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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穿越了,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为开头写一篇反转文?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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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培养手册》

我穿越了,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似是求救,又似是暗示。

对上清瘦少年的目光,我缩着头一言不发,生怕被姜璧这个倒霉质子连累。

可惜就算我如此乖觉,作为姜璧的贴身婢女,到底还是逃不过惩罚。

同姜璧一起在鹅卵石路跪到深夜时,我表面沉默,内心波涛汹涌:

“操你妈!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才让我穿越到一篇男频争霸文里啊!”

1.

我叫巫清明。

过去的身份是世界史博士兼社畜。

现在的身份是北燕质子姜璧的贴身婢女。

未来的身份是乱葬岗上一具尸体。

没办法,一篇成熟的男频争霸小说里,处处都是杀机,活不过三天是正常的。

我要好些,作为炮灰,是被乱刀砍死的。

跪在我旁边的质子姜璧才是真惨,是沐浴了“蝎刑”而死的。

所谓沐浴“蝎刑”,便是在浴桶里装一半张牙舞爪的毒蝎子,另一半装水,再把人活生生的按下去沐浴。

原著里描述,姜璧临死前浑身青紫,脸庞肿胀,丝毫看不出昔年北燕第一美人的风采。

这作者不是废话么,别说姜璧,随便把谁扔进去,家里人领尸体的时候估计都只能检验DNA。

我正想着姜璧凄惨的死法,宫内有管事的姑姑过来,赦免了我俩的膝盖。

在腿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试图爬起来的我,重重地摔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和鹅卵石地亲密接触,姜璧手疾眼快的接住了我。

然后和我滚做一团,引来守夜宫女太监的大声嘲笑。

我趴在姜璧瘦削到有些锋利的胸膛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是走结局剧情线,干脆被人砍死算了。

2.

姜璧和我互相搀扶着回了属于我们的偏僻殿宇。

刚一进去,我便扯着嗓子喊,“温昭,温昭,搭把手!”

黑衣墨发,容色淬了毒一样好看的温昭从殿里迎上来,接过姜璧去了内殿。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奉欠给我。

我望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想起温昭最后万箭穿心的结局,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回屋。

独立女性要有气度,和两个快死了的半大小子计较什么。

熟练地拿出只剩瓶底的药膏,兑了点水,敷在了腿上的伤处。

我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还记得的剧情。

天下两国,北燕南齐。

男主是北燕虞信侯府的庶子,投资北燕四皇子,帮助他登上北燕皇位。

然后男主和四皇子却因为政治理念不合而君臣相忌……

小说并没有写完,但按照男频一贯的套路,接下来应该就是四皇子苦苦逼迫,男主奋起反击的剧情了。

然而这一切,和姜璧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男主是权臣,男二是四皇子,那么姜璧在这篇文里,连男六都算不上。

姜璧是北燕皇帝的第七个儿子,母亲是早逝的温妃,因此被送来北齐做质子。

温昭则是他的表哥,也来到了北齐保护姜璧。

这一保护,便保护出事儿来了。

温昭年纪比起姜璧稍大,生得随了姑姑温妃,把北齐几个公主都迷得神魂颠倒。

奈何温昭性子冷淡,对谁都不假辞色,见无法拒绝示好,干脆缩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公主们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就迁怒我和姜璧。

啧。

原主就是在倒春寒的时候,被几个公主强迫着下水捞簪子,发了高烧后一命呜呼。

这才换了我这个老倒霉鬼上场。

不过……

我垂下眉眼。

既然熟知剧情,我就绝不会傻乎乎的拿着命,陪着这些人玩。

权斗?宫斗?

傻子才掺和呢。

这就提桶跑路!爷不干了!你们玩去吧!

3.

上完药,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半夜,窗外突然有人敲了三下。

两长一短,是我与送水的刘太监商量好的暗号。

交易非常简单,我贡献出了原主的多年积蓄,刘太监冒一定的风险帮我逃离南齐皇宫。

姜璧是不得宠的皇子,原主作为身边婢女,衣物不多,首饰更是屈指可数。

用一块包袱皮把所有值钱的物件统统收拢起来,我干脆利落的提起裙摆,翻了出去。

然后就看清了外面的三个人。

温昭压着刘太监,姜璧站在他们两个身旁,怔怔地看着我。

中庭的月光洒下,他的隽秀眉眼携霜带雪,被稀薄的月光一染,清寒至极。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温昭,他对姜璧说,“我早说她有异心,你还不信。”

姜璧没有搭理温昭,反而是望了我许久,眼神里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我被抓包,本就无端端地生了三分心虚,听了温昭的话,却无端的多了三分火气。

冷笑一声,我立刻反唇相讥,“温昭,被送来南齐一年多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昔日金尊玉贵的公子吧?”

温昭浓丽的脸上笼了阴云。

温家毕竟和姜璧有血缘,被迫绑上了他的战车,因此温昭不得不被家族当作棋子一样,遣来保护姜璧。

温昭性子骄傲,接受不了南齐宫中生活,所以素日里不是给姜璧甩脸色,就是来来回回使唤原主。

除了没钱花之外,活得竟比在北燕温家还要肆意桀骜。

奈何我不是原主,从来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和我掰头几次都输掉之后,温昭就熄了火,把我当透明人了。

如今我被他和姜璧抓包,不低头也就算了,还开口踩他痛脚,温昭登时就受不住了,松开刘太监,就要抽剑教训我。

我紧张地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听到姜璧的声音。

“算了,昭表哥。姐姐毕竟多年照顾我……”

姜璧开口止住了温昭,然后递给了我一个荷包,“我朝不保夕,姐姐另谋出路是应该的,这些银子姐姐拿着吧,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

荷包一入手,我便感觉沉甸甸的,不由得多看了姜璧一眼。

他作为皇子时份例就不多,来到了南齐收入更少,想来这些钱,也是他的多年积蓄。

这个容色已经初见披霜带月风姿的质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可惜我只能顾全自己,救不了他。

“山高路远,二位保重。”我冲着姜璧和温昭一拱手。

然后扶起地上的刘太监,“走吧,你我之间的交易还算数。”

刘太监把我塞进水车的水桶里,我听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终于从这死亡漩涡中逃出去了。

可听到刘太监暗号,钻出水桶的那一瞬间,我就懵逼了。

前面那三个魁梧的汉子,不会是刻意在蹲我的吧?

刘太监冲着三人一扬下巴,“货,老奴带来了,老惯例,还是个雏儿。”

我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看这个架势,刘太监收了我的钱还不算,还打算把我卖到见不得人的去处一鱼两吃。

为首的大汉丢给刘太监一个眼色,就要上前来摸我的脸,“小娘们,跟着老子走吧……”

我拼命挣扎,却挨了大汉两耳光,包袱和荷包也被刘太监趁机拿走。

他数着姜璧给我的银子,浑浊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这死丫头很聪明,别给她攀上贵人的机会,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

挣扎中,我也不知道身上脸上挨了多少下,头脑嗡嗡的,小衣都被扯落,露出胸前白腻。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一抹剑光从水车底下溢出。

顷刻间,几个大汉和刘太监的人头都落了地。

血蔓延到了我裙摆旁边,提醒着我这个时代有多么残酷。

“蠢货。”温昭杀人收剑,转过身来,见我跌落在地,露出大半胸脯的样子,皱了皱眉,别过脸去将外袍解下,丢在了我的身上,“穿好,像什么样子。”

我强忍着眼泪,抬着眼睛看温昭,“七殿下让你来的?”

“他不放心你,让我护送你平安出去。”温昭冷冷地从怀里掏出两把小铲子,丢给了我一把。

我拢好温昭的袍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和温昭挖着埋尸体的坑。

把现场处理好之后,温昭点了点从尸身上搜出来的银子,统统扔在了我面前。

月光下,他的唇色极为艳丽,殷红如血,言语却刻薄冷淡,“拿好,滚吧。”

我先是被罚跪,拢共没睡几个时辰,又被刘太监带来的人打了,惊惧之下又帮着温昭处理尸体,此刻支撑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花,随后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温昭在我耳边咒骂了一句,“麻烦。”

而后我便人事不省。

4.

无边的黑暗中,我嗅到枕边一股草木香气,勉励抬起沉重地眼皮,却发现房间古朴简洁,并不属于自己。

温昭端着药进来,依旧是一副冷艳的表情,“醒了?把药喝了。”

“你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是想给我个教训么。”我没有接药,只是抬眸看着温昭。

温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尖微红,没有和我针锋相对的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把药碗放在了床头。

我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心里无端的泛起一股子狠劲儿。

这个时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混,我就算逃离南齐皇宫,运气好也只能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运气再差点,甚至会被有心人掳走卖掉。

在姜璧和温昭身边,最起码还安全点。

但我之前想走的举动,已经得罪了温昭,姜璧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也被我伤了心……

应该如何挽回呢?

装柔弱显然不行,姜璧看似沉默,实则内心极为通透。

再加上已经明显开始防备我的温昭,绿茶婊这条路走不通的。

思索许久,我把药喝完,对温昭客客气气的说,“我有话对七殿下说。”

温昭那张妍丽的面容一寸寸的冷了下去,他修长的左手抚上腰间长剑,“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我盯着温昭那张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脸,轻轻微笑,“我前些日子在睡梦中接到了神谕。”

开局我就选择错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用剧透来挽回两个少年的好感了。

南齐信佛,北燕崇道。

两个国家都有充沛的封建迷信土壤,姜璧和温昭就算不信,也会听听我的话。

果不其然,温昭闻言拧起长眉,打量了我半天,最后还是转身去把姜璧叫了过来。

“七殿下,我不是故意想离开你的,我只是……做了个梦。”

姜璧来到桌子前刚刚坐定,我也顾不得许多,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话。

眼前清润端方的少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我阖了阖眼睛,还是选择把残酷地大结局告诉他。

“燕国皇帝,也就是您的父亲,觉得六皇子可以继承大宝,续奉宗祧,想传位于他,但六皇子年纪只比您大一岁,资历不如大皇子,手段不如四皇子。”

“所以陛下擅起边衅,攻打南齐,意图让六皇子获得军功,南齐朝廷得讯,便把我们囚禁起来了。”

“温昭意图保护殿下逃走,被齐国淳熙太子发觉,”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抱着剑的温昭,咽了咽口水,“落,落了个万箭穿心的结局。”

温昭那张脸,即使是生起气来也是让人惊艳,他唰的一声抽出剑来,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齐国压根还没有册立太子。”

“昭表哥,住手。”姜璧面色难得的凝重,语气里带了呵斥之意。

温昭恨恨的瞧着我,还是收了剑。

“姐姐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姜璧面沉如水,难得的展现了一个皇子的气度。

“我年少时有一次路过御花园,撞见父皇和舒妃娘娘其乐融融的说着什么。”

“父皇对待舒妃娘娘的态度,不像是对待高位妃嫔,反倒是像对待自己的妻子。”

温昭骤然沉默下去。

姜璧嘴里的舒妃,正是六皇子的生母。

“在兄弟之中,父皇待我向来冷淡客套,可这也给了我观察的机会。”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会防着呢?”

