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家没搬之前,在天桥区一所大杂院居住。
那个大杂院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有很多可怕的故事可说。但最可怕的,是后面那条封死的小道旁的几座小平房。那几座小平房已经废弃,多少年无人居住。从小我们就被嘱咐,千万不能去那里玩。究竟什么原因,大人们都不说。
后来长大了一点,便没有那么听话,经常几个小孩一起,打打闹闹的在那里玩耍。也捉迷藏,也玩指星过月。指星过月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游戏,都是到了晚上玩。七八个小孩,聚集在一起,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抽出一个猜者。
猜者和提示人一前一后坐于台阶上,猜者在前,提示人在后捂住猜者的眼睛。其余人一个个按顺序从猜者前走过,并随意做出不同的姿势或动作。提示人则提示说:“指星星的人过”、“瘸子过”、“歪嘴过”、“背媳妇的人过”等等。凡走过者,都到另一边排队站立。这时,猜者眼睛松开,有提示人提出做某动作的人让他猜。如果猜对了,由被猜中的人当“猜者”;如没猜中,继续当猜者,进行下一轮游戏。
现在的小孩已经都不知道这种游戏,当然,也没人愿意玩了。
那时候这种游戏可是我们最喜欢的,一开始都是在大杂院前的空地玩,后来就去废弃的平房那里玩。一开始没什么,到了后来,就有人说平房里有人。我们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们玩的正开心,一个被捂着眼睛的小孩忽然鬼哭狼嚎,说看到房子里有人。
他一叫唤,我们都奇怪,你眼睛都被蒙上了,怎么能看清楚屋子里有人呢?虽然我们这么说,但这个孩子就是说屋里有人,他闭着眼睛看到的。他这么一坚持,我们都和他争辩。这时候那孩子都快急哭了,说道,你们和我争也没用,自己到屋子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听他说的有道理,几个人就手拉着手要进去。可还没进去呢,另外一个孩子也是忽然鬼哭狼嚎,指着屋子叫,快看快看。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漆黑的屋子中间,一张白森森的大脸正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往外走呢。
这一下把我们都吓坏了,嗷嗷叫着跑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大人问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在平房看到了一个人。大人一听,好一顿揍,说不让你去玩,就是不听。挨完揍,当天我就发了烧,我妈带我去医院,打针吃药都没好。我奶奶说,怕是别的事儿,你带去王奶奶家看看。
王奶奶是个懂事的,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说是碰见了大白脸了,回家烧点纸钱,再买瓶酒去后面祭祭。我妈不敢耽误,当天就烧了纸,拿了一瓶酒去后面洒了,到晚上我就好了。但大白脸是什么,我却不知道。自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后面那里玩。
大了一些,听闻大人说起往事,我才知道后院那里发生过一些事情,那大白脸就是因为此事出现的。
解放前,这里也是一处院落,几人家凑着住。某天中午,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进了院子,说是要租房。当时正好有个房子空着,就租给了他们。
这对小夫妻看着特有气质,特别是男的,长得俊俏不说,还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女的也洋气,那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这对小夫妻和这所院子的环境,以及生活在这所院子的人,非常格格不入,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女人们。
女人们善八卦,都想和这对年轻人凑凑近乎。时间久了慢慢数落起来,一打听,得知男的是求学的学生,河北省邯郸人。女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苏州来的。男的去苏州办事,遇见了女人,两人一见倾心。但女方家里反对,又早就定了亲,所以当即决定私奔结为夫妻。
