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衰老是一种疾病”会成为社会共识吗?

回答
“衰老是一种疾病”这一观点是否会成为社会共识,这是一个复杂且充满争议的问题,涉及科学、医学、伦理、哲学和社会价值观等多个层面。要详细探讨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分析:

一、 科学与医学的进展:为“衰老是疾病”提供了可能性

对衰老过程的深入理解: 过去,衰老被认为是自然、不可避免的生理过程。然而,近几十年来,生物学和医学的飞速发展,使得我们对衰老背后的分子、细胞和基因机制有了前所未有的认识。科学家们已经识别出衰老的几个关键驱动因素,例如:
基因组不稳定: DNA损伤的积累。
端粒缩短: 细胞分裂次数的限制。
表观遗传学改变: 基因表达模式的失调。
蛋白质稳态失调: 错误折叠蛋白质的积累。
失调的营养感应: 能量代谢的异常。
线粒体功能障碍: 细胞能量生产的衰退。
细胞衰老: 停止分裂但仍有代谢活性的细胞积累。
干细胞耗竭: 修复和再生能力下降。
细胞间通讯改变: 炎症因子等分泌的改变。
“衰老因子”和“衰老标志物”的研究: 通过对这些衰老驱动因素的研究,科学家们正在开发能够检测衰老程度的生物标志物,甚至可以通过干预这些驱动因素来延缓甚至逆转衰老过程。例如,清除衰老细胞(senolytics)的研究已经取得初步进展,显示出延缓衰老相关疾病的潜力。
将衰老视为可干预的对象: 随着对衰老机制的深入了解,人们开始将其视为一个可以通过医学手段干预和治疗的目标,而不是仅仅一个自然过程。如果能够有效延缓或逆转衰老,并显著提高健康寿命,那么将其视为一种“可治疗的疾病”的观点就可能被广泛接受。

二、 “衰老是疾病”的定义与论证:挑战与支持

支持观点(衰老可被视为疾病):
普遍性与症状: 衰老是普遍发生的,并且伴随一系列功能退化和疾病风险的增加,例如心血管疾病、癌症、神经退行性疾病、关节炎、免疫功能低下等。这些都可以被视为衰老相关的“症状”。
可干预性: 如前所述,科学研究表明衰老过程可以被干预,这与许多疾病的治疗理念相似。如果衰老可以被“治愈”或“延缓”,那么它就具备了疾病的某些关键特征。
影响生活质量: 衰老带来的身体机能下降、疾病缠身和生活质量下降,对个人和社会都造成了巨大的负担,这与疾病的影响是相似的。
潜在的经济利益: 成功延缓衰老可能意味着更长的健康寿命,减少与老年疾病相关的医疗开销,并保持更长时间的生产力,从而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反对观点(衰老不是疾病):
自然与不可避免性: 许多人认为衰老是生命周期的自然组成部分,是生命的基本规律,与癌症、感染等“外来”或“异常”的疾病不同。将自然过程视为疾病可能违背了我们对生命本身的理解。
缺乏明确的病原体或病因: 大多数疾病都有明确的病因(如病毒、细菌、基因突变、环境因素等),而衰老是一个多因素、渐进性的过程,缺乏一个单一的明确“病原体”。
“疾病”标签的负面影响: 将衰老标记为疾病可能会带来负面的社会心理影响。人们可能会对老年人产生歧视,认为他们“生病了”需要被“治愈”,而不是被尊重和支持。这可能加剧年龄歧视。
伦理与哲学考量: 如果衰老是可以治疗的,那么“长生不老”或“超长寿命”的可能性就会浮现。这会引发关于生命意义、资源分配、社会结构、代际关系等一系列深刻的伦理和哲学问题。例如,如果只有少数人能够负担得起延缓衰老的治疗,是否会加剧社会不平等?