“父皇对于大哥,是既欣慰又忌惮,大哥是他的长子,年纪也接近二十六岁,父皇欣慰他的成长,也忌惮着他的存在。”

“大哥在朝堂一天,就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父皇,他老去的事实。”

“父皇对于四哥,是依赖又欣赏,四哥能在手段强硬的同时,做到身段柔软招募贤才。”

“因为这个做人做事方式,父皇很依赖他,所以但凡哪儿有了水灾旱灾,都是由四哥去处理的。”

四皇子除了夺嫡胜出,还能和男主掰头一阵,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心中暗暗记下来姜璧对于四皇子的分析。

“只有六哥,父皇对于他,称得上溺爱。”

“大哥和四哥年纪相差三岁,他们两个一起封王的时候,父皇随手一指,让六哥也封了王。”

“本来以六哥的年纪,是不能给封地和爵位的。”

姜璧说完自己的分析,清润的眼眸垂下,“姐姐,接下来呢?我很好奇我的结局。”

我的犹豫了一下,硬撑着对姜璧说完了剩下的话。

“温昭死后,淳熙太子下令把您处死祭旗了。”

“我作为殿下的贴身婢女,也随殿下一起……”

说完,我紧张的看着姜璧,却刚好对上了他问询的眼神,“淳熙太子是如何处死我的?”

我不知道姜璧听到自己如此惨烈的死法会想什么,但是在他平静的眼神下,我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咬咬牙,我闭了闭眼睛,还是把姜璧的结局告诉了他,“蝎刑。”

温昭听了这两个字后,长剑哐啷一声落地,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难得展现出脆弱之色。

就连向来朗朗如月下清风,不争不抢的姜璧,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抖了一下。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姜璧回过神来,“昭表哥,按理说宫内是不让放鞭炮的,劳烦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温昭略显茫然地出去了,不久,他便恍惚着回来了。

还带来了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

“刚刚,齐国皇帝册封了皇三子梁王为太子……”

温昭犹疑了一下,还是冲着我和姜璧说完了,“封号淳熙。”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之间几乎凝成了固体。

5.

虽然两个小伙伴重新接纳了我,但低沉的气压依旧笼罩了我们倒霉三人组好几天。

还好姜璧作为质子住在偏殿,来往的宫人不多,不然迟早会被人察觉出异样。

他说得对,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由于我身上带伤,温昭自然而然的让出了房间给我,他自己则抱着剑去了我的房间。

又一个夜晚来临时,虽然笼罩在好闻的草木香气里,但我依旧失眠了。

睡不着就算了,我随手盘了一个发髻,就着中庭的月光,轻轻地绕着圈子漫步,思索破局的可能性。

一扭头却看到了姜璧,他整个人隐藏在廊下的暗影里,也不出声,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姐姐在思索前路吗?”姜璧的嗓音如同流水潺潺,让人听了很是心静。

“是,”我拍了拍裙裾,“姐姐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你和温昭死。”

姜璧眼中迅速地掠过了一丝厌倦,“活下去又怎样呢?回到大燕,我照样是其他兄弟的踏脚石。”

我难得看姜璧袒露心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新奇的体验。

但作为三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个,我和温昭的生死都系于姜璧能不能争气,所以我不能纵容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任何颓废的心思。

“七殿下,已知的命运,全都掌握在强者手里,但不要泄气,未知的命运,才是我们的翻盘点。”

我回忆了一下前世导师是如何对自己循循善诱的,开口劝解姜璧。

“人生总是如此不美好么?”姜璧出现在月光下,目光落到我的脸上。

我沉默了一瞬。

姜璧年纪约摸也只有十八岁,温昭也不过比他大一岁。

放在二十一世纪,两个人应该读大一,在篮球场上挥洒着青春,在图书馆里赶作业,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和对象慵懒的散步。

而不是扯进这场权力的游戏里,每日里过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但是我不能可怜姜璧,因为但凡他后退一步,我和温昭的结果就是陪他一起殉了。

于是我敛起眉眼,带着三分冷漠对他说,“七殿下,人生从来就不美好,你若是认命,就更不美好了。”

姜璧一时无言,我又补了一句,“夜深露重,殿下回去睡吧。”

送走了姜璧,中庭又出现了一个持剑的影子。

温昭走到了我的身边,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姜璧房里的烛火暗下去,“我们谈谈。”

“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想聊什么。”

“之前的事情,”温昭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别过脸去,但他还是低声说了下去。

“我确实想给你一个教训,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对你。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我也不是故意用言语刺你的。”我接受了温昭的道歉,也向他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

生存逼迫本不对盘的两人并肩站着沐浴月光,一时之间竟无话。

良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但是温昭,你要知道,这儿不是燕国。我们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去做的。”温昭擦拭着自己的剑,对我说道。

“一来,我家虽然是皇商,但也是清白人家,温家的嫡长子温昭以色侍人,传出去之后,我名声尽毁,倒无所谓。”

“可我还有几个堂兄弟和堂姐妹,他们要不要与别人家通婚了?”

“二来,齐国的几个公主权力有限,顶多为我们改善饭食和居住环境,对我和七殿下的处境帮助不大。”

“且我就算真的蓄意勾引公主们,生在皇室的孩子,又有哪个没戒心的?”

我抿住了嘴唇,温昭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

我本来想让他去凭借美色勾引公主,看看能不能忽悠个傻白甜把我们放回北燕。

但我忽略了政治环境和人心的不可把控。

“或许我可以去淳熙太子那里试探一下。”我沉吟了一下。

“少来,”温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抚上剑柄,“表弟的身边只剩你我,你再让表弟伤心一次,我真会找机会杀了你的。”

“总归要想办法破局的。”我早早看穿了温昭的外强中干,对他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

温昭把手从剑上挪开,从怀里抽出一张请帖,递给了我,“各宫都有的请帖。”

“三日后,齐国皇帝会宴请所有人,庆祝册立太子一事。”

“不过只有两张,殿下是必定要去的,剩下一张,你来还是我来?”

我毫不犹豫地接过请帖。

既然被卷进去了,总得认清楚漩涡里面所有人的脸吧?

6.

在宫宴上,我刻意穿了一身不起眼的女官服饰,躲在姜璧身后,打量着上首的众人。

今日帝后都没有来,几个公主都是熟面孔,但南齐不是历史上的汉唐,断没有女子干政的道理。

我跳过公主们,把目光往上掠,望向上首的三个男人。

之前的梁王,现在的淳熙太子坐在最中间,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心情似乎格外松快。

这就是原著里戏份最多的BOSS之一了。

淳熙太子看似和善优雅,实则手段凌厉至极,就连男主和姜璧他四哥都在淳熙手底下吃了不少暗亏。

只可惜运气差点,天命不在他身上,才输掉了江山。

想起书中描述淳熙最后在南齐皇宫里举火自焚的结局,我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怕被人当成疯子叉出去,真想冲到淳熙太子面前,跟他说一句,同为炮灰,大家何苦相互为难呢。

旁边的两个男人,左边那个秀窄丹凤眼睛含着丝冷芒的是岐王,和淳熙太子争夺皇位的重量级选手之一。

右边那个鼻梁高挺,脸上带着勃勃英气的是宁王,他比较特殊。

无心江山只沉迷于带兵打仗的皇子,别说是在整个南齐朝堂,就算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是独一份的。

该从谁那边入手呢?

整个宴席,我都在琢磨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吃多少东西。

直到姜璧夹了一筷子火腿丢到我的盘子里时,我才反应过来。

匆匆地扒了两口已经冷掉的饭,我悄然对着姜璧说,“待会儿宴席散去,七殿下随我到拐角脱衣服。”

姜璧那张清冷的脸低垂下去,红霞一路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朵尖, “姐姐,我才只有十八岁,而且在外面会唐突你的……”

我露出核善的微笑,借着宽大袖口的掩饰,把手绕到了姜璧背后,揪着他腰间的软肉,就重重地拧了下去。

“想什么呢,我燕国女官服饰里面,还穿了一件齐国女官服饰,是温昭替我偷的。”

姜璧被我掐的眼眶泛红,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怕人看见,低声的求饶,“姐姐松手,阿璧知错了,阿璧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我这才放开姜璧,在他有些担忧的眼神里悄声说道,“你悄悄把姐姐的女官礼服带回我们住的殿里,别让任何人发觉。”

“那姐姐你呢?”姜璧赶忙问道。

“我趁着宴席散了,穿齐国的女官礼服,去给你谋谋生路。”我回答他。

宴席散后,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把外面那件衣服丢给姜璧,整理了一下里面那件南齐女官服饰。

然后就像一条逆水洄游的鲑鱼,在人海的掩护下悄遁向前,只为顺利求活。

淳熙太子是万万不能选择的,能在男频权谋文里作为BOSS的人,必然不会简单。

我这个新手区小白勇猛地去单刷他,属实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至于宁王,他早早地表现出来无心皇位,去找他意义也不是很大。

所以我混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随着岐王的奴婢们,混进了岐王的宫殿里。

一个权力场上的输家,是最好作为突破口的。

我刚刚抵达中庭的回廊处,便听到岐王所在的内殿里,传来了瓷器粉碎的声音。

有门。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部分理智,这个时候去忽悠,再好不过了。

即将要送茶进去的小宫女在内殿门口瑟瑟发抖,我快步上前,对着她,口吻温和至极,“殿下心情不好,我来吧。”

小宫女虽不认识我,但见到了我一身女官服饰,又愿意主动接过她手里的活计,忙不迭的把茶盘交给了我,还附赠我两个感激地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走到桌子旁边,刚刚放下茶盘,岐王就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了下去。

若不是我早有心理准备躲得快,热茶水和陶瓷碴子,少不得要溅我一身。

岐王一双丹凤眼里尽是仇恨与不甘,见我避开,眼神逐渐由暴怒转变为疑惑。

这便是认出我不是他宫里人了。

在岐王还没有开口之前,我迅速地上前一步,展示出温昭随着衣服一起偷来的令牌,“岐王殿下勿慌。”

岐王认出了这块令牌是南齐皇帝身边女官的令牌,顿时脸色一变,“父皇他是有什么吩咐么?”

“陛下没有吩咐,是我主动来找殿下的。”我唇角微勾的看着岐王。

岐王的眼神顿时亮了,径直上前请我坐下,“不知姐姐过来,是为了何事?”

