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剧情需要。
那么一般而言这就是作者自己的能力不足。
作者是想画一个群像剧,不存在一个真的反派。
但是反派招人恨,然而作者没有办法塑造出一个不招人恨的反派。
只能靠我们说的“洗白”强行平衡反派角色。
这类洗白反派的行为,本质其实是作者不想写反派,但又没能力把反派写成正派。
你说更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有,但是不是每个作者都能做到的。
最直白的例子就是钢炼大总统
没有任何洗白,没有任何卖惨,但是比任何反派都更受人欢迎。
因为他是乱世枭雄,然而不是哪个漫画作者都有实力把枭雄这种气吞山河的形象画出来的,岸本齐史试过了,画出一堆中二病来。
这就是作者本身能力的差距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更多的作者倾向于洗白卖惨平衡反派的形象
小杰从小在山野间长大,是连被称为从未被人驯服的幼年狐熊都能驾驭的野孩子,他有自信不论对方是多么凶恶的猛兽,只要是动物,他就有办法沟通对话。
但当他看到揍敌客家猎犬阿花那对眼睛的一瞬间,他瞬间明白了,那是无法沟通的存在。
因为他发现那是一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那对瞳孔里空无一物,既没有善意,也没有迷惘。
只有杀戮二字。
极致而纯粹的恶,就是这样接近于虚无。
猎犬阿花的剧情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它的出场是为了渲染揍敌客家族强大而神秘这一背景的细小拼图,所以短小精悍而又触目惊心是它需要完成的任务,这种时候,我们就需要纯粹极恶这样的属性,那对眼睛能让我们感受到虚无那摄人心魄的力量。
但虚无对于人物塑造本身来说,真不能算是一个好词。
它意味着人性层面没有深掘的空间,故事层面没有反转的必要,甚至反派人物自身的复杂性,如果你希望展现,那你需要用更高级的塑造技巧去填补。
比如猎人的幻影旅团一样,是以信念聚集起来的犯罪集团。
比如一拳超人的饿狼一样,就是不认同英雄必胜理念的人类叛逆者。
再比如火影忍者的宇智波鼬一样,是派系斗争的牺牲者和殉道者。
上述这几种,如果要想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其实是需要更为繁复的回忆杀剧情去刻画完善。
因为主线剧情开展正酣呢,你突然切回忆杀剧情,而且这个剧情很可能一章讲不完,有的甚至会连续七八章,那在现实时间线就是2个多月。
这个过程里,因为主线的情绪一下子断掉,被迫展开新的篇章,掉订阅,掉月票,贴吧乱骂,读者反水,这都是常见现象。
你像海贼王,和之国的冗长回忆穿插导致整个篇章篇幅过长,进展过慢,在很大程度上也引起了读者的很多反噬和争议。
创作者的前辈们在无数次试错中发现,你直接打反派boss吧,是没有梗的,没有灵魂的互殴打得没有情绪,纯粹为了战斗而战斗。
你给他加戏加人设剧情吧,回忆杀掉节奏,如果画崩了毁剧情,还容易让读者出戏。
所以更聪明或者说更偷懒的做法是,花一章左右的篇幅,给反派一个极其悲惨的过去。
就怎么惨怎么来,怎么虐心怎么来,然后迅速切回主线,让主角和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大战三百回合,让读者在极其复杂的心情里看到他落败,爆衣,倒下,死亡。
俗吗?俗。
有效么?有效。
这种虽然快餐但是又高效的情绪榨取方式,是比较稳妥的反派刻画套路。
这其实就好像《哆啦A梦伴我同行2》中用大雄奶奶的这段时光机回忆杀赚取观众眼泪一样,属于稳妥可靠的剧情展开套路,虽然不一定出挑,但至少不会犯错。
