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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被困在同一天,你会做什么?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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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要是例假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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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日历 Perpetual Calendar

1.序章:时空的锚定物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行于暗夜,侍奉光明。——《刺客信条》

今天是死神历10月31日,是我余生的最后一天。

昨晚深夜,我加完班步行回家,在夜潭边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我身边经过,他的衣角从我身边掠过时,我感到了一丝战栗,他身上充满寒意,就像是一块被冻结的冰。

等他走远了,我看到脚下有一块闪着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块漆黑的手表,我鬼使神差地戴到左手腕上,戴上去的一刻,时间显示是00:00,10月31日。从这一刻,我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

我回到出租屋,陷入沉睡,梦境中无数恶鬼张牙舞爪。

早上起床,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想把它摘下来,但它像是长在肉里一样,无法摘除,手表外缘有一行铭文,我不知道是什么语言,但却意外的能读懂。

这句铭文的意思是:黑暗的使者,永生于时空的间隙。

伴随着着句话,许多信息流进自己的脑海,那个黑衣人自称死神,他偶然从这个时空经过。

为了做标记,他把这个世界的这一天,用这块手表锚定住,而自己则被选为看守这一天的使者。

等他再次从这一天经过,他就会还给我自由,这个期限至少是一亿年,甚至永远不会到来。

我感到有几分惊恐,也有几分刺激,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去忙碌和无趣中度过了一天,然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在疲倦中陷入沉睡。

睡了没多久,在梦中自己的身体像流沙一样在时空的边缘跌下,惊吓中,自己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昨夜所处的夜潭岸边,抬起左手,时间10月31日,00:00。

这一刻,我真正感到了不寒而栗,自己回到的时间的原点,这比迷宫中迷失更可怕。

同事每天跟我开着同样的玩笑,食堂做着同样的饭菜,电视里放着同样的新闻。

领导每天都会把我叫过去批评我前一天的错误,每天都会接到同样的二十几个电话,我听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的投诉,以及对我的侮辱。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无论我是跳楼还是把自己的脑袋浸在冷水里,都无法醒来。

最终,我终于相信,我被困在这一天了。

这个监牢,不光是时间的监牢,还是空间的监牢,我活动的空间,最大也只能是这几个城市,因为我一天只能走这么远。

我不再能获得新鲜的信息,打开知乎,每天的热榜都是同样的热点,我不知道锤子市场前景如何,也不知道朱一龙后援团明天又会做什么事情。

一切他人早起看到的新闻,对于我来说都是历史,或者说,从今天起,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历史。

每一个人,当我第二天醒来时,对于我来说,都是历史人物。

别人的世界都是变革着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已经停止了发展。

我也无法通过时间来改变世界,也就是说我失去了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的可能。

自己甚至无法记录时间,凭记忆,自己无法把时间的流逝完全记住,自己只能说“人生从此不计年。”

我是这个世界的漏洞,但我也想过,不太有可能说每当我过一天,作出一些改变,就产生一个平行世界。

更大的可能是,今天的起点会重置,那么其他所有人明天的起点也会重置,也就是说,不管我做什么,其他人在今天24:00时,都会回到我第一次度过10月31日的那个24:00的世界。

也就是说,即使我用核弹炸了地球,明日的地球依然完好无损,即使我光着屁股在公司门口跳一天舞,1明日,我的同事们依然会认为我努力工作了一天。

甚至,因为质能守恒,在11月9日的世界,也会有一个“我”,他会替我尽孝,替我在那个“活着的世界”里过一生。

被困住的只是我的灵魂,10月31日24点,带着记忆回到这一天的0点。

我无法想象,我的灵魂被困在了今天,那么那个穿过今天的“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我无法通过健身来让自己更强壮,我无法通过投资来让自己更有钱,我无法通过陪伴来向喜欢的人告白,也无法通过日久见人心来拥有新的友谊。

我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摆脱脸上的青春痘。

我甚至无法通过题海战术来获得知乎的粉丝。

当然,我可以读书来提升自己的文笔,你们或许不会知道,我曾通过一天发六篇答案,获得了2000万的关注,比张佳玮还多,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每天凌晨起来,凭记忆把六篇文章打到手机里,到第二天又只有500个关注,慢慢的我也懒得写了,偶尔答一个问题,只能算爱好了,关注量也不强求。

我偶尔会坐飞机回家看望父母,0点叫车,连飞机带倒车二十个小时回到家里,大半夜把爸妈叫起来,送给他们钻石戒指,手表,教他们怎么玩我带给他们的单反,和他们一起吃自己带去的牛油果。

