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美国南方人那么彪悍、那么红脖，南北战争为什么还被北方打败了？ 第1页

不请自来

“美国内战为什么是北胜南败”已经是一个近乎于日常式为什么的问题了，而其结论也早已明确：南部的勇武终究抵不过北部庞大的战争资源，特别是工业，所带来的压倒性优势。在这里复读已经被复读过无数遍的《火的考验》实在意义不大，所以这个回答将会专注于破除本问题下关于南北战争的一些常见误解，以期达到拨云见日、抛砖引玉的效果。

目前最高赞的回答中主要有两个认识误区：

1. 内战爆发时，北方的实力就已经压倒南方；
2. 北方对南方实施了极其残暴的“三光”政策。

其实关于第一点，詹姆斯 麦克弗森在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火的考验》一书中已经有过非常详尽的分析，有兴趣深入了解的知友可以在网上找一找该书的中译版，我就不再赘述了，只补充几个事实：

1. 内战爆发时，美国常备军总人数不过16000人，其中仅有不到1000人驻扎在密西西比河以东，也就是南北战争的主战场。换言之，在扩军备战方面，南北双方都差不多是白手起家。实际上，双方组建的战时部队均是单独的编制。例如联盟国，它不但仿照合众国建立了自己的常备军（Confederate States Army），还组织起了由志愿兵构成的临时部队（Provisional Army of the Confederate States of America）。许多南军高级军官，如大名鼎鼎的罗伯特 E. 李，在两支部队中都有军衔；
2. 到1860年年底，联邦正规军共有1080名在役军官，其中286人投奔了南部新组建的美利坚联盟国（Confederate States of America）。乍看之下，这似乎说明北方人在人才储备上有显著优势，但其实不然——“叛逃”的这批军官往往是在以往的战争中积累了丰富经验的将才。举一个例子，南军的两位“约翰斯顿上将”，即约瑟夫 E. 约翰斯顿上将和阿尔伯特 S. 约翰斯顿上将，在内战爆发时有着近乎冠绝两军的军事履历：前者参加了针对印第安人的黑鹰和塞米诺（Seminole）战争以及美墨战争，战功卓著，后者更是享有“三个共和国（即得克萨斯孤星共和国，美利坚合众国和美利坚联盟国）的士兵”的美誉；
3. 在战争最初的几个月时间里，南部在陆军军火储备方面没有明显劣势。这一方面是得益于南方人尚武的习俗，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他们在宣布独立时夺取了分散在南部多处的联邦军火库，缴获了159000支小型武器，数以百计的火炮，以及数不胜数的其它各类军事物资。

总而言之，内战之初，交战双方在军事资源上的差距并不大。考虑到南部尚武所带来的新兵素质优势，这种差距就被进一步缩小了。故而，内战中北方无法迅速取得胜利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关于第二点，不知为何，“谢尔曼屠夫”的说法自从被炮制出来，就在国内互联网上广为流传。当然，只需稍加检验，就不难发现这是一个谣言。

首先引入威廉 T. 谢尔曼在进行他著名（或者恶名昭彰，取决于读者的立场）的“向大海进军（March to the Sea）”前，给部下下发的命令，即第120号战场特别命令（Special Field Orders No. 120）。该命令在英文喂鸡上有全文，各位读者完全可以轻松地进行查阅：

IV. The army will forage liberally on the country during the march...Soldiers must not enter the dwellings of the inhabitants, or commit any trespass...
V.To army corps commanders alone is intrusted the power to destroy mills, houses, cotton-gins, &c.,and for them this general principle is laid down: In districts and neighborhoods where the army is unmolested no destruction of such property should be permitted...
VI. As for horses, mules, wagons, &c., belonging to the inhabitants, the cavalry and artillery may appropriate freely and without limit, discriminating, however, between the rich, who are usually hostile, and the poor or industrious, usually neutral or friendly...In all foraging, of whatever kind, the parties engaged will refrain from abusive or threatening language, and may, where the officer in command thinks proper, give written certificates of the facts, but no receipts, and they will endeavor to leave with each family a reasonable portion for their maintenance.

由于原文过长，这里只截取一部分，用于说明该命令的两面性：谢尔曼的部队的确被允许在行军途中大搞破坏，但原则上他们既不会不分敌我地破坏，也不会无故攻击平民。当然，该命令的执行效果一向为南部亲历者和不少历史学家们所诟病，所以它既不能说明联邦军纪律严明、对友好的民众秋毫无犯，似乎也不足以完全澄清北军大规模屠杀平民的嫌疑。

不过我们还有另一条论据。普利策奖得主，德鲁 吉尔平 福斯特在她的《这受难的国度（This Republic of Suffering）》中转引了麦克弗森对南北战争中平民死亡人数的估算：

五万人。这个数字显然远远达不到“谢尔曼屠夫”论者们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宣称。事实上，整个“向大海进军”行动只持续了大约六个星期。受时代科技和南部地广人稀的特点限制，只有6万人之众的联邦军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杀死相当于，甚至超过佐治亚州全部白人（1860年人口统计显示，该州有59万1千人白人公民）的人口。

讽刺的是，谢尔曼本人是这样阐述他使用焦土政策的原因的：

We are not only fighting armies, but a hostile people, and must make old and young, rich and poor, feel the hard hand of war, as well as their organized armies. I know that this recent movement of mine through Georgia has had a wonderful effect in this respect. Thousands who had been deceived by their lying papers into the belief that we were being whipped all the time, realized the truth, and have no appetite for a repetition of the same experience.

事实上，不少历史学家因此将“向大海进军”解读为缩短战争，以“长痛不如短痛”的手段减少南部平民损失的正义举动。当然，很多人对此持有保留意见。或许谢尔曼的部队没有直接屠杀平民，但他们无疑应当为五万冤魂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负责。这里只提最关键的一点：1863年，林肯总统签署通过了约束联邦军的战争法令，利伯法令（Lieber Code），而后来的海牙公约正是在该法令的精神基础上制定的，可以说利伯法令是现代国际战争法的前身。利伯法令写道：

可以看到，虽然谢尔曼的第120号命令在明面上并没有违背利伯法令，但其实质上作为一个将平民作为战争目标的命令，无疑和利伯法令，及其背后尽可能保护平民及其财产的人道精神背道而驰（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将签署该法令的林肯称为“内战的战争罪犯”显然是不合适的）。考虑到利伯法令在国际法体系构建中重要的历史地位，现如今很多人对谢尔曼的“战争犯”指控也就不难理解了。

更新：关于南部的“武德”问题，请参考：

如果非要量化双方的战斗力差距的话，那我认为，在东线，一个联盟军士兵大概顶得上1.5到2个联邦军士兵的作用。

听说北方是靠土改才翻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