比如jojo第七部的总统法尼·瓦伦泰,7岁时,法尼收到一名军人赠与的身为军人的父亲的遗物—一块印着他生日的手帕。知道了父亲的经历后法尼的爱国精神更加强烈,认为爱国心是极为崇高的美德。这也使得他之后也加入了军队,并最终成为美国的第32任总统。
在最终章中,为了让美国拿起“最初的餐巾”,为了守护自己的人民,总统在对乔尼说了“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之后掏出了自己身后的枪对乔尼发动枪击,而乔尼也对总统发射爪弹,彻底死亡。
在总统倒地时,我们的情绪更多是复杂,就是你不一定认同他的理念,但他的死亡却让你酣畅不起来,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些不应该有的颓唐。
到这里其实就是很好的互动了,你不能让读者想太深太久,到这就是很优秀的商业作品了。
读者需要浅度的浸入式阅读体验来逃避现实,过于复杂的剧情会消耗太多他的精力,而恰到好处的悲与深,能让他很愉悦地完成这段纸上冒险和脑内旅行。
而没有交代过去只是埋头作恶的反派,其实就有点像冒险游戏里没有把手也没有机关的门,让人没有探索和反转的遐想空间。
这里我想引入的下面这个全职猎人西索的外传,像这样纯粹而优雅的展开,一话的篇幅迅速结束掉,当然是更高级的做法,但是你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这个驾驭能力。
说白了,悲惨过去回忆杀,是一种周更商业少年漫画的成熟套路,你当然可以做得更好,但这是前辈们踏出的稳妥道路,如果不是天赋异禀,最好遵照。
个人理解
漫画中的反派角色分为三类(我所认为的反派不一定是坏人)
而题目中所说的刻画反派的悲惨过去就会在这三类反派下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这个类型的典型就是DIO,人称屌爷,性格残忍无情,但其却具备足以让全世界的恶人都拜服于他的独特人格魅力,被称之为“恶人的救世主”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DIO,除了他总是造梗以外,他是极少数承认自己就是恶人的反派之一,而且还引以为傲!通常这种角色刻画悲惨的过去,也只会让我们觉得他的恶是有原因的,但是无法感同身受,只会让他的反派作恶动机合理化。
类似的角色还有弗利萨(龙珠超都洗白了不算) @凌啸瑾舞 大佬已经写得很好,我就不多说了。
这一类就是非常常见的,也是大家谈论最多的洗白
通常这类反派角色造成的伤害不算太大,通过一段悲惨的过去告诉读者这是事出有因的,然后引起读者共鸣,从而洗白,不得不说,这一套路百试百灵。
例如火影忍者的佩恩
第三类是一把双刃剑,你这个角色刻画的好,他可能会成为高人气的反派,反之,会变成一个笑话。
这类型的反派,在我看来其实都不能算反派,只是因为我们站在主角的角度来看,他就是反派。
例如海贼王的世界中,我们的主角团是草帽一伙,那反派就是海军?这不就是和我们的认知相反了吗?
所以说,反派是相对而言的,而因为自身立场、理念和主角团不一样的“反派”
穿插一段悲惨的过去,就会让读者对其有更深刻的认识,也令他的角色刻画更加的丰满。同时,还能让我们更加理解这个角色这样做的动机。
诸如浪客剑心的志志雄真实
死神的蓝染
以上
好多大神,提供一个微小的观点吧。
在人文情怀上,揭示反派角色悲惨过去,人物不但立体了,背后也否决了“人性深处绝对的恶”,和“纯粹的恶”。
这在讲故事的时候,其实也隐含了“假如所有人都被善待,就不会有绝对的恶人了”这样善良而且温暖的推论。
难道这不是青少年读物里应该有的价值观吗?
