说道:“没错,当初我接到父亲遗诏,的确万念俱灰,当场自刎。我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才弄清楚我为什么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年后。蒙恬叔叔也已尽忠。我也是从我弟弟口中得知,蒙恬叔叔给我喂了一粒仙丹我才得以活命。”
蓝允朴说道:“等等,你这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你是说,你没死是因为你吃了仙丹?”
“对,父亲他成功了,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颗仙丹,不过有一颗交给蒙恬叔叔,让他在我登基后再交给我。”
李司棋教授问道:“那你为什么从你弟弟口中得知,是胡亥吗?”
“对,陈胜起义,就是我撺掇的,是我给了他灵感,说皇位本该是扶苏,是我吓唬他未按期是死,抗命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真的是天下苦秦久矣,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崩塌得如此之快。更加没想到陈胜败得更快。”
花千树问道:“你说你见到了胡亥?”
“见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定大秦?”
“你真以为这群起义的人都拥戴我吗?他们只不过需要一个借口罢了,没人在乎扶苏是不是活着,与其相比,他们更加愿意相信扶苏是死的。”
徐文钦教授说道:“说的也对,如果我是起义造反的,我也不会让扶苏活着。你不是说有仙丹吗,那岂不是秦始皇,也就是你爹也没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知道有仙丹的人不出五人,赵高,李斯,蒙恬,蒙毅。仙丹虽然有用,但是药效滞后,并不会立马起作用。所以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还活着。”
蓝允朴教授问道:“还有一个疑问,你说你见过胡亥,戒备森严的皇宫,你怎么见得到?”
“周文领兵攻打咸阳,章邯带领骊山刑徒迎敌之时,我便与周文分道扬镳潜入咸阳。大秦已经千仓百孔,贿赂几个关键人物便轻松接近了上林苑。毕竟,我曾经可是公子扶苏,找几个关键人物给我放行还是做得到。”
“那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录?”
“因为他们在给我办完事之后就死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你杀了他们?”
“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我也没有授意。”
“真就这么冷酷无情吗?”花千树冷冷的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夺回自己的皇位,夺回江山吗?”
“谈何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陈胜除了缺乏成长和学习的时间,缺少一个身份,更缺乏的是贤才辅佐。”
蓝允朴教授不解的问道:“你说是你撺掇陈胜起义,那你为什么不表明身份,直接打出自己的旗号夺回天下呢?”
“我并不是没有这样做过,只不过史书并没有记载而已。我醒来,得知蒙恬叔叔复议被冤杀,胡亥已登基,便有树立旗号,只可惜一无将领,二无谋士,仅有几百死士以命相搏,最终兵败而无人知晓。”
“所以你借助陈胜的手来起义,反而成功了?果然,还是死人好利用。”
“即便是这样,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依然无法相信你就是扶苏。你告诉我,公元前206年七月十六日你在干嘛。”
“你上个月1号中午吃的什么菜,晚上的时候在干嘛。”
“我怎么记得这么详细。”
“我也一样。人的大脑是有限制的,我不可能记得2000多年来的每一件事。”
“那你有妻子,有后代吗?”
“我有过妻子,在见证大秦覆灭之后,我也想过去过平凡的日子,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复生后拥有不死之身。只不过在婚后十多年,慢慢发现我并不会老去。但是我并没有子嗣,好像上天剥夺了我这项权力。”
花千树突然打碎红酒杯拿着碎片在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只见鲜血直流,并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快速愈合。
“我就知道,你在说谎。”
“我会受伤,也会生病,只不过和正常人相比,我的愈合速度更快一点。我也并不是不死之身,我也经历过几次生死危机。最长的一次是伤及到心肺,修养了一年多才康复。”
徐文钦帮我包扎伤口问道:“那你如何躲过这么多年的兵荒马乱。”
“当初陈胜起义后,获取了大量钱财,在胡亥死后,我带了一点钱粮开始往北走,越过了长城来到了漠北,从此不问世事。在我发现自己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老去后,我便制定了十年迁徙一次的计划。”
“那你第一次迁徙是什么时候?”
“公元前200年,我一直在大同城附近定居,远离了中原的争端。可不管你怎么躲,该来的还是会来。”
“公元前200年,那不是白登之围吗?”