和他们一起过四个小时,然后在24点带着这一堆东西化为乌有,灵魂重生。

困在一天并不是全是坏处,我将永远19岁,虽然不健壮,但也算够用,如果灵魂不会因记忆过多而崩溃,我甚至可以做到永生。

可劲儿熬夜,视力也不会下降,可劲儿为爱鼓掌,也不会身体被掏空。

而且因为自己还有十万存款,也就是说,自己每天都可以花光这十万元,然后千金散尽还复来。虽然不多,但确实足够用。

开始时,我遵循着惯性上班,毕竟好歹有熟人,但随着熟人变成“历史人物”,而且他们又整天做同样的事情,满满的就烦了,于是我就不再上班了。

无视领导打来问自己为什么旷工的电话,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

首先要有一个交通工具,每天凌晨,自己会给同小区的一个老员工打电话,要他的宝马车钥匙,我们关系还算熟络,但平白借肯定不行,开始我说的是1万元租一天,直接打钱再跟他谈,显示诚意。

后来尝试各种方法,最后把价格定在了1000一天的价位,报价,五分钟车钥匙就能到手。

虽然后期我学会了偷车的技巧,但是偷车容易出麻烦,我还是习惯用一千元来租车。

每次0点跟车主打电话时他都呼哧喘气,语气不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每天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每天开着车,去吃各种美食,每家店的特色菜品,我都会吃一遍,我相信,如果自己没有被囚禁在这一天,自己能尝到的美食,绝对远远少于自己现在所吃到的。

当然也有自己根本到不了的美食场所,有时候自己联系厨师,花钱请他来给自己做,这样自己所接触到的美食就从24小时可到的地方拓展到了48小时可以到的地方。

这时候自己有发现了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吃再多也不会胖。

但毕竟自己每天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近处的东西慢慢会吃腻,远处的东西又不方便天天跑老远去吃,自己总得找些其他事做。

比如说玩,各种游乐场,各种酒吧,夜店,ktv,洗脚店,按摩店,会所,全都来一遍,甚至生病都不怕。

不过有些场所十万是不太够,而在一天之内获得大笔资金的方法确实很难办到,就算是疯狂借钱也有限,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确实有,这个方法就是是赌博。

通过大量观察,我找到了一个赌场,并确定了一个赌局,在某一个特定时间入场的话,就可以获得十倍收益。

于是很多需要大量钱的地方,自己也能天天去了。

但世事难料,有一次玩的狠,借了钱,还把租的车卖了,还借了高利贷,又玩这次赌博,结果把赌场惹急了,在巷子里挨了一闷棍,死了。

本来觉得这也算安息了,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可以活过来。

既然不怕死,那么可以玩的就更多了,极限跳伞,楼顶跑酷,自行车山地速降,攀岩,潜水,飙车,滑雪,蹦极,肾上腺素分泌也是一种刺激。

自己当过超级英雄,在这一天里打击罪犯,自己整天不怕死的调查,打击了很多罪犯,但运气不好也会被罪犯打击。

自己善极生恶,甚至做过超级罪犯,做坏事其实并不开心,这段经历我不想提及太多。

活在同一天里,最简单的就是和物打交道,最大的挑战是和人打交道。

和人交往最大的快乐就是有新鲜感,但在这一天里,你可以ta接触很多天,但ta只能和你接触一天。

这种双方互相了解的不对等,会让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不自然。再多的努力都很难打破这种绝望。

然而人毕竟是一种社会动物,最终都要回到社会中来。

不再愿意和新的陌生人去经营友谊或是爱情。最好的选择就是那些曾经的好友,但好友中也少有人可以和自己厮守在这一天里。

但机会用心找,总会有,有一个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女孩子,今天正好离职。或者说在自己插了一脚的情况下,正好离职。

对她来说,反正只有一天,但对自己而言那就是一年,两年,三年,无数遍。

我们一起吃遍每一处美食,她都会惊讶为什么自己如此熟练,我们游遍每一处山河,在瀑布下吟诵诗歌,我们躺在星光下,对着流星许愿,我们一同读书,讨论历史和哲学。

我带着她去打击犯罪或是做各种恶作剧。

两个人一起做,幸福感比自己一个人做时快乐多了。

我不知道和她一起呆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已经读尽了世界上所有的藏书。

我本以为可以无限积累的自己能一直在我们这段爱情中占据主导,可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成了我们爱情的核心。

因为,我,老了。

虽然我还如同最初的自己那样年轻,甚至青春痘都还没退。

但我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沧桑。

但她依然是那样的充满生气,原来一直保持活力的并不是我,而是她。

我在此刻,不再像以往一样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历史,所有人都是历史人物,都是那样缺乏新鲜感。

而是真正发现原来一日囚的世界里,他们才是一直鲜活的,只有自己在一天一天变老。

这一天,我抱着她进入梦乡,第二天从我的旧床上醒来,在路上,和她擦肩而过,她也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在房子附近,我突然发现街角竟然有一个宠物店,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从没注意到过。

自己走进去,有一只小金毛冲着自己欧欧地叫,于是自己把它带回了家里。

回到出租屋,我看了眼穿衣镜,一缕白色划过,“难道自己长白头发了?”