在这个问题下,我提一些主观性较强的暴论,谨慎阅读。刻画反派角色悲惨过去的做法到底是为恶人洗白,让读者产生价值观偏移,还是让人物更加饱满,使故事更有感染力,决定性因素有两个,一个是读者,一个是作者。
描述悲惨过去的方式的目的是为了体现体现人物的多面性,体现人物的多面性与洗白往往界限很模糊,《我们与恶的距离》中为杀人犯辩护的律师,他的目的是为了解杀人犯的动机,从而在后面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而大众却认为他是在为杀人犯洗白,所以不同的经历与专业素养导致了双方在同一问题上的认知有所偏差。
回到第一条,如果作者本身对于这件事情有自身的立场的话,那么决定了这种刻画是在洗白还是让人物更饱满。侵略者屠杀无辜平民,如果作者描述侵略者的悲惨过去是让这种屠杀行为合理化那么这就是洗白,如果作者描述侵略者的悲惨过去是为了通过这种过去来表现对侵略者人性所造成的扭曲,那么这就是为了让剧情饱满,作者的立场很容易区分,侵略者是否收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惩罚,如果没有,那么这个作者的屁股必然是歪的。
第二条,读者自身的立场与认知早已决定了他屁股坐的位置,类似于上面提到电视剧中的辩护律师与百姓一样,他们会从同一件事情中得到不一样的看法,一个校园暴力欺凌弱小的人,描述他过去的经历,作者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而是取决于读者对于这个人物的看法,“原来哥哥是因为这样才变得暴力,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好帅啊!”,“这么恶心的人物也能通过这种手段来洗白,真的是烂透了!”。读者的三观认知早已决定好他们该如何看待这种描绘方式,这是通过讨论争辩证明所无法改变的。
第三条,我个人认为通过这种手法来刻画反派的全面性是不够高明的一种手段,属于能不用就不用之策,典型的《妖精的尾巴》热血的不行,但是打到最后,一个又一个反派被洗白,都有自己不得已的动机,打到最后全是内斗,打了个锤子,鸟山明不需要靠刻画弗利萨,沙鲁,魔人布欧的悲惨身世,也让这几个反派人物的性格全面有特点,说到底就是笔力高低的问题罢了。
所以两者的边界就取决于上述所说的作者的屁股,读者的屁股所处的位置,在我看来如何避免这种价值观的争议,就是不用这种刻画手法就好,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是老鸟那样笔力高深的天才。
通过该人物面对情景所做的反应以及与人沟通的细节展现,自然就能让反派角色立得住,而不需要靠描述过去来合理化他恶的来源了,说到底,他为什么恶管读者什么事情啊?看正义消灭邪恶,爽就完事儿。
因为我们绝大多数人并不认同人性本恶,所以绝大多数的反派都会去用一个后天养成来去解释反派角色这个扭曲价值观的由来。
饶是被广大网友调侃的迪奥布兰度,荒木飞吕彦也是去塑造了一个他去乔家之前的混乱的周围环境。
我觉得在塑造反派悲惨过去之前创作者本身却是需要带着足够的理智去审视这一操作的度。这是一种能够让作品更加丰富,角色更加真实的手段,但是并不是唯一的手段。
其实这种做法拿出来经典的抡靶子对象毫无疑问是《火影忍者》
火影忍者告诉了我们,越是少年漫画越是要注意用这种手段的度,毕竟世界的混乱与恶意不都是一句“我就是鸣人”能解决的。
海贼王很少用这种手段,这里面在闹着轰轰烈烈的革命,被欺负的永远是底层人民,即使多弗朗明哥面对的过去与现在多么受憋屈也不是他作恶的理由,更不会是他被原谅的理由。
龙珠的各个反派基本没用过这个手段,赛亚王子其实是被悟空打败以后才开始揭示的悲惨过去,随后就加入了主角队列。
钢炼倒是突出了一些悲惨过去,但是钢炼的优点就在于很克制。大总统生来就是为瓶中小人的阴谋服务的,他并不为此感到悲愤,他也就可能会在死前的弥留之际想想自己的妻子。
不是少年漫的漫画在这方面就轻松多了,至少不用陷入主角正义性胜利的泥潭里。
甚至都不需要对于世界的恶意做出解释。
你有悲惨的过去,但是你来招惹我了所以我杀死了你,就是这样。
所以说……这种手段肯定会使人物更加饱满,故事更有感染力,至于同情恶人,价值观偏移,你是小孩子吗,只能说一句你看这个都能偏移,那迟早是要偏移的。