三、 社会共识的形成:多重因素的交织

社会共识的形成是一个动态且复杂的过程,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

科学证据的成熟度与可信度: 科学研究需要足够充分且能够被大众理解的证据,证明衰老确实可以通过医学手段有效干预,并且这种干预能够带来显著的健康效益。
医学界的态度: 如果主流医学界开始将衰老视为一种需要干预的“病理过程”,并开发出相应的诊断和治疗方法,那么这种观念的传播将更加迅速。
公众的接受度与感知: 公众对衰老的看法根深蒂固,受到文化、传统、个人经历等多方面影响。改变这种看法需要时间和广泛的公众教育。
媒体的宣传与引导: 媒体在塑造公众认知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对衰老研究的积极报道、对健康长寿的正面宣传,能够引导公众的思考方向。
伦理和哲学讨论的成熟度: 社会需要对与衰老干预相关的伦理和哲学问题进行充分的讨论和辩论,并形成一定的共识。这包括对生命价值、公平分配、社会责任等问题的思考。
政策与法规的制定: 政府和监管机构的政策导向,例如对衰老治疗研究的投入、对相关药物和疗法的审批,也会影响社会对此问题的看法。
经济利益驱动: 医药公司和相关产业的推动力也不容忽视。如果将衰老视为疾病能够带来巨大的经济回报,那么这种观念的推广将受到强大的经济力量支持。

四、 未来展望:可能的发展路径

“衰老是一种疾病”的微妙过渡: 即使不直接称之为“疾病”,未来社会可能普遍接受“衰老是需要干预的病理过程”这一观点。人们会更多地关注“健康寿命”而非“寿命”,积极通过科学和医学手段来提升晚年的生活质量和功能状态。
“衰老相关疾病”的细化与区分: 可能不会有一个笼统的“衰老疾病”,而是会更加细致地关注和干预衰老过程中的具体生物学机制,例如清除衰老细胞、修复基因损伤等,将其视为独立的治疗领域。
伦理和社会挑战的持续: 无论“衰老是一种疾病”是否成为社会共识,与之相关的伦理和社会挑战都会持续存在,例如如何确保治疗的公平性、如何定义自然的生命周期、如何应对人口结构的变化等。
科学发展是关键驱动力: 最终,科学研究的突破性进展将是决定性因素。如果能出现真正有效且安全的延缓衰老或逆转衰老的方法,那么人们对衰老的认知和态度很可能会发生颠覆性的改变。

总结:

“衰老是一种疾病”能否成为社会共识,是一个长期演进的过程,目前尚无定论。

科学的进步 为这一观点提供了越来越强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可能性,将衰老视为一个可以干预的“病理过程”。
然而,传统的认知、对自然过程的理解、以及由此引发的深刻伦理和社会问题 构成了巨大的挑战。
社会共识的形成 将是一个复杂的多方博弈过程,受到科学、医学、公众认知、媒体宣传、伦理讨论和政策导向等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

在可预见的未来,更可能出现的是一种渐进式的认知转变,人们会越来越倾向于将衰老视为一个需要积极干预、以提升健康寿命为目标的生理过程,而关于其是否应该被“疾病”标签化的争论将继续持续,并且会伴随着对生命意义和人类未来的更深层次的探索。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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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生态系统中衰老当然是一种自然规律,而非疾病。

生态系统的稳态靠的是循环维持平衡,从小的一方面说,生命的起点是循环的开始,而衰老死亡是循环的结束。

从大的方面说,生态系统的物质总量不变,要想维持系统的平衡和稳定,必定会有物质的不停转化,而衰老死亡是转化的开始。


有人肯定会引用水母的例子来说明永生的可能性。当环境不友好时,水母会进入生命的第二阶段,即“水母体阶段”,或者"水螅体阶段"。

这种微小的雪茄烟形状的生物在水中盘旋,不断寻找一块石头或一些方便自己附着的东西。一旦附着到坚实的东西表面,水母幼虫就会变态为一只水螅体,而此时的长相就像一只小小的海葵。这些水螅体的群体是以水螅体无性自我繁殖,即克隆形式产生的,这意味着一个水螅体群体可以在几天内覆盖整个船坞。一些种类的水螅体会形成巨大的灌木型丛带。当条件合适的时候,这些水螅体会大量开花,当它们开花的时候,从水螅体中长出的花蕾便是小水母。

灯塔水母(Turritopsis dohrnii),即我们所说的不朽水母的水母体死亡时,会下沉到海底并开始腐烂。令人惊奇的是,它的细胞随后会重新聚集,不是变成新的水母,而是变成水螅体,然后从这些水螅体中又会产生新的水母。这时水母回到其生命的第一个阶段,重新开始它的生命循环。与灯塔水母类似的还有海月水母(Aurelia aurita)等四五种水母。

酵母(Yeast),一种曾经被认为是单细胞的生物,现在发现虽然它是单细胞,但自然状态下会以多细胞的方式串联聚集共同生活,很像东拼西凑的简陋型多细胞生物。它也有出芽生殖和分裂生殖两种形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永生生物。