自己摇摇头,把小狗抱起来走进了屋里。


2.我给它起名塔纳托斯,塔纳托斯是希腊神话中掌管时间的神灵,我希望这个名字能让它和我一样摆脱时间的掌控,陪我度过这永恒的一天。

有了纳塔图斯后,我才突然发现,和宠物相处比和人相处要简单的多,也快乐的多。

我还喜欢上了钓鱼,没有一个瞬间,江水上的漩涡会是一样的,也没有任何一次,我会吊起同一条鱼。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但是放在一天里,大多数的人反而更加死板,动物的世界比起人类世界竟然更加的多变,绚烂多彩 。

对于我而言,所有的人都成了记忆只有七秒的鱼,我则像一头孤独的鲸鱼,横亘在鱼群当中。

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神灵真的存在,但他们也是时间的囚徒,但这个监狱的时间跨度更大,可能是一代人,也可能是一千年。

他们每过一遍自己的人生,就能成为一个更强大的预言家,更强大的圣徒或恶魔。

他死亡,然后又重生,总有一些更特殊的人 ,他们能无意间洞察这种重叠时间里的时间囚徒,并总能在这个囚徒生命开始的时候就去追随他。

就像那三个在耶稣诞生时送上礼物的智者,像那追随耶稣的十三个圣徒。

他们为了信仰,千遍万遍地重复同样的追求,于是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创造出了一个不是历史的历史。

在那个信仰重复到无以复加,终于有人选择了逃离,犹大选择了背叛,神主宰的历史开始崩溃。

于是,神从历史上消失了,而神的传说却如此坚韧的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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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进这座大楼不到二十四小时。

B先生是昨夜,不,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0点住进来的。那时夜雾弥漫,有两个黑衣男子陪着他,拎着三只大提箱,敲开我值班的房门,要租一间不带家具的房子。这个要求有点奇怪,因为大多数人都想要有家具的房间。

"请问你们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着B的光头问。他戴着眼镜,苍白而又腼腆,脸上有种愁苦的模样。

一个黑衣男人说:"最小的单元就可以了。一间卧室,带厨房和洗手间。"

"请原谅,三个人住这么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挤了......"我说。

黑衣人面无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还是一年?"我问B。

B先生低声说:"一天......"

"什么?"我没听清楚。

黑衣人说:"租一个月吧。这是你们最短的租期?"

"对。"我拿出登记簿,让B写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个月租金,然后我带他们上电梯,到了大楼16层的那个小套间。

B先生对客厅表示满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视野太狭窄了。黑衣男人们冷淡地沉默着,把大箱子打开。里面竟装满了简易家具——折叠的帆布衣柜、充气床垫,还有一些换洗衣服。最后,B安顿下来,一个黑衣人看了看表,说:"8月18日了,现在是凌晨0点整。"

两个黑衣人走了。我对B说:"早点休息吧,希望您在这里住得愉快。"

他点头说:"是啊,愉快......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您说什么?"

一瞬间,他眼睛里流露出虚弱和渴望,好像要说什么。我被吓住了。但他马上恢复了常态,也就是说,恢复了那种腼腆和愁苦的模样。

"麻烦你了。请让我休息吧。"他客气地把我送出门外。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昨夜。

仅隔二十几个小时,B就死在房间里。他死后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两个黑衣人穿过夜雾走进大楼,还带了一位医生模样的人。我现在还不懂,他们是如何预知B先生的死讯的。当他们要我打开那间屋子的门,发现B毫无生气地躺在客厅地下时,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医生走过去,翻开B的眼皮,然后摸摸他的脖子,转身对两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死了。"

他们想抬起B先生的尸体,我拦在门口说:"等一下,我应该去报警。还有,我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死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低沉地说:"不必报警。"他拿出一份证件给我看,那是种让人无法怀疑其权威性的身份证明。我沉默了。

他们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把所有简易家具拆开,每一件衣服都抖开来看——我发现那些衣服都很旧,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套装。B在这儿住了还不满一天,难道能在房子里藏什么东西吗?最后,他们将屋中的一切装进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门外。只剩我一个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对这个死去的人,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他只有二十几个钟头,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细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见我都表现出老友一般的熟络。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单看外表会被欺骗的,他苍白憔悴,仿佛弱不禁风,但是他整整一天频繁地出入于大楼内外,仅仅被我看见的就有十几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又突然间出现在那里。

自从午夜安排好房间,我第一次看见B先生竟是在半分钟后。谁知道他是怎么样飞快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楼,无声地站在我旁边。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他眼睛红红的,仿佛换了一个人,急切地问我:"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莫名其妙地说。

"现在是几点?几号了?"他梦游一样问。

我几乎被他吓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他没有理睬我的问题,呆了呆,说:"哦,是这样......谢谢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点钟,我竟透过窗子看见他在楼外。他佝偻着身子,从雾气里慢慢地移动过来,苍白的脸像一盏昏灯。我赶忙出去,打开玻璃大门。他疲倦地走进来。

"您才安顿下来,不好好睡一觉吗?"我说,"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时候,你没看到?"