我用似施舍似怜悯的目光看着岐王,说出口的话却大胆而直接,“陛下并不完全属意东宫里的那位。”

岐王抬头,与我彻底的四目相对,如同两只动物一般相互打量,带着七分提防,三分好奇。

我的背后逐渐有冷汗渗出,但脸上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岐王足足盯了我七八分钟,这才懒洋洋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姐姐好大的胆量,私授皇子,可是死罪。”

“富贵险中求,我想要的泼天富贵,只有岐王殿下能够给我。”见歧王意动,我心下松了一口气。

鱼上钩了。

“姐姐想在小王这里谋个出路吗?”岐王伸出手来,摩挲着我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这是个非常冒犯的举动。

但岐王的眼里并没有丝毫的情欲,因此这个看似亲密的动作,却并不会让我反感。

“是,”我反手抓住岐王的手,制止住他继续摸下去,“陛下年纪大了。”

“那就要看看姐姐的诚意了。”岐王笑道,“小王虽然娶了正妃,但两个侧妃位子,都是空悬的。”

“陛下近日来十分担忧,一方面,淳熙太子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另一方面,陛下对淳熙太子又有防范之心,毕竟帝位来之不易,不能到头来,给自己册立了一个竞争对手。”

我对着岐王说,“岐王殿下不需要给淳熙太子做什么手脚,你只需要等。”

“等?”岐王喃喃地复述了一遍我的话。

“等。”我用轻柔的语气蛊惑着岐王,“我们只需要等太子殿下完全的接手政务。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太子殿下处理政务时候的小错误,在有心人眼里,完全可以被积攒起来,给他致命一击。”

“若是他没有出错呢?”岐王追问道。

“一头衰老的狮子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一只雄狮呢?”我反问岐王。

在岐王欣喜若狂的神色中,我补了最后的一刀,“它只会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绞杀那只还没站稳脚跟的雄狮。”

“殿下只需要沉住气,等待父子相疑的那天。”

“到那时,殿下自有运气,而我,也会通知殿下的。”

悄悄混进来的我,最后得到了被岐王亲自从角门送出他寝殿的待遇。

手里还多了一个令牌,可以调动岐王名下钱庄的大额金钱。

在历史上,最有名的救质子事件是什么来着?

我还记得上学时老师讲完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之后,轻轻感叹了四个字——

“钱可通神。”

7.

饶了大半个南齐皇宫,确认甩掉身后岐王的探子后,我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去和温昭约定好的汇合点。

刚走到汇合点附近,就看到温昭的长剑,架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脖子上。

“怎么回事?”我快步上前。

“你身上穿的衣服,手里拿的令牌就是这位女官的,”温昭撂下一句,“她发现令牌失窃后想上报, 被我半途截下……”

温昭还没有说完,我就抓着他的握剑的手,狠狠一推。

锋利的长剑登时割破了这个女官的颈部大动脉,温热的血迹喷了我和温昭一头一脸。

这次轮到温昭傻眼了。

我第一次杀人,心里惊惧无比,身体的反应却更快一步,劈手夺过温昭手中的长剑,比划了一下心脏处,又给还在抽搐的女官一下。

这下,她彻底不动了。

“南齐皇帝身边侍奉的女官约摸四十多个,少了这一个压根不会引人注意。”我一口气说完,却见温昭略带严肃的看着我。

他的容色偏向艳丽,平日里总带三分不自觉地妩媚,此刻垂眼看我,竟显出几分无端的冷意。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剑,”温昭劈手把剑拿回来,见我有些懵,又软下口气,“还有,你是个姑娘,杀人灭口的事情,嘱咐我一声就好了。”

这是我第二次和温昭收拾现场,比起第一次的生疏,第二次杀人灭口熟练了许多。

可能伙同作案和伙同做爱一样,都能飞速拉近两人之间感情。

一切做完,我们两个人极为默契的互相打量对方的身上没有血迹,确保回去之后不会被姜璧看出来。

回去的那个晚上,我就发了高烧。

真是可笑,明明干下了杀人的事情,半夜却会梦到那年轻女官浑身是血的索命。

迷迷糊糊中,我闻到了姜璧身上清爽的雪松味道,也听到温昭睡意惺忪的抱怨。

不知为何,有他们两个人的陪伴,我忽然就感到安心了。

待我再度醒来,却发现姜璧在我床边趴着睡着了。

阳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我才发现姜璧的脸已经逐渐脱去少年人的稚气,开始逐步展露谪仙风华。

想起姜璧日后会被好事者称为北燕第一美人,我鬼使神差的凑近了看他。

正羡慕着姜璧的长睫毛,他却突然睁开了眼,同我四目相对。

暧昧的气氛在小小的房间里迅速蔓延。

这就尴尬了。

更糟糕的是,我眼角余光扫过,看到了门口端着药的温昭。

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拍了拍姜璧的肩膀,我温声说道,“殿下守了我一夜,也累了吧,去休息吧。”

姜璧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回了自己房间。

我这才转向温昭,嗓子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温昭重重地放下药,闻言顿了顿,说,“我亲眼看见了。”

然后温昭就冷着一张脸去中庭练剑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是真心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但奈何还有求于温昭,只得腆着个脸跑到了廊下盯着他。

好不容易等他练完剑了,我连忙跑过去拦住他,望着少年脸上亮晶晶的汗珠,急促的说,“好阿昭,原谅我么,我没有故意勾引殿下的,我对天发誓。”

温昭这才脸色稍缓,不过他似乎是觉得就这样原谅我很没面子,于是冷声说,“你冲我解释什么。”

“我怕阿昭误会,从此对我落下心结多不好,”我笑眯眯的哄着温昭,“阿昭帮我个忙呗。”

温昭瞥了我一眼,问,“什么事情。”

我将昨天从岐王那里骗出来的玉牌递给了温昭,“想想办法,出宫一趟,去岐王名下的钱庄要钱,注意隐藏好行踪,殿下和你我能否回去的关键,就落在这笔钱上。”

眼见温昭出去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他们两个人的衣裳都翻了出来,又取了皂角和针线,该洗的洗,该补的补。

折腾到下午,姜璧睡醒的同时,温昭也回来了。

他鬓发略有些散乱,显然是好不容易摆脱了岐王的眼线,伸手把一叠银票递给了我,“十万两银子,都在这儿了。”

我勉强辨认了一下银票,确认了数目都对之后,心情稍微明媚一些,“接下来,就看我的发挥吧。”

姜璧略有些茫然,温昭也带着好奇的看向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姜璧,“殿下对什么过敏?”

姜璧摇了摇头。

我的余光瞟向殿前花坛里的一小片黄色野花,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种黄花好像叫洋地黄,花和叶子都带着刺激性的毒。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随手扯了一把洋地黄叶子放在石阶上,抽出温昭的剑剁了几下,然后把洋地黄的糊糊,抹了姜璧一脸。

温昭上前一步,“你又随便拔我的剑?”

“情急,情急,”我讪笑着,脸皮极厚的对温昭说,“再说了,我俩谁跟谁啊,都是一起杀过人的交情……”

温昭还想说什么,姜璧的闷哼声打断了他。

因为洋地黄的刺激,姜璧的皮肤已经变得焦黑,五官都肿了起来,整张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面目全非。

温昭瞧着姜璧这个样子,又惊又怒的瞪视着我,连殿下都忘了称呼,“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怪姐姐下狠手,若非这样,不可出宫。”

我面对着痛到泪流不止的姜璧和含着怒气的温昭,语调轻柔,内容却冷酷至极,“在宫内,我们几乎是不可能离开齐国的。”

温昭抿了抿嘴唇,“对殿下,你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

“万一被人拆穿呢?”我丝毫不让的回问。

温昭无言,脸颊因着怒火而略略发红,显现出迫人的异样风情。

“我可以对殿下手软,但淳熙太子会对殿下手软吗?”我比温昭还生气,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然后又单手提着裙摆,折返回来。

“你们两个人的衣服,我都翻出来洗过修补了。晾干之后记得收。”

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哼。

8.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被我几乎毁容的姜璧往南齐皇帝寝宫门口一跪,来往的太监宫女们腿都哆嗦。

至于南齐皇帝本人,压根连出现都没敢出现,倒也不是他没有身为天子的勇气,只是手下的人纷纷劝阻。

一国皇帝染上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璧领了出宫祈福的诏书,带着我和温昭离开南齐皇宫的那一日,下了暴雨。

雨水沾湿了温昭的春衫,我伸手替他轻轻掸去发上雨珠,扭头又望了一眼高高的南齐宫墙。

慢慢来吧。

终有一日,我们会带着绝对的压迫力,重临这座九重宫阙。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驶向帝都郊外的长乐寺。

当我再拉开车帘时,入目只见万叠青山,一溪流水,是个景色绝妙的好地方。

幽鸟绵蛮,烟萝锁翠,雨中犹带木樨香,伴着木樨的香气,我们随着宫内的护卫爬上山道,住进了寺院后面的禅房。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有人在我的房间外轻轻叩了三下。

我披着衣服出去,见到温昭和姜璧都在院子里。

如果忽略姜璧肿胀的那张脸,两个人配上这溶溶月色和满院幽静,倒也不失为一道美景。

姜璧先开了口,“接下来需要怎么做,我和昭表哥都听你的。”

这便是婉转的表达了三人组以我为首的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这两天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了主导权。

“温昭,你拿着钱,想办法收买守卫,就说出门采买,然后在这附近买个小院子,然后从京畿周围的几个城池里,从人牙子手里,大量购买美人。”

我拿出银票递到温昭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要年轻长相好看又机灵的那种,父母双亡优先,买完之后把卖身契统统收起来,然后雇一个青楼鸨母调教。”

这些美人,除了可以贿赂南齐大臣,让他们在南齐皇帝面前说我们好话之外,有些是处子之身的,甚至可以直接送到南齐皇宫里。

姜璧和温昭并不是蠢人,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美人计?”姜璧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只是促狭道,“昭表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脂粉堆里打滚了。”

温昭很快还击,“可惜啊可惜,就算殿下和姐姐朝夕相对,却得顶着那么一张脸。”

这还是温昭第一次叫我姐姐,看来能从南齐皇宫里脱身,他确实挺开心的。

没有理会这两个小学鸡的斗嘴,我冲着姜璧说,“我会差人买来市面上所有的史书,殿下要读到滚瓜烂熟。”

姜璧本就喜静,闻言点头,又问我,“那姐姐呢?”

“我要去一趟北燕皇宫,”我冲着姜璧伸出手来,“殿下,你把北燕的后宫局势同我说说,再把你的信物借我一下。”

第一批美人很快就到了。

我从中选择出了最漂亮的几个,塞进马车,带着姜璧给我的信物,雇了护卫,向着北燕,浩浩荡荡而去。

临行前,姜璧突然拉住我,递给我一张纸。

我打开一看,是原主的卖身契,“这是何意?”