“对,白登之围。刘邦和冒顿相互攻伐,刘邦冒进,被几十万匈奴骑兵围在白登山。其实在韩信造反的时候……”
花千树疑惑的问道:“韩信造反?”
“韩王信,战国七雄时期韩国韩襄王姬仓庶孙韩信,不是带兵打仗多多益善的韩信。”
“哦,你继续,继续。”
“韩王信造反,我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准备离开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大同。可当我决定走的时候,已经晚了。大战一触即发,大汉军队犹如神助,势不可挡,很快就杀到了大同。此间经过,恐怕在座的都非常熟悉。刘邦被冒顿围困在白登七天七夜,双方损失惨重。史书记载的是刘邦采取陈平计策通过阏氏说服冒顿才获得一线生机。”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也不是。”
“你倒是继续说呀,急死人了。”
“冒顿是一代枭雄,怎么可能会被阏氏几句话就给说服,刘邦派人给阏氏送礼,怎么逃得过冒顿的眼睛,越是这样,冒顿更加不会放过刘邦才是。而且冒顿四十万大军围困白登,用不了几天就能将刘邦给饿死,如此大好时机,怎么可能会放过。只不过我给他讲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以及数了一下刘邦的儿子罢了。”
“什么道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和他分析了一下大汉的人口数量,军队数量,装备差异,城池数量。
加上七天七夜几十万大军都没把刘邦拿下,损失还不小,以及后方还有20万大军支援。
冒顿军队装备和韩王信的一对比都天差地别,韩王信的军队都打不过大汉天军,更何况冒顿的骑兵。
再加上当年和蒙恬叔叔一起修长城,多年和匈奴打交道,对于北方的虚实,在当时,我想没谁比我更清楚了。
冒顿统一漠北,虽然扩大了军队,扩充了人口,可总数只会少不会多。
在蒙恬镇守漠北之时,北方也不过500万人口,当然是包括了月氏,东胡等大大小小所有的国家。
经过多年征战,死的死,逃的逃,到了冒顿时期,最多不超过300万。
当我把北方各个区域人口都报给冒顿听的时候,他脸都是绿的。
再对比人口,钱粮,军队,城池,就更没了信心。
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留一线生机。
再和冒顿说明刘邦此行的来意,是为了平叛,收复失地,主要目标并不是针对冒顿,双方也见好就收了。”
“你说的这些,为什么韩王信没说?”
“韩王信也说了,不过韩王信说的是另一种战略,逐步蚕食的策略,攻下一城,守住,再继续攻下其他城。
可问题是他自己也守不住。
我跟冒顿分析韩王信既然会背叛刘邦,早晚也会背叛你。
冒顿本就忌惮不忠,加上韩王信的部下王黄和赵利没有按照约定了的日期会师就更加深信不疑,也就乘着大雾开了一个缺口。”
李司棋教授听完后说道:“也对, 就历史记载冒顿为刘邦打开一个缺口,这几千人从缺口走出来,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得多大一个缺口。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无法证明你就是扶苏。”
徐文钦开玩笑的说道:“古代人不都有自己专属的印章么,拿出你的印章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我便回到屋内,取出一个匣子放在桌上。
徐文钦惊讶地看着我说道:“这该不会真的是传国玉玺吧。”
我认真的问道:“你们真的觉得有传国玉玺吗?”
蓝允朴教授抿了一口茶说道:“根据历史记载,传国玉玺的真伪,一直都扑朔迷离,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就一直流传着传国玉玺的身影,后世帝王也相继证明自己有真的玉玺在手。至于是否真的有传国玉玺,恐怕只有秦始皇才知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传国玉玺,一切都是后世帝王杜撰出来,为了彰显自己帝位的说辞罢了。”
花千树看了我一眼,又匆匆躲闪与我眼神接触。
过一会,她接到一个电话,又神秘兮兮地对大家说:“我出去给大家买点水果和吃的。”
花千树没有看我,而且眼神闪躲,这种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明显有事。
徐文钦打开匣子取出里面一块金印观摩了一阵说道:“2厘米左右方正,龙身鼻纽,小篆白文田字框,的确挺像秦代的印章。秦始皇玺,老苏,你造假也造得像一点呀,刻一个秦始皇玺,还不如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呢。”
我郑重其事的说道:“春秋战国时期的官印私印多为铜印,鼻纽,大小也极少有超过2厘米,因为玺印主要盖在竹简上,不可能做很大。即便是汉朝,玺印也极少有超过3厘米。即便是汉朝玉质的天子六玺,也只是在2厘米左右大小。当然也有一些特例,例如南越国文帝行玺金印,就有3厘米。”
蓝允朴教授说道:“南越国文帝玺印,刚发现的时候一直以为是赝品,没有哪位皇帝会在生前自称谥号,南越国除外,赵佗生前就自称武帝,他孙子赵眜就自称文帝,弄个金印还要比汉朝皇帝的玺印大一号,说起来,也是龙身鼻扭。”
我接着说道:“刚统一六国时,实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但针对玺印,也只是天子称玺,官民称印,后期的确有想过做更精致的玺印,只不过在选材方面有些许争议。”
徐文钦笑着问道:“真的有说过用和氏璧做玉玺吗?”