我迟疑地说:"可是,楼门一直是锁着的啊......"难道他是从十六层的窗户中爬下来的吗?

"是么?"他微笑,"你记错了吧。我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的背影蹒跚着走进电梯,我锁好楼门,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点半,他经过前厅,对我说:"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惊讶,他只睡了这么一会儿,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过了几秒钟——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过了很短暂的时间——又看到他经过前厅向楼门外走去。他冲我打招呼,就像刚才没见过面似的:"早上好!"

我诧异地望着他,他走出了楼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乘着一辆出租车停在楼外,慢慢从车上挪出来,疲惫不堪地走进大楼,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电梯。

B先生怎么了?他在外面这一个小时做了什么?我想得走了神,却又看到他微笑着从我面前经过,道了一声:"辛苦!"就去按电梯的按钮。

我捧住头,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我疯了吗?我的大脑提前老化了吗?我在做梦吗?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会儿,想养养精神。一抬头,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厅里走动着。我下意识地弹了起来!他对我羞涩而凄凉地笑笑:"我丢了件东西......"他茫然地说,"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丢了什么?"我问他。

他摇摇头,走出了楼门。

我跟着他走到门外,身后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点叫我跳起来!

原来是住在1608号的那位老寡妇,她非常神经质,而且,说起来她还是B先生的隔壁邻居。

"他叫什么?"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头,远远指着B先生的背影。

"B。怎么啦?"我问。

老太太低声说:"他很怪!"

这我知道,但怎么跟她说呢?

她看见B消失在拐角,把嘴凑在我耳边说:"刚才我听见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觉得她太敏感了。

"没错!我趴在门上听到了!"她忽然转向里面,脸上皱起惊恐的纹路。

B先生又从里面走出来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他抬起头来,惊疑地望着我,"什么东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楼门。老太太拉着我跟出去,停在阳光下面,悄悄地说:"一个妖怪!"

B在远处上了出租车。我转过身,想着老太太的话,无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见十六楼上,B先生房间的窗内有个人影。我退远几步,用手遮住阳光重新分辨。没错,是他的房间。那个清瘦而衰颓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后面。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老太太激动地念着。

我扯着老太太,在她的心脏和腿脚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跑到管理室,拿上电棍,乘电梯上了十六层,在B的门口站住。我们紧张地倾听着。

"B先生!您在里面吗?"我轻轻敲门。没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必须搞清楚。我手握电棍,走进宁静狭小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

老太太干瘪的嘴唇哆嗦着。"他是个妖怪,他是幽灵......"她惊惶地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好像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幽灵。

"我们快离开吧!"她使劲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这样。我确实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几次出入于楼门内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雾中的猫头鹰一般不可捉摸,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又变得比较年轻。他的衣服也时新时旧。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幽灵的,但我拿不准B先生是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拿着一副纸牌走到前厅,要跟我玩一会儿。

我无法拒绝,他明显的苍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晕,目光仿佛是发高烧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惊叹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彻底,他还是能记住每一张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个隐藏在现代城市里的巫师。

最后,他把牌丢在台子上,说:"这一点也不神秘,我不是什么魔法师。年轻人,去买一副偏光眼镜吧。这牌留给你。有些时候你会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换一副眼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托人去眼镜店帮我买了副便宜的偏光镜,戴上它再看那副纸牌,原来每一张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着标记。

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许他另有用意,但我没有猜破。

吃过午饭,我发现他站在楼门口,呆望着对面的路灯。

"天气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气每次都是这样。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见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然后他奇怪地说,"你瞧那盏路灯,"

"路灯?"

"对,它一直在那儿吗?"

我仔细看了看路灯,又看看他:"当然,它早就在那儿,一直在。"

"它......没有......没有被打破过?"他耳语似地问我,仿佛心怀恐惧。

"没有吧。"我摇摇头。这是拿不准的,附近的顽童很多,而我来这儿当管理员才两个月。

他问出一个令我浑身发冷的问题:"你没看见过路灯碎片从地面上飞起来,自动地重新组合好吗?"

