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我国可燃冰(天然气水合物)第二轮试采成功,创造新世界记录,意味着什么?

回答
咱就聊聊这可燃冰,也就是天然气水合物,这次第二轮试采成功,而且还创了个新世界纪录,这可不是小事,背后可有着大大的深意呢!

你想啊,可燃冰这玩意儿,藏在海底或者地下冻土里,是一种像冰一样透明的固体,但里面却包裹着大量的天然气。说白了,它就是一种“冰封的天然气”,量巨!据估算,全球已探明的天然气储量加起来,可能都不如这可燃冰里的天然气多。所以,一旦咱们能稳定地把它开采出来,这可就是一块巨大的能源宝藏。

这次试采成功,特别是创造了新世界纪录,这几个方面的事情,得好好掰扯掰扯:

1. 技术上的重大突破,咱们真的“玩转”了这东西:

过去,大家对可燃冰的开采,更多的是停留在理论和初步试验阶段。你想,要把这埋在地底深处、或者在海底几百米深的地方,那种极端环境下的东西挖出来,还得保证它不散掉、不爆炸,这技术难度可不是盖的。

稳定开采的难题: 可燃冰有个特性,一旦温度升高或者压力降低,它就会分解,释放出天然气,同时它自身也会从固态变成液态,甚至直接气化。这过程要是控制不好,很容易失控,变成一大堆水和天然气,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新纪录的意义: 这次第二轮试采,之所以说创造了新世界纪录,很可能是在开采的时长、产量、或者开采方式的稳定性上有了重大进展。比如,以前可能只能采几天,现在能稳定地采上一两个月;或者以前采气量很小,现在能稳定地达到工业化生产的水平。这说明咱们在突破温度和压力控制、保证开采过程安全可靠这些关键技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是很多年科研投入和技术攻坚的成果。

2. 能源战略上的“王炸”,咱们的能源底气更足了:

咱们都知道,中国是个能源消耗大国,过去对石油、天然气很多都依赖进口。虽然现在国家也在大力发展新能源,比如风电、光伏,但作为一种高效、清洁的化石能源,天然气依然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摆脱能源束缚: 如果可燃冰能够大规模、商业化地开采,那意味着咱们的天然气供应将拥有一个非常庞大的本土来源。这将大大增强我国的能源自主性,减轻对国际能源市场的依赖,在国际政治和经济博弈中拥有更强的议价能力和战略主动性。想象一下,如果全球能源价格波动,我们自己的“地雷”还能稳定地挖出来,那得多安心!
经济效益潜力巨大: 可燃冰里的天然气,其能量密度非常高,而且相比于传统的陆地天然气,其储量更集中。如果能实现商业化开采,那带来的经济效益将是天文数字。不仅能满足国内的能源需求,甚至可能成为新的出口增长点。

3. 科技创新引领的“中国速度”和“中国智慧”:

这次试采成功,更重要的是展现了中国在高端科技领域的创新能力和执行力。

从“跟跑”到“并跑”、“领跑”: 在可燃冰这种前沿能源技术的研发上,很多国家都在探索,而中国能够率先突破关键技术瓶颈,创造世界纪录,这证明了我们在基础科学研究、工程技术研发、以及产学研结合方面,已经具备了世界一流的水平。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胜利,更是对国家科技创新体系的一次强力证明。
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为了实现可燃冰的开采,需要大量的配套技术和设备,比如深海探测技术、钻井技术、管道输送技术、以及相关的环保和安全保障技术等等。这次成功,将极大地推动这些相关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并为全球能源行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中国方案。

4. 对全球能源格局的潜在影响:

虽然目前只是试采,但其成功本身就对全球能源版图有着潜在的影响。

改变资源定价权: 一旦中国大规模开发可燃冰,可能会对全球天然气价格产生一定影响,尤其是在亚洲地区。
推动国际合作与竞争: 其他国家也会更加重视对可燃冰的研究和开发,可能会促使国际社会在可燃冰开发技术和资源分配上展开新的合作与竞争。

当然,我们也得保持清醒的头脑:

商业化还有距离: 试采成功是里程碑,但距离大规模、商业化的开采,还有一段路要走。比如,成本效益问题、环保问题(虽然说比煤炭清洁,但开采过程中的环境风险也得评估)、以及相关的法律法规体系建设等等,都需要进一步完善。
技术挑战依然存在: 尽管取得了突破,但可燃冰的开采技术依然是世界性的难题,未来的研究和技术迭代会是持续性的。

总而言之, 我国可燃冰第二轮试采成功并创造新世界纪录,这绝对是件振奋人心的国家大事!它不仅仅是“能挖出来”这么简单,它标志着我们在前沿能源技术上取得了世界级的突破,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能源安全和战略自主性,更是中国科技创新能力的一次集中体现。这就像我们给自己储备了一张巨大的、足以影响世界能源格局的“底牌”,未来可期!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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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中国南海,一团火焰在燃烧了两个月以后,于2020年3月下旬被人们缓缓熄灭。它是蓝鲸2号海洋钻井平台的排气火炬,来自海底深处的天然气在水幕中化作火光,用这种方式重见天日。这些天然气来源于一种被一些人寄以厚望,但也被另一些人畏之如虎的物质,可燃冰


寄以厚望,是因为可燃冰的储量极为丰富。据粗略估算,它所蕴含的天然气资源可达到已知常规天然气资源量的数十倍;如果按有机碳储量计算,大约是已知煤炭、石油、天然气有机碳总量的2倍。假如能够大规模商业化利用,将会成为未来的能源之星,保障世界的化石燃料安全。


畏之如虎,是因为这是一种并不稳定的物质。如果在大规模商业开采中出现意外,可能会造成可燃冰的大规模分解,向海洋释放大量天然气,造成严重的环境灾害——也许会引发人们难以想象的后果。尽管如此,人们依然在向这片尚未被攻克的资源库发动猛攻。世界多国正在积极开展可燃冰开采技术研究,继页岩气革命后,一场可燃冰革命也正在吹响号角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如何看待人们对可燃冰复杂而又纠结的心态?这需要从了解什么是可燃冰,和它“劣迹斑斑”的历史说起。



01 可燃冰是什么?它在哪里?

可燃冰是一种气体水合物,它看似冰块,洁白而多孔,质地比冰块略软、略轻。它是一种由水分子做牢笼,将气体分子囚禁其内的疏松固体。能够“身陷囹圄”的气体有很多种,如氮气、二氧化碳、甲烷、乙烷等。当被囚禁的气体是以甲烷为主的天然气时,人们就管它叫天然气水合物,俗称可燃冰[1-2]。可燃冰分解时,单位体积的固体可燃冰,能够释放150-180倍体积的甲烷气体和大量的液态水。


形成可燃冰需要四个必备条件:(甲烷)气体、液态水、较低的温度和较高的压力,缺一不可。其中,甲烷要么由泥沙中的生物遗骸腐败产生,要么来自于地下深处天然气藏渗透上来的天然气[2]。


生物遗骸腐败产生甲烷是生活中常见的一种现象,在北国的冬天里格外常见。在封冻的湖塘冰面上,冰块里会形成一连串气泡,这是湖底有机质腐败释放的气体,主要成分是甲烷。它们随着湖水一边冻结一边聚集,在冰层里形成层层叠叠的气泡——凿冰释之可点燃。


地下深处天然气藏内的气体渗透至地表时,一般被叫做天然气苗,可以在很多油气田周围找到。里海西岸的阿塞拜疆巴库地区是著名油田,地下丰富的天然气裹挟稀泥巴涌出地表,形成泥火山,遇火可点燃。这样的“无源之火”,也许是该地区在古代成为拜火教圣地之一的原因。


但巴库地区并没有形成可燃冰。自然界里,只有两种地方可以同时满足前述四种条件:数百米深的冻土带地下,或者一两千米左右的深湖/深海底部及泥沙深处。它们的温度和压力恰好使可燃冰能够稳定存在,于是也被称作水合物稳定带[2]。