我也来胡说八道两句。
在古典文学当中,突出善恶的两极对立,反派角色的悲惨遭遇并不足以成为被同情或是原谅的理由,极恶之人所以邪恶的原因来自自身,其经历只是一笔带过的环境描写。现代文学则开始模糊善恶之间的界限,体现在以复杂的角度刻画角色,展现正派角色的反面形象以及反派角色的正面形象。
严肃文学大都是以作者自身的视角客观描述世界,体现他们对世界的观察,这样的作品常常消融掉反派的概念,突出大框架下的悲剧以及悲剧的不可逆,主角既非绝对的善也非绝对的恶,而是善恶一体。但这种创作手法对作者的要求很高,需要在社会运行以及人性观察上有很深的认识,漫画作品为了制造吸引读者的矛盾点和追连载的驱动力,仍然需要反派角色的设计,而善恶一体的正面角色则大都会因为作者笔力不足而引发大量争议,最后遭到读者的排斥。总的来说,漫画还是不适合用来承载太过深刻细腻的思想认识。
而将两种写法相结合,即既设计出反派角色,又使用善恶一体的描写,则大量出现在通俗、类型小说当中。这种写法既保证了作品的通俗性,使其面向的读者群体更加广泛,又得到了挖掘角色深层特质的效果,属于非常有效的商业手法。
大量运用这种手法的案例便是推理小说。在柯南道尔创作的福尔摩斯系列首部作品血字的研究里,花费了超过三分之一的篇幅来描写凶手侯波的爱情故事,因而时常有人打趣这是一部爱情小说。侦探这个题材较为特殊,因为读者对凶手身份以及作案动机的好奇程度不会亚于作案过程本身,而凶手所选择的道路又毕竟是杀人,因而需要有令人信服的解释,那么在推理结束后再大段插入对凶手经历的刻画也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这里还要注意的一点是,柯南道尔本身对于创作爱情故事是有兴趣的,他甚至后来真的写过爱情小说。也就是说,在侦探小说中回顾凶手故事的写法实际上也是在固定题材当中自由发挥创作的机会。这在侦探小说以外的题材上也是成立的,即除开对于角色本身形象的丰富之外,反派的回忆描写有着值得扩展利用的功能。
反派的回忆是独立于作品主线以外的故事,主线故事需要由主角的经历去推动,在主角故事之外所发生的事需要其他驱动力。如果作者想要构成更加庞大的世界观或者更加复杂的时间线,那么完全不受主角行动所约束的反派故事无疑可以得到很好的发挥。如果是在世界观和时间线的设置上有所偏好,想描绘广阔的舞台,那么没有任何理由放过这种深挖的机会。
而在幻想冒险故事中,主角通常所面对的是一个扭曲的世界,所做的事便是修正这种扭曲。传说故事或是对象年龄偏低的作品会选择让反派来扮演扭曲的部分,灾殃是他们所制造或带来的,因而消除反派的存在便可以拯救世界,这是典型的线性叙事。而较为新式的、对象年龄层更高的作品则对根源问题的复杂性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要求,不能由单个的反派来承担,反派有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他是受到什么影响而成为反派也需要给出合理解释。
同样是面对扭曲的世界,反派做出了和主角不同的选择,让自己也化身扭曲,那么反派其实就是失败的主角,或者说是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主角。对于反派的刻画,则是从不同时间、不同场所、不同视角来展现世界的扭曲,这个过程中深化的不止是反派的形象,对于世界的扭曲以及主角所选择的路也进行了不同诠释,运用得当,可以增强主角之所以为主角的说服力。
而如果往这个层次上更进一步,又可以来到善恶一体的环形叙事。只是商业作品里这么玩容易搞砸,所以更多的作品选择了将两者相结合,为作品提供养料。
而至于为什么漫画作品常常选择“悲惨经历”这种写法,最简单的原因便是这是一种非常取巧的做法。同情弱小是人类最普遍且最容易唤起的情感之一,任何世俗方面的成功或者精神上的满足都无法引起全部人类的羡慕向往,雪地中啼哭的婴儿却可以马上激起他人的保护欲,这是根植在基因深处的本能反应。人们容易对不幸的故事产生共情,并留下记忆点,唱功好的歌手不如断手断脚的歌手给人印象深刻。
想要让漫画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方式很多,除开卖惨,还包括特别的口癖、外形、实力、造梗等等,这其中卖惨是最简单,最可控,效果也最好的方式。作者再精心设计的梗也不一定能获得读者的追捧,反而很可能沦为自嗨,实力和招式放在无限升级的战斗漫画里火不过两章,即使强如弗利萨大王到了下一个章节也是挨揍的份。