阳光灿烂,他的脸还是那么苍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见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进去了。

老实说,才认识一天就能让我这样害怕的人,B先生算头一个。

我不敢再主动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见他进进出出,来来去去。有时也跟我说话。但没有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

夜里,他就死了。

两个黑衣人把B的尸体和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搬走以后,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顾,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间中搜寻什么?B先生难道真的在这里藏了东西吗?回忆着B的种种诡异之处,我感觉这房间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这里留着他的灵魂,我荒唐地对自己说。

突然,在灵机一动之下,我从衣袋里取出那副偏光眼镜。戴上它后,我惊呆了。

老天哪,墙壁上写满了字。

毫无疑问,这是B先生特意写给我的,他成功地瞒过了那两个黑衣人。我把门从里面锁好,回到卧室激动地读着墙上的字。这儿写着一个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写下这些,是因为我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对人说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现在,我用这种方法告诉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在墙上写字是因为:1,他们在最后会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墙壁;2,用这么原始、简单和不可靠的办法才能骗过他们。你很聪明,理解了我对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后没人能看到我的坟墓,让我来悼念自己吧:B,65岁,死于长久的孤独和生命力枯竭。他是个罪人,然而又是个可怜的牺牲者。我在这个地方,在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梦是这样开始的,由于人类共同的弱点,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里,在你还没有见到、无法想象的世界里,我得知自己将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法官说:"你被处以一日无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将永远过着同一天—我们为你随机选择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动都只限于这二十四小时之内,直到自然赋予你的生命结束。作为一种人道主义的优待,你可以在一座热闹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间,你不能对周围的任何人提起关于你和你所受的刑罚,否则,我们将把你转移到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内,在孤独中度过刑期。"

你理解吗?朋友,这是无止境的噩梦。

据说我是第一批被处以时间囚禁的罪人之一。他们还不能了解这一技术的全部内涵,我们算是实验品。

一开始,我对这刑罚的可怕之处还没有真正的体会。这是座热闹繁华的城市,处处充满生机。我住进自己的房间,对置身于开放的大世界里感到高兴,我透过玻璃窗观察下面的人群,不准备担忧以后的日子。

第一天——我这样说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其实我度过的这十年,这三千六百多个日子,对你们来说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这座都市的空气。我的邻居,1608号的那位太太——她真是个细心人——热情地问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我把早已编好的谎言对她说了一番。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在楼下我对你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你对我报以关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处的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头版的新闻很吸引人。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对,我是刚刚搬来的。"我回答。

"喜欢我们这里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来我去公园散步,看场电影,吃午饭,在市政广场坐着喂鸽子,逗弄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孩。

吃过晚饭后,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还是按照我的习惯说的),我在同一时刻出门。1608号的太太站在楼道里问:"您好!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吗?"

我答道:"是的。很高兴认识您。"

"您从哪里来?"

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说了那番话。她最后说:"希望您在这儿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问候了你,在街拐角买了同一份报纸:2008年8月18日的日报,头版的新闻对我来说早已是往事。我过马路,在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早餐,还是巴西咖啡和烤面包。我看报纸,咖啡馆老板对我说:"我觉得您很面生。"

这一切都像钟摆一样准确。

我说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个无意间走进一部老电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电影里发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却对此一无所知。

公园、电影、午饭、鸽子、婴儿车里的小孩......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这个日子我已经是第二次度过。这感觉真怪,2008年8月18日,这一天是否像录像带一样永远保存在某处,保存在宇宙的一个神秘角落?而我则被施了咒语,一次次地进入这盘录像带,带着了解一切的心,却被迫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情节......

在开始的几天里,我并不沮丧,也没有害怕。甚至还抱着一种优越感和好奇的兴趣,观察这发疯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时间表过日子,我记熟了在每个时刻、每个地点将遇到的人,以及他们将做的事情。我背诵着自己的台词,还在心里替对方念出他想说的话,我暗自对他说:"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钟要做什么。"

但我很快厌倦了。如果你觉得生活中的某个日子是快乐的、丰富多彩的,那只因为它是唯一的,是转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会由新鲜变为陈旧,变为腐烂,变为恶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个星期,我快乐;第二个星期,我累了;第三个星期,我愤怒;第四个星期,我想到死;第五个星期,我知道自己将会发疯。

真不可思议,在同一个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载这么多的眼泪、愤怒、挣扎、绝望和疯狂。我躲在房间里痛哭,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时间囚禁之刑,无法打破、不能逃脱的监牢。

有一种魔力笼罩着我,每当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周期即将过去,我似乎要追随着时间之流,冲破牢笼;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时之前。于是一切周而复始。我又开始见到昨天见到的人,重复昨天做过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这一切,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我多羡慕他们,多嫉妒他们!对他们来说,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万个平凡日子之一。他们将无知无识地度过这普通的一天,然后把它忘记,走进我永远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还要在循环往复的苦刑中挣扎下去,得不到一点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余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变的,在每一次循环当中比原子钟还更稳定。所以,我必须注意每一件事的准确时刻,以免与这个世界脱节。我有一个固定的时刻表,精确到秒。在这钟表般的世界里我是唯一可变的因素,但我却要强迫自己成为钟表里的一个零件。我是罪有应得,但我要告诉你,这种刑罚过于残酷了,即便是对我这样的罪人。