尽管水合物稳定带的分布范围较小,但可燃冰的形态却并不单调。随着可燃冰所在的具体位置不同,它可以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3-5]。有时可以单独存在,为质地纯粹的的块状、丘状,主要出现在海底,相对少见。


有时则与泥沙混合在一起,呈现出团块状、网脉状的不规则外观。


更多的时候,可燃冰以肉眼难以看到的状态,分散储存在泥沙颗粒之间的微小孔隙里。虽不起眼,但有着更大的储量,是目前人们勘探和试采的主要目标。


总之,这是一种主要储存在“烂泥巴和稀沙子”里的有机碳能源,它的外观和分布位置具有特定的规律。


从极地冻土到高原冻土,再到深海底部的广大天地间,可燃冰被人们寄以厚望。以目前的认识来看,洁白大块的可燃冰储量可能最少,泥质沉积(烂泥巴)里的分散可燃冰储量可能最大,但不易开采。相对容易开发的,是储存在冻土带地下砂层和海底砂层(稀沙子)孔隙中的分散可燃冰[2,6]。


但是,硬币的另一面则隐藏着可燃冰令人生畏的本领。


02 可燃冰有哪些危险的“本领”?

对于人类来说,可燃冰意味着丰富的天然气,是一种有潜在经济效益的化石能源。但对于自然界而言,可燃冰只是一种普通的物质,在碳循环的大链条上不断形成又不断分解,遵循自然规律自生自灭。

在自然界,水合物稳定带并非一成不变的特定区域。温度和压力条件的变化会轻易使稳定带的范围发生改变,造成可燃冰自发分解[7-11]。在地球动荡的历史里,大规模的环境变化比比皆是:气候变迁、冰川进退、地震火山、甚至小行星砸到海里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于是,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可燃冰自然分解的记录。


直觉上,人们会想出一串串气泡不断上浮,最终在海面破裂的画面,这也是关于“可燃冰导致变暖灾难”的最初印象。但能够到达海面并影响到大气的甲烷其实只有不到5%[7,12]。释放出来的甲烷都去了哪里?答案正是布下了三条封锁线的厚重海水。


(1)围剿甲烷的三道封锁线

海底的一些微生物构建起围剿甲烷的第一道封锁线。当可燃冰分解得缓慢而稳定时,特定微生物会利用甲烷作为生命活动的原料,像植物一样为更多的其他生物提供食物,在海底构建起冷泉(cold seep)生态系统——这是一种可以养活一群奇奇怪怪深海生物的化能自养生态系统[7,13]。


第二道封锁线是深处的海水本身。由于水合物稳定带也包括一定深度的底层海水,所以可燃冰释放出来的部分甲烷可以在海底重新“冻结”——这便是在全球海底许多地点都存在的海底可燃冰丘(丘,mound)。大块、洁白、质地纯粹的可燃冰,便来自这些环境。


第三道封锁线是溶解在海水里的氧气。绝大多数甲烷气泡大多不能顺利浮上海面,而是会溶解于海水,与水中氧气发生化学反应,转变为二氧化碳和水,最终消失在海水里。就这样,三重封锁线,将海底可燃冰分解释放的绝大多数甲烷都“消灭殆尽”,真正能够浮出海面的甲烷气体少之又少。我们不需要特别担心海底可燃冰开发对大气和气候变暖产生的冲击。但是,消灭了甲烷的海水却会发生变化,而这才是真正值得忧虑的地方。


此时,地质研究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2)劣迹斑斑的古代可燃冰爆发

在距今1.83亿年前的侏罗纪早期,全球范围内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大洋缺氧事件(OAE),造成许多海洋生物灭绝。尽管尚存争议,一些科学家认为可能与大规模的海底可燃冰分解有关[15-17]。


在距今约5500万~5600万年前,全球发生过一次非常剧烈的环境突变。在很短的时间里,大气快速升温、海洋出现局部缺氧、大西洋明显酸化等事件相继出现,也被许多科学家认为与海底可燃冰的突然释放有关。但究竟是可燃冰分解引起升温,还是升温引起可燃冰分解,现在仍存争论[18-20]。