听了两人的故事,多么的浪漫自由,妇人们都羡慕感叹,这简直比戏文里的故事还好,再加上二人是知识分子,所以妇人们对他们的羡慕又多了两分。
男的经常出去工作,女的就在家里,很少出屋。周围街坊妇人们倒是经常借口去串门,和女的聊聊天,相处得很是不错。就这样过了有小半年,有一天两人突然退租走了,一句话都没有。
两个人走的非常突然,之前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这两人一走,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但好奇归好奇,大家还是要过日子的,哪有闲心关心二人的去向。
二人离开之后,一直杳无音信。过了有大半年,一个卖报纸的街坊拿来一份报纸,上面刊登了一则信息,上面有那个苏州女士被杀的新闻照片。找了一个稍微认点字的街坊仔细读了读,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个读书的学生是拆白党,把这个小女子以谈恋爱的方式从苏州骗出来了,骗财骗色不说,腻了之后,就找下家准备卖了换钱。
这拆白党是什么意思呢?一九一六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徐珂的《清稗类钞》,其中会党一编有专门记载,拆白党,上海有之,有男党,有女党。盖无业之人,结合而成团体,以诈欺取财物,男骗女,女骗男。
据徐珂记载,拆白党的目标都是有钱人,因此会刻意妆扮自己,男的是美如冠玉之少年,女的是沉鱼落雁之名媛。拆白党有一整套撩妹和勾汉的技巧,俗称吊膀子的秘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陌生男女的好感,一经接触更是失魂落魄、情丝缠绕。
加入拆白党的男性成员必须满足如下条件:一,面目清秀,身无残疾。二,口齿伶俐,遇事灵活。三,熟悉世故,所知丰富。四,十六到四十岁之间,以应对不同年龄的女性。五,有两人以上介绍方可加入,加入后须立誓遵守党规。如果觉得这样的描述比较抽象,可以看看陈凯歌拍的《风月》,张国荣一角即是正宗的拆白党。
如其他帮派一样,拆白党也分为不同门派,每个门派所经营的生意各不相同,行骗手段也各有千秋,其中专骗女色,拐卖为娼的,称之为白蚂蚁。
这求学的男的,就是个白蚂蚁。
可怜这么一个大家闺秀,被拆白党糟蹋了,还得拿命给人家换钱。因此不管过去和现在,女人处对象千万擦亮双眼,不要被一时甜言蜜语迷住了本心。
不过这个女子也算烈性,临被买家领走时想要同归于尽,但是终究力气小,被人误杀了。可买家也是财雄势大,咽不下人财两空被拆白党人员给坑了的这口气,所以把那个小伙子给抓住,拔了舌头挑断手脚筋顶了罪。既算是大鱼吃小鱼,也算因果循环得了报应。
大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都蹉叹不已,看着好般配的一对,谁想得到是这个结局?但是穷人填饱肚子事情最大,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情渐渐淡忘了。
但是自此后,小夫妻住过的那个房间开始闹鬼。
一开始房间空着的时候还好,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动静。但是不久,来了租户,也是夫妻。男的是跑洋车的,女的在贵人府上做事。两人住下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了事。
男人拉车,都是早出晚归。早上五点多钟早早的到车行报道,领完车,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女人虽然也忙,但好在有个早晚点。上午出去,下午天没黑就回来了。
这女人也勤快,白天做事,晚上接一些缝补的活儿补贴家用。那时候很多人家天黑就睡觉了,要节约油灯。这女人晚上做活,点灯也是舍不得,火苗就是黄豆大一点,都是凑近了借着一点火光干的活。
这天也是,男人外出,到了深夜还没回来,女人干累了,正要睡觉,忽然听到院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就像是有人蹑手蹑脚走路。但是听着声音,是冲自己家这里来了。
女人是知道男人的,走路重,就跟跺脚一样。外面的声响,听着根本不是男人。虽说女人一个人住,但大院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女人也不甚害怕。想着是不是谁起夜?就算有小偷小摸的她也不怕,喊两声就是了,都是穷苦街坊,肯定相互照应。但让女人没想到的是,那脚步声真的是直直的冲着自家来的,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
女人听了脚步声,觉得可能是邻居,就问了一句,谁呀?