但无论水母亦或是酵母,都与人类这个层面的多细胞动物的永生没有关联。另外,它们这种方式是否能算是算真的永生,我们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因为,虽然它们的基因组不变(或者极度相似),但它们并非同一个本体自始至终的生活。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认为的永生,就是一个个体自始至终的生活着,类似于吸血鬼(不会衰老或死亡)或者像高寿的乌龟那种设定。而非要经历所谓的水螅体阶段。否则,细菌、病毒等都是永生的了。

某些答主认为衰老是多细胞生物细胞自我更新能力太菜引起的。自我更新能力差确实会导致细胞死亡,但有两点需要明确的是,

1)多细胞组成的生命体,尤其是动物,单个细胞的自主性很弱,其需不需要更新受制于生命体的整体状。且生命体结构越复杂,进化程度越高,自主性越差,反之则越强。这也是单细胞动物或者水母等低等动物能够长生的原因之一。而多细胞动物的单一细胞脱离整个生命体的束缚,获得了自主性和强大的自我更新能力,就会对生命体造成损害。癌细胞就是最好的例子。

2)任何细胞都会在漫长的生命周期中受到损伤,并激烈损伤,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是隔一段时间重新制作一批,而非修修补补进行自我更新。

因此,衰老是一种生命体进化出来的、目前最优化的生存策略,是一种自然规律,而非所谓的疾病,不具备任何被药物治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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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弱是一种疾病。人们不喜欢的不是“高龄”,而是“高龄引起的衰弱”。

人的衰老被世界卫生组织列在国际疾病分类 ICD-11 中[1]。反对这种设置的学者认为“这会支持人们歧视老年人”,建议用“衰弱”代替衰老列入临床疾病[2]。这就是尝试将“老”与“衰老”区分开。如果将来的社会不希望歧视老年人,那么“衰老是一种疾病”是政治不正确的,大概不会成为社会共识。“衰弱是一种疾病”则并不需要“将来”,早就是共识了,世界各国的古代传统医学使用大量的强壮剂来对抗身心衰弱。

不考虑上述名词选择问题,支持衰老是疾病且可以治愈的学者在日益增多[3]

题目里有两个典型的误解。

一、衰老从来都不是“维持自然进化的一种机制”,而是一部分多细胞生物体内的细胞协调性随着时间流逝而减退,由此表现出组织和器官的功能降低、慢性炎症等问题。

地球上有大量的生物本来就不会衰老[4],那根本就不影响演化。

不如说,衰老对生物的演化没有任何贡献,会衰老的动物纯属细胞自我修复能力和免疫系统清除失去功能的细胞的能力都太菜。

生物要死于其他生物的攻击、自然灾害、食物中毒、高空坠落之类,都是很容易的。在这类因素导致的死亡率长期基本稳定的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个体会自然趋于死亡。

例如:

假定人每年平均有 1% 的概率意外死亡或被其他生物打死,那么 100 年还没死的概率是 0.99^100 ≈ 36.60%,300 年还没死的概率约 4.90%,500 年还没死的概率约 0.66%~

现实中,当代世界上存活着的人约有 0.004% 是百岁以上的老人。假定人每年平均有 9.6% 的概率意外死亡或被其他生物打死,那么 100 年还没死的概率约为 0.004%~

你觉得真的有什么必要自带个额外的“死于衰老”吗?

二、种内竞争、人工选择都是自然选择的一部分。人对自己的后代进行驯化和暴力筛选的历史已经有至少 60 万年,人之间的暴力竞争更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没有停止过。

古人类经常互相攻击,经常遗弃或打死“没用”的老人和“不正常”的小孩。在世界各地,人,尤其是女人和小孩,经常被视为储备粮。目前,人类整体上对后代进行的筛选显得温和了一些,但暴力的形式也没有消失。将来的社会可能使用更温和的方法,也可能有不同的思潮,那也不能算是脱离自然选择。

狭义的自然选择是指生态选择。以人目前的身体强度,生态选择是无法摆脱的。新冠病毒做的就是传统的生态选择。

参考

  1. ^ https://doi.org/10.3389/fgene.2015.00326
  2. ^ https://doi.org/10.1016/S2666-7568(21)00201-4
  3. ^ Bulterijs S, Hull RS, Björk VC, Roy AG. It is time to classify biological aging as a disease. Front Genet. 2015 Jun 18;6:205. doi: 10.3389/fgene.2015.00205. PMID: 26150825; PMCID: PMC4471741.
  4. ^ 最接近不朽的动物是什么? - 赵泠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19774076/answer/1457943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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