此时姜璧的脸上肿胀,已经消弭大半,他挂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亮亮的眼眸,“从今日开始,姐姐不再是阿璧身边的婢女了。”

“那我要用何等身份,留在殿下的身边?”我知道姜璧要开口说什么,却起了几分玩心,故意逗弄他。

“姐姐是阿璧的幕僚。”姜璧郑重其事的向我行了礼,“从今日起,阿璧就将自己和身后的所有人,托付给姐姐了。”

我点了点头,跳上了马车,“殿下,等着我的好消息。”

等马车行出很远后,我突然发现马车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好家伙,幸亏这是古代,要是换在二十一世纪,有不明黑色匣子出现在驾驶工具上,我少不得是要先报警的。

匣子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枚通体赤红的手镯,手镯是顶级的红玉雕刻而成,温润古朴,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它的价值不菲。

纸上字体如同温昭这个人一样浓稠艳丽,但内容却极为简洁,只有两个字。

“送你。”

9.

扔了一只信鸽,用已知的剧透先稳住岐王,让他把注意力放在淳熙太子身上之后。

我躺在马车里,打开姜璧的手书,研究着燕国后宫的女人们妃嫔们。

然后盯着夏妃后面的字发呆。

普通妃嫔都是“有宠”,六皇子的母妃舒妃则是“长得幸,有盛宠”,而这位夏妃娘娘的后面,则是这样的。

“特聪慧,有神彩,进止闲华,容色端丽,出身低微,与朝堂无纠葛。”

也就是说,姜璧觉得,虽然舒妃是自己亲爹的真爱,但夏妃才是后宫最受宠的那位,而且夏妃虽然得宠,但出身低微,和姜璧几个不省心的哥哥都没有纠葛。

我提起沾着朱砂的笔,在夏妃上面画了一道,作为标记,如无意外,此次北燕之行,突破口就在她身上。

夏妃的家人出身市井,格外贪婪,给了一笔钱之后,他们就借着探亲的名义,在进宫时把我带上了。

见到夏妃的那瞬,我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我原本想象中的倾国倾城,反倒是身若轻烟,眼眸似水,是个清丽的美人儿。

只是我注意到,她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脂粉。

联想到夏妃的年纪,我恍然大悟。

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女人。

只要是女人,就会多多少少带点年龄焦虑。

所以在献上给夏妃的奇珍异宝之后,我主动开口,“娘娘今年似乎已经二十六岁了。”

夏妃温柔的笑容一窒,悄声问自己的家人,“这位是……”

“在下有要事告知娘娘,还请娘娘让所有人都退下。”我抬头直视夏妃,朗声说道。

清场之后,夏妃盯着我手腕上的红玉云纹镯子,轻轻开口,“你是温家的人?”

这个问题打乱了我原本的节奏。

再三确认以温昭的年纪不可能与二十六七的夏妃有那么一段情缘后,我决定向她坦诚,“这是温家的嫡长子温昭所赠。”

“你是七皇子身边的人?”夏妃聪慧,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冲着我语调柔和的确认。

我点了点头,“是,七殿下思念故乡,因此派我前来。”

夏妃瞬间就明白了我是来干什么的,她微微地皱眉,语调温和,“按理说,后宫是不可以干政的。”

夏妃那么一说,我瞬间就明白了,打动她这事儿有戏。

听人说话要听音。

这所谓的音,不是听夏妃的语气和音色,而是听她的言下之意。

原则上可以,就是这件事本来可以,但因为种种问题和实施的困难,我必须拒绝的意思;

而原则上不行,就是这件事本来不行,但如果你给的好处足够多,我就能试一试。

至于所谓的后妃不得干政这种破事,拉倒吧。

除了秦始皇没有册立皇后之外,历朝历代,从汉到清,哪个妃嫔没吹过枕头风从皇帝手里给自己的家人捞点好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呢?

于是我没有顺着夏贵妃的言语说下去,而是接续上了自己的开头。

“娘娘,你已经二十六了,即使是在大燕后宫中,年纪也算是偏大的,帝王之情,又能垂青到几时呢?”

夏妃端着茶碗的手一顿。

我看在眼里,语气却更加柔和,“娘娘的家人因为得宠而受益,但娘娘也知道他们的本性,陛下之所以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看着娘娘面子上。”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到那时,娘娘和娘娘的家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不要再说了,七皇子能给我带来什么。”夏妃终究是个依靠皇帝才能生存下去的后宫女子,失宠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我捏住了她的命门。

听到夏妃这句话,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娘娘,您膝下无子,而七殿下没了母亲,这本就是人与人之间特别的缘分。”

“您膝下若是有一个成年皇子,那么即使是陛下失宠,也不会有那些宵小之徒来欺凌您和您的家人的。”见夏妃有些意动,我趁热打铁。

“本宫想要再考虑一下,”夏妃虽然意动,但也没有完全答应,“我与七皇子仅仅差了几岁,收养他似乎并不合适。”

关键时刻终于来临了。

我悄悄伸手重重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登时眼泪就下来了。

扑通一声,我涕泗横流的跪在了夏妃面前,膝行两步,爬到她的面前,泪水沾湿了她的裙摆,“娘娘,七殿下身体柔弱,受不了南齐湿热的气候!”

“您就当可怜可怜他这个没娘的孩子吧!”哽咽了一下,我又深深地叩拜了下去,“求您了!”

还孩子呢。

姜璧虽然性子内敛,但从他看我的神色来分析,这货早早的就对我有意。

只怕他对我图谋不轨的时间,还早于他那个不懂风情的直男表哥温昭。

但夏妃是听不到我这句内心吐槽的,她看到我一脸舍生为主的表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曾在宫中见过几次七皇子,确实是瘦瘦小小的。”

拿下。

这句话一出,夏妃就已经被我攻略了。

我茫然的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望着夏妃,然后赶紧叩头,“娘娘的大恩大德,我与七殿下都没齿难忘。”

人性有两个弱点,一个是同情弱者,另一个是施恩图报,并且习惯性的以为,恩情越多,报答越多。

夏妃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定律。

甚至,在失宠的恐惧下,她已经不自觉的想要从姜璧身上得到什么了。

“娘娘,我将献上我的诚意。”夏妃亲手把我扶起来,我坐定,然后拍了拍手,让人带上来五个美人。

她们都是我从南齐买来的,个个身姿窈窕,俊眼修眉,杏面桃腮。

夏妃因着被我吓唬,看到那么多美人,雌竞之心警铃大作,“这是?”

“这是娘娘的远房表妹们,全都是云英未嫁的处子,前来宫中探望娘娘的。”我微笑地看着夏妃,把五个美人的卖身契都递给了她,“娘娘,收好。”

这便是暗示她通过不断地献上美人,来拉拢住北燕皇帝的心。

夏妃看了我一眼,“虽有卖身契,如何确保她们不会反水。”

“她们都是南齐人。若是反水,那便是潜入大燕皇宫的奸细,娘娘替陛下处理了,也算忠心为国。”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冷芒,并没有避讳这五个美人。

除了帮夏妃固宠之外,来之前她们还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替姜璧在北燕皇帝面前不断地说好话吹枕头风。

她们的家人都在我和温昭手里,由不得她们不做。

夏妃收下了我送她的珠宝首饰和美人,并让身边的大宫女亲自送我出宫。

任务漂亮的完成之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南齐,想要向温昭和姜璧炫耀此行的成果。

结果帅不过三秒。

刚行到长乐寺附近,我的马车就被劫了。

随即,我便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从马车里揪着头发拖了下来。

“姐姐,”岐王居高临下,玩味的看着我,“你骗小王的感情也就算了,怎么还骗小王的钱呢?”

哇哦,受害人找上门来了。

10.

被压进长乐寺的同时,我看到了院子正中被捆着的温昭和姜璧。

温昭身上有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垂着头半倚着姜璧,生死不知。

我的心高高地揪了起来。

姜璧脸色还好,只是衣服上有几个脚印,此刻见到我被押进来,抬眸看向岐王,“岐王殿下,您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为难一个女子,并非君子所为。”

“无论昭表哥和清明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我一力承担下来便是。”姜璧扶着温昭,向岐王继续说道。

岐王神色很是轻蔑,他正想对着姜璧开口,我却打断了他,语调极为冰冷,“谁伤的温昭?”

见岐王不答,我又抬头去看岐王身边的亲兵。

我看的很慢,很仔细,将一张张面孔全部记在心里,在不久的将来,我要把他们全部变成尸体,以此来宣告世人:

我巫清明,决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人。

扭着我胳膊的亲兵看到我在东张西望,松开了我的胳膊,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老实点儿。”

我左脸颊挨了那么一下,高高地肿了起来,姜璧目眦尽裂的想要上前,却又挨了岐王身边的亲兵两脚。

看到这种情况,我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亲兵还想要再打,我笑声骤歇,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你的手和你的命,都要没了。”

饶是岐王身边一向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的亲兵们,在我这种目光的扫射下,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感受到钳制胳膊的力量逐渐松弛,我抽出胳膊,开口继续说,“今日你们能够欺凌我与姜、温二人,无非是因为蛮力罢了。只会用蛮力的人,和张牙舞爪的畜生又有什么两样?难怪堂堂七尺之躯,却只能当别人的看门狗。”

四下寂静里,我伸出手来,轻轻拭去了嘴边的鲜血,目光愈发冰冷,“可惜,你们不知道一件事。”

“一人之辩,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师。”

“这才是我巫清明最大的本钱。”

“倘若日后让我翻身,即使是岐王,也保护不住你们。”

撩完了狠话,我又望向站在院子最中间的岐王,语气清淡,“岐王殿下尽可以杀了我和温昭,再把姜璧囚禁起来。”

“只是这齐国皇位,就再和您没有半点关系了。”

岐王缓步上前看着我,拨了拨我凌乱的头发,语调神态暧昧之极,“姐姐真是聪慧,一早就猜到了我不想杀你。”

我当然知道岐王不是来杀我的。

温昭身上那几道剑伤,都巧妙的避开了大动脉,根本不会致死。

虽然我骗了岐王的钱和信任,但是我教给他的方法,是真的有用啊。

淳熙太子刚刚入主东宫,朝堂上下的眼睛都在盯着他,按照原著走向,此时不甘心的岐王,闹出了很多事情针对淳熙太子,淳熙却用高超的手腕一一解决了,还把岐王的人揪出来不少。

南齐皇帝本对淳熙太子心有隔阂,但在淳熙跪在宫门口摆出证据,哭诉让皇帝收回太子之位,以保护天家兄弟之情的时候,还是心软了那么一瞬。

经过此事之后,南齐皇帝和淳熙太子之间的隔阂与猜忌,反而被意外的修补了很多。

那倒霉的是谁呢?