时间的囚徒,比空间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与你无关,只有你独自在不变的时光中老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比死亡还苍白的生活。

时间是多么可怕、伟大和不可驾驭的东西。我是想说,当猴子学会了一种把戏,它只能想到凭借这把戏来换一点食物。人,只有人,才会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权力和知识都用于"惩罚"。

在无数次孤独的发作之后我决定破坏规则,看一看能给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烦。我扔掉了时刻表,故意在头一天的早上七点三十分整出门,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点三十分十五秒出门。我在比平时晚半分钟的时间进入咖啡馆,要热面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个循环中,再晚半分钟进去,要蛋糕、柠檬冻和香草冰淇淋。我选择不同的时刻——但相差不超过一分钟——从报童手里买报纸。我在每个循环中换着看不同的电影。我这次踩死一只蜗牛,下次却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放进草丛里。出于一种可笑的仓惶失措,为了逃离牢笼般的感觉,我曾经到处乱跑,跑到城市的边缘,再乘坐出租车回来。

我在郊外过夜,仿佛希望这能帮助自己奇迹般地逃离被困于今天的命运。我蜷缩在草丛中,看着星星。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钟都在心中撞击出宏大的回响。午夜十二点,我激动地坐起来,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着:"出租车!出租车!"我上车就问司机:"现在是几点?今天是几号?"

"0点十分啦。您喝得够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机说。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车穿过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雾笼罩的大楼前,已是凌晨三点,我还要回到那间小屋,回到监牢中的监牢里睡觉。

我的歇斯底里症发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着,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再次"进入大楼,就能打破魔法。我从郊外回来,在午夜十二点整走进楼门,问你:"几点了?今天是几号?"

小伙子,记得吗?你说:"十二点啦,您住进这儿快有一整天了。今天当然是8月18号。"就是这个时刻,魔法的转折点,我要在你的见证之下突破了......我激动万分,盯住你,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仅隔几秒钟,你就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我说:"现在是几点?几号了?"

你惊讶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点过1分。您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绝望吗?

我还有过更疯狂的主意:我想带着几个人走得远远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们围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时分讲一个故事。当时钟越过12点、又回到二十四小时前的瞬间,我会看到什么情形?那几个人会像幻影一样消失吗?他们又会看到什么?他们会发现自己忽然从家里的卧室中来到了野外吗?

我不敢做那样的实验,风险太大了,可能会伤害别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实验品,给世界找一点小小的麻烦。

世界没有垮掉,无论我怎么躁动,都像笼中困兽的挣扎一样无济于事。只有寥寥几次,我从你和别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诧异与恐惧。你们发现了吗?我不清楚。

本来我有种可怕的猜疑:这刑罚只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感受,只有我的"灵魂"(我只能这么说)被硬生生地剥离出来,拉回一次次循环的开始,而肉体则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重复着比钟摆还准确的固定行为。也许为了打消这种恐惧,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动中做了一点变化。没有遇到阻碍,而且,我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动被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那么你会发现,心灵的活动将变得十倍百倍地丰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学爱好者,但现在却对时间这个东西产生了兴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点。我还想知道,时间是什么,被困在时间中的人又如何与世界发生关系。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和思索。这样反而不太难过。我列出了几种被抛入时间循环的方式。

第一种,像那些物理学家所说的,每当我被"拉回"一次,时间就在这里产生了一个分枝,出现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除了我本人,其余的一切都与原来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证据否定这种理论:这个新世界中的人将不会知道原来那个世界在8月18日发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问我:"您丢的东西找到了吗?"我大惑不解。想来这是因为在后面的某次循环当中,我将丢失一样东西,而时刻却在此时之前。后来证实了这个猜测,我的钱夹丢失了,时刻是上午九点。

还有一种最简单的解释:8月18日这一天是固定不变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这天当中,重复我的生活。但这会造成一个难点,我反复地度过这二十四小时,度过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个人在此期间所耗费的物质,比如水和电,会超过整个大楼中其他居民用量的总合。难道没人发现这桩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发地走到大楼对面的路灯底下,脱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灯。然后我穿好鞋走回大厅里。当时你惊讶极了,你一定认为我发疯了。不,我在思考问题。

在路灯被打破后的整整一天里,我记住了每个人看着我的神情、对我所说的话。次日(我习惯的说法),我一早就发现路灯好好地立在那里,当然啦,我还没有去打它呢。这一天真的与前一个循环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变得充满悖论。我在这次循环当中,在上午九点打碎了街上一盏路灯,那么在别人即旁观者眼里,这盏路灯在九点之后就应该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环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灯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结束。旁观者究竟会"记得"那一种情况呢?

记得我问过你,在一个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过路灯。

我的最后一个猜测是:每当一个循环结束,我就仿佛被单独拉出这个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纵时间的力量,使整个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时之前的初始状态,然后我又被扔进世界里面,一切重新开始。那就是说,无论我在服刑期间做了什么,把路灯打碎多少次,旁观者都只会"记得"最后一次循环。

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多想向某个旁观者询问一下啊。

但丢掉钱夹的事,还有你看到我不按时刻表行动时的诧异,又如何解释呢?

