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记载“捣蛋鬼”毛文龙,是被歼灭次数最多的明军将领!
《清史稿》第一篇本纪,毛文龙就出来了。
天命六年七月,毛文龙带领一百九十七人奇袭振镇江,抓了守将佟养真。
这个佟养真后来被叫做佟养正(在胤禛当皇帝之后为了避讳,史官给改的),他可不是一般人,佟半朝的外号可不是白说的!大家查查跟他同姓的清朝大官就知道了,连雍正也要追封佟养真为一等公太师赐谥号忠烈。
这位佟忠烈公,被毛文龙抓去送给大明朝凌迟碎剐,佟养真的儿子和侄子也陪了绑,变成一堆生鱼片(就像几年后的袁崇焕一样)这叫后金上下怎不咬牙切齿?
于是当年十一月,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带兵去打毛文龙,但是阿敏应该是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因为《清史稿》只说了一句
就没有下文了。
要是打赢了,那一定是要大书特书的。能让后金四大金刚之一的阿敏亲自出马,可见毛文龙已经成了气候。
天命九年五月,毛文龙来了,这次他进攻的是辉发部落的辖区(寇辉发),这次《清史稿》说后金军打赢了:
但这明显是前线指挥官谎报战功而被存入档案,而清史专家没有经过甄别就采信了
“秋八月,毛文龙之众屯田於鸭绿岛,使楞格礼袭其众,歼灭之。”
楞格礼两歼毛文龙这一招后来是被乾隆学去了,要不然他也凑不齐“十全武功”,楞格礼“两次歼灭”毛文龙,都被记载成功。
就在毛文龙两次被歼的第二年,他居然又生龙活虎地杀到耀州城下了,当然,在清史里,还是清军赢了:
“十年六月癸卯,毛文龙兵袭耀州,戍将扬古利击败之。”
只要毛文龙没拿下耀州,清军就算打赢了。
总之,伺候毛文龙来后金地盘被歼成了常态,第二年又来了,而且这次毛文龙的“战败”也被清史记载得很有意思:
毛文龙先打鞍山在打萨尔浒,一次出兵,挨歼两场!
在鞍山被歼,还有能力再去萨尔浒被歼!
服了!
………
凡要害地方,俱已拨兵防守。
其蓟州,守则不忧矣
西建昌、迁安、 永平 ,守则不忧矣,
东抚宁、山海、丰润、 玉田 ,守则不忧矣。
………
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
………
达子要来做皇帝,卜日登基矣!
毛文龙之死,这种性质的事件,在崇祯时期比比皆是。
事实上,袁崇焕私杀毛文龙,然后崇祯背书这件事,让所有的稍微有点私心想活命的武官都不敢再相信朝廷法制。
很多人并不清楚毛文龙在明朝体制内是个什么分量。毛文龙的官阶是 钦差 平辽便宜行事总兵官 征虏前将军 左军都督 带尚方剑。也就是说,毛文龙身份是带尚方剑代天巡视、把“便宜行事”直接写在官阶里的钦差将军,是独立开军镇挂印将军总兵官,是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是明朝官僚体系里武官最高的正一品武官,甚至比袁崇焕的正二品还高。毛文龙还是当时关外将领里斩首功最多将领,比其他人高一到两个数量级。这样的人,不经程序,胡扯一通说杀就杀了?
