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可能还比较有发言权。
一个是家里人多是高校教师,本人也走了学术道路,目前在读某个文科显学的博,专业恰好是恰烂饭自媒体的重点捞金领域,一个朋友前两天还抱怨卢克文工作室抄他本科时期写的错误答案做视频恰烂钱。
如果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似乎自媒体大V们正在抢占专业领域的话语权:他们的观点有受众、有评论、有流量还能赚到不少钱。大量教授一年到头屁也放不出来一个,就算公开发表观点也是踩的多,骂的多。
但是自媒体大V们全体加起来可能都没某个省属重点高校中某个院士有有效的议题设定能力。
所以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定义“专业话语权”。
如果说把专业话语权定义为:在公开领域获取关注的能力,那么毫无疑问自媒体大V确实抢了专家学者在某个专业的话语权。
但是,现代中国是一个奉行双重精英主义的权力中心型社会(权力中心型влатецентричный这个概念是俄国历史学家、东方学专家安德烈·伊里奇·福尔索夫提出来的,在俄语中власть更多是指政治权力),一边是中国传统中的精英政治传统,英语世界的汉学家们有的称之为chinese meritocracy,一边是从苏联传过来的,以集中制、等级制为核心的列宁式党,以及相配套的人才体系-罗名制、名册制。
既然是政治权力中心型社会,那么掌握权力的人必然也是广义上的国家干部:公务员(包括军人)、公有制领域的专业技术人员,或者总而言之-公共部门的知识分子(интеллигенция)。在这个问题上,马列主义的理论和中国传统政治哲学是一致的。
中国传统的精英政治和列宁式党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一个好官僚首先应当是优秀的学者。不仅能够通读全部经典,而且还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用经典中的理论和哲学原理去解决现实中的问题。
成为一个优秀学者的关键是接受良好的学术训练,充分掌握本学科领域内的主要理论和研究范式,通过学习和反思既有理论和范式,得出一套可供检验的方法论,并在实践中验证和修正这一套方法论。因此高等学校必然会将涉及到中国古典哲学、西方古典哲学、现代哲学和科学哲学设定为必修课,在体制内参加工作后还会无休止的有各种学习和培训活动。
那么这就涉及到一个何者是知识生产、知识诠释、知识传播的主要社会团体:
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在高等院校任职的高级知识分子,与他们在公共部门任职的学生才是知识生产、知识诠释、知识传播和知识消费的主要社会团体。他们共同决定了知识生产、知识诠释、知识传播和知识消费的方方面面。
从这个角度而言,所谓的大V们抢占了专业话语权吗?所谓的自媒体大V是否能够敲定高校教学大纲、编写高校教材、垄断学术出版物评审、是否能在立法、司法、行政机关中的占据智力垄断和信息垄断的地位吗?
万钢教授一个系列报告,直接就是一万亿规模的高强度投资,哪个不是知识精英的自媒体大v有能耐一个系列报告带活一整个新工业部门的?
所以实际情况是:这个社会的核心群体根本不从自媒体这里获取消息和知识,自媒体的议题设定能力和传统的知识精英相比差的过远,二者间的权力差在可预见的将来都不会有缩减。所以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抢占话语权。
因为知识阶层随便拿出一份意见书就能让大量自媒体大V断顿,比如1月份新鲜出炉的:
所以其实不必讨论什么某直播女王被市委书记接见,什么李佳琦成为什么人才之类的问题,他们不是这个群体的一员,其所拥有的帽子和头衔,既可以因一句好话授予、又可以一句坏话剥夺。
我倒是觉得对这种现象没有必要过分担心,因为社会体系「自净」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有很多门槛较高的领域,专业的声音会自然而然的把不专业的声音排除在外。比如门槛比较高的高等数学、泛函、数论等等——这方面不专业的人想进来也很不容易,流量也不多,所以不用担心。