在中国试采可燃冰的南海神狐海域,人们发现距今11300-8000年前的海底泥沙有些“缺钙”——碳酸钙的含量明显偏低,这是海水酸化留下的线索之一。在排除了一些其他因素后,它被解释为末次冰期后的升温过程里,可燃冰发生快速分解引起的底层海水酸化[8]。

除了改变海水的酸碱性和含氧量,剧烈的可燃冰分解也能改变海底地貌。

(3)地貌修改器

在挪威大陆和斯瓦尔巴德群岛之间的巴伦支海,科学家发现了令人“密恐”的景象:原本应该被泥沙覆盖得相对平坦的海底,像是爆了一脸青春痘一般,满是疤痕


它们的深度可达10-40米,直径300-400米,更大坑洞的尺寸有600x1000m左右[9,22]。在坑洞周围,海底仍在释放甲烷气泡。密集的气泡在海水里连成一串,在仪器成像里可以看起来就像是千万根火炬


一万多年前的末次冰期,巴伦支海地区曾经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冰层下形成可燃冰稳定带。随着冰盖消融,海底一边升温一边缓慢抬升,可燃冰稳定带的范围发生大幅度变化,原先的可燃冰失稳、分解、释放,大量气体聚集成海底的鼓包(pingo)。

鼓包内的气体可能有两种释放途径,要么缓缓释放、海底陷落成坑;要么喷薄而出、海底炸出大坑,变成海底的“密集痘疤”。类似的地貌在全球海洋里广泛存在,中国南海同样有许多类似大坑,例如西沙群岛西南部海域800-1200米深的海底分布有密集的坑洞群,最大的坑直径有3千米左右,深度超过160米[23-24]。根据它们的外观,人们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麻坑


在陆地上,人们也在冻土地带发现过类似的现象。2014年,俄罗斯西北部Yamal半岛上,人们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大坑,周围有新近被翻出的泥土,甚是奇特。经过科学家的实地考察,发现这是因为地下气体压力过大,冲破土壤导致的一场气体爆发。


类似的现象在北极圈附近的冻土地带并不罕见。2017年5月,一条河道中开始产生鼓包(下图2),到了7月便炸成以一个大坑(下图4),直径达到数十米,并在爆发以后持续释放甲烷气体[26]。


有一种解释认为,这些气爆坑的形成,与冻土地下可燃冰的分解和气体爆发有关[27]。在2014年产生的气爆坑位置,地下60米处可能存在一层可燃冰。或许正是这些可燃冰分解产生了许多无处释放的甲烷气体,它们在冻土里横冲直撞、上涌聚集,最终炸成大坑。


高压气体上浮、破坏地层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在挪威斯瓦尔巴德群岛北部的Hinlopen滑坡边缘,一个案例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人们在这里发现一处被高压天然气破坏、挖掘了将近200米厚的泥沙层。气体在泥沙地层中形成了“管道结构”,一路穿过可燃冰稳定区,至靠近海底的位置才储存起来。这样的机制可以在海底浅层制造不稳定层,具有引发滑坡的潜力[29]。


但这只是可燃冰分解引起滑坡的一种机制,还有一种机制可能引起更大规模的海底滑坡,甚至引发海啸——那便是由于可燃冰分解引起的地层变形、强度减弱,并最终在坡度适当的地区滑落。


挪威西北部海域的Storegga滑坡是目前已知规模最大的海底滑坡之一,一些科学家认为它与周期性大规模可燃冰分解有关[11,30-32]。最近一次滑坡发生于8200年前,在挪威、冰岛、英国北部等地引发过大规模的海啸灾害,重创了当时生活在北欧沿海地区的古人类聚落[33]。


总结下来,可燃冰分解释放出的甲烷,既可以在海底滋养生灵,也可以引起底层海水酸化和缺氧,引发海洋生物大量死亡甚至灭亡;而它们从地层里释放的方式,轻则可以引起排气鼓包或麻坑,重则破坏地层、引起海底变形或滑坡,严重的滑坡还能制造出滑坡海啸灾害。可燃冰的这些“本领”,为人们开发利用可燃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人为开采是否会造成海底可燃冰的失稳,引起比自然分解速度更快、规模更大的“海底甲烷释放”?