我摇了摇头:“这倒是谣传,父皇统一六国后,有收集各国环形玉璧,和氏璧自然也在其中。玉璧作为六器礼天礼器,不可能会对其进行损毁。”
花千树从院外走了回来好奇的问道:“六器,什么六器?”
“六器,即玉璧、玉琮、玉圭、玉琥、玉璋、玉璜,古代祭祀天地四方的礼器。《周礼.春官.大宗伯》 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是为“六器”。
花千树坐在一旁端起茶水喝,徐文钦继续问道:“那和氏璧现在在哪?”
“不得而知,兴许已经损毁,兴许随父皇葬入陵寝,总之,并未损毁制成玉玺。”
花千树瞟了我一眼问道:“和氏璧长啥样?”
“也并无稀奇之处,只不过在当时相比,最大,最完美无瑕,比鲁国大玉璧还大一圈,还是一块未进行雕琢的璞玉,只不过有天然玉璧形状罢了。论大小,无法与后世玉璧相比。若论精美,我更喜欢汉玉璧。”
徐文钦听完后就来劲了:“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没有传国玉玺,后世帝王为什么说得一个比一个还真,为什么后世都说有传国玉玺?”
我也认真的反问道:“那我也问你们,你们所知的的传国玺,是什么样的?”
徐文钦掏出手机饶有兴致的说道:“来来,我上网搜一段给你看,你看这段写的就很详细。
传国玉玺,秦始皇和氏璧所制玉玺,方四寸,螭兽纽,在六玺之外,文曰“受天之命,既寿永昌”。
汉高祖定三秦,子婴献之,高祖即位乃佩之。后世名曰传国玺,与斩白蛇剑俱为乘舆所宝。
王莽篡位,就元后求玺,后乃出以投地,上螭一角缺。
及莽败时,仍带玺绂,杜吴杀莽,不知取玺,公宾就斩莽首,并取玺。更始将李松送上更始。赤眉至高陵,更始奉玺上赤眉。
三国时期被孙坚所得,孙策以玉玺与袁术换兵马,术得玉玺称帝后被灭,玉玺又归曹魏。曹丕称帝后在玉玺上刻字,魏所受汉传国玺。
斩白蛇剑至晋惠帝时武库火烧之,遂亡。
及怀帝没胡,传国玺没于刘聪,后又没于石勒。及石季龙死,胡乱,穆帝世乃还江南。
后唐李从珂抱着最后的传国玺登楼自焚,传国玉玺自此消失。”
我笑了笑道:“既然你从网上看的地摊文,那么我就用二十四史的史书记载讲给你听。
史记记载: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
之后史书再一次出现玉玺,也是第一次叫传国玺,是《汉书·元后传》:及高祖诛项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玺,世世传受,号曰汉传国玺,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
第三次出现是王莽篡汉,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舜既得传国玺,奏之,莽大说,乃为太后置酒未央宫渐台,大纵众乐。
汉书中只说投之地以授舜,并未说传国玺是什么材质制成,更加没有说其缺一角。
再之后,就是赤眉军得到传国玺,更始七尺宝敛及玉璧各一。
直至东汉末年,三国志记载,袁术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与我们所知的三国演义出入较大。
东西两晋南北朝时期,第一次出现了传国玺上刻字记载。
《晋书·帝纪·卷八》八月,平西将军周抚讨萧敬文于涪城,斩之。冉闵子智以鄴降,督护戴施获其传国玺,送之,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百僚毕贺。