还有一些领域,集中在人文社科,专业的声音不足以把不专业的声音排除在外,双方存在流量争夺。但是这种流量争夺的背后,是流量本身的意志。比如说有人看历史是享受考据的乐趣,推断历史上真的发生了什么,有人看历史就是为了看个故事,或者成为谈资,或者自己看着爽,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真的。你真要去认真的罗列证据,反而很多人就不想看了。
这种事情就要看开,大家并行而不悖。想看故事的自然而然就去看各种震惊体,想认真探讨的就自然的关注认真探讨的人。毕竟像范仲淹是否名过其实,苏轼当过什么官之类的问题,对现实的影响几乎为零,震惊就震惊呗。就像每次去历史遗迹和名胜旅游,导游也经常会讲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民间传说,这时候似乎也无必要和导游较真。
经济学其实也是如此。民间对政府宏观、国际政策的贴心解读——俗称「赢麻了」的现象,从某种意义上还可以增加政府的执行力和民众的配合度,达到求其下而得其中,求其中而得其上的效果。并且民间的观点本来就有分歧,这种分歧导致了很难形成巨大的合力,对真实的政策制定产生实质性影响。所以上面该怎么制定政策就怎么制定政策,下面因为不管是错误还是正确的理论解读,总之选择非常配合,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以上总之就是一句话,当非专业人士错误的观点不能够负面影响到现实决策的时候,没有必要过于计较流量文的不专业。看不惯的话,就正常的与之竞争就行了,这本来也是流量生态的一部分。
而在一个人或者小群体就能决策的领域,也可以区分来看。对于能够进行重复博弈,用脚投票的领域,比如有的小区对无线基站的抵制——认为辐射强致癌,每每都破坏基站,导致小区内手机信号很差。这其实也是一种求仁得仁的行为——为什么要强迫给对方装一个其实对他们很好,但是他们以为有严重危害的东西呢?只要用户们愿意承担不装基站,手机信号很差的后果,没有必要去人为的干预。时间长了大家会用脚投票,到后来这个小区住的全部都是狂热的抵制手机基站辐射的人。反而是社会的福利提高。
而在一锤子买卖,不能重复博弈的领域,比如投资理财、医疗养生等方面。这确实需要一定程度的监管。因为这些事情往往是不可逆的。轻信了不靠谱的推荐,投资亏干了家底,可能一生就毁了;轻信了不靠谱的疗法,一个人就没了等等。现在各大平台针对这些内容,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财经、医疗内容需要资格认证等等。
在这里还是存在重要性区别的。对于一些无害但是不靠谱的养生法,也可以并行而不悖。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让心情舒爽的安慰剂,用科学把对方的安慰剂打碎了,又提供不了新的,其实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暂时只会是个索引(以及不怎么完善的框架),因为有些事情我也没想明白。以后可能会定期补充内容,也可能不会。
至于为什么是回答而不是文章……因为知乎的文章板块没有目录功能……
哪怕明知道不会影响什么,但还是要去做,而且做了之后焦虑会缓解一些?
在有一个很有趣的视角下,这类现象有一个进化心理学的解释,其中现代社会中这种目的与手段的错位被认为来自原有认知机制与复杂现实环境的不匹配[1]。
普遍压抑(或者在主观上普遍被认为压抑)的大背景之下,人们是否在渴求另一种生活?
交易极度丰富,而共识极度缺乏
这个解释的泛用性恐怕足以覆盖大多数互联网情景——它们一方面是与现实脱节的,而另一方面又没有。信息时代下人们(至少是数目可观的一部分人)逐渐开始依靠网络塑造共识,但与之相比,真实的交易却又往往出现在线下。
网络空间是个纯粹基于语言与隐喻的空间。在互联网之前,虽然人们理解世界的方式也是主要基于各种符号的,但信息的稀缺与传播的低效至少会使得一群对远方一无所知的人之间不会触发什么奇怪的共鸣。而在互联网中,这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
另一个视角是,基础教育向大众普及了半吊子的抽象思维,使得人人都有能力对接触到的各类符号做最简单的批判性思考,这进一步加深了已有象征体系的耦合强度……
问题是,还存在其它适应互联网的组织形态吗?如果存在,这些不同的模式又会如何耦合在一起?