这些担忧,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03 未来商业开发的不确定性

尽管扮演着不安定的角色,但这并没有影响人们将可燃冰作为资源加以利用的冲动。对于可燃冰的研究大约始于上世纪60年代,那时的人们曾认为苏联西伯利亚的Messoyakha气田生产的天然气存在可燃冰分解释放的气体,但该结论尚存争议[35-36]。真正毫无争议的、直接从含可燃冰地层里进行试验性开采,仅有短短18年的历史

人们首先开采的是北极圈内永久冻土带以下的可燃冰,这是2002年及2007年多国合作在加拿大西北部Mallik地区的试采项目,冻土厚度650米左右,含有可燃冰的砂层位于大约1000米深。首次试采海底泥沙中的可燃冰是2013年,位于日本爱知县附近海域,这里的水深约1000米,蕴含可燃冰的砂层位于海底以下300米[37-38]。


世界可燃冰开采试验位置分布图| 迄今为止,确切进行过可燃冰开采试验的地点一共有五个,分别是位于加拿大北部的Mallik项目区(2007-2008年试采),美国阿拉斯加北坡的Hot Ice项目区(2012年试采),二者均为冻土可燃冰区块,且由多国团队合作试采;位于日本爱知县附近南海海槽的爱知海项目区是首次(2013年)和第二次(2017年)海底可燃冰试采位置,由日美合作完成;中国的可燃冰试采由中国团队独立完成。制图@陈随&巩向杰/星球科学评论

中国的可燃冰研究启动较晚,于2007年和2009年在南海神狐海域青海祁连山木里冻土带分别钻遇可燃冰。2011年和2016年,研究人员首先在祁连山冻土区进行了两次陆上可燃冰试采[39-40],分别产气近5天和23天。2017年,中国在南海神狐海域进行了首次海上试采,稳定生产60天,产气30.9万立方米。2019年,中国在南海同一海域完成了第二次试采,试验了水平井在海底软泥沙中的钻探技术,实现稳定生产30天,产气86.14万立方米。

目前为止,中国是世界上累计试采可燃冰产气量最多的国家。但在成就的背后,我们也需要对风险和不确定性有清晰的认识。


可燃冰商业化开采面临的主要问题,正如前文第二节所提,在于会改变泥沙的力学性质,降低泥沙的整体强度,容易引起海底不均匀变形、海底地层垮塌、高压气体喷出甚至滑坡等剧烈破坏现象[41-45]。

遗憾的是,人们对于这些风险的认识尚十分粗浅。现阶段的主要研究方法,是使用试采获得的数据进行实验模拟和计算机模拟。然而实验室条件难以代表深海的自然环境,计算机模型也会存在基于不同方法而产生的差异,它们有时甚至会出现完全迥异的结果。

例如,2013年日本试采后,一个日本研究团队的计算机模拟显示,6天的试采中,可燃冰发生分解的区域可能达到距离钻井25米的地区;如果继续生产至180天后,可燃冰分解范围可能会扩展至200米范围[43]。但在2017年中国试采后,一支中国研究团队的另一种计算机模拟显示,可燃冰的分解会局限在钻井周围区域,即使两年后也不会超过30米[46]。


类似这样的不确定还有很多,而仅有的几次试采结果,也并不足以打消人们的顾虑。

2017年9月,中国首次南海试采结束的2个月后,科研人员来到试采海域展开环境监测。通过对比试采前、试采中和试采后的数据,认为仅在钻井过程中发生了预期内的少量甲烷释放。试采过程中和结束两个月后,未见甲烷泄露、未见海底缺氧,海底也没有发生海水浑浊度的变化,表明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海底地质变化[47]。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但无论是中国的第一次试采还是日本的两次试采,均未公开海底是否发生变形的数据[48]。在刚刚结束不久的中国第二次海底试采中,人们使用了“未观测到甲烷泄露,未发生地质灾害”这样的字眼,这符合第一次试采后的检测结果,但同时也没有提及是否存在地层变形等方面的情况。