大概,在旁观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环中的行为,像立体空间的物体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样,被叠加于一天里面,于是形成了这么一种情况:你看着我走出大楼,然后又看见一个我走出大楼,而紧接着,你可能发现我的房间里仍有一个我。我所处的微观时间循环被嵌套在整个宏观的时间之内,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有了一种粒子态一般测不准的"闪动"。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观察者俯视这座城市,他会发现我就像一个做布朗运动的粒子那样,狂乱而无序地出现在各个角落。这一秒钟在东边,下一秒钟又到了西边,甚至在同一秒钟里出现在几个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踪,一定会被这奇怪的现象搞疯的。

我很遗憾在将要死去的时候才发现了思考的乐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灯塔上的人不会疯狂,因为他们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们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没有明白时间是什么,被困于时间中的人又怎样与世界发生联系......再见了,朋友,你将幸福地进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远忘记。而那个明天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再见。

我摘下眼镜,墙壁又变得洁白无瑕。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吗?我又戴上眼镜,B先生写下的字迹布满了整面墙。

应该把这些字涂抹掉。谁知道以后的住户会不会戴起偏光眼镜来看这墙壁呢?B先生此时已经死了,但在此时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点到夜里10点,他依然活着,永远活着,一次一次地活着。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11点半了。

我忽然激动起来。

B先生是今天0点住进来的,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夜10点,而现在是11点半,距离一个循环结束还有半小时!他在墙上写着,他曾在午夜12点从郊外回来,希望由我见证他突破时间的牢笼。我有办法验证他的猜想了。

"一个"B先生已经死了。如果在12点,"另一个"B先生从外面回来,那就至少能证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种情况会多么诡异、恐怖和激动人心啊。

如果是那样,如果"另一个"回来了,我应该对他说什么?B先生,您已经死了,现在的您是无数镜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这样认为:当我们这些幸福的人无知无识地越过了今天午夜,进入B先生无法求得也无法想象的明天;在被我们超越、抛弃和遗忘的这一天里,还有一个、两个、无数个B,无可奈何,循环往复地永远被困于此。我对这些道理一点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怀着莫大的期望和恐惧,坐在大楼门口的管理员室内,望着窗外的夜世界。

我头一次注意到时间是这么奇妙,每一秒钟都仿佛在我心中跳跃着流过。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环当中,B先生此时此刻还坐在由郊外赶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心乱如麻,等待他穿过夜晚的浓雾,苍白的脸像一盏灯一样往大楼里走来;等待他从时间的某个角落佝偻着走来;等待他迷茫绝望地一边寻找一边走来。从未知走进未知,从无限走进无限,从幽暗走进幽暗,从牢笼走进牢笼。我要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我要紧紧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过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钟。如果这样,我能够把他带进明天吗?或者是他把我拉进那循环的魔咒当中?天哪,我在想些什么?

12点钟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窗外,夜雾茫茫。


——《一日囚》/柳文扬


我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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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会成为神。


题主的这个念头很多电影都开过脑洞,比如《土拨鼠的一天》,主人公就被困于当天当中,无论受伤还是死亡都会带着记忆,回到一天开始。


在看这个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面其实是带有着bug的。

我们的记忆是储存在海马体里面的,形成记忆之后,那么海马体里面的神经细胞应该也会有相应的改变才对。

海马体的图片,百度搜来的,大家意思意思就好

那么这个bug就来了,如果一个人可以重新将身体状态返回到头一天初始阶段,从而免疫残疾,免疫伤疤,甚至免疫死亡,回复到今天的初始状态,那么按道理,这段记忆也会被重置。

你甚至不会意识到你被困在了同一天里。


OK,如果让我们的海马体部分免疫呢?

那就又会产生新的bug,海马体的改变不是凭空的,必然是有化学反应作为基础的,比如细胞内反应形成了新的化合物,或者细胞结构的改变等等(我自己不是神经科学毕业的,欢迎留言探讨)。

而这些化学反应的前提一定是产生了物质交换,但如果整个世界都被重置,那么物质交换的前提就不存在了

除非我因为某种原因,从寂静虚空之中创造了新的东西,进入到我的海马体中,创造出了过去的记忆。

看清楚了么,答主的提问包含下面两点:

  1. 世界被重置
  2. 我的记忆不会被重置

那么我记忆所形成的基础与世界被重置之间存在的bug让我成为了能从虚无中创造新东西的


那么,


首先,要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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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直观…

灵玉看诸葛青的战斗,他懂,要想打,就必须占吉位,不然没得打,而诸葛青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占上吉位,所以灵玉也挺头疼的,但灵玉也有北境苍潭,全图aoe,所以也有优势,灵玉和青是一个档次的…