我在这里必须拿白左举例子,不然……
在互联网平台,在信息时代,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信息的接受者,而所谓大v就是信息的二三道贩子,再向你们贩卖自己的观点。
专业人士和非专业人士最大的区别是在于,接收了信息和观点后,非专业人士往往选择直接接受观点和信息,或者依靠“声誉机制”来判断:点赞数量/认证/粉丝数量,其可靠性。正如 @misslilyann 所言
而专业人士可以运用一套确切可靠的作业方法,加以判定、评估及经营发展。因为,不难看出,绝大多数社会议题牵涉到的一大堆扯不清的乱麻里面,都是既有事实方面的谬误和观念方面的模糊,也有评估方面的偏见。只有从逻辑角度解开这团乱麻,才有可能了解这些议题是否真的牵涉到不同价值之间的冲突。
比如:
在互联网平台扮演“专家”的角色,就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科层制度或意识形态性质的角色。不仅如此,任何一端的角色都很容易滑向另一端。
当我们看见骗子在互联网扮演各种令人尊敬的社会角色时,难免会形成令人不安的印象,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信息时代的接受者不在乎事实,信息和观点的贩卖者(大V)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我们大家都在设置骗局。愚昧者假装博学,欺骗者假装诚实,怀疑者假装相信——如果没有假装的博学,任何大v都不能够生存,如果怀疑者没有假装相信,任何大v相互扶持的团体就无法形成、任何大v的粉丝团就无法形成。
所以,“意见领袖”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和事实和专业性无关的,只是在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和,非专业人士往往选择直接接受观点和信息,或者依靠“声誉机制”来判断,愚昧者假装博学,欺骗者假装诚实,怀疑者假装相信
之前在写一篇关于“赛博社交”的文章时,研究过“声誉社会”的概念。
2018年,印度哲学家Gloria Origgi在文化评论网站aeon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Say goodbye to the information age: it’s all about reputation now”。文章中说,在高度互联的社会中,流通的信息量越多,我们越依赖于所谓的“声誉设备”去评估它。换言之,我们正从“信息社会”慢慢转向“声誉社会”。[1] 这背后的原因之一是,我们并没有充足的精力消化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大量信息与知识,在认知水平无法与内容匹配时,我们会更加依赖于其他人对信息的评估与判断。
增多一层过滤网,不失为一种“信息减负”的有效手段,但也会导致另一种不够客观的情况:知识权威的建立方式不单单是受众依赖于其他人的信息判断,也依赖于受众对其他人的偏见判断。
试想,我们是否会觉得论坛中的“高赞”或“热评”天然具有可信度与权威感,是否会认为刷屏次数最多的弹幕内容更能够体现视频的主题思想或受众的主流看法?亦或是,书评要比书本身易懂、精彩,乐评要比歌本身更容易引发共鸣?
在赛博社交这种“二手信息解构着一手信息”的社会意识流中,保持清醒更加难得。
而社交媒体平台在其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首先,从基础的软硬件方面,无论是信息的更新速度、推荐算法的效率、触达到人群的广泛程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媒介的边界开始拓展,不只是媒介内部的迭代,它正在向“人”渗透,正在高度地卷入人的日常生活。“上网”的概念逐渐失效,因为受众现在永远在网络当中,永无下网之日。[2]
其次,从传受双方、信息获取的模式来看,意见领袖的地位不再是过去多以内容取胜。赛博社交中,一手信息被人工加工、重塑,“声誉”与“权威”的衡量方式也被数字化定义:点赞、评论、转发、粉丝等数字维度构建出意见领袖的权重与影响力,这也导致,相比中立不站队,情绪激荡,甚至极化的声音更容易获取“认知水平不充分”受众的认同,使得这类发声在舆论场中更加突出,变成了一个个热评,而这一点,又反向挑战着社交舆论场的整体氛围。
在受众的共同努力下,社交媒体成长为一片广袤的数据沃野,在这里,时空的概念已变得模糊,跨次元的信息不断穿梭在沃野之上,它们相互连结,又各自闪光,如鲍德里亚曾说“海湾战争不存在,存在的只是海湾战争的图像”,观点比事件本身更有吸引力,当观点得到了足够多的认同,甚至可以覆盖掉原文本。
这是个不断强调自由和独立的时代,但遗憾的是,这也可能是一个令人们失去真正独处能力的时代。
参考文献:
[1] Gloria Origgi.(2018).Say goodbye to the information age: it’s all about reputation now | Aeon Ideas
https:// aeon.co/ideas/say-goodb ye-to-the-information-age-its-all-about-reputation-now
[2] 上观新闻.(2018).被技术穿透、数据浸润,你我都是永不下线的“赛博人”,同时拥有两个身体--上观
专业人员输出干货,如果习惯用专业术语表达出来,读者读起来就感觉挺困难。好比干燥的馒头,虽然顶饿,但是口感坚硬。
非专业人员讲故事,提供个人经验,展示细节,情感代入感强。好比吃西瓜,好吃但是不顶饿,撒泡尿就没了。
有流量的营销号,擅长煽动读者的情绪。有的读者会被情绪带跑。有的能分辨内容的价值。容易被煽动情绪的那些读者,本来也没有耐心读专业人员的干货文章。
这个事在不同的专业领域危害性完全不一样。核心是看1)哪些人采取行动,2)采取行动的方式是什么。危害性小的不需要应对,危害性大的需要应对,而且或许相关部门介入是最优选择。
经济和金融这两个我熟悉的领域,个人觉得经济领域危害不大,金融领域有一定危害。
经济:狭义上采取行动的人是政策制定者,采取行动的方式是制定经济政策。这个领域在社交网络上的话语权,老实说,哪怕全被非专业人士抢了也没啥危害。接触不到政策制定的人就算信了一套一套的鬼话,对于经济政策的制定也是没有影响的。况且实际情况是这个领域在社交网络上的话语权很大一部分是掌握在有系统学术训练和/或经济领域实务经验的人手里的。至少我常接触的这个局部里能看到各个细分领域的经济学者及从事经济工作的公职人员的发声。
简单来说,不担心。
金融:行动者可以粗略归为两类——个人投资者、机构投资者,采取行动的方式是投资。机构投资者里的打工人会拿社交网络上的内容当段子聊,但是没人真拿非专业人士的观点当回事。个人投资者分化比较明显,有些人真的会信阴谋论和某些不正规的投资工具的销售话术,并且真金白银乃至加杠杆进。这个是有危害的。不过应对主要也不靠正规机构里的从业者在社交网络上发声,而是要靠投资者适当性管理的立法执法,尤其是执法。实际情况是【发现漏洞-清理整顿-发文规范】这一套过程发生过很多次。
简单来说,靠官方。也就是开头说的,相关部门介入是最优选择。
金融领域,非专业人士话语权大有危害,但仍比不上医疗等领域非专业人士抢占话语权的危害
医疗领域,以我作为门外汉的理解,行动者是每一个人,采取行动的方式五花八门,求医问药,食疗养生,啥都有。信了不实信息并付诸行动的危害,小则感冒发烧,大则危及生命。非专业人士假如占据医学领域的话语权,危害极大。而且对于医学领域而言,公共领域的舆论场会直接催生非正规市场——无证无医学训练的假医生,无批文的保健品等等。这样的潜在危害是确实需要应对的。具体怎么做能最小化危害,我也不知道。医疗领域事实上对人有非常严格的资格证管理体系,对机构有许可证管理体系,对物有批文管理体系。官方的管理不可谓不全面,不可谓不严格。但依然无法根除非正规市场。或许只有取得在舆论场上的压倒性优势才能根除。
专业人士在积极争夺医疗领域的舆论场。在各个社交平台都有受过系统医学训练,有临床经验的人发声,不同的平台得到的反馈不一样。官方——例如国家和地方卫健委也有发声,部分地区的卫健委甚至是积极发声。效果如何,不清楚。但是无论是专业人士的自发行动,还是相关部门的行动,目前都还没有达到把不实信息基本驱逐出舆论场的水平。
希望能找到一条胜利之路。
因为滴滴“崩了”就会导致大量上班族迟到,甚至在知乎扔出来一个热榜的问题。
对此,我去查了下最新的数据:
从占比来看,滴滴在网约车行业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垄断”级别。
尤其是考虑到花小猪本身就是滴滴旗下子品牌,可以理解为“绝对多数市场份额尽归滴滴之手”。
而其他品牌除了嘀嗒出行达到了千万量级之外,基本上竞争力都处在一种……怎么说呢,没有特别大影响的程度。
因此,一旦滴滴出了状况就意味着网约车市场绝大多数用户将陷入到巨大焦虑中,此情此景就类似于微信朋友圈突然刷新不了、支付宝支付功能失效,已经会直接影响到人们正常生活了。
这对于国内网约车发展究竟是不是好事呢?从用户体验水平而言,绝大多数场景下滴滴已经能够满足用户需求,甚至在安全性方面基本可以称得上最好。
但相对的,如果滴滴出现今天这样的崩了,亦或者玩变相涨价之类的把戏,消费者就将处于绝对弱势,而相关竞品也很难吃下滴滴的份额。
所以,短期内很难找到滴滴的替代品。但从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有更多不同的资本流入网约车行业,毕竟充分竞争才能避免绝对垄断,最终才能推动企业更好服务于用户。
女王:求求题主放过我,我可不敢有什么政绩。。。
说实话.......视频开头那老和尚刚一开口,我就有了一种yes indeed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