当然是我眼前这个气急败坏带人来找场子的呆逼啦。

只是现在,我把局给搅合了,岐王听了我的话,没有那么心急的去找淳熙太子麻烦,反而是按兵不动。

这下变成淳熙太子被动了,在百官的监察下,即使是他手段再多,也有出纰漏的时候,再加上没有岐王跳出来增进他和南齐皇帝的感情,局面顿时变得更糟糕了。

这也就是岐王明知道我骗了他的钱,还要前来寻我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一个合格的谋士来对抗淳熙太子。

之所以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是因为岐王想要借着我骗他这件事,同我讨价还价。

权力场上,本就是各凭本事,手腕尽出的,我虽看出来岐王的小心思,但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了姜璧,伤了温昭。

我巫清明的人,是那么好动的吗?

“只不过么,”岐王抓起我散落下来的一大缕头发,绕在指上轻柔的转着圈子,然后骤然收紧了手,语气沉了下去,“巫清明,你杀人偷盗,欺骗本王,该当何罪?”

在头皮剧烈的疼痛中,我不得不凑近了岐王,但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出表情波动,“确是死罪,那么,岐王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到这一院子亲兵的人头?”

岐王松了手,放过了我可怜的头皮。

他脸上带着犹疑和好奇,“你说什么?”

“众所周知,天下两国,齐国更为强盛,而身为齐国皇子的您,年少封王,为人仁和谦虚,面对着有才能的人,无论身份贵贱,一律折节而交,敬贤爱士的名声,一路从齐国传到了燕国。”

我给岐王扣上了一顶高帽子,恭维过后,这才慷慨激昂。

“巫清明从燕国到齐国,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抛弃了上面八十岁的老母亲,和下面不足两岁的小黄狗,就是因为倾慕岐王殿下您的名声,认为您是个重视人才的人。”

“奈何身份低微,攀附不得,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伙同他人杀人偷盗,冒充女官投奔您,为您出谋划策。这件事您也知道,并非是我巫清明编造的。”

“奈何这些亲兵,”我委委屈屈的看着岐王,“因为我和殿下之间的一点小龌龊,就对我和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大打出手,横加羞辱。”

“这些人不死,事情传出去,天下有才能的人,就都会觉得岐王名不副实,从而对岐王心寒的。”

岐王脸色终于变了,凑近了我,悄声说道,“巫清明,你很好,颠倒黑白不说,还胆大包天,敢逼着我杀他们。”

“要么你杀了他们,要么你把我砍了,无所谓,反正当一辈子王爷坐一辈子冷板凳的人不是我,”我声音更低,“巫清明不惧死,殿下大可以死惧之。”

现在,主动权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见我不吃硬的,岐王顿时换了副和煦的面庞,他拍了拍手,院外来了两个美人,她们端来一盆水,重新为我梳洗,连脸上的伤都给我用清凉的药膏敷了。

“小王愿给姐姐大笔金银,再让他们跪下来赔罪,姐姐宽宏大量,便看在小王的面子上,饶了这几个不懂事家伙的命,怎么样?”岐王终究还是服了软。

很可惜。

如果我巫清明那么好收买,那我也不能成为巫清明了。

更何况,有时候,不交易就是最好的交易。

“倘若我非要他们的项上人头呢?”我感受着药膏的清凉,望着岐王,笑意盈盈的说道。

岐王神色不过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拍手从院子外面叫来了更多的亲兵。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那个先砍手再杀,他打了我。”我一边喝着岐王的茶,一边点数。

猩红的鲜血铺陈在青石板上,亲兵们早就没有了把我揪下马车时的威风,而是痛哭流涕的向着我和姜璧求饶。

然而为时已晚。

从他们动手伤了温昭,打了姜璧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已经无可追回了。

从长乐寺搬到岐王府的当天,我便迫不及待地敲开了姜璧的门,“殿下可学到了什么。”

姜璧静静的看着我,忽地一笑,“我还以为姐姐会先问昭表哥。”

“他死不了。”我撂下这句话,又问了姜璧一遍,“殿下可从今日学到了什么。”

“即使面对死局,姐姐依然很镇定,这份镇定让岐王认为姐姐就是他要找的人。”姜璧想了想,冲我说。

“令人信服的往往不是说话者的语言,而是说话者的神情,”我一对一的给姜璧开小灶,“殿下记牢了,越是胸有激雷的时候,越要面若平湖。”

姜璧点了点头,又迎来了我第二句小灶,“殿下可知道,今日做错了什么吗?”

“姐姐,我一时情急才会为你求岐王。”姜璧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殿下重情义,我是知道的,可关心会把软肋送到敌人面前,当敌人握住你的把柄时,你要对他们予舍予求吗?”我反问姜璧。

“可岐王挟持的是姐姐。”姜璧咬着牙,对我剖白心迹,那声音很是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透过心窝迸发出来的。

“我对你很失望。”面对少年人的真心,我面无表情的说。

姜璧垂下头去,眉眼黯然。

“第一,你不相信我能够从岐王那里脱身,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第二,你以后要面对的,除了淳熙太子和岐王之外,还有你的大哥,四哥和六哥,若是都如今日一样表现,他们会把你生吞活剥。”

我说完之后,捏起姜璧的下巴,俯身给了他轻柔的一个吻,然后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

“殿下,只有活下去,才能够一直向我展露心意,不是吗?”

抛下吃了一点甜头,神魂颠倒满脸通红的姜璧,我往温昭住的院子快步走去。

也不知道温昭的伤口会不会感染,我今晚上得守着他。

毕竟,我可是收了他的定情信物。

不多关心关心温昭这个小可爱,怎么能行呢?

11.

温昭在给自己上药。

他额头带汗,睫毛湿的一簇一簇的,眉目被汗水打湿,眼尾微红,像是明艳的工笔芍药,摇曳动人。

我望着他的肌肉,吹了个口哨,“怎么,擅长耍剑的爷们儿醒了啊。”

温昭一惊,飞速的穿上衣服,“你怎么来了?”

“你伤的那么重,我这个未婚妻不来,岂不是没有良心。”我挑眉,倚着门框,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温昭和姜璧不愧是表兄弟,遭受到调戏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迅速脸红。

“大燕有人告诉我,这是温家的传家宝之一,只有温家的未来主母才能佩戴,”我晃了晃手腕上的云纹红玉镯子,“怎么,想娶我啊?”

“我看了你……”温昭声音稍微放低,随后转变的无比坚定,“定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你长得美,想得就别太美了。”我耸耸肩,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递还给温昭。

想娶我的巫清明的人,从这儿排到二十一世纪。

我才不会为轻易对人动心呢。

谁都知道,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心里日日夜夜的惦念着,就会被套上无形的枷锁。

所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拜拜咯。

温昭见我递还他镯子,脸色登时就变了,他不顾身上伤势,起身一把握住了我的胳膊,急急的发问,“你不愿意嫁我?”

温昭是习武之人,情急之下那么一拉,我登时被床边绊倒,同他滚做一团。

我感受到温昭身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

看着眼角眉梢骤然带着三分霜风冷意的温昭,我伸出手挠了挠他的喉结,“不嫁你归不嫁你,但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

温昭闻言,盯了我许久。

然后铺天盖地的草木清香,就一点一点的缠绕上了我。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第二天,我哆嗦着腿,披着外衫从温昭房间里出来。

咣当一声,听到了铜盆落地的声音。

姜璧站在院中水井旁边,表情僵硬的望着我,“姐姐说去照顾昭表哥,就是这样照顾的么?”

哎呀,偷吃被抓包了。

我冲着姜璧眨了眨左眼,调皮的问,“要不,今晚上我去殿下房间?”

姜璧脸色煞白煞白的,拂袖而去。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四,五……

走了的姜璧折返回来,捡起铜盆,表情难得的委屈,眼眶都给气红了, “今晚来时,不许带上昭表哥。”

“还有,以后也不要叫我殿下了,太生分了!”他愤愤不平的说。

我摸了摸鼻梁,从善如流的换了对姜璧的称呼,“好的呀,小阿璧。”

姜璧走了,温昭这才抱着剑出现。

我耸耸肩转向听完全程黑着脸的温昭,“你能接受么?”

“我和殿下两个人,如果有任意一个人不接受,你就会立即抛弃我和殿下。”

“所以姐姐何必来问我。”

温昭表情淡漠,像极了秋日里结了霜的红玫瑰。

嗯,这孩子挺上道的。

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表面走掉,事实上偷听墙角的姜璧也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温昭,苦笑着说。

“姐姐,你对我和昭表哥,都只是欲,不是情。”

“情到深处,怎容得有二心呢?我们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姜璧说完,和温昭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眼神,各自离开了。

我无趣的摇了摇头,看着姜璧去了书房,又目送着温昭去练剑,也回了自己房间。

换身衣服,找岐王去。

感情不顺利啊,只能靠着干干工作,来舒缓一下心情。

出了院子,去岐王的书房,一路上倒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甚至于来来往往的幕僚和婢女都用畏惧与忌惮的眼神打量着我。

杀亲兵那件事,就是我最好的名片。

最起码在岐王府内,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来为难我巫清明了。

刚进去,正喝着茶的岐王看到我,差点一口茶叶沫子喷了出来。

“怎么了?”我有些好奇地望着岐王。

岐王无言,抬手想叫婢女,又记起书房重地并未安排婢女,只得亲自起身,取了一面铜镜给我,“你自己看。”

我往镜子里一瞥,捕捉到了脖子和锁骨上的红痕。

温昭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回头就把他晾两天,以示惩罚好了。

然后我笑嘻嘻的凑近了岐王,“王爷,我都来你这里做幕僚了,就帮我一个忙呗。”

岐王抬起丹凤眼,示意我说。

“有没有那种对身体伤害小一些的汤药?喝下去终身绝子的那种。”我问。

岐王听了我这句话,稍微震惊,不过他很快想通了关节,“姐姐,你想让那两人熄了娶你的心思。”

是。

夏妃告诉我红玉云纹镯子的意义的同时,也说过,温家家教极严,家中男子四十岁后无子方可纳妾和通房,她说这话本意是恭维我找了个好人家的,我却一瞬间被提醒了。

温家也是重视子嗣的,尤其是温昭是嫡长子,哪怕他愿意放弃继承权,家族也不会同意。

至于姜璧,一个未来的君主,如果无子,各方势力都会蠢蠢欲动。

一个是家族要求必须生继承人,一个是形式逼迫着他非得有皇子,也就是说,将来他们两个想要娶我,就定会要求我为他们生小孩。

就古代这个医疗环境,我怕是活腻了在这里生孩子。

那还不如谁都不嫁,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

“多嘴多舌。”

我讨厌别人揣摩我的心思,因此对岐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岐王刚想回嘴,门外进来一个女子,乌发金环,颈垂明珠,双颊梨涡浅映,手里端着茶盘,上面是两碗鸡汤。

是个绝色。

书房重地,能来的必不是一般人,这位的打扮看似素雅,但衣裙皆是名贵料子。

想必她就是传闻中的岐王妃谢春了。

谢春放下鸡汤,正要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岐王却伸手拦住了她。

“小春,前来见过巫先生。”岐王望着她,开口略显冷淡的说。

谢春仿佛是没有看到我颈中红痕一样,冲着我行礼,嗓子和婉,态度也客气,“见过巫先生。”

待谢春走了,我扭头看向岐王,“眼光不错,态度有异啊。”

前半句是夸岐王,后半句则是说谢春了。

“太子赐臣子的美人,本王敢不收么?她们爬本王的床,本王敢不幸么?”