谁知道,门外没有人搭话,却响起了一阵阵抽泣的声音。女人仔细听那哭声,似乎也是个女的。但大半夜的还是有些担心,就问道,你是谁呀?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吗?女人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门外的抽泣声更响了。听到这里,女人心软起来,觉得可能是哪个失意的,想着就端了油灯去开门。
女人开门之后,原本月亮地被来的一阵云彩遮住了,到处一片漆黑,就想着拿着小油灯到处照照看看。可拿过小油灯一照之下,只见门口蹲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人,那脸就像个面盆一样,梳着学生头,嘴上涂的鲜红。
女人看到这张脸,一声惨叫,油灯也摔在地上灭了。想找个照亮的家伙事,却怎么都找不到。这满地的摸,结果油灯没摸到,摸到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
摸到这个东西之后,女人心里一惊,觉得这不是一只手吗?这时候天上月亮露出了脸,女人借着月光一看,差点昏过去,摸到的确实是一只人手,但就是一只手在地上放着,除了手什么都没有。
女人被吓的不清,挣扎着爬起来,想往家里走。可爬起来后一转身,只见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对着她,似笑非笑,血红的嘴唇还没说话,女人就晕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床上了,男人一脸担忧。女人爬起来,抱着男人一阵大哭,哭完了,说什么都要搬家。男人心想找个房子不易,而且这刚交上一个月的租金,现在就走人家也不退钱。和女人好说歹说,邻里街坊知道了也来劝说,都说可能是什么坏人装神弄鬼。
那时候我奶奶还年轻,她知道了事情之后,站在那里没怎么说话。等大家说完了,才来了一句,是不是苏州的那个小姐。她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那拉车男人一问,其他街坊也不好隐瞒,就把事情大致说了。男人听了后,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说,就算是个鬼,我也要和她斗一斗。
男人说完话,大家都不做声。
天亮后,男人依然去上班,剩下女人在家。街坊有不放心的,过来探望,好在穷苦人家,身强体壮,虽说受了惊吓,睡了一夜已经好了。到了傍晚,男人早早回家,还给女人带了二两瘦肉,说是补补。女人自然高兴不已,晚上两口子吃了一顿萝卜烧肉,馋的院子里的小孩直流口水。
吃完饭,女人收拾妥当,男人在院子里捡陈稻,有被虫缝了的捡出来扔掉。冬日天短,收拾收拾就天黑了,男人女人早早拾掇拾掇进了屋。街坊们看男人回来,都觉得没什么事情。可是到了二更半,忽然听到两人屋里传来几声女人惊呼,然后是男人叫骂,继而吱呀一声开门声。可是门开了没一会,又是男人一声惊呼。
到这时候,街坊们都出来查看,纷纷问出了什么事情。男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已,直直的坐在地上说不出来话。有人端了一碗热水给男人灌下,这才缓过来,上牙打下牙,断断续续告诉大家,本来两个人在屋里,都要准备睡觉了,这时候自家女人忽然惊叫,说窗户那有个粉皮子的白女人脸。男人听女人一说,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果然看到一个大白脸贴着窗户往里看,他这才大骂一声出了门。
可是出门之后,却发现外面窗下什么都没有,就在他奇怪的时候,就觉得后背一个劲儿的发凉,回头一瞧,就见一个人,顶着面盆一般大的白脸站在他身后。这可把男人吓得不轻,一声惨叫,这时候邻里街坊听见他的叫声,纷纷出了门。这时候男人再去找大白脸,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邻里听了男人的话,纷纷不做声。帮助大家读报纸的邻居姓罗,五十多岁,是个巡街的,打交道的人多,知道的事理也多一些。听了男人的话,想起来我奶奶说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怕真是苏州的那个小姐。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新来的两口子害了怕了,连忙问怎么办。罗大爷安慰二人,说道,这苏州小姐恐怕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所以回来看看,不会加害你们,放心吧。
虽然罗大爷说放心,但这两口子经历了这两庄事,哪能放心,邻居们走后,一夜没合眼,最后一合计,这屋子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搬家吧。
两口子搬了之后,房子空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过了年才租出去。租房子的也是一对小夫妻,静海县人,过来做买卖。小夫妻很勤快,起早贪黑,一刻也不停歇。
小夫妻的到来,让大伙们都捏了一把汗,害怕那大白脸再来。好在过了有三四天,这两口子早出晚归,倒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伙一瞧,放下心来。可还没消停两天,出了事了。
夫妻俩这天收了摊,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正准备进屋的时候,忽然发现屋里有人。可当两口子点上灯,却发现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就在两人奇怪的时候,女人忽然大叫一声,指着男人身后。
男人看女人模样,一回头,只见身后一张大大的白脸正在后面敲着他。男人也是一样怪叫,可是叫完之后再仔细去看,那有什么人?
