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这个问题的提法,因为青州和兖州,不论是从古老的禹贡九州的意义上说,还是以作为当代的县级行政区的角度看,命运都有些相似之处。我只谈一谈我比较熟悉的青州。
青州市西北紧邻淄博市临淄区,城区相距仅约20公里,正东隔昌乐县距潍坊市区约60公里。
当代的县级青州市系于1986年3月由原益都县改设,“青州”一名来源于益都县在历史上长期是青州(府)的治所。
青州市境内最古老的县级建置是汉初即存在的广县。
州作为行政区划是自汉末而始,当时作为超一级行政区的青州,辖境约等同于现在的鲁北和鲁中的莱州湾沿岸地域及胶东半岛,治所在齐国临菑县,在今淄博市临淄区北。
临淄是先秦齐国故都,在两汉几乎是仅次于洛阳的关东第二城,其作为区域政治中心的地位自是当仁不让。不过汉亡之后,北方的局势就一天乱过一天。
晋怀帝永嘉五年(311),攻略齐鲁的汉赵大将曹嶷自命为青州刺史,以临淄城过大,无险可守,遂在广县城侧,即今青州市区西北另筑军事要塞广固城,并移青州治此。
临淄从此之后就渐次衰落,地位被这隔壁的广县代替。
北魏入主华北后,南燕慕容德东进齐鲁,于东晋建平元年(400)迁都广固城,奠定了此后800多年青州作为齐鲁行政中心的地位。
东晋义熙六年(410),刘裕北伐攻陷广固城,将之夷为平地,另建东阳城于今青州市区南阳河北岸,为青州及齐郡治。
北齐天保七年(556),益都县自今山东寿光市南移治东阳城,成为青州及齐郡治所。
从此之后,益都县就是始终是青州(府)的附郭县,直至清末。清亡前,青州府仍是鲁东第一大府,辖十一县,为登莱青胶道治所。青州城在此时仍是山东重要的中心大城,是整个山东半岛的政治中心。
那怎么就衰落这么快呢?其实不是青州不给力,实在是沿海崛起太快了。自从我大清被迫参与进西洋人主导的帝国主义全球贸易体系,中国沿海各地便陆陆续续由西洋人建设起殖民地或半殖民地海港城市。作为北方沿海大省的山东亦不能幸免。
烟台、青岛、威海相继崛起,北洋政府时期,统辖山东半岛的二级行政区胶东道的治所就被设在了烟台。
话又说回来,沿海的崛起也不必然能影响到青州作为内陆枢纽城市的地位,正如当年的广固城代替临淄一样,青州城也是被临近的陆权城镇给替代了。我们都知道了,这个城镇就是现在的潍坊市。
从沿革渊源上吹,潍坊的母县潍县大致可以看作是汉初时北海郡的继承者,宋元当过一段时间潍州,明初降成县。潍县自明末以来就是北方首屈一指的手工业重镇,号称“南苏州,北潍县”。然而在行政上,直至清末它仍是莱州府的一个辖县。
不过就像原先默默无闻的滨海小镇能够被西洋人开发为近代海港城市一样,陆地市镇也有可以弯道超车的独特的近代化机会,这个机会就是铁路——这一至今仍然极其重要的交通方式。
“只要成了铁路枢纽,哪怕你原先就是一村儿,也照样有机会当省会”(语出石家庄)。
潍县城南二十里的坊子店,在乾隆年间就已有煤矿的探明记载。1898年德国与清政府的《胶澳租界条约》允许德国在山东境内修筑两条铁路,并规定“德商享有铁路沿线两侧30里以内的开矿权”。
翌年,由德属胶澳(青岛)通往省府济南的胶济铁路开工建设,因决定在坊子开矿采煤,主线绕弯,在坊子设站。
1902年6月,德建坊子火车站开通运营,同年坊子竖坑开始采煤。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坊子设镇。
受胶济铁路和煤矿开采的带动,坊子同潍县迅速崛起为胶济铁路中段的重要市镇,逐渐发展为胶东半岛沿海各地连接华北内陆的交通枢纽。而在益都以西,同样沿线胶济铁路的淄川、博山两县在北洋政府时期也开始了大规模煤矿开采。
两面夹击之下,益都县显得如此平庸。1948年4月,潍县解放,县城与坊子镇合并成立“潍坊特别市”,为省辖市。在这个时候,潍坊市已经完全取代了原青州城作为鲁中内陆枢纽城市的地位。
建国后,潍坊市改设为昌潍专区,几经调整,演变为现在地级潍坊市的形势。
其实我们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现在的潍坊市辖境府覆盖了原先青州府的主要成分,益都、临朐、寿光、昌乐、安丘、诸城无一不是青州旧县,多出来基本就是潍县自己(和更往东一点儿的昌邑与高密)。地级潍坊市完全可以看作是青州府的后继者,只不过仍如当年从临淄到广固的旧事,治所又稍微向东挪了位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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