岐王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笔墨纸砚都一跳,“我明明是个皇子,流着最尊贵的血,却要受到这样的侮辱,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

“王妃是聪慧之人,想必能理解王爷的苦衷。”我挑了挑眉。

看不出来,这位还是个情种。

岐王面上露出颓然,“理解又如何……小春到底是同我生分了。”

“谈个交易?”我扯了扯岐王的袖口,“你我合力,把那个端坐高堂的太子殿下扯进泥地里,你放我们仨回北燕?”

岐王立刻收回了脸上的颓然,神色锐利的握住我的手腕,“他们两个可以,姐姐不行。”

“大齐和北燕终究会有一战,若是不能得到姐姐,心里再可惜也要杀姐姐。”

“不能谈么?我可以加筹码的。”

我说完,试图抽出手腕,抽了两下没有抽出来,岐王反而捏的更紧了。

他缓慢而危险的压了过来,语气暧昧,眼神却是冰冷无情,“姐姐的砝码越多,小王越是不想放手,怎么办呢?”

我微笑回望着岐王,一字一顿,“淳熙太子与宁王膝下皆无所出,可谢春小腹微微凸起,显然是怀了孩子,有一半的可能,是皇长孙。”

岐王放开了我的手腕,表情慢慢凝重。

只要找一个医女就能确认,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我没可能骗岐王。

“若是和殿下谈不拢,让后院那些美人替我向太子殿下传个讯,作为改投门庭的资本,或许也不错?”

我望着白皙胳膊上的斑驳指印,拈着衣带,冲着岐王嫣然一笑。

“本王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以防消息泄露。”岐王咬牙切齿的说。

“可以的呀,有南齐谢氏的二小姐,岐王府正妃谢春陪我共赴黄泉,大家说不定还能在阴间一起打打叶子牌呢。”我摊了摊手,放肆地微笑。

“我也是第一次为人幕僚,温昭怕我吃殿下的大亏,刚刚趴在书房顶上盯着呢。”

岐王脸色一变,抓起腰间精致的玉哨就要吹响摇人去抓温昭,我冷笑,“现在过去,已经晚了。”

“从我威胁殿下的那刻起,温昭就已经翻回后院了。”

“语言比起刀剑更快,只要一刻钟内我未曾和温昭报平安,他就会同太子送给殿下的美人们聊聊天。”

“我相信这群姐姐们一定会在身首异处前,把岐王妃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现在,殿下还有半刻钟时间考虑。”我难得打直球威胁人,故而流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岐王低声威胁道,“你不怕小王答应了你之后,再杀了你们三个?又或者,得到皇位后翻脸?”

“没有我,你得不到皇位,照样会被淳熙太子清算。”

我十分乐观的向岐王表示。

至于岐王当上皇帝之后反悔……

我红唇上翘,眼眸半弯,似笑非笑的看着岐王,“殿下,我相信你在未来,不会对我们兔死狗烹的。”

岐王盯着我半响,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卷纸,扔在了我怀里,“淳熙太子的所有动向。”

这便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成交之后,我揣着资料开开心心的离开岐王的书房,却在转角偶遇了谢春。

谢春显然是听到了这场交易,冲着我行了一礼,“巫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王妃从进门到放下鸡汤,身子都是微微侧着的,人皆有母性,想来王妃这个姿势,是为了护住孩子。”我狡黠的看着谢春。

谢春没有说些什么,欠身向我行了一礼后,静静离开。

我遥遥地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嗤笑。

“小孩,生在帝王家,你会后悔的。”

12.

晚上的绝子汤也是由谢春亲手端过来的。

岐王还算在意我的事情,绝子汤没太大副作用,喝了之后,下腹略有些坠痛,但问题不大。

刚翻开岐王给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看,门外便传来了叩门声。

姜璧换了身新衣服,提着一盏灯,乌发用银色发带随意绑起,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

他额前有几缕发丝被夜风吹散,和那银色发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姐姐说今夜要来阿璧房间里的。”姜璧打扮的冷傲孤清,语气里却难得带了分盛气逼人。

我引他在床边坐定,“喝了绝子汤,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没有去找你。”

姜璧的脸色登时就一寸一寸冷了下来,眉眼间凝结了郁气,似是白刃含霜,又似是湛然冰雪。

“姐姐,你不愿意嫁我也好,不愿意嫁给昭表哥也罢,都可以,但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

我面对外人,向来能言善辩,可面对姜璧,总是没开口先有了三分心虚。

到底是姜璧对我好到过分了。

我想逃离他身边,他拦住温昭给了我钱;我用洋地黄毁他脸,他也未曾对我生气;我没打招呼骗了岐王,连累他挨了打,他也没对我说过半句重话。

人就是这样啊。

面对着万千险境,都能徒然生出狠劲儿和无穷的勇气。

面对着毫不避讳的偏爱,却容易躲躲闪闪,生怕那爱灼伤了自己。

我挪了凳子,坐到姜璧身侧,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言软语道,“阿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姜璧没有躲开,但也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依靠着姜璧的肩膀,我信手翻开关于淳熙太子的情报,然后拧起长眉。

根据岐王的情报,和原著里的部分剧情,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淳熙太子,是个很微妙的人。

南齐开国约摸已经有一百年了,目前的皇帝是第四任,如果他挂了,无论是岐王还是淳熙太子上位,都是第五任。

按照历史的进程来看,这个国家处于转折期。

而转折期的朝代,往往出现两种特色。

一是从开国到现如今积攒的朝堂弊端,已经开始缓慢的影响国家了,二是处于转折期又执意于中兴朝廷的君主,骨子里往往都是性情刚硬之辈,例如唐宪宗,再例如雍正。

但这位淳熙太子却不是。

从他继任太子的动向来看,他是有心革除南齐弊病,从而争霸天下的,但他又不敢过分得罪南齐的官僚和地主这些既得利益者,因为这些人是他的基本盘。

淳熙太子很清楚,他将来还是要继位统治国家的,如果把这批人得罪到采取冷暴力不合作,政令下达不下去,那便是取乱之道了。

所以东宫的幕僚团出现了精神分裂一样的症状:他们的种种政策,都是冲着改革去的。

可这些政策都相对温和,很难撼动既得利益集团,只能分润部分利益,给中下层的百姓。

改革了,但没完全改。

我掩上情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这些纸张给了姜璧,“阿璧怎么看?”

姜璧对于这些事情,还是蛮有求知欲的,他接过这些纸,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然后不太确定的说,“淳熙太子的施政手段,似乎过于保守了。”

“嗯,”我点了点头,把姜璧手中的纸抽走,“他想要革除弊病,但不敢下死手得罪支持他的官员们,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

前世他输给姜璧的四哥和男主,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作为一个政治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淳熙有心中兴国家,却不敢彻底大刀阔斧的改革,如此中庸,若是和平年代,自然是可以成为一个顺利过渡的君主。

可惜,这是个不进则死的争世。

“阿璧,我教你一句话,你切勿要记牢,”我郑重其事的对姜璧说,“若是你坐在淳熙太子的这个位置,切记,倘若要改革,一定要刚到底,可能臣下会劝谏,会非议你过于刚强,但不这样做,不足以定倾而安国。”

姜璧乖顺的点了点头,再抬眼时,神色已是无比坚定了,他抬起一只手,“愿同姐姐,共谋天下。”

我伸手,同姜璧重重击掌,“从即日起,君喜我则喜,君憎我则憎。我与君同心,君与我戮力。”

“阿璧,你觉得,击溃淳熙太子的关键在哪儿呢?”我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但面上还是淡淡的。

姜璧没有说话,修长双手翻了翻,从淳熙太子的情报里,抽出了一张递给我。

我瞟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今日姜璧的表现很让我满意。

他选择的那张纸,刚好是我预备击溃淳熙太子的突破口之一。

13.

第二日,我刚刚踏进岐王的书房,就直接开门见山,“淳熙太子缺钱。”

“太子要养着东宫的幕僚和接近七八十个谋士,自然开销如流水。”

岐王对我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但太子的母族有钱,在将来泼天富贵的诱惑下,他们的银子源源不断的流入东宫,这上面的文章我和其余幕僚也研究了许久,我们感觉搞不了事情。”

“您那些幕僚都是些臭鱼烂虾,看不出玄机也正常,”我日常喷完了岐王身边的废物们之后,直截了当的问,“东宫的幕僚里,有殿下的人么?”

岐王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头,“东宫那边一直防着我,这其中只有三个是本王的人。”

“让他们谏言太子节流。”我面无表情的说,岐王安插在东宫的人肯定不止三个,他骗了我,但无所谓,我也隐瞒了岐王很多事情。

“即使是母族,手心朝上要钱的次数多了,太子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让你安插在东宫的二五仔反贼谏言,就说,东宫养士,花费太多钱财了,可以杀掉一部分人。”我娓娓道来。

岐王颇为震惊,“让太子自己杀自己的人?你疯了吗?”

“太子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他同意,而是让你手下的二五仔继续说。”我模仿着二五仔,把岐王当成太子,噗通一声跪下了。

“殿下仁德,既然不愿意杀这些饭桶的性命,那就把这群饭桶统统撵走吧。”

岐王看着我,眉头拧起,“这是砸东宫上下的饭碗,太子也不会同意。”

我跪在地上,耸耸肩,“这两个提议不是让太子同意的,而是让他折衷的。“

”如果我谏言,岐王府里书房闷热不透气,所以求您把屋顶掀了再拆一面墙,殿下不会同意的,但如果我因为拆墙拆屋顶的事情,和殿下吵吵了一下午,最后提了个开一面新窗的意见,殿下想必就会同意的。”

感谢迅哥儿,迅哥儿永远的神。

岐王眼神一亮,“第一句谏言是杀掉东宫多余的幕僚,第二句谏言是撵走东宫多余的幕僚,第三句谏言是什么?”