两人奇怪不已,正想去问问。我奶奶正好听见两人声音,出门来看,小夫妻听见动静,连忙去问我奶奶。我奶奶直言快语,说道,你们房子里闹鬼。
我奶奶这一说完,小夫妻不得了了,第二天天没亮就搬走了。
我奶奶这一番话,闯了祸,房东不乐意,闹了一回。但不乐意能有什么办法,小孩子嘛,而且这闹鬼的事也不是假的。没有办法,房东只好自认倒霉。后边再想租这个房子,可就不好租了,名声在外,闹鬼的事情都传了个遍。
后来这房东找了个河东的师父,这师父据说名气很大,给不少大户人家平了不少事儿。五大道那边有个教堂闹鬼,都是这师父平的。
师父非常有范,穿着洪福泰的蓝绸子大褂,梳个大背头,嘴唇上留着胡子,身后带着两个小徒弟。到了之后,前后看了看,拿着罗盘四处比划。比划完,跟房东说,这房子怨气很大,肯定是个女子。
大家一听,招啊,确实是女人,这大师看来有真本事。
大师看完,让小徒弟摆阵。小徒弟也不含糊,拿着墨线就在屋子里忙活开了,前六后七画了一座八卦大阵。阵中央放了一只红冠大公鸡。还真别说,这大公鸡进了阵里,老实的很,一动不动。
就怎么着到了午夜子时,那大白脸来了,一下就把那大公鸡抓过来咬断了脖子,扯着师父打了两个嘴巴子。那两个小徒弟见势不妙,撒丫子跑了。经过这件事,那师父名头算是毁了。不过从此之后,这大白脸闹得更加厉害。
自从师父被大白脸折腾走了之后,这院子里就闹腾开了。可能是我奶奶快言快语,首先进的就是她家。
那时候我奶奶还是个小姑娘,学也没上,就在家里跟着大人干活。那时候我奶奶的父亲是码头上搬东西的苦力,母亲就在家做点裱糊。这裱糊可不是现在那种,而是要在垃圾堆里翻找那些被人丢弃的烂衣服破褂子,然后拿回家剪成一块一块的,最后用浆糊裱糊在一起,可以做鞋底,穷苦人家也可以浆洗了做衣裳。
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夏天又脏又臭不说,到了冬天,那手冻得全是裂口。最难受的还是开春,化冻的时候,那手痒的,都想砍下来。
我奶奶那会儿手冻的跟馒头一样,一干活生疼,在水里泡久了就会裂口子,一直流血。一天下来,难受的不得了。到了晚上,虽然不干活了,但是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要带,好不容易把弟弟哄睡,自己累得困乏的不得了,歪在床上就睡了。
这天也是,两个弟弟在床上闹哄的不得了,好不容易两个小孩睡着了,她正要睡觉呢,忽然看见窗户上有个东西。那时候油灯不亮,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人,正睁着眼往屋子里看。
小孩子,好奇,还以为是哪个邻居,她下炕来到窗边一看,只见一张脸肿的跟个脸盆一样,煞白煞白,嘴唇却红的像吃了死孩子,正对着她笑呢。
我奶奶看到这脸,哎呀一声,差点从炕上跌下来。然后就大喊妈呀妈呀……
她母亲正在外面干活,听到奶奶没人样的哭喊,在外屋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奶奶早就吓得不得了了,一直哭叫妈呀妈呀,别的也喊不出来。她母亲这才觉出来不对,进了屋,才看到我奶奶在地上爬呢,见到她进来,连忙一把抱住,喊了一声妈。她母亲把她拉起来,连问怎么了,她指着窗户说,大白脸……大白脸……
她母亲一听大白脸,心里一惊,可是看到窗户那里,却什么都没有。连忙把她扶到炕上,问道,孩子,什么都没有啊,别怕别怕……
虽然她母亲这么说,但我奶奶不敢看窗户,直到她父亲回来,她才敢看。一看之下,发现那里果然什么都没有。这时候有邻居进来,她父母一问,她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事情说完,她父母二人加上邻居,都是惊魂未定。
本来两个人都觉得这事儿怪吓人,现在得知大白脸竟然到了自家窗外,还吓坏了自己的孩子,心中更是担忧。过来的邻居也都觉得这事儿诡异,好言安慰了几句,两口子这才定下神。