以火影中的白为例,论外形只能算是普通的美型角色,冰遁也只厉害了几集,而观众最终对他的记忆点只有性别以及想要献身为再不斩的工具。这里应该就可以看出问题来了,性别这种梗不光不好造,即使真的造成功了,对于角色的诠释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梗和角色本身是分离的。读者理解白,评价白,最终还是要落脚到白这个角色自身的经历以及流露出的感情。因而悲惨经历对于角色而言不止容易描写,容易控制,其效果也最完美。
对于难以共情的其他扭曲感情,作者不好把控,读者不好代入。大蛇丸渴求知识,读者毫无波澜,大蛇丸身边的人早早离世,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这并非是百利无一害的,除开一些频繁卖惨导致审美疲劳以及连卖惨都无法驾驭的作者,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则是商业作品里很难做到真正的善恶一体。反派很大一部分魅力来自于他们的为所欲为,即主角需要遵守公序良俗而反派除非自己愿意否则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事实上当反派投靠主角方之后,因其独特的行事风格,常常拥有超越主角的魅力。而部分反派改邪归正后便改变行事作风,和主角一样被公序良俗所禁锢时,这种魅力便骤然衰减。
作者创作作品不能违背社会伦理规范,并非完全自由(某些自由的作者已经付出了代价),但读者欣赏的时候是自由的。读者可以喜欢主角也可以不喜欢主角,甚至于可以今天是某个角色的粉丝明天就突然醒悟,然后转黑转路人。因此,读者也是可以喜欢反派的,谁也不能阻拦他们成为反派的拥趸,去支持反派们所做的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作者是主角,而读者更加接近于反派。
作者创作故事其实就是用主角说服读者的过程,当主角的形象足够有魅力,故事情节足够有说服力的时候,读者便会欣然接受作品,接受作者所设计出来的主角和故事。但反过来说,当作者频繁为反派角色设置合理性,让读者对反派产生共情,设计出这样一个反面主角的时候,其实也对自己用主角说服读者增加了难度。主角打败并说服反派其实就是作者打败并说服读者,读者通常没有预设的立场,如果有,那就是自己。当反派遭遇不公,读者开始理解他们,而反派做出读者在现实里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的时候,读者会支持他们。
反派不能只是偏激的主角,因为读者也可能是偏激的,会有想要走极端的时候。而作者如果自己也对反派产生了大量共情,那反派便成为了主角,主角反而成了反派,整个作品都开始走向精分,这时作者的决斗对象已经不是读者而是自己了。
因而一再使用理解反派的方式进行煽情,反而变向抬高了创作难度。当作者本身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否定反派的理念,让主角强行依靠身份阵营来赢得碰撞时,其实就等于直接告诉读者:我是作者,必须听我的!
于是会有人在取巧中再次取巧,即虽然反派的遭遇很惨,但他本来就是个变态,不值得被理解。这种做法确实是可行的,但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即古典文学中善恶的两极对立,极恶之人所以邪恶的原因来自自身。取巧两次之后,也就不再算是取巧了。
说到最后还是一句话,手段如何只是次要的,打铁还需自身硬,作品吸引人的是故事,而不是包装。
围绕艺术作品里“反派悲惨过去”设计创作相关的方方面面,比较简单地谈几句个人的想法。仅供娱乐与参考。
ps:本文中涉及的“作品”,不仅限于动漫范畴,也包括电影、戏剧等等艺术形式。
1,会有很多人认为,作品里反派的悲惨过去,是对反派行为甚至思想的“美化”,甚至是作品价值观的不正确。然而,艺术作品,不应该承载太多的“价值观”引导性。它是作者在一部作品语境里、基于某种主题呈现需要的表达,仅此而已。以现实世界的“价值观”去衡量作者的价值观,应该是现实对现实的“看作者其人在现实中的行为”,而不应该仅限于(注意是“仅限于”)对作品内部的价值观进行评定。