冉智年幼,蒋干命刘猗求助晋朝,戴施让蒋干给传国玺才救援,最终,传国玺被谢尚骗走。白板天子也就有了所谓的传国玺,因以永和八年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内,建元曰元玺,署置百官。
《北史·魏本纪》,鄴城毁五层佛图,于泥像中得玉玺二,其文皆曰:“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其一刻其旁曰:“魏所受汉传国玺。”
这里就有两块传国玺,而且第一次记载了是玉玺,并且有两块。
所刻字也不一样,底部都有“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与冉闵那块玉玺底部刻字不一样,另一块旁边刻字“魏所受汉传国玺。”
而这个魏,是曹魏还是北魏,并未解释。
到了隋朝,《隋书·高祖纪上》改传国玺曰受命玺。
隋书对传国玺做了更加详细记载,传国玺,白玉为之,方四寸,螭兽钮,上交五蟠螭,隐起鸟篆书。
不过并未说是否缺一角,自冉闵传国玺之后,这已经是第四块传国玺,并且字体也是鸟纂书。
到武则天时期,改传国玺曰“宝”。
五代时期,田令孜之为监军也,盗唐传国玺入于蜀而埋之。
北宋时期,蔡京为了拍彩虹屁,也弄了块玉玺来糊弄皇上。
靖康之难,金人取玉宝十四。北宋末年,张邦昌遣人同王舅韦渊来献传国玺。
金人伐辽,获其子赵王习泥烈及传国玺。太祖曰:“此群臣之功也。”遂置玺于怀中,东面恭谢天地,乃大录诸帅功,加赏焉。
宋灭亡后,元三十一年,拜监察御史。有得玉玺于木华黎曾孙硕德家者,桓辨识其文,曰“受天之命,既寿永昌”,乃顿首言曰:“此历代传国玺也,亡之久矣。今宫车晏驾,皇太孙龙飞,而玺复出,天其彰瑞应于今日乎。
至于明清时期,就更不用说了。在这之前,史书所记载的传国玺就五花八门。
传国玺是和氏璧所做,第一个这样说的是北魏崔浩在《汉纪音义》中写道:传国玺,是和氏璧作之。
唐朝张守节撰写的《史记正义》也写道:卞和璧,始皇以为传国玺也。
至于传国玺上所刻文字,更加是五花八门。
冉闵的“受天之命,皇帝寿昌”
北魏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元朝的“受天之命,既寿永昌”
还有写“昊天之命,皇帝寿昌”“受命于天,既寿且康”
徐教授,你告诉我,正统史书所记载的传国玺都乱七八糟,更何况野史。”
蓝允朴教授听完后,是连连拍手鼓掌称赞。
李司棋教授也高兴的说道:“不得不佩服苏教授知识储备,虽然我和蓝允朴也去故宫看过各种出土的古代玺印,也不信所谓的传国玉玺,可没有谁有苏教授这种知识储备量。”
徐文钦也笑着说道:“说的也是,二十四史,加起来4000万字,谁看得完呀。”
我也笑道:“徐教授难道忘了,现在可以把二十四史下载到电脑上检索关键词吗?”
“哈哈哈哈哈,还是老苏厉害。”徐文钦打着哈哈,端起酒杯与大家一起共饮。
只是花千树拿着手机翻看着什么,又惊讶的看着我。
未完待续……
当然不会,你只不过是从非常短的时间尺度来看了。
事实上,当你把时间尺度拉长以后,你会发现,永生,其实很精彩。
你以为凭借你现在的样子就能永生了?当然不是。
永生的第一步是:适应。
而这种适应,可不是你过着现在的生活一成不变,当地球在变化,气候在变化,动植物也在变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跟着变。
就比如《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里的男主是14000岁。
那么,他会经历哪些事情呢?