邻居走后,两口子又安慰了孩子几句,就上床准备睡觉。可当一家人刚躺下,灯还没吹,她母亲忽然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就见一张白森森的脸贴在窗玻璃上,面无表情的往里看着。
她母亲怕吓着孩子,连忙去叫丈夫。丈夫一扭头也看到了大白脸,大惊失色之下,跳下炕,拿了菜刀就往外跑。可是跑到门外,却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
但这事就不能这么了了,拿着菜刀一边剁一边骂,骂了十几分钟,邻居们都出来看,劝了几句,丈夫回去了。
可是进了家门,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老婆正坐在床上笑。他看到老婆笑,很不开心,问道,出了这个事你还笑。
老婆听了他的话,一句话不说,依旧笑嘻嘻的。这时候我奶奶觉得她母亲也不对劲,从炕上坐起来,拉着她母亲的手喊道,妈,你没事吧,妈……
我奶奶这么一喊,她母亲坐在床上也不理她,依旧笑嘻嘻的。她丈夫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连忙到外面喊了人来。他这么一喊,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有隔壁卖炒香果的刘大妈,有做素茶的李奶奶,还有巡街的罗大爷,还有挑担子的胖奶奶,加上其他陆陆续续来的,屋子里都快站不下了。
邻居们一到,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连忙拉着手问。可任是大家怎么说怎么问,她母亲就是不说话。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巡街的罗大爷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隔壁的苏州大姐?
罗大爷这么一说,她母亲不笑了,哟了一声,嘴里说出来一口的苏州软语,问道,你认识我呀?
罗大爷说,我当然认识你,你还找我打听过事儿呢。
我奶奶母亲嘻嘻笑,亏你还记得,咱俩可说过几句话。
罗大爷这么一听,知道了这人是谁,说道,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你有冤情,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找谁去,这家人也没招你也没惹你,你祸害他们干嘛?
我奶奶母亲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顿时大哭大闹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去找谁啊?我去哪里找啊?你说啊,你说啊……说着话,嗷嗷大哭个不停。
罗大爷和一众邻居也都知道上身的这鬼是谁,纷纷来劝,可是劝来劝去,怎么都劝都不动,这女人依旧哭个不止。而且看这个样子,有越哭越伤心的趋势,眼看眼泪流成了河。
罗大爷在社会上混的久,什么人都见过,知道鬼和人一样,都是那种不见棺材落泪的。就劝住了众人,说咱们劝没什么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这时候有个老婶子,本来安安静静的,看女人这样,忽然说了一句话,你不走我就烧香了。
她这么一说,女人忽然不哭了,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婶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奶奶父亲一看自家媳妇这样,心里害了怕,喊了几声,那个婶子很生气,对他说道,你喊什么喊,你以为还是你老婆吗?说完话,又对那个女人喊道,你到底走不走?
女人哼了一声,我不走又怎么样?
