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集本身不差,或者说最后三集都不差,但这三集问题很大。并不是这几集的剧情或者其他方面设计得不好,而是这种设计不应该放到这个位置。
异度侵入是标准的八分佳作,离杰作还有差距,和神作基本无缘。大部分神作有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结局是一开始就写好的,将结局设计好之后,再围绕其要表达的主题展开,并在这个过程中埋伏好各种线索,使得整个故事完整饱满。当然也有例外,比如EVA,EVA是破罐子破摔搞出来的神作,当庵野秀明有钱之后,他拍出来的就是新剧场版了。异度侵入不是神作,它是制作精良的原创日本动画。
上一部让我感受到结局有强烈设计感的原创动画还是魔法少女小圆。如果要比前十集,晓美焰的轮回也是公认的神回,但小圆封神靠的不是断头、不是轮回,而是圆环之理的结局。很可惜,异度侵入前面做得很好,但前面的剧情已经耗光了剧本的潜力,使得结局显得差强人意。
异度侵入的展开是对杀意世界的探索,比较类似于盗梦空间和源代码设定的结合。这种挖掘意识世界的题材有个共同点是会把主角的动机与其相绑定,并挖掘主角的意识世界,而在这个途中会发现他想要改变的遗憾,在推进剧情的同时完成对人物的塑造。主角在沉溺在对过去的执念中时会在现实和虚幻之间进退两难,盗梦空间的结局是主角决定直面现实,源代码则在现实中未来已经不存在的前提下幻想虚拟世界替代现实的可能。鸣瓢在想要用虚拟的世界替代现实时被强行拉回,而当他在和虚拟世界告别时刻内心挣扎的部分成了本作最震撼的情节,这种情感升华可以作为一部片子的结局。
但问题在于,这样的故事是不完整的,前因后果并没有交代清楚。这就是剧情设计上的问题所在了,主角的行为动机和故事的来源所在没有划上等号。要说这是设计上的失误也不全是,因为杀害主角女儿的单挑本来就是jw局长策划造成的,两者完全可以挂上钩。
这里又存在着一个剧情容量上的问题,刑侦题材的作品有一种经典展开模式是将主角和反派设计为两条同时展开的线索,例如同样是刑侦题材的原创动画心理测量者就是这么做的,一个优秀的反派可以拔高整部作品的层次。但心理测量者是半年番,而异度侵入是季番,在用十话讲好一个故事的同时,剩下的内容已经不足以刻画好一个反派了,就是小圆也没有专门去刻画丘比招摇撞骗的心路历程。
作者未必没有刻画好局长动机的打算,例如局长强调自己没有杀过人以及他在最后一集说他有自己的正义等细节,这部分是可以进行扩展的,但也仅此而已了。不管jw局长还是飞鸟井木记原本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角色,不至于变成局长身份曝光时观众吐槽这人之前根本没有交代,以及飞鸟井最后一集的独白感动了百贵却感动不了观众。
正因为这部分内容的缺失,主角团的破案过程中没有对案情以外剧情的推动,没有一点一点去发现和揭露局长整个计划的设计,使得作品每个单元的表现都精彩绝伦,组合起来却达不到1+1>2的效果。
如果我们单独评价最后三集,无论是剧情的反转、梦境世界的想象力、还是高潮迭起的动作场面都是很优秀的,作为任何动画的前中期部分都可以给到高分。但作为给整部作品收尾的结局,需要的不止是这些内容。鸣瓢的复仇行为没有和局长的策划进行更多的关联解释,使得他对局长的态度显得游刃有余,情绪爆发力度还不及和单挑进行的摔跤比赛。
同时他和另一位主角小春直到第十集结尾才在洞哥的牵线搭桥之下有了交集,而小春在整个过程中只是一个公事公办的角色。这样的主角和一位插队反派进行的决战,过程精彩或者奇诡与否已经不能加分多少,因为整体层次上已经落了下乘。按照故事的创作法则,结局必须造成一些不可逆转的改变,异度侵入的结局除了解决事件之外对主角本身有没有造成改变呢?答案是没有,他的改变早在第十集就已经完成了。
这就是为何在看这几集时,要说差也说不上,但总觉得还不够。
日本动画有一点和好莱坞电影很像,好莱坞的电影公司每年会将80%以上资金人力投入到商业电影里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和繁荣,再用剩下的资金人力拿去鼓励一些不那么商业化的另类作品,使电影创作保持活力。
日本动画也是游离于商业和文艺之间,如果说各种改编作品是为了挣钱接的外活,那原创动画则更多体现了动画公司自身的表达诉求。不同的是,相比财大气粗的电影公司,日本的动画公司都是没什么钱的打工仔,浪是浪不起来的。很多公司要砸锅卖铁,承担着巨大风险才能搞一部原创作品,这些作品每一部都是全村的希望,再加上连续剧的播放形式,使得日本动画不得不更多地考虑如何获得商业上的成功,这就很难要求这些动画一开始就设计出一个完整的结局。
主创所要背负的风险和压力太大,他们要想的是如何使自己的作品在一开头就把人吸引住。因而多数原创动画顾头不顾尾,虽说前期剧情很有趣,但结构却极度不完整,沦为快餐作品。
诚然,异度侵入在日本动画的制作体系下是一部很优秀的原创作品,它排除了大部分与宅相关的要素,在很严肃地讲述一个主角全部是成年人的刑侦故事,而且在科幻和推理方面都可圈可点。制作团队多年磨一剑,这在业界难能可贵,但也带着遗憾。
老实说我并不能想出什么可以做得更好的办法,像异度侵入这种投入巨大的动画,任何一点小小的意见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能看到的日本动画只是所有企划的一小部分,做动画太难了,做原创难如登天,任何一个画面都包含了无数工作人员努力的心血。
所以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喜欢异度侵入,我还想看到更多优秀的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