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特朗普正式卸任，如何评价他的四年总统生涯，其治下的美国有哪些变化？ 第1页

特朗普这4年，对美国最大的贡献，是极大的改变了联邦法官的队伍。半个世纪以来自由派各种废死的努力，包括2008年强奸幼女不得判死刑，很可能被全部推翻。

特朗普总共提名并通过了3位最高法院大法官，占共9人三分之一；54位上诉巡回法院法官，占总共167人的三分之一；174名地区法院法官，占总数667人的四分之一。

一、美国的联邦法院体系分3级，地区法院初审，巡回法院复审，最高法院终审。有的中文媒体说美国最高法院是宪法法院，这个说法不对。任何联邦法院都有合宪审查权，即使是地区法院也可以判国会通过的全国性法律违宪。联邦法院同样可以裁决是否违背其他法律而不只是宪法，比如民权法案等。

美国全国共分为11个巡回法院，外加DC巡回法院。每个巡回法院分为若干个地区法院。一般情况下，案件由地区法院随机选择一名法官初审。如果不服，由巡回法院随机选择3名法官复审。如果再不服，可以申请巡回法院全部active的法官会审（en banc）。上诉法院的判决作为判例的有效范围是本辖区，对其他巡回法院辖区无效。还是不服，可以上诉到最高法院。

二、很多人都知道最高法院的重要性，我自己就在此前的一系列回答中重点分析过：

美参议院闪电通过巴雷特大法官提名，最高法仅剩 3 位自由派大法官，对此你怎么看？

特朗普正式提名巴雷特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会产生什么影响？

特朗普提名巴雷特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她有过怎样的经历？

如何看待金斯伯格（Ginsburg）大法官去世？将会对美国产生什么影响？

如何看待 Brett Kavanaugh 被提名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

肯尼迪大法官宣布将于七月底退休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如何评价 Neil Gorsuch 被参议院确认(confirm)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

如何评价尼尔 戈萨奇（Neil Gorsuch）被提名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

为什么美国大法官年纪越大越容易转向自由派？

特朗普在拜登宣布胜选后仍「垂死挣扎」，突然觉得特朗普有点可怜甚至可爱，这是什么心理？

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巡回法院的重要意义。

由于最高法院每年受理的案件大概在100个左右（近年来不到100），只占2-3%，所以对于绝大多数案件，巡回法院就是终审法院。因此，巡回法院同样非常重要。用大法官索托马约尔的话说：“巡回法院是制定政策的地方。”

地区法院和巡回法院的法官都是终身职位，只有前任法官退休之后，才能由总统提名候选人，参议院表决通过。巡回法院有一条潜规则，法官位置会分给各州。如果某州的法官退休，一般还从那个州选择继任者。该州的参议员对这个候选人有很大的话语权，可以通过拒绝提交意见书（withhold blue slip）表示反对。

地区法院法官候选人，一般由该法院所在州的参议员推荐给总统提名。如果两个参议员属于不同的党派，则需要二者达成妥协。比如宾州长久以来一直是两党各一个参议员，其协议为每4个法官，与总统同党的参议员推荐3个，反对党参议员推荐剩下一个。

对于如何处理参议员的反对，由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决定。目前看来，两党一致认为参议员可以否决本州地区法院的法官，即司法委员会主席在参议员反对的情况下，会拒绝安排听证会，使得提名过期。但对于更重要的巡回法院法官，两党并没有统一的看法。

三、特朗普这4年夺回了12个巡回法院中的3个。

上图取自Alliance for Justice的年度报告。该机构学艺不精，把克林顿提名但没过，小布什因为妥协而重新提名的四巡的Roger Gregory和六巡的Helen White算作共和党提名的法官。另外漏算了7巡12月16日通过的巴雷特的继任者Thomas Kirsch。

在2017年特朗普上任之前，民主党控制DC，1，2，3，4，9，10，11，总共8个巡回法院。四年之后的2011年初，共和党控制2，3，5，6，7，8，11，总共7个巡回法院。特朗普这四年翻了2，3，11三个巡回法院，在5，6，7，8这是个巡回法院扩大领先优势，在其他巡回法院缩小了落后程度，比如总共29人的9巡从22：7追到16：13。

四、特朗普在4年内提名的巡回法院法官数量，相当于奥巴马8年的总数

如果只看头一个任期的提名，特朗普超过卡特之外的所有总统。而之所以没超过卡特的根本原因是，卡特任内直接把巡回法院的人数扩大了30%。

五、特朗普是历任总统中提名亚裔法官比例最高者

在特朗普提名的226个各种法官中，亚裔有13名，其比例远超过其他任何总统。相比之下黑人只有9名，远低于出里根之外的任何总统。

六、特朗普提名的法官，总体来看年轻、可靠

我此前反复提到过，共和党最大的梦魇就是提名的大法官左转。参考 为什么美国大法官年纪越大越容易转向自由派？

这一现象不仅存在与最高法院，巡回法院同样如此。

作为为数不多的仔细研究过每一个巡回法院法官的混中文社区的人（if not the only），总体来看，特朗普提名的法官年轻、可靠，质量远强于尼克松、里根和两个布什的提名。其根本原因是，特朗普对法律一窍不通，在法官提名问题上直接外包给保守派法律团体联邦党人协会和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因而避免了布什等人的任人唯亲等问题。