首先,他经历了伟大的人类转折。
14000年前,人类还是新石器时代。
随后,他经历了一次全人类面临的危机,今天的所谓危机跟当时相比,不值得一提,那就是著名的新仙女木事件。
大概一万年前左右,地球发生了一次突然地气温变化,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叫新仙女木事件。之所以叫新仙女木事件(Younger Dryas impact hypothesis),是用一种叫仙女木的草本植物来命名,这种植物是在欧洲的沉积中发现。
这次事件的特征就是全球范围的气候变化,在这之前,地球是温暖宜人,甚至南北极都融化了相当大的面积,然而在短短几十年内,地球温度迅速冷却了七八度,然而这种冰冻持续了近1000年。
这种灾难,大家想一想科幻片《星际穿越》吧
星际穿越的开始就是植物忽然得了枯萎病,于是所有的作物相继绝收,当人类忽然失去了食物,会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灾难。
而对于当时的原始人来说,这次事件就是星际穿越的开篇。这次事件的结果就是,许多原始人过去那种吃着火锅唱着歌的采集狩猎生活消失了,因为植物没了,动物也少了。
最终,人类不得不走向了自己寻找种子,种植,收获,于是就有了农田,有了村镇,有了城邦,有了农业文明。
你以为有这么容易么?
在几千年之间,你要先饿着,饿着,因为种子可没那么容易驯化出来。
瞅瞅下面的作物驯化时间,这意味着, 在早期1000多年,你会看到大量的人类死亡,因为没有食物。
后来,也许你很幸运,生活在了西亚,当地驯化了小麦,也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农作物。
不过,那种味道你就别指望了。
至于你想象中的馒头面包面条,更不用提了,这些加工工艺出现的非常靠后了。
早期人类是直接煮着小麦粒吃的,如果是夏季还好,请问秋冬季节,你煮这种小麦粒,那感觉,真不好吃!
如果你生活在东土,还要看是北方南方。
你在北方,吃的是粟黍。
你在南方,吃的是水稻。
但是,都别指望好吃,这些作物的风味都是经历了几千年才变好的。
做法更是晚期,
比如这是人类最早的面条,发在了nature上,出现时间是4000年,做法是用粟黍面做的。
顺便说,14000年前,地球还没黑白黄人呢
人类的肤色出现这么明显变化,大概是1万年前左右。
对了,你还可以看到猛犸象呢。
还有剑齿虎
你以为这就完了?
接下来的岁月,你还要经历多次气候变化
比如8000年前,温度又一次下降了。
比如后来多次出现的温度波动,每一次都带来了巨大的人类动荡。
顺便,你怕别人怕你是疯子是怪人,所以你要到处走动,去新生活。
不过,大部分时候,你的生活可不是换个人群,而是这样:
荒野生存。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人类种群数量其实非常少的,也就是5000年前,人类进入了王朝时代后,规模才开始攀升的。
也就是说,9000年左右的时间,你可能见到一个人就要兴奋不以,剩下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在荒野生活。
地球百万种动植物,够你玩的。
这还只是短短的人类14000年。
再往前呢?
地球经历了紫色星球
经历了数次大冰冻
经历了大氧化
一米大的蜻蜓感受下,数米长的蜈蚣感受下
你会看到一系列生物的进化,比如人类进化路线
6500万年前,人类是这样子
再往后,在近600万年间,人类经历了这么多变化
而再往后,人类是什么样子?
你不可能不跟着进化的,那样,永生设定也无法完成。
如果未来地球上水面积再增大,人类可能会长腮,同时皮肤也会变得像鲸一样。
如果未来地球变冷,人类体毛可能也会加重。
而地球上的物种,更是不会永恒不变的,也在一直进化。
沧海桑田的不仅仅是大地,还有各种生命。
你要是不进化,嗯,那么你可能就会成为一种原始物种,想象一下吧,一个原始物种,在地球上是如何生存的?
小概率是到处躲闪,大概率是被抓到动物园里甚至是科研院所关着了。
所以,永生?你绝对不会那么枯燥的。
因为,你要面临的是大自然无穷的挑战,甚至,他让你可能根本无暇去思考人生的意义。
如果你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和自然作斗争,想想吧。
你现在的绝大多数思考,放在生命尺度上,不过是无病呻吟。
#永生酷刑#
你们的讨论中缺了一件事——谁说永生意味着不死?
永生有一天是可以做到的——譬如改造成某种忒修斯之船,哪里坏了换哪里。虽然技术上非常复杂和困难,但是至少逻辑是通的。
但这意味着“不死”吗?并不,那只是意味着你没被人砍死,没被车撞死,没有滑雪冻死,没有冲浪淹死……的话,你不会死。你再“永生”,有人冲脑袋来一枪也没救了。所以,永生是永生,不死是不死。(其实生理性的永生大概只意味着人的寿命延长个一两倍,然后人人死于意外或者自杀。)
穿一层盔甲、建一重堡垒、给地球装上二十四层轨道炮,你能防住超新星爆炸的辐射冲击吗?你能防住太阳的红巨星化吗?你能防住流浪的黑洞吗?
