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之炼金术师》中「烧瓶里的小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页

可能是帕拉塞尔苏斯的某种......

－文字稿－

炼金术是近代欧洲最特征鲜明的神秘主义活动——而尝试用炼金术合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小人，或者说人造人，是其中最巅峰的主题。

“人造人”这个概念按炼金术的术语叫做“何蒙库鲁兹”（Homunculus），是给拉丁语的“人”（homō ‎）加上一个表示缩小的后缀“-culus”。历史上流传最广的炼制法可以追溯到一本15世纪的《自然本质》（De natura rerum）中。

这本书的作者是德国的帕拉塞尔苏斯，著名的医生、炼金术士、占星师，那句“剂量决定毒性”（sola dosis facit venenum）就是他的名言。

根据书中记载，帕拉塞尔苏斯把精液射进烧瓶，用马粪发酵的温度培养40天，精液就逐渐脉动起来，逐渐出现一个透明的人形，再以人血滋养40个星期，继续保持在马的胎内温度下，烧瓶内最终就会出现一个微小而健全的人，只要询问他，就能获知宇宙中的一切知识。

这整个炼制过程当然都是胡说八道，毫无意义，但由此透露出的自然科学史却非常值得我们思考——排除那些装神弄鬼的细节，何蒙库鲁斯的核心原料是人类的精液——这种思想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身上。

作为早期哲学家，亚里士多德非常专注于 “本质”和“属性”的关系，这被他称为“质料”和“形式”。他相信形式是更加重要的东西，他还相信所谓怀孕，就是母亲提供了血肉的质料，而父亲以精液输入了人类的形式，随着亚力士多德的著作文艺复兴以后传回欧洲，这种学说也就被帕拉塞尔苏斯等学者重视起来，成为16世纪以后自然神学的一部分。

尔后在1677年，列文虎克用显微镜观察自己的精液，人类首次发现了精子亚力士多德的理论立刻发展成一种生理学上的“预成论”（Preformationism）：每个精子内部都预先生成了一个完整的小人，胚胎发育就是这个小人从母体获取营养，舒展长大——这个理论在今天看来虽然是伪科学，但是孕育了遗传学的萌芽。

而且在推翻它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发现了受精作用与细胞分化，因此受益良多，而这正是从前科学走向科学的伟大飞跃。

然而这只是荷尔蒙库鲁兹的一半遗产，帕拉塞尔苏斯还说这个小东西先天地拥有一切知识，这也是一个意义深远的观点：人类知识归根结底来自先天的理性还是后天的经验是哲学史上最漫长的争辩。如果精液里那个人类形式最初源自神造，那么它显然也蕴含了最纯粹的先天，因此也拥有纯粹的理性，也就是认知的源头。

因此在预成论发展的同时，何蒙库鲁兹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变体：笛卡尔相信精神与物质是两类互相独立的实体，但心灵可以通过脑中的松果体控制肉体，稍微变通一下，这如同说我的肉体并未形成意识，另有一个单独的意识存在于脑中某处。经过继承者的发展，就变成了“人类的各种行为都是一个何蒙库鲁兹在大脑里操纵肉体”——这就是著名的“何蒙库鲁兹论证”一种典型的循环论证：何蒙库鲁兹的脑子里，是不是还要受小妖精操纵？

但何蒙库鲁兹已经成为极具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我们真的在脑科学中构造了两个“何蒙库鲁兹”：以大脑的中央沟为界，中央前回负责肢体运动，中央后回负责躯体感觉，而不同的结构的大脑皮层尺寸与结构本身的尺寸并不对等，按区域面积比例缩放之后，我们就构造了出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何蒙库鲁兹：一个是大嘴大手大性器的感觉何蒙库鲁兹，另一个是更大嘴更大手而几乎没有性器的运动何蒙库鲁兹。

于是我们在何蒙库鲁兹的历史中看到，一种古老的神秘主义并不总是束缚进步的教条，也同样可能孕育着变革的胚胎——但我们必须敢于推翻它们。

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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