任何作品,都存在着基于自身主题设定与主题表达导向下形成的语境。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个语境内、为了表达目的实现而存在并运行。脱离创作者语境后的“抓局部”并“展开延伸”,等同于无视作品对此局部设计目的后的“强加”。这样一来,任何作品中的任何局部,都能被找到“喷点”并成为影片质量的负面证据。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价值观”。
例如,《阿凡达》里为了给予反派动机而设计的“外星殖民”,在重映时就被当作了帝国主义殖民价值观的宣扬证据。《老炮儿》里为了表现六爷“尊严丧失”、从而引导“六爷等老北京人的尊严已经随着时代变化而失去依托,成为了局限在自我内心(象征载体为胡同)、徒劳而坚持的精神贵族”的主题,设计了六爷与情人做爱而不得的情节,也被当作了创作者男权价值观的“侮辱女性”之“证据”。
因此,作品内的表达甚至“价值观”,需要放到、且停留在作品语境内进行讨论,而不应该轻易作为对作者本人或作品质量的衡量标准。当我们保证自己在作品语境下接收的时候,很多“价值观”的内容都会发生变化,甚至根本不足以作为“价值观”存在。行为、动机、设置、思想、或一部分的“价值观”,更大意义上是为了更高一级表达的实现途径与局部环节,并不值得被单拎出来品评,更不应该脱离作品世界而谈“现实语境”,并反过来再将其在现实语境下的“正确合理与否”作用回作品,就此评定作品质量甚至作者思想。
这也是我们应该对待《小时代》等作品时的视角:它的烂,是作者对于自身“友情”主题表现时过于做作、缺乏过渡、超级虚假、合理欠奉的烂,是掺杂进了大量物质元素而淡化甚至冲突了友情主题的烂,但远远不是物质元素之出现本身的烂。作品的质量毁于表达执行环节的完成度低、逻辑性差,而不应该是“拜金味儿出来了”本身——它是没被用好,而不是“有即原罪”。而批判郭敬明的拜金主义价值观,也应该是通过他在现实中的种种言行(这还不够多吗),而不应该是通过他具体语境、具体目的之下生成的作品内部元素。
如果会有读者因为一部作品的所谓“价值观”便对自己的人生产生巨大影响,那么这一定代表着他在其他的、更重要的人生环节中受到的影响。一个能被一部作品影响人生的人,有问题的一定是他的生活,而不是作品。无数人都看过《麦田里的守望者》,但因此而杀死约翰列侬的,却只有一个人。
因此,“引导读者错误的价值观”,并不至于成为否定“悲惨过去”人物设定的理由。能够否定某部作品中悲惨过去刻画价值的,一定是围绕作品表达本身的层面。
2,作品中的反派塑造水平,不应该以“是否有悲惨过去”而作为评判标准,而应该以“是否够立体,是否够契合作品主题表现”作为标准。
悲惨过去的存在本身,并没有技术难度,也没有刻画成本,不值得去大加宣扬抬高,不应该就此认为“这种反派比脸谱化反派的艺术水平高”。一切的一切,终究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为了核心内容的辅助呈现而运行。
例如,《火影忍者》里的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斑,都有着标准的悲惨过去作为反派动机,但这种悲惨过去本身并没有被孤立起来,而是成为了对作品中关于和平探讨的呈现局部。因为过往的悲惨而对现实世界中基于人性、立场、利益的复杂性失望,从而产生了“让所有人通过进入幻觉世界而实现脱离现实世界,通过思想的控制而实现立场统一”的激进和平道路。
而《死神》里的蓝染,则不是悲惨过去的反派动机,而是“对力量的追求”为指向。但在这部作品里,力量就是高于一切的强弱标准——直觉的敏锐,会让剑八破除东仙斩魄刀的感觉剥夺能力;灵压的区别,也会让碎蜂的二击必杀在蓝染面前无效化。就像蓝染本人所说,“这就是灵压的战斗”。因此,在这样的战斗设定背景下,追逐更高级别的进化,“立于天顶之上”,是蓝染作为死神顶级力量者的必然追求。它与“悲惨过去”完全不相干,甚至也很简单,但却非常合理地契合了作品在相关环节的大方向。而反过来,千年血战篇的灭却师,倒是相对有着被死神剿灭的“悲惨过去”,但由于缺乏对作品语境的融入,反而显得单薄而飘忽了。