那个婶子不说话了,对我奶奶父亲说道,你去梁家铺子买三根香三刀纸。婶子说完,也不吭声,让人都散了,她自己和女人在屋里。大家虽然不知道这个婶子要干嘛,但也都听了她的话,出去了。
虽然大家出了门,也都还在门口堆着,想听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听来听去,只听里面似乎在吵架,但听不清说的什么。直到我奶奶父亲买了香和纸回来,那个婶子才出来,气呼呼的,也不和人打招呼,带着我父亲就出了院子,一直来到一条直路的十字路口。
在路口那里,那个婶子让我奶奶父亲把三支香插在土里点着,又烧了纸。做完这些,嘱咐他离开,但千万不能回头。他听了话,站起来就往家走。但越走越觉得身后有人跟着,那感觉很难受,怎么说呢,就是特别压抑,心里一点都不痛快,很沮丧,而且背后凉飕飕的。
他越是这么觉得,越是想往后面看,但是那个婶子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快走快走,孩他娘在家等着嘞。她这么一说,我奶奶父亲身上忽然多了一股精神,跟着那个婶子回到了家。
进了家门,才发现老婆好了,一直问大家伙都在这干嘛,我男人呢?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看到男人回来,哇的一声大哭,嘴里喊着,还以为他出事了。
男人安抚了老婆一会儿,谢了大伙儿一番,让大家都回家去了。只留下那个婶子,问后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那个婶子说,这女人厉害的很,后边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说着话,还安慰我奶奶父亲,天塌下来有武大郎呢,别怕。
婶子走了之后,男人才把事情和自家老婆说了,这把女人吓得够呛。加上三个孩子,也都怕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看窗户。好在一直到了下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家人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家人一出门,才发现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街坊邻居,一问才知道,夜里出了事儿。
原来这一夜,他们一家是睡的安安稳稳的,可是四邻们不得安生。
首先是隔壁罗大爷家,睡的好好的,就听屋里叮叮当当的响,可是一点灯,什么人都没有。刘大妈家也是,家里好好的果子被撒了一地,一起床查看,只见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肩膀上顶个大脑袋,正在家里来回逛荡。这可把她吓坏了,喊男人起来看,谁知道男人睡的跟头猪一样,呼呼打鼾。刘大妈只好蒙在被里,这就算这样也不安生,那东西直接爬上被子,压了她一夜,动弹不得。
李奶奶倒是还好,没进屋,可半夜起夜,一张大脸贴着窗户,只对屋里哈气,哈的一屋子冷冰冰的。可是出去看,什么人都没有。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挨了一夜。
除了这三位,这一个大院里的人,都不同程度被大白脸骚扰。最可怕的是胖奶奶家里,那大白脸直接贴到面前,被胖奶奶摸了一个正着,差点晕过去。
我奶奶到院子里听了两句,才知道大家都在商量怎么办?那时候人穷,有个窝不易,轻易拉家带口搬不了家,所以大家找这块最有资历和威望的罗大爷拿个主意。
罗大爷最后也没什么辙,最后又找到了那个婶子头上。那个婶子本来不愿意答应的,但大家伙七嘴八舌,都说要不是你,人家能这么闹腾吗?这么一说,把那个婶子气的直掉眼泪,最后没办法,这婶子说道,我没什么大本事,你们要是真想根除这事儿,就得请我师兄,但我师兄不是白来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明白了意思,不就是要钱吗?可有人家不想出钱,还是在罗大爷的劝说下,一家拿一点,凑了一块多钱,请了那个婶子的师兄。
那个婶子的师兄一到,大家看明白了,这回应该是个真有本事的。为什么呀?因为来的是个道士,脑袋上盘着发髻,嘴上三缕长须,身上穿着破旧的道袍。
道士来了也没说什么话,四处看了看,说道,这女鬼是有夙愿未了啊。在屋子里四处查探了一番,在一个角落取出来用红布裹着描花金属小盒子。众人打开一看,原来除了盒子还有一叠信。