你如果得到永生,首先得到的只是对于失去永生的无限恐惧。
现在你英年早逝,失去的是三四十年的寿命预期,未来你三四十岁英年早逝,失去的是100-200年甚至无限年的寿命预期。
问题来了——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正义值得你用生命去捍卫?一百年前,你二十多岁,因为世之不义生不如死,你会大喊“不自由、毋宁死”“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去留肝胆两昆仑”,因为你作为赌注的,不过是十几二十年眼见得悲惨不堪的生活。一百年后,你预期寿命是永生,世界同样不义,你生活得同样不堪,你愿意压上你十拿九稳的【永生】去抗争不公吗?即使你愿意,你觉得你能有多少同志?
第二,永生带来的是对失去永福的无限的恐惧。
一百年前,关于小朋友应该学什么,父母们随意得很。天生天养——干什么不吃饭?干什么不是活一辈子?
现在父母们为了学区房、为了双语幼儿园,为了国际学校,堪称抛头颅洒热血。拼死也不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为什么?因为幼儿时代的教育不良的代价扩大了好几倍。
人均寿命从30岁延长到75岁,人15岁后的寿命就从15年延长到了55年,延长了两三倍。
人的经验的净有效性是按复利累进的。假设同样一项技能,某甲在20岁掌握,某乙在30岁掌握。这项技能从第一个月开始每个月为掌握者带来一百元月收入。每一年,因为经验积累,这个月薪会提升5%。
计算一下,假如甲、乙都40岁退休,这项技能带来多大月收入差异?
100*12*( 1.05^20 - 1.05^10 ) = 1229.28
如果两人60岁退休呢?
100*12*( 1.05^40 - 1.05^30 ) = 3261.6
如果是200岁呢?4918503。
看清楚基数,100元,看清楚时间单位,月收入。
如果医学的永生得以实现,意味着一个人智力稍微优胜一点、出身稍微幸运一点,将绝对的凌驾于他不那么聪明、稍微不那么幸运的同类之上,不是高一层楼,而是高在云霄。
你觉得现在的儿童教育负担重,家长的竞争有些不理性?等人类寿命超过一百时再看看。
何止幼儿教育。任何会长远影响到你的未来的重大选择,都会造成当事人的焦虑。这焦虑在人均寿命70岁时,远远的要比人均30岁时大。一个选错,前者吃亏十几年,后者吃亏几十年。要是永生呢?那时候入错了行,耽误了三四年,你还能一笑置之吗?
不但是选择焦虑会呈几何级数上升,遭遇不幸的打击时,人均寿命长也意味着潜在的损失更加难以承受。很多人在遭遇打击时,心里想的是“如果我可以多活二十年,我就不会这么在意了,因为我可以东山再起”。这是错误的推算,看出来没有?因为没有遭遇这个打击的、你的竞争对手们也没有少活这二十年啊。
事实上,随着人类平均寿命的延长,这些永生诅咒已经开始收紧了——前推一百年,用飞机撞毁两栋楼房,是不会引发人类如此广泛而深刻的恐惧的。地球越“安宁”,人类越长寿,这诅咒越呈几何级数上升。这恐惧最终将让我们所谓的安全手段和一般治疗手段望尘莫及。安全手段本身就同时是可怕的威胁。核能源、空间开发、基因编辑。终有一天,一个错误将能释放兆亿的烈焰。
而“一般治疗手段”?是心理治疗还是心灵培训班?还是毒品?
没有任何东西能向你保证乐观预期。没有乐观预期,你将无法在漫长的人生中保持乐观。这人生如此漫长,以至于极尽坚持,也会有好几十年要深入黑暗。
除非,你能超理性的、而且是不可动摇的拥有某种乐观来源——信仰。
无论有神还是无神,你必须要有一种任何负面事实都不可动摇的乐观源泉,你必须有。不但你必须要有,为了避免沦为奴隶制世界,人类也必须要有。
否则,永生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