“太子殿下仁德,不愿意杀人,也不愿意把他们赶出去自谋生路,那就把他们分级吧。”

“设置一个上等人级别,有为太子殿下出过有效主意的、足智多谋的、有一技之长的这些幕僚,统统纳入这个上等人级别里,多发月钱。”

“而剩下没出过什么大力的幕僚,都归类为闲人级别,不会杀他们,也不会撵走他们,但会降低他们的月钱。”

“一来,东宫的上等人毕竟少些,多发些月钱也无妨,闲人们能为太子们省下的月钱可就多了,这些月钱的差价,可以为东宫开源节流。“

”二来,闲人们为了能够进入上等人阶级,必定会对太子的事情更加上心,不是吗?“

”三来,这件事可以为太子在陛下面前,博得一个节俭贤良的名声。”

我的口吻冰冷无情,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岐王,继续说了下去。

“对我们来说,第一,只要东宫的幕僚开始分了阶级,他们就会内耗,二者待遇不同,绝对无法团结在一起。“

”二来,闲人们少了月钱,不至于铤而走险,但对太子绝对没有之前那么上心。“

”三来,节俭有时候,会和小家子气联系到一起,太子可以去陛下面前表现自己的贤良节俭,我们也可以去陛下面前,表示太子苛待下面的人。”

岐王大喜过望,亲手把我扶了起来,“那些人愚钝,还请姐姐把劝谏太子的话术写下来!”

这便是要实施我的计策了。

“此事之后,殿下可静观东宫三月,东宫必会出纰漏。”我静静的对岐王说。

“太子不同意又该如何?太子同意了中途反悔又该如何?父皇觉得太子是真的节俭,留下了好印象,又该如何?”岐王问了我个问题。

“倘若太子拒绝了二五仔的提议,那么东宫就会一直是入不敷出伸手问母族要钱的状态,太子会很难受,皇族中人,哪个没有尊严呢。“

”倘若太子采纳了,一旦开启这个等级,就会得罪底层幕僚;倘若太子反应过来了,停止这个等级,那他就会得罪高层幕僚。”

“至于陛下的信任,那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日太子能够表现出他节俭的德行。”

我顿了顿,抬头冲着岐王笑了,露出了狰狞的利齿,“明日殿下就可以收买宫中婢女太监,说下面人过得不好,太子明明那么尊贵,却还贪图这点小钱,毫无陛下的宽和大气。”

“我巫清明的阳谋,是那么好挣脱的么?”

撂下这句话和沉思的岐王,我推开门扬长而去。

今日天气不错,应该和姜温二人一起逛逛街的。

正经人谁耐烦工作啊。

反正我不爱工作。

随手拿了盒眉黛膏子,把自己打扮成麻脸的婢女,又找出土黄色的胭脂粉,把姜璧涂成痨病鬼公子,给温昭画上大片大片的胎记。

跟岐王门口的侍卫打了打招呼,一行三人踏上马车,奔着南齐最繁华的朱雀街而去。

有岐王给的银子打底,我大手一挥,带着姜璧和温昭去了整个南齐最好的布庄,丝的、麻的、棉的、皮子的料子,统统买了下来,给这两人做四季常服。

温昭还好,他出身的温家没有短过他的吃穿。

而姜璧常年受到苛待,见到那么些料子,竟颇为吃惊的问我,“姐姐,这些都是给我的?”

我看着他小心的打量着这些料子,突然有些心酸,也突然能共情岐王的不甘心了。

姜璧是一个皇子啊。

他体内明明流着最最尊贵的血,但日子却过得还不如一条狗。

我巫清明这个看戏的人都替他感到心酸,姜璧这个身在戏中的人,又该有多么痛。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姜璧,终有一日,我会助你夺取整个天下的。

所有敢于挡在你我面前的人。

都得死。

14.

拿着公款吃喝就是很爽的一件事,我完全没有考虑成本的问题,直截了当的带着两个少年去了南齐都城最好的酒楼,把最大的二楼雅间都包了下来。

古人酿造的米酒,度数都挺低,这家的米酒加了新鲜的蔷薇露,清新可口,我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后劲上来,脸有些酡红的打开了窗子。

然后目光一凝。

酒楼下面的小巷里,站着的那个,是不是男主啊?

酒本来就没有上头多少,看到男主,我更是心内警铃大作。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男主现在应该在北燕为四皇子出谋划策,他为何身着便服,出现在南齐?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来针对姜璧的?

“阿昭,”我把温昭叫到窗口边,指着男主说,“看到了没。”

“这位是?”温昭闻言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回大燕游说夏妃的时候见过此人,他是四皇子的幕僚之一,极为得四皇子的信任。”我轻声对温昭说,“阿昭,你武功好,悄悄地跟着他,看看他在做什么。”

想了想男主的智计百出,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阿昭,不要跟踪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杀了他,折断四皇子的羽翼。”

温昭摸了摸腰间长剑,轻巧如猫的从窗口纵掠而出,脚尖在酒楼的外墙上轻点几下借力,便不见了踪影。

我和姜璧都没有武功,只能在酒楼里焦急的等待着温昭回来。

男主出现这件事,让我内心有了很不好的预兆,酒也喝不下去,菜也不想再吃。

姜璧见我魂不守舍的坐在凳子上发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让人把东西都撤了下去,换上了两盏热茶。

可是直到热茶慢慢变冷,我和姜璧也没有等到温昭回来。

姜璧陪着我,从夕阳晚照到暮色四合再到明月高照。

直到酒楼里的侍者委婉的前来催我们了,我结了账,告诉侍者若是看到温昭通知他回岐王府,然后这才带着姜璧回去了。

回到了岐王府,一直和姜璧等到了凌晨,这才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我连大氅都没有披,径直的推开门跑出去,这才看到浑身浴血,唇色几近透明的温昭。

院子里还有一个血淋淋的麻袋。

“昭表哥!”姜璧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了温昭,粗略的替温昭把了把脉象,然后面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就往温昭嘴里倒药,“姐姐,拿上岐王的令牌,去叫太医!”

再三从太医嘴里确认温昭不会死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打开了温昭带回来的麻袋。

果不其然,里面是气若游丝的男主。

不知为何,温昭下手极为狠辣,男主虽然还活着,但是几乎被他用长剑削成了血葫芦,除了还有生命体征之外,身上缺少了很多七零八碎。

看了看男主宛如血窟窿的双眼,不剩什么的外耳廓和几乎成为叮当猫的手掌,我沉默了一下,扒开了男主的嘴唇。

舌头还在。

挺好的。

温昭还算是有点理智,给我留了个可以询问事情的部件。

“别让他死了。”我示意姜璧拿药出来给男主吊着命,然后搓了搓脸,守在温昭旁边,一言不发。

 这两个人谁先醒来就先问谁吧。

姜璧的眼眸里倒映出憔悴的我,他略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姐姐,要不你先去睡觉?”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太医怎么说?”

姜璧面色沉重,听到我询问温昭,轻轻地摇了摇头,“胸前背后那两道贯穿伤,非常幸运的避开了肺腑,假以时日便可修养完成,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姜璧,然后如遭雷击。

“只是昭表哥握剑的右手骨裂了,日后若是处理得当还好,若是未能好好休养......”姜璧欲言又止。

我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声音如同风霜般凌冽,“拿盐水来。”

两桶盐水下去,男主就被疼醒了。

他茫然的左顾右盼,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我便抽出发间长簪,重重地捅进了他的大腿内侧。

“说,四皇子派你来出使南齐,有什么目的?”

男主惨嚎一声,嗓子嘶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酒,山东人,穿越前是个公务员,穿越后成为北燕四皇子姜望的谋士,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小老乡。”我毫不犹豫地又抬起长簪,用锋利的尖头给了卫酒第二下。

“你,你也是穿越者?”卫酒惊惧无比,可惜他的双眼已经被温昭剜去了,此刻陷入在一片黑暗里,并无任何看到我的可能性。

“我竟不知道,四皇子姜望已经和南齐的淳熙太子勾搭到一起了,这件事若是捅出去,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声,足可以把你和姜望统统送上断头台。”我没有回答卫酒的问题,只是用又快又急的语速对着他说。

“你到底是谁?!”卫酒相当震惊,忍着剧痛伸出没有手指的手掌,试图向我摸索。

我挑了挑长眉,眼见无法从男主卫酒嘴里问到什么,又见温昭的手动了动,果断的抬起发簪,补上了最后一刀。

当初追书时我一直追到断更处,据我所知,卫酒没有系统之类可以保住他命的东西,他能来到这个时代,完全是因为他濒死之前,有七星连珠的异象。

巨大的宇宙能量让卫酒身穿到这个时代,从而开启了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权倾天下的一生。

如今外边的天色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我放心大胆的用长簪从卫酒空荡荡的眼窝戳进去,刺透了他的颅骨,送了他一个当场殒命的见面礼。

“你不留着他问些什么吗?”姜璧还是第一次见我亲手杀人,吃了一惊。

除掉了这个未来有可能成为我最大绊脚石的男主,我心头压着的沉重巨石被消弭了一部分。

慢条斯理的抽了张手绢,我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脑浆和血迹,边示意姜璧往榻上看,“阿昭醒了,我也不必留着他了。“

温昭抬起眼皮,目光略有些涣散的看了看我和姜璧,“姐姐....我追踪他到淳熙太子府上....听到,听到......他游说淳熙太子配合六皇子,要挑起边衅,想,想杀殿下.....”

刚说完,温昭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我坐在温昭床边,瞬间捋清了所有的思路。

男主卫酒想要通过和淳熙太子联合起来,假意在边关挑起南齐和北燕的战事,从而除掉姜璧。

这是第一个倒霉鬼。

姜璧一死,一来,六皇子姜嘉会背上一个擅启战事,逼死七弟的罪名,二来,六皇子姜嘉会认为南齐淳熙太子恼羞成怒,误判形势。

战场上,误判往往代表着冒进,冒进往往代表着轻敌,至于轻敌,就离死不远了。

到那时,淳熙太子将会得到六皇子姜嘉的人头,从而用军功,进一步奠定他在南齐朝堂的位置,而四皇子姜望,既可以除掉两个弟弟,又可以名正言顺的通过边境战事,插手北燕军队。

人人都有算计,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人人都想着从这件事上捞到好处。

只可惜姜璧和温昭两个翩翩少年郎,还有巫清明这个温婉勤劳的大婢女,统统做了这场权利游戏的新鲜祭品。

原著里对这段的描述特别模糊,想必作者也怕全部写明白了,男主卫酒和四皇子姜望会被读者骂吧。

我有些想笑。

然后披上大氅,嘱咐姜璧照顾好昏迷不醒的温昭,冲着王府书房那里过去了。

岐王坐在书房,刚想低下头亲一亲帮他整理书桌的谢春,就迎来了我劈头盖脸杀气腾腾的一句话。

“殿下,我们今日,就把淳熙太子变成废太子吧!”

岐王吃了一惊,推开谢春,正想要说什么,我就悄声对他说,“淳熙太子与北燕四皇子姜望勾结,意图染指兵权。”

“你是如何得知的?”岐王相当震惊,立刻开口。

“我抓到了北燕四皇子的首席幕僚,卫酒。”我冷冷地说。

岐王神色一喜,“此人现在何处?”