道士让认字的罗大爷拿出信来读了读,大家才知道,就是那对小夫妻的情书,和这个盒子里面物件的来历。盒子里面没别的东西,只有一个小瓷坛。这小瓷坛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是他们头一个孩子的骨灰。
信里面交待了,也正是因为珠胎暗结,才促使这个女孩决心和男学生私奔。但是在那男的劝说下,说如果这样出门太不方便,容易被女方家里人抓住,那他们会永远的分开,等等的假惺惺情话之中,女孩就把肚子里四个月大的婴胎打下来了,由于实在不忍心把孩子尸体抛在野外,就焚烧后装在自己曾经的梳妆盒里。走到哪租房子,就把盒子和他们的情书一块埋在房子周围,这也算是冥冥中想跟孩子解释,她也是无奈之下才这么做的。
大家看了内容,知道了原委之后,估计女鬼肯定是恋着这个,所以才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不走的。但因为她是横死,又找不到尸身,没法母子合葬。所以来的道士先超了度,后又做了法事,最后妥善处理了。
处理完毕,道士嘱咐住周围住的人们,这房子必须封死,阴气太重,以后不要千万出租。而且埋这小盒子的地方,以后也不能盖房子,就算是盖房子也不要种树,活不了。道士说完,他把这块量个尺寸后做了个头尾标,用小塔和雷击桃木镇住了。做完这些,他告诫众人,千万别让小孩子没事到这玩。万一哪个孩子调皮,撬地翻泥沙把两个小塔起出来,以后这块可就要出事了。
这件事情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那个苏州女鬼再也没有出现。
打我小时候,我长辈就嘱咐我,去哪玩都不要去后面个平房玩,更不要去那个小死胡同玩,要是知道去了就不给我开电视。
一听不给开电视,那还不乖乖听话,我的童年里,那小小的黑白电视就是我每天的全部乐趣。所以除了那一次去平房,直到后来我长大,再也没去过,更不用说平房旁边的那个小胡同。
说来也怪,打我记事起,记得居委会也在那个小胡同种过树栽过花,可都是头天种下,第二天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就连种都不种了。
前一段我重回童年生活的地方看看,那已经成了一大片绿地,可看位置,唯独早先那个封死的过道式的小胡同,依旧是寸草不生寸树不种,被垒成一条鹅卵石羊肠小道。也不知道改造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过两个小塔。
写回答的时候记得审题好吗,亲身经历!还搁着故事会呢?
我的堂哥跟堂嫂结婚四年了,第一年生了个女儿,第三年又怀了凑成了个好字,堂嫂是个很温柔漂亮的女孩,堂哥那种痞帅痞帅的男生,结婚后我堂哥的穿搭品味还有生活质量都大大的提升了,他们感情也一直都蛮好的。我跟我姐一致觉得他们像小说里的男女主,漂亮帅气的夫妻,儿女双全的家庭,连我爸妈都说我哥以后要是娶个像我堂嫂那样的女孩子,日子过成他们那样真的就很好很好了。
殊不知在结婚前,大伯母还找了先生看他们能不能结婚,先生说这个男生结婚后还会有桃花,堂嫂也只能是一个过客罢了。然而过来这么多年,婚姻状态一直很好,以为这位先生看走眼了。
转变就在今年的三月,一条信用卡消费记录让堂嫂崩溃了,拿着老婆信用卡跟小三去开房也是很牛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堂嫂当时就叫来娘家的两个哥哥一起去酒店拍了出轨证据,把堂哥打了一顿。让人觉得更可气的是小三居然是堂嫂闺蜜,在堂嫂生二胎坐月子时候勾搭上的,有半年了,我听了感觉电视剧都没这么精彩,堂嫂把他俩干的事发在了和闺蜜跟堂哥所有的交际圈里,还有他俩的工作单位,之后压根就不听的堂哥任何解释跟道歉,直接带着两个小孩和家里所有的流动资金回了娘家,请了律师办离婚还有追回了给小三花的钱,我大伯跟大伯母知道这件事后直接不认儿子了。法院判小孩都跟妈妈,堂哥净身出户,市里有套房子伯父伯母直接留给两个小孩了,所有的亲戚都站在了堂嫂这边。
堂哥之前一直不同意离婚,说跟小三只是玩玩,不想把这个家拆了的。估计他出轨的时候也没料到最后是这种结果吧!我上个月回家见到他都不敢认了,人瘦了很多意志也很消沉。
那个小三的名声在我们这边也彻底臭了,堂哥压根就没想过跟她继续,她家跟我嫂子娘家关系也掰了。估计也觉得丢人,在我嫂子回娘家的时候就把她赶出了家,工作也被我嫂子搞没了。
也是在这之后我觉得因果报应是真存在的。
怎么回答都是写小说的,搞得我现在专门挑匿名的来看,那些文笔太好的简直看得烦躁想吐!