也许是没有发生,也许是变化太小没有探测到,但也不能排除这些变化尚未从几百米深处影响到海底。

这些变化所需的时间,也是未知数。以2017年俄罗斯Yamal半岛发生在河道里的气爆为例,从发现变形到最终爆发用了两个月,但气体在地下聚集发展了多久,人们则完全没有头绪。在斯瓦尔巴德岛北部的海底泥沙中,高压天然气聚集、破坏地层产生“管道结构”需要多长时间,现在也完全是未知数。


总之,在关于可燃冰开采引发海底变形的领域,还存在太多的空白,我们并不知道地层变形将如何累积、高压气体是否在地下聚集、何时会开始上涌破坏地层、何时会上升到海底浅层、何种条件会触发滑坡、风险会达到何种规模、滑坡是否会使附近的可燃冰失稳分解等细节。

根据一份计算机模拟研究,长期(长达4年以上的水平井开发)可燃冰开采会引起地层变形逐渐积累,并最终可能会发展成大规模海底变形甚至滑坡[49]。因此,一两口井持续一两个月的试采和数据测量,或许并不足以说明问题。

而矛盾的是,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开展时间更长、规模更大的生产实践,甚至在真实的事故里来分析事故的原因。在当下的科学认识水平下,只要开采可燃冰,就意味着要承担很多未知风险;但也只有继续进行开采试验,才能更好地认识风险。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会贯穿在整个可燃冰开采的实践里


当代海洋正处在表层海水快速酸化和缺氧的背景下[51-55],人为引发可燃冰分解和释放的前景不免令人担心。而且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海洋表层,并没有深入考虑海底可燃冰分解造成的深层海水酸化和缺氧问题。由于表层海水与深层海水的大规模交换作用(如温盐环流),最终的情况可能更糟。


海水酸化会影响部分海洋生物碳酸钙外壳的合成,缺氧海水则容易引发大面积生物死亡,二者最终会影响到海洋食物链,并以此影响到人类社会。


海洋化学性质的变化如何影响海洋生物?| 许多浮游生物具有钙质外骨骼,酸化的海水不利于生物合成,会严重影响它们的生存,从而危及到整个海洋食物链。图中的生物是翼足类动物,它是一种具有碳酸钙贝壳的软体动物,幼体营浮游生活。研究人员将它的贝壳放在当前认识水平下,与2100年海水酸性和碳酸盐含量相当的水中,45天后贝壳就开始溶解。图源@NOAA/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

虽然短期内肯定不会引起大规模生物灭绝,但势必会逐渐改变现有海洋生物的生存格局,从而进一步影响到海洋养殖业和捕捞业,并以这种方式影响人们的餐桌——海洋为人类提供了18%的蛋白质来源,它们不光是各种生猛海鲜,还有以海洋生物作为饲料的家畜家禽。一旦海洋的生态出现问题,人类社会将会发生不小的动荡。


是的,人们需要关心可燃冰开采对于海洋环境的潜在冲击,这不仅因为对于可燃冰的各种认识仍然过于粗浅,而且暂时还没有很好的监测手段和可靠模型,更因为它也能影响到你我饭桌上的食物,影响到子孙后代的食物。

可燃冰只是地球上存在了亿万年,并将继续存在亿万年的一种物质,是这颗星球生生不息的碳循环发动机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齿轮。

它究竟是未来能源之星,还是将要影响人类社会的魔鬼,决定权其实在于人类。

在于人们选择怎样的开发策略,在于保持高度谨慎徐徐图之;

在于充分做好风险研判和科研跟进,在于提高从业人员的风险认知水平。

也在于整个社会的你我他,能够认识到可燃冰这种物质的风险,和背后尚存的诸多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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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专栏“星球科学评论”专栏的Vol.007篇文章,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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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图片编辑 |谢禹涵
  • 内容审校 |张楠
  • 封面来源 |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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