毛文龙有罪没罪,要过三司会审,要有定论,要剥夺其加衔其官职,予以处死。这种恶劣的事件,中央一定要有个明确的定性表态。但是崇祯,把人命当做了筹码,你袁崇焕拿朝廷信誉随意斩杀一品高官不要紧,只要5年能平辽,我就帮你冤枉毛文龙。大家都是官场几十年混上来的,都不是傻子,一眼就知道你崇祯在想什么了。你要跟曹操杀粮官一样做的干净也就罢了,你不仅没做干净,还把问题拿到桌面上来,这就完蛋了。
原来的时候,虽然武官在文官前面是没啥尊严,至少命还是有保障的。但是杀毛之后,就连命也保不准了,你一个武官官位再高能有毛文龙高?功劳苦劳再大能有毛文龙大?文官只要给皇帝下个保证几年干嘛嘛,直接就随便杀武官,随便找几十个罪名很难吗?不需要有司复核,不需要当庭辩护,甚至都没有机会知道是什么原因,杀了也就杀了,很有苏联肃反风格。文臣想要树立个形象,就找着官大的有名气的宿将,杀几个立立威,就什么都有了。南明时期,文臣只能亲自领兵了,因为凡是有点本事的武将都军阀化了,大都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白白砍死,都有条件的投降了满清。真正有抵抗能力的军事将领,基本全是明朝体系外的流寇海贼。
最关键的是,崇祯觉得这没啥。袁崇焕当时肯定也觉得这没啥。但是袁崇焕应该没想到,在他眼里毛文龙是拉皇帝大旗一骗也就杀了的蠢狗,在崇祯眼里,他袁崇焕也是条狗,拉个竹筐就砍死你。在崇祯眼里,所有给他办事儿的高官都是狗,想杀就杀。毛文龙不过就是个闹剧的开头,借袁崇焕之手完成的罢了。文臣以为自己在武将上头,却不知道,自己跟武将其实是同类,在崇祯眼里,都是随意可杀的狗。
崇祯杀到最后,文官滑不留手一句实策不再提,武官再想一道圣旨就调动那是做梦。李自成进京,崇祯手头竟然没有一支能护送他出京的部队,敲钟敲了半天,禁军、文臣、武将、皇亲国戚、锦衣卫无一人前来护卫皇帝,都在城门口迎接闯王进城。崇祯最后自杀,也只有从小陪着他的老太监而已,大明三百年仁德都让崇祯喂了狗,即使在烂透了的南明也有无数人为大明而死,但北京城破几乎没人愿意为崇祯而死。要知道就连吴三桂的孙子最后自杀,都有百多人自尽从死。至少在北京,崇祯人心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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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之死,对明朝严重吗?也严重也不严重。
不严重是说,明朝人才确实多,制度运行得当,总会有人才冒出来,远的不说,满清的开国先锋三顺王都是东江班底,里面还有尚可喜这种后来参与了三藩叛乱还能没事儿的妖孽;
严重是说,很遗憾,由于制度运行不得当,朝廷大法完全没有了公信力,可怕的是,此类事件后面又发生了几次,完全崩坏了制度运行规则,不会再有合适的人才冒出头了。
毛文龙之死,这种性质的事件,在崇祯时期比比皆是。
崇祯一朝,不会用人,也不懂治国,各位以后自己当领导要惊醒啊。
我觉得这个问题要有前提条件,就是毛文龙在谁手下干活。遇到明君,毛文龙能还他个奇迹,遇到昏君(笨蛋),毛文龙也就只能立些小功劳。
韩愈《马说》:“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名马,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结合一下毛文龙生平事迹,感觉这俩句写的简直太生动了。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拳击手能吊打普通人,但饿他三天后他就连小学生都打不过。同样的道理,东江军铠甲陈旧、器械不全、训练不足、甚至都吃不饱的二万八千步兵即使再勇敢顽强又如何能成事?以东江每年的粮饷看,毛文龙能稳定东江,没有让这几十万辽民去给后金服务,已经是很有本事了,他还能牵制、骚扰、侦查、策反证明他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有反对意见的请去看我的文章,有完整的论证。)
老奴起兵反叛时就有近十万兵(史料论证在下面),如果没有毛文龙天启六年时后金应该有本族兵;八万五千、蒙汉伪军;三万五千以上,共十二万军队,但由于毛文龙的煽动策反老奴不敢大规模使用汉伪军,六年时只保留了几千汉伪军随旗出征,又由于毛文龙的偷袭伤亡了一万多本族兵,还因为毛文龙的存在需要留守重兵,所以宁远之战时出征的兵力才只有不到六万骑。谁要说毛文龙不作为,后金的出兵数目都没法解释。
老奴多次想要进攻大明,但都没能实现,也是由于毛文龙的存在导致内部不稳,老奴不敢率军出征,直到天启五年底老奴下令屠戮了所有不可靠的汉人,留下足够的兵力后才敢率军出征关宁。负责防守朝鲜边境的“白甲兵”就有七百人,后金一共只有三千“白甲兵”,老奴重不重视毛文龙还用说吗?看看《满文老档》就可以知道毛文龙敌后工作有多出色了。
而且毛文龙天启五年前的战绩有袁可立作证,孙承宗和袁崇焕也检验过东江斩获的首级都确认真实,献俘入京更是要经过多方检验的,以辽人冒充俘虏这种傻话还是不要说了,献假俘是严重的欺君之罪,毛文龙敢献俘说明俘虏没问题、战报真实,献假俘虏一审就露馅了 ,毛文龙傻?还是大臣们都傻?