钓鱼诡异经历。
在我夜钓的时候,就听到有陌生人问我会不会游泳,我说不会,他说教我。
我只顾着钓鱼,就没转头看。
实际上我不喜欢游泳,就没里他,等我转过头的时候才发觉根本没有人。
细思极恐的是他走路没有声音。
当时我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然后顾不上其它的骑着电驴就回去了。
直到第二天,有人说那个地方才淹死个人。
……
本来把邀请给忽略了,现在看来还是来答一下。我在另一个答案里(http://www.zhihu.com/question/19860958/answer/13186249)对中国奥数提出了很严重的指控,说中国奥数是在毁数学人才。当时有人不同意,我正好解释一下。
我对本题的回答:
有人说,自己参加过奥数,觉得在奥数中得到了锻炼。
没错,我本人也受过奥数训练,我也觉得得到了锻炼……这和我批评中国奥数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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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介绍一下国际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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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 反应的是中国的情况。国际上,奥数是数学人才的重要来源。
下面有人提到 G. Perelman 和 T. Tao,还有一些外行不太了解的大神,比如 L. Lovasz,T. Gowers 等,都是当代数学教父级的人物。可以说奥数获奖选手在现代数学发展中撑起了一片天。
维基上有一个国际奥数中知名选手的列表(菲尔兹奖 沃尔夫奖等 http://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International_Mathematical_Olympiad_participants)里面竟然没有中国选手的名字。但中国是获得总分第一次数最多的国家(http://en.wikipedia.org/wiki/International_Mathematical_Olympiad#Notable_achievements)。为什么中国参赛成绩好像不错,却没有培养出数学人才?
国际奥数是小众的,其目的不是锻炼孩子思维,而是选拔早期数学专业人才,向数学研究队伍输送。奥数的题目,常规解法一般要涉及本科以上的数学知识,所以对于不掌握这些知识的选手来说,成功的关键是发散、联想和创新,是不走寻常路。这些正是数学研究中最宝贵的东西。
我上面提到的 Lovasz 的主要领域是组合数学,他的文章很有奥数风格,几乎从不引用别人,全部是自己创新的方法,从头建立起一个体系。这就是数学界对奥数选手的期望。
国际奥数的选拔,一般是某个孩子表现出不常规但是有效的数学思维,这一般意味着他高超的理解力和发散的思维方式,于是发现并且鼓励,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将其思维系统化,并且通过奥数给予承认,之后很多人会直接进入数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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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说中国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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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奥数“是大众的。是个孩子就能学“奥数“,辅导班和参考书泛滥。我就咆哮一件事:这些辅导老师,和这些参考书的作者,他们奥数成绩怎么样??!!!
可以说除了国家集训队层次的教练(见 @周立 的答案),这些奥数产业中得利的人,自己的数学完全够不上奥数的档次,真碰到天才了完全不知所措,能否接受和理解孩子奇怪的思路都是问题。
中国奥数本质还是上数学课,只不过学一些考纲以外的内容,教一些平时不用的方法。这是应试,不是提高思维。
中国奥数的选拔,第一层是各中学中数学成绩优秀的。我们都清楚,由于中国目前的教育体制,这一般意味着这个孩子上课和做题比较优秀。
接下来是各级区域奥数,难度与国际奥数相当。从最后成绩来看,选拔效果是不错的,我不怀疑那些国家队选手的能力。但是让人看不懂的是海量的炮灰……好吧这些炮灰制造了 GDP。
作为对比,美国奥数选拔,难度是层层递进的。
国际奥数是发现并完善数学思维,中国奥数是灌输数学思维。我说 灌输,是因为这些数学知识并不是系统化的,而是杂乱无章的所谓 “技巧”。这非常容易让孩子对数学产生誤解,以为数学就是耍小聪明,因此会出现 @黄炫冠 举的例子。这也能叫提高思维?
同时,我曾不止一次听说用非常规方法解数学题被判错的情况,这完全是在逆奥数精神而行,中国的辅导老师也不鼓励在竞赛中使用非常规方法,因为这样太冒险,无助于提高竞赛成绩。想象一个数学天才在中国,我非常怀疑他的思路是否能被理解,他的解法是否能被接受,他最后是否还会坚持下去,他的发散思维是被压制还是被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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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对待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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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学奥数,但是我非常支持有能力的孩子玩奥数,对思维提高的确是有帮助的。
大家都应该练习跑步锻炼身体,但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参加针对奥运会的田径训练。
在中国奥数的现状下,我的具体建议是远离辅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