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风格,而是演员在处理超级无敌长镜头的方法。
长镜头是钱雁秋的风格,俗称主角嘴炮。
因为钱雁秋写本子很多时候设计演员台词过多,整体条件又有限,做不到多机位切来切去什么的,就会让演员转圈,一边走一边说台词,简单方便。
演员通过踱步来调整机位改变镜头,这样呈现的结果不会很枯燥。
一般来说,这种转圈圈的角色都是主角,然后他们的台词量……一次几页纸,长篇大论说完才换景,要花掉二三十分钟,不转圈圈你可能就看不下去了。
我来从职业写手的角度写一个纯技术性的回答。
为什么要转圈说台词?因为台词太多了。
为什么会台词太多了?——这是编剧的锅,前面剧情“欠的债”,需要在剧情结尾某个地方偿还,所以,累积太多欠债,就要用大段的台词补上。
当然,这不是具体编剧人的问题,而是编剧构建剧情模式上的问题。
我们可以复习一个类似的问题:肥皂剧(特别是韩式肥皂剧)们非常适合家庭主妇们在做家务的时候看,因为剧情节奏慢而又关联性不强,所以,中间丢掉一段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在《神探狄仁杰》里面有也有个类似的:中间大多数的剧情、剧集都是可以忽略的,重点是看每一单元最后“狄大人破案”的精华,甚至可以称之为“狄大人时刻”。
并不是说这种剧情结构完全不好,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就显露出来弊端了:结构不均衡、重心太偏。
这里面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神探狄仁杰》的第一部,它的剧情没有后面那么华丽(离奇),但是它的情节点分布更均衡,节奏更紧密。我甚至一度以为中国要拍出来一部带有明显美剧风格的刑侦剧呢。但是后面的几部,拍得越来越像“走近科学”,就一点美剧的味儿都没有了。
我之前在别的小说话题下面说过一个现象:“坏人死于话多”,在这里倒是很少有坏人死于话多的情况,但是,情况都是类似的,这里面出现的是“狄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一般来说这句是元芳的台词,偶尔也会变成曾泰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有两个:一个是“藏牌”太多,一个是离奇的故事要有交待。下面具体来展开,详细讨论一下。
结尾大段的台词,最主要的原因是,“藏牌”太多。
一般来说,悬疑类的故事,不管是影视剧,还是小说、游戏,编剧和作者在故事中间“藏牌”都是基本操作,但是既然藏牌了,那就必须在剧情结束之前,把底牌亮给观众。要是中间藏牌越多,后面亮牌的时间就会越长。
影视、小说、游戏当中,用悬念来抓住目标受众的注意力,是一个基本的手法,故事链条越长,相应地,需要的悬念就会越多。有一种情况是,一个又一个悬念,层出不穷,然后一边有新的悬念同时又会一边结束旧的悬念,对于别的刑侦、悬疑来说,是可以的,但是对于热衷于“造神”的钱导来说,就不合适了:主角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就会显得很笨。于是,主要悬念就得从头拉到尾,然后在这过程当中还会积累很多新的悬念,基本上就形成了,故事越长悬念积累越多的固定搭配。
之前有一个问题,讨论为什么《神探狄仁杰》一部不如一部?我认为这里面钱导应该负主要责任。作为系列作品的主控人,一方面,他放任了剧情、模式的套路化,自我重复;另一方面,对于剧情模式,他是采用了比较偷懒的处理方法。这方面,他是专业出身,我不信他对剧情的模式结构的认知和理解,不如我这样半路出家的网文写手。
比如说,复杂、多元、真实的唐朝政治生态(比如说武三思隐身的问题);比如说人物的心路和成长历程;比如说塑造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搞高智商对抗(金木兰后面的气急败坏、孤注一掷,写得太可惜了,写成棋逢对手、高手过招故事会更好看)……这些都是现代戏剧的基本要求,都有很多内容可以挖掘,然后,《神探狄仁杰》就不必完全依赖于“大人真乃神人也”来吸引观众了,对应地,剧情结尾,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台词可以说,没有那么多的圈可以转了。
离开了现实主义的剧情冲突,另一个弊端就是,剧情越发依赖于离奇的故事缘由。
但是不管再怎么离奇的缘由,故事还是要回归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仙怪,这样的话,对观众必须要有一个严肃可信的交待。
所以,离奇的故事,往往要有一个《走近科学》式的结尾。
当然,这种情形,也不仅仅是针对《神探狄仁杰》,刑侦、惊悚……带有悬疑色彩的故事类型,一旦沾染上了神秘主义,往往最终都是这样“殊途同归”。
不过呢,对于观众来说,这种套路和模式,是不是喜欢,实际上是因人而异的。
《滴血雄鹰》单元,看的时候是惊心动魄,但是看过之后,又觉得可惜——这样的收尾就显得平淡了(当然是有一段《走近科学》在里面),假如故事写成将计就计,不断地反转的话,一样可以使剧情显得迷雾重重。
总之,《神探狄仁杰》系列,就是一个很好的标本,通过它就能够研究出,传统的中国刑侦、悬疑题材核心套路顽疾在哪里。
这是我自己研究小说故事写作的一部分心得,希望对读者能有所帮助。
以上。
2022年3月6日 第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