而王也呢?直接告诉灵玉,你随便占,我即是吉凶,我即是天道,四盘随我拨…


王也》灵玉=青》楚岚

给罗天大醮分个档次…

王也独一档…

青和灵玉第二档…

楚岚贾正亮风沙燕第三挡…

唐文龙玲珑云第四挡…

挂马仙的咱不算,宝宝手动挡…


user avatar   fourtytwo 网友的相关建议: 
      

有几点我想说一下:

1,某些人拿李世民重修氏族志来说事,我不知道他们啥脑回路,重修氏族志将崔姓降为三等本身就是李世民瞧不上老牌士族的表现啊这有错吗,某些精神世家也不必挽尊了吧。

2,说世家不是比官职的我又哪一句说世家是比官职的了(当然在贞观朝你也没啥官职可比了,只好比谁家女儿卖的贵)?但李世民看的是官职你酸也没用啊(当然即便北魏定士族时官爵也是一个最重要的考量,很奇怪一个割据半壁的少数民族政权在某些人眼里倒比李唐合法性更高)。官职代表的是功劳才能,你无功于天下,亦无才势可依仗还有啥可豪横的?新中国都建立了你口口声声祖上八大铁帽子王不觉的搞笑么?

3,五姓七宗们口口声声祖上多牛掰也许在那个时代很唬人,可我们站在五千年历史的尽头回望,也就那样。他们可查的祖宗在他们生存的时代大多也不算什么一流人物甚至有些恐怕正史都无传且也不乏泥腿子出身,那后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的泥腿子的?某些精神五姓,怕也说不出自家的精神祖上是谁吧?

4,关于李虎家族,目前的说法有陇西李旁支(人家也没说自己是嫡系啊),赵郡李旁支(陈寅恪考证),胡姓改(法琳和尚说的,因为出家人不打妄语?李世民没杀他,因为李世民心虚?)。第三种说法你爱信就信不解释。就说旁支难道就没资格称郡望了么?世家强大靠的不是什么祖宗荣光,而是家学渊源及人多势众,而这两者都不看什么嫡系不嫡系的,你又不是皇家有一个皇位要继承,当然要开枝散叶人越多越好,否则郡望之下不会又分各房,甚至同姓之间如陇西李赵郡李,清河崔博陵崔本出同源是不是也要分一个庶嫡?你五姓七宗数百年间人才代出,难道全是一脉单传?


因为李世民首先嫌弃了他们,所以才有了世家酸溜溜的瞧不上李家,至于什么血统,旁系,破落户,都只是一个理由而非原因。


联姻也好,封官也罢,李世民看的只有才能功劳,说白了就是官爵,在新王朝建立和建设中有功绩起作用的人,自然身居高位,也自然是皇家的结亲对象,这其中既有老牌世家,也有新兴勋爵,所以出身在李世民眼里不重要,才能功劳才重要。


至于说世家瞧不上李家更扯淡了,崔卢李郑王,李家起码排第三,哪怕李虎一支是旁系,但从李虎开始历西魏北周大隋三代公爵即便崔卢也拿不出几个人敢比吧?郑王以下就更别说了。至于南朝的世家,刘宋,萧齐,陈家建国时全是布衣出身怎么没见世家瞧不起?北朝宇文家,外族;高家,精神外族;杨家,精神高门,怎么也没见世家瞧不起?到李唐这真的贵族上位了,确切地说到李世民这世家就瞧不起李家了,为啥?无非是在李世民这里拿不到好处,酸葡萄心理作祟罢了。往前几百年,南边北边,不管谁作皇帝,都要与世家共天下,所以哪怕江山治理一团糟,一堆几十年的短命王朝割据势力,但最后泥腿子出身的皇家倒都摇身一变也跻身世家了,李唐到李渊这也还是这样,还割据一方就已经到处封官许愿滥赏无数了,这些躺赢的世家照例也很满意。但李世民上位后就不一样了,大刀阔斧精简机构一大批无才无功的二世祖不能再寄生于国家公器当然就动了世家利益了,但这些靠祖辈积累的世家确实在新朝中都是边缘人物没什么权重,又不能硬气一点不食周粟,只能酸溜溜的说些敝帚自珍的话了,可笑现在倒有人还真被唬住当了真了。典型的例子如氏族中排名第一的崔家,族长在贞观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他要有能力有势力他不至于只是个五品,他要有气节也不会去作这个五品,李世民要想向他示好也不会只让他当这个五品,李世民也没必要跟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五品官联姻。​

所谓人言可畏,譬如明朝时曲阜孔家,瞧不上江西张家道士气,瞧不上凤阳朱家暴发户,多少人当了真还真以为衍圣公霸气外露,其实不过私底下过嘴瘾,你让他当面说啊?当面指不定是受了啥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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