3,也是本文最想表述的重要一点。
从立体化人物的角度讲,悲惨过去也不是唯一、或比其他人设更高级的存在,而只是其中的普通一种。它与“人物立体”与“主题表现”的关系并不绝对对等。
如果能用、且有必要用悲惨过去来表现反派,帮助完成作品的表达,那它就是必要且准确的。如果换成其他走向的设定,同样实现了人物的立体化与主题的表现力,那么它也具有足够的价值。
悲惨过去的“黑死残”,仅仅只是一个设定方向,它不比任何人设走向更高级。因为一部作品中有“黑死残”就认为这个人物刻画好、思想够深刻的行为,与“看到暗线存在和细思极恐就认为作品好”的行为类似,未免把黑死残看得太高,也把创作表达看的太小了。
4,对3的举例来说,《死亡笔记》里的夜神月。对于他的塑造,几乎没有太多的“悲惨过去”味道。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形象不够立体。
作者用开头阶段的大量内容,介绍了夜神月试图“超越人类法律的局限,实现绝对正义”的动机。这给予这个人物的充分合理化,让他似乎淡化了恶的纯粹性与单薄感,而形成了一种理念甚至信仰:以身边死神的帮助为平台,作为“神”的立场,实现超越人类极限的正义裁决。
但是,在另一个层面上,作者显然又需要让他成为双主角对立关系中的“反派”。因此,他让夜神月的理念成为了一种扭曲的“妄为”,用通篇去展现这种理念在人类身上的不可执行,通过夜神月的行为变化去逐步展现之。夜神月与L及其二位后继者的对抗,由于前者身边死神的存在,更由于死亡笔记力量的存在,成为了不对等的神与人的交战,前者主张神的绝对裁决,后者维护有局限的人类力量。
对比夜神月,L阵营的“人类属性”明显更强。这不仅仅是能力上的高下,更包括了“人情味”的浓郁。三人都有着孤儿院的经历——这倒反而让“正面人物”成了“悲惨过去”——,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怪癖。在性格特点上,三人的特点也非常鲜明,L的懒散、m的暴躁、n的顽童。而这种人类的情感特质,也正成为了作品中“人类局限性”的象征,让他们无法在神的面前占据上风:L因为对夜神月最终的战友信任而失败,m也因为对高田清美的“关怀”与“怜悯”而与她交流过久,被夜神月炸死。
相比之下,夜神月无疑看上去更加地“人性剥离”:他很少露出真实的情感(对比L等人与队友的互动、M与N对L的态度),更多地将自我掩藏在内心os的大段独白中。而从行为上,他也确实体现出了超越人性的神之样貌——不仅是掌握了死神力量,更掌控着人类的“局限”情感,为己所用,获得日本警察小组的长期信任而完全不产生情绪上的动摇、依然利用之;利用了弥海砂与高田清美对自己的爱情,以及魅上对自己的崇拜,却完全把她们当成工具,用完即抛,不带怜悯;抹去记忆后以真心辅助L的行为获得L信任,而在拿回记忆后依然不为这段时间中真心培养起的“战友情”所动,坚决抹杀L;利用M的暴躁和怜悯,解决M。
可以看到的是,夜神月从不因自己的人性而动摇,反过来利用他人的人性,占尽上风。这便是他“超越人性局限”的神性表现,也是人类力量局限的侧面表现。而最有象征意义的,除了他杀死L的胜利,便是他对死神的利用了——他让硫克成为了执行自己命令的帮凶,并抓住雷姆保护弥海砂心理的弱点,除掉了雷姆。夜神月,甚至站在了死神之上,拥有了死神雷姆都不及的“钢铁之心”,成为了超越神明的神。他对人性的剥离,对人类的胜利,对死神的利用,都让他“以神之份位,执行超越人类局限的绝对正义”理念,看上去变得确凿无比。
然而,事实上,夜神月早已在悄无声息的细节中,逐渐表现出自己作为人类的局限性。最开始,他制裁的是钻了人类法律空子的罪犯。然而,随着L的出现,他剥夺生命、利用揉捏的对象开始不再是罪犯,而是阻碍了他但与他目的相同的正义代言人、对他有所倾心的追随者和爱恋者。这已经让夜神月的行为失去了正当性,也失去了“神性”——他不再能够彻底地执行绝对正义,而必须为了维护自身的存在而作出偏离的行动,这其中包含凡人的“敌意”与维护自己的自保心理。
因此,夜神月的理念,是无法经由他完美实现的。他所表达出的,是从隐约暗示开始、逐步明显化的人性心理,只是与其他人的“情感”有具体形式侧面上的不同,是比“友情”“爱情”“崇拜”更为负面的“敌意”与“恐慌”。