特朗普提名的法官，很多都是保守派最可靠的大法官斯卡利亚、托马斯、阿利托的书记员。比如

斯卡利亚（1986-2016）：

巴雷特（最高法院，7巡）

Joan Larson（6巡）

Daniel Bress（9巡）

Daniel Collins（9巡）

托马斯（1991-）：

James Ho（5巡，华人移民）

Neomi Rao（DC）

Gregory Katsas（DC）

Allison Eid（10巡）

Allison Rushing （4巡）

David Stras（8巡）

Eric Miller（9巡）

阿利托（2016-）：

Steven Menashi（2巡）

Michael Park（2巡）

Andy Oldham（5巡）

其他地区法院和专业法院的法官就不列举了

可以看出，特朗普（联邦党人协会/传统基金会）对托马斯大法官的clerk情有独钟。其重要原因是，托马斯明确表示挑选意识形态和自己相符的书记员。他曾说，雇佣和自己意识形态差距较大的书记员就像训练猪，即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又把猪激怒了。（成为托马斯的书记员是华人从政的终南捷径，日后会专文详述）。

七、重要意义

美国的法律尤其是宪法并不是一清二楚。宪法和几个最重要的修正案都已经上百年，很多地方语焉不详，比如第二修正案中关于millita的定义。部分情况下甚至自相矛盾，比如从言论自由、宗教自由和equal protection，substantive due process出发，可能会得出相反的结论。

如果法律清晰明了，法官基本上会依法断案。但是法律含糊不清或自相矛盾时，很多情况下就取决于司法哲学和意识形态。

举个例子，第八修正案禁止“crude and unusual”的刑罚。但什么样的刑罚是“crude and unusual”？死刑算不算？

共和党提名的保守派法官与民主党提名的自由派法官，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泾渭分明。我整理了“美国废死龙虎榜”，其结论是：自由派普遍支持废死，保守派普遍反对废死。

总体来说，在死刑和司法正义的问题上，自由派往往站在罪犯一边，保守派往往站在执法者和受害者一边。自从沃伦法庭以来，由于最高法院坚定的保守派始终是少数，美国对死刑的态度大大倒退，其顶点是2008的Kennedy v. Louisiana案。

罪犯肯尼迪残酷强奸、鸡奸了一个8岁的小女孩，由于过于残暴，导致其出现阴道到肛门完全撕裂。初审判处被告死刑，不服，一路上诉到最高法院。

结果，中间派的肯尼迪与4个自由派站在一起，5：4判决对强奸幼女而未致其死亡处以死刑是“crude and unusual”。

此判决一出炉，舆论一片哗然，以至于极左的奥巴马都公开批评：

I have said repeatedly that I think that the death penalty should be applied in very narrow circumstances for the most egregious of crimes ... I think that the rape of a small child, six or eight years old, is a heinous crime and if a state makes a decision that under narrow, limited, well-defined circumstances the death penalty is at least potentially applicable, that that does not violate our Constitution.

但是很遗憾，最高法院的判决是终审结果，而且作为判例，今后全美任何强奸幼女的罪犯都不能判处死刑。无论老百姓再怎么反对也没用。想推翻这种判决，只能通过提名更多的坚定保守派大法官。

由于共和党这四年的努力，守住了2016年去世的斯卡利亚的位置，让肯尼迪退休并提名更保守的卡瓦诺，然后大选前提名巴雷特取代金斯伯格，目前保守派和自由派的比例是6：3。

如果再出现一个这样的案子，几乎确定会推翻Kennedy v. Louisiana。而且，之前半个世纪以来对死刑的各种限制，很可能都会被推翻。至少在这个领域，保守派的law and justice，tough on crime会成为绝对主流。在我看来，这是特朗普和共和党这四年来最大的贡献。

连同川普竞选时那一年，这五年下来川普的经历可以用以下这句话概括，“发现了大问题，指出了表面问题，解决了小问题，冒出了新问题，最后被根本性问题干掉了。”

如果用某行业经营机构来形容。

就是美利坚养生商务会所原本繁荣娼盛，大把的文人高呼美利坚会所守法经营文明典范。

但经历了小布什总经理盲目扩张和奥巴马总经理的薪资改革后，会所财务上负债累累，内部里老员工收入低于新员工，表面繁华依旧但风险丛生。

于是股东们决定让川普做新一任总经理。

川普总经理改革大刀阔斧。

第一步先把美利坚商务会所改名怡红院，做生意就大大方方的，藏着掖着干嘛？

第二步以公布会员资料为要挟，让老会员加倍充值，生意先要挣钱，虽说别的地方能挣回来但简单直接收会员费才是好的商业模式。

第三步提升老员工待遇，扫地打水这些非技术含量的工作交给老员工亲属，自己人要多照顾，想喝消毒液也方便找。

第四步直接上无赖手段打压竞争对手，虽然对面那长耳朵就是个卖早餐的，但装修好了客人也能聊点正事了，喝汤喝茶的也能健康，虽然那方面的服务不提供，可不收会员费抢了不少生意。泼粪，骂街，喷漆，堵门，给客人送小纸条，全干起来。

经过这四步下来，会所收入有了些提升，老员工表示总经理是干事的。股东们暗里嘀咕这样下去美利坚的牌子砸了后，该投资啥新项目。可明面上川普总经理还算合格。

结果最后一年，这条街闹起瘟疫来了，大家下面玩不动了，可上面这张嘴还要吃饭，于是生意更不如那个卖早餐的了。怡红院收入减少，川普黯然下课，老员工纷纷表示不干，川总还得接着干，于是把董事会会议室给砸了。

其实嘛，美利坚会所的经营困难也不能全怪三位总经理，毕竟现在大家想找乐子地方是越来越多了，实在不行在家玩游戏呗，那方面的需求已经不包含必要的娱乐刚需了。市场需求发生了变化，再牛的企业也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