总结;有毛文龙存在,后金内部的辽民就不安稳,汉人将领就可能反叛,后金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安定内部,要对汉人将领严加防范,也不敢大规模使用汉伪军,还要防范东江军的投毒、暗杀、小规模袭击,出征会被探知增加攻击的难度,还要留有重兵防止毛文龙趁机屠戮后金老幼。
毛文龙不死,东江人心就不会散,更不会有孔、耿兵变一事,后金也就拿不到新式火炮了。有人根据几封信件怀疑毛文龙的忠诚,我只能说他们很傻、很天真,后金在东江潜伏的奸细(应该是刘兴祚)都弄不清毛文龙是不是真的要和后金合作,看几封是不是原件都不能确定的信,就能断定毛文龙叛变,实在是强大。
毛文龙五十三岁,他唯一的儿子在浙江老家,请问一个军阀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放在老家吗???请问一个叛国贼会把他的儿子放在老家吗??? 难道毛文龙这么自信准备再生一个儿子???难道毛文龙打下一片土地后传给养子吗??? 基本的逻辑啊。
那个军阀会被断粮八个月还不造反???那个叛国贼会被断粮八个月还不倒戈??? 缺粮会导致兵变,兵变是闹着玩的吗???更重要的是那个军阀、叛国贼会不事先大量储存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毛文龙会不懂???皮岛没粮食足以说明毛文龙没有二心。
毛文龙被谋杀这事,大明其他武将会怎么想?应该和你看到这些事的感想一样吧;“扶老奶奶的人被敲诈, 送伤者去医院的人被讹诈,下水救人者衣服被偷,见义勇为者无人证明。”
毛文龙孤军海外征战八年,身处海岛、缺衣少食,坚定的和后金战斗,多次袭击后金腹地,战绩赫赫,功劳巨大,持有尚方宝剑的一品大将说被杀就被杀了,其他武将必是“兔死狐悲”啊。
文官随意斩将,武将谁能安心?谁会不为自己的生命考虑? 明军之所以军阀化袁崇焕真的是功不可没啊。
对了,第一个军阀化的就是关宁军,崇祯二年就军阀化了,不管京师安危,不顾平民死活,毅然叛逃出关,不是军阀化的军队是不可能不管皇上的。
真的无法说清“毛文龙的死对于明朝到底有多严重的后果”,要看崇祯怎么用毛文龙。
【后金兵力分析:
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十三日,寅日巳时,发八旗兵十万征明。临行书告天曰:“我父、祖未损明边一草寸土。明於边外,无故起衅,杀我父、祖,此其一也。
二十日,分遣六万兵携俘获前行。立大功者重赏,立小功者轻赏,而负伤者视伤势轻重,酌情行赏、重赏阵亡之甲兵。汗亲率兵四万,移营前进,至边界附近驻营《满文老档》
杨镐;盖奴酋之兵,据阵上共见约有十万,宜以十二三万方可当之。而昨之主客出口者,仅七万余,岂能相敌。《明实录;神宗实录》 万历四十七年
熊廷弼、敬陈战守大略疏;“臣考征播之役。用兵二十余万。及围杨酋于囤上。犹用十五万众。今贼改元僭号、巳并有两关灰扒鱼皮乌喇恶古里弓知介何伊难一带。海东诸国兵众。又令降将李永芳等收集三路开铁降兵万人。计兵巳近十万。强播数倍。”。。《皇明经世文编》
朝鲜人;后金 共三百六十牛录,每牛录三百人,多寡不一。。。另一处说“长甲军八万余骑,步卒六万余名。。。《建州闻见录》
毛都督问曰:“骑兵有几何?”王子登答曰:“有明甲诸申两万,暗甲及守城诸申共八万。”《满文老档》 崇祯元年