让这一切最终落地的,便是那个极其出色的结尾。死神硫克出现在即将败北的夜神月面前,写下他的名字,而对夜神月“帮我干掉n”的请求无动于衷。而夜神月,则在死亡之前爆发出让读者诧异的巨大反应:崩溃,大喊要死了,竭力地徒劳挣扎。
如果以一部普通作品的“理念对抗”走向,那么这里的夜神月,应该坦然面对自己在正义实现手段上的落败,承认与自己“殊途同归”的N的方式正确,平静接受死亡。毕竟,夜神月的理念初衷并非邪恶。然而,他的挣扎崩溃,在作品的语境下,反而完美地升华了主旨——人类,终究不是神,无法成为神的代行者。夜神月的“恐慌”,是对他整部作品里始终停留在内心深处的、“维护危险状态下自我”之恐慌情绪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表面化呈现,让他压抑着的人性得以外露,让他对“神之自我”的包装彻底撕开。“恐慌”,是他开始对非罪犯之人下手、偏离绝对正义的根源,也是他的人性局限。
而硫克对他的置若罔闻、亲手处理,也再次点明了这一点:一直使用死亡之力的夜神月,也会恐惧死亡,只有死神不会恐惧死亡;一直以非人性一面作为外表的夜神月,最终也会将恐慌暴露;被压制但始终影响着夜神月的人性,让他最终失败,昭示着人类——包括夜神月在内的所有人类——对神之代行者的不可实现。死神的下手,正是对夜神月局限的重锤:你认为你在利用我的神力,认为你掌握了我的情感,实际上你只是我打发时间的玩具,我对你不带有任何情感。
最终的几张结尾图,弥海砂等信徒的祭祀,是对“夜神月的理念”这个讨论主题的定性。信徒们叨念的不是夜神月,而是“基拉大人”。以这样一种对夜神月理念抬高的方式做结,说明了作者的观点:理念本身是正确的,人类的局限性也正如作品里一再强调的那样客观存在着,因此才会有信徒的坚定不移;但是,这个正确的理念,却不是人类可以执行实现的东西,只有神才可以,但任何人类显然都不是神。
信徒信仰的,能够执行理念的,是“基拉大人”,而不是那个带有恐慌的夜神月。最后让弥海砂这个“夜神月本人的爱慕者”来作为收尾特写图,更是将“信徒对夜神月的信仰”完全打破,定性于“对基拉大人的信仰”(即使是对夜神月如女朋友一般的弥海砂也是如此)。然而,基拉大人,却只是夜神月掩盖人性自我后的虚造产物,是他幻想中的“完美神明”的虚影。
理念无错,但执行人不对。基拉大人才可以执行它,但夜神月并不足以成为基拉大人。
因此,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作者巧妙地处理了夜神月的反派形象。他并没有什么悲惨过往,但他信奉的理念的正确性,给予了他行为的“非纸片人反派”的丰富立体性,让它变得合理化。而另一方面,夜神月的形象中的人性一面,在丰富了他个体塑造的同时,更让他本人的“正确性”与理念本身的“正确性”分离开来——理念正确,但以人性之躯强行自封为神的执行人的他,却是妄自尊大的“不正确”。
而更高的层面上看,这一切对于夜神月的正反塑造,又深度契合了作品对“人与神”的主题探讨——人是不能成为神的,神的绝对能力带来的绝对正确,只有神才能承载,而在人类世界成为一种停留于信仰、寄托程度的理想国乌托邦。
《死亡笔记》的反派完全没有悲惨过去,反而是正面角色有了一点悲惨过去。但他却拥有了内心的立体感,而这种人物的立体感又作用于人物行为的某种“非单纯邪恶”,同时还巧妙地在另一层面作用于人物的“非正确性”,同步实现了人物的丰富、反派的色调、动机的合理。最后,再让这一切归于对主题的表达。
那么,悲惨过去本身的存在与否,于作品的人物与主题表达水平而言,又有什么重要作用呢?它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手段,一个选项,在它可以被用到、应该被用到的语境中,被合理而准确地使用出来,实现作品更本质、更根源的创作目的。
手段,从来不应该被当作目的。手段,也不应该被当作作品质量的衡量标准。唯一重要的,是手段的运用方式与表达效果。
兄弟你够惨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欠债了。以后希望题主和你老婆整个家庭对公账户吧,互相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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