“死了,我杀的。”我垂下眼帘。

岐王惊怒着问我,“你为何要杀他?”

确实,卫酒如果活着,对我和岐王的大计都有好处。

我其实不应该杀他的。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联手淳熙太子的人,把温昭伤成这个样子。

温昭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醒来后如何能够接受自己右手受伤,无法握剑的事实?

看着岐王冰冷的神色,我不由得别过脸去,轻轻咳嗽一声,“如今之计,只能让殿下自伤了。”

“殿下乃是万金之躯,”一直沉默的谢春突然插了一嘴,“巫先生,若是没有把握,还望你慎言慎行。”

我不动声色地望着岐王,等待着他的抉择。

岐王冲着谢春摇摇头,然后转过来问我,“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我气定神闲的表示,“单看殿下敢不敢赌一场了。”

岐王转身从书架上翻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冲着谢春安慰道,“小春别怕,有姜璧和温昭在王府,巫先生不会害我的。”

这话名义上是敲打谢春,实际上是在敲打我。

温昭和姜璧都在岐王手里呢。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捡起这枚匕首,叫来一个岐王信任的太医,按照他的指示,将匕首深深地捅进了岐王的胸腹之间。

岐王闷哼一声,随后人事不省。

我斩钉截铁的冲着谢春说,“淳熙太子与北燕四皇子姜望勾结,密谋刺杀岐王殿下,岐王殿下身中一刀,性命垂危,还好谢王妃临危不乱,及时指挥王府亲卫反击,击退刺客,还击毙了北燕四皇子姜望的首席幕僚卫酒!”

眼见谢春不动,我猛地推了她一把,“王妃,叫上太医,带上岐王,把王府偏院里的两个姬妾绑了,去皇宫告状。”

谢春这才反应过来,命人抬起岐王就往南齐皇宫的方向而去。

“王妃留步。”眼见谢春即将消失在我面前,我骤然开口。

“岐王殿下可有相熟的太医?”

“有。”谢春微微皱眉,探究似的看着我。

“备好一点点鸡血,诉说激动时,记得及时见红。”我冲着谢春微微一笑,“您肚子里的皇长孙,也该为自己的父亲出一份力了。”

谢春望着我,眉眼微抬,流露出些微不经意地妩媚,“对不住,巫先生。”

我含笑送走了谢春,“王妃,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殿下命悬一线,您还是进宫去吧。”

谢春闻言,再不回头。

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谢春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一开始,确确实实是把我当作岐王的新宠而不是幕僚来看待的。

如今道歉,既是为了自己的误判而道歉,也是怕得罪我。

“啧,当女人真难。男人口若悬河的指点江山,就是豪迈雄浑,女人不过是出点主意,离位高权重的男人近了几分,便要被看作通过几分小聪明上位的绿茶婊。”

我耸耸肩,目光投向了岐王府深处。

院子里还有个重伤的麻烦。

不过,虽然是挺棘手的,但也是我巫清明心甘情愿招惹来的。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甜蜜的负担。

不是吗?

15.

淳熙太子和北燕四皇子姜望似有勾结,双方除了想谋害质子姜璧之外,还合谋刺伤了岐王。

岐王命悬一线,怀着孕的岐王妃在宫里向陛下长跪,差点流产。

整个南齐的朝堂都震动了。

只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吹了吹汤勺里的药,轻轻地冲着已经三天没有说话的温昭说,“来,张嘴。”

温昭脸色惨白,像是被雨打落的蔷薇,有股凄艳破碎之感。

少年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利刺,有些惶恐的开口,“姐姐,你跟我说实话,我的右手,还能像从前一样用剑吗?”

我沉默着放下药碗,揽住温昭瘦削的肩膀,“姐姐会为你报仇的。”

温昭却伸手一把推开了我,音色凄厉,“替我报仇又有什么用!我的右手已经废了!”

少年常年练武,手劲不小,我倒退两步,撞翻了床边的桌子,热腾腾的药汁浇了我一身,烫得我闷哼一声。

温昭脸色微变,想要翻身扶起我,却牵动了伤处,空气中登时多了一股血腥味道。

“阿昭,先别发脾气好么?”我不顾烫伤的剧痛,额头见汗的说,“你的手只是骨裂,并不是废了,我会延请名医为你诊治,等骨头长好后,若是用剑没有凝滞最好,若是右手用不了剑,我会派人替你寻觅左手剑法。总会有办法的。”

温昭的眼泪终于顺着他尖削的下颌落下,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此刻终于发泄出来了,“姐姐,你不知道,我学剑学了十多年,师父说过,手中执剑,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我的右手…”

少年崩溃的嚎啕大哭。

我拿了帕子,轻轻擦去温昭脸上的眼泪,“我知道你的痛苦与不甘,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先养好身体好么?保护者与被保护者,并不是一直固定的身份,阿昭,之前是你保护我和姜璧,现在,换我们来保护你了。”

温昭眼尾带着一抹红,咬着牙忍着眼泪,“姐姐,我不想成为你和阿璧的拖累。”

我垂下眼帘,语调轻柔,“我不在意,阿璧也不会在意。”

见温昭不说话,我补了一句,“无论你能不能用剑,你都是姜璧的表哥,血缘的纽带把你和他死死的拧在一起了。”

“那你呢?”温昭沉默了许久,抬头问我。

我看着他脆弱又茫然的神色,内心一痛,“阿昭不是我的负担,因为……”

“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音量极小,可到底还是被温昭听到了。

少年似乎是忘却了身上的疼痛,抬起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略有些呆滞的看着我。

我却在心中暗叹。

都说智者不入爱河。

巫清明啊巫清明,你可真是个自甘堕落的大冤种。

怎么就动情了呢?

还他娘的是两个。

我感叹完这令人甜蜜而又带着负担的爱情,叫来姜璧接替我陪护温昭,然后出门想要换件衣服,一抬眼在院门处看到了谢春。

谢春额头上带着去宫内告状磕出来的红痕,脸色也是“几近小产”的惨白,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冲着我招了招手。

“巫先生,”谢春小声地冲我说,“殿下醒了,要见您。”

刚好我也想问问目前的形式,于是便跟着谢春来到了岐王的卧房。

岐王憔悴了许多,一双丹凤眼也不复昔日的神采,有些朦朦胧胧的望向我,“姐姐,你来了。”

我浅浅的嗯了一声,拿起了帕子,自然而然地拭去岐王额头上的冷汗,“局势如何?陛下又是如何表示的?”

岐王摇了摇头,“当时小春直接命人抬着小王,一路抬到了父皇议事的勤政殿,朝臣们一片哗然,父皇先是叫了御医急救小王,然后命人唤来了淳熙太子。”

“太子早就听到了风声,一进来便跪地喊冤,小春便拿出了你从卫酒身上搜出来的往来书信给父皇看,父皇看完了之后,脸色可怖,一言不发。”

“太子一党的朝臣定然是不会看着太子落入如此境地的,所以各个群情激愤的攻击小春,说这书信是岐王府伪造的。”

我把目光投向谢春,示意她接着说。

谢春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抿着花瓣一样的嘴唇,“当时太子一党的所有朝臣都在慷慨激昂,我无奈之下便捏碎了藏在裙子里的鱼鳔,假装摇摇欲坠,陛下叫来了御医,御医说我怀孕了。”

“陛下就说退朝,把我和王爷送回了王府,淳熙太子也被陛下禁足在东宫。”

谢春说完,我就问岐王,“王爷醒来之后可打听到有多少人替太子上书?”

他还没有说完,有个婢女装束的美人跑过来,先看了一眼谢春和我,然后匆匆行了一礼,“殿下,不好了,外面全是陛下的虎贲军,为首的说奉陛下口谕,要掌管王府。”

岐王面色一变,伸手去抓我的袖口,“姐姐,怎么办?”

“每逢大事需静气,不要乱,殿下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而且受伤颇重,不可能彻底把王府封死的。”我慢条斯理地抽出袖口,对岐王说,“殿下只需要静观形势即可。”

“至于王妃,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安心养胎,”我恭敬地朝着谢春行了一礼,“还请王妃分润两名太医给我,余下的,全都守在岐王殿下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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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 更新

来来来,新的小白鼠又上线了。自9.12起,葡萄牙取消室外口罩令。

葡萄牙、中国全民疫苗接种情况分别是:

葡萄牙:一剂(86.85%)、完全接种率(81.1%)【截止9.13,均位居世界第二位】

中国:一剂(?)、完全接种率(78%)【截止9.22】

所以,从完全接种率上来看,中国已经达到70%的红线,但delta比较凶残,有研究数据表明,针对delta可能需要88%以上的全民接种率才可以实现群体免疫。

而现在葡萄牙的一剂接种率(86.85%)已经接近于88%了,最多再过28天,葡萄牙的完全接种率也将会接近88%。

新冠肆虐了一年多,葡萄牙从今天起,开始试水群体免疫,真的是拿命在试啊~

葡萄牙会成功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9.13 更新

我不在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拿以色列来举例证明群体免疫是失败的。以色列的实际完全接种率到现在连70%都没有(63.02%),这个国家连讨论群体免疫的资格都没达到。

就这个接种率,也就无怪乎日增10000+。


9.16 更新

9.16葡萄牙TSF更新葡卫生部会议报告:4/5的住院治疗患者和14/15的ICU患者没有完全接种疫苗。(说明接种疫苗还是有用哒!!!!)

“葡萄牙人民投票,投票的方式就是接种疫苗。”--葡萄牙总统 马塞洛

Infarmed 会议:大于5岁的儿童,疫苗的接种(计划)可以推进。 葡萄牙已有 81.5% 的人口完全接种疫苗,预计将会出现新的变种。

同一天,葡萄牙卫生部在官网称:我们已经在大流行的末期[1]


一些胡思乱想

晚上和同学谈到葡萄牙取消室外强制口罩令这一行为,突然莫名的觉得这个国家很勇是肿么回事。

近一个月,葡萄牙的每日新增确诊人数仍居高不下,但是葡萄牙政府还是做出了这么大胆的决策,当然比起之前的英国、以色列……葡萄牙的是建立在超高疫苗接种率之上的。假如这一次成功了,全世界应该就会慢慢解封吧。



在《葡萄牙史》的序言部分,作者戴维·伯明翰说:“葡萄牙是世界上最擅长生存之道的国家之一。……在欧洲的许多历史进程当中,它还是一位先驱者。”

今时今日,留在葡萄牙人民血液里的大航海开辟者的基因,或许并没有消散,还在以某些方式传承着。

参考

  1. ^ https://covid19.min-saude.pt/encontramo-nos-no-fim-de-uma-fase-pandem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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