分析:通过以上史料,可以看出后金起兵攻明时,兵力大概在十万左右,这应该是后金全部能作战的男人加上蒙、汉伪军的数量,未进关占领沈阳辽阳之前,伪军应该不多(毕竟那时后金在大明人眼里还是小角色),我认为当时后金本族男性(不算小孩)应该在九万左右,壮年男性(18--50岁)大概有七万人,在经历了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浑河之战、辽阳之战广宁之战后金本族战士伤亡一万多人,很正常吧? 那么后金在天启二年(1622年)时大概有六万四千左右的壮年男性,50岁--60岁的老年兵大概有一万(他们守个城是可以的)。。这时的蒙汉伪军可能大概有3万多人,开铁降兵就万余人,之后沈阳、辽阳、广宁降兵更多,统治区内几十万汉人平民,兵员充足。
史料:
分河东汉人给诸申都堂、总兵官三千丁,副将各一千七百丁,参将、游击各一千丁,备御各五百丁。赐汉人总兵官各四千丁、副将各三千丁、参将,游击各二千丁。。。满文老档
每旗各出大房十座。一牛录出行甲百人,分编为白巴牙喇、红巴牙喇、黑营三队。每十人设额真一员,一处之人携房十座,无房则带窝铺。五百汉人设一千总。
十三日,都堂书谕:“一备御率汉人五百及千总一员,兵丁二十五人,千总携父母妻子,又十二名兵丁携妻子,驻於东京城。
天命八年(1623年)五月二十五日汗降书曰:“令一游击所辖二万男丁内,四十名千总之父母、兄嫂、妻孥等,皆往东京城。留二十名千总於此处,命二十名千总前往游击处。编四十名千总为二班,轮流於游击处行走。迅速督催使汉军之马匹肥壮。八月十五日查验。
六月一日;、、、倘若所种庄稼矮小需留待以後耘耨,则以备御计,一牛录诸申五人,汉人五人,汉人一备御十人。每旗副将一名,游击一名,由巴都里总兵官率领,前往耘田。 。。
天命八年四月,英明汗所遣之使臣,屡被昂阿贝勒拦杀於路。并执遣往伊处之使臣,给有仇之叶赫部杀之。为解此怨,命阿巴泰阿哥、德格类、斋桑古岳托四贝勒,率诸申兵一千,蒙古兵一千,操炮汉兵八百,於四月十四日前往征讨之。
天命七年四月初八日,汗降书谕曰:“岫岩口遣诸申兵一百,汉兵一千;黄骨岛遣诸申兵三十,汉兵五百;金州遣诸申兵三十,汉兵五百,所遣之兵,著诸申汉人官员,务择可靠者遣之。此其一也。
天命七年正月初六日,汗谕曰:“著汉官管四千人者,以二百人充兵,其一百兵,配以大炮十门,长铳有八十只,另一百兵,听尔调遣。、、、诸申官管二千七百人者,以一百三十五人充兵,其六十七人,配以大炮六门,长铳四十五只,另六十七人,听尔调遣。
分析:后金的汉人伪军不仅有火枪手、炮手竟然还有骑兵,而且使用频繁,出征时后金本族士兵的人数只占三分之一左右。 驻守时只有汉伪军人数的几分之一。
后金有记录的大明叛将就很多,毛文龙救回的辽民就有四十万以上,辽民男丁二十抽一加上叛变的原辽东军,后金汉伪军人数三万都挡不住啊。。。 当时投靠后金的蒙人很多,加上铁杆盟友科尔沁的兵,后金的蒙人伪军起码也应该有一万人以上。
【六月初九日,闻复州人叛,命大贝勒,斋桑古台吉、阿济格阿哥、多铎台吉、硕托台吉,率每牛录甲兵十五名前往。
並颁书曰:“闻复州人叛,是以兴兵。尔等若举出叛人,则不伤尔众生命。否则皆杀之。著按此言加以甄别,令未告发户之族人老幼在一处,已告发户之族人老幼在一处。如此甄别分居四处之後,由诸贝勒监视之。”大贝勒率兵二万前往,甄别复州路之民,大事杀戮。。。《满文老档》】
从这个史料看,后金出动每牛录十五人那应该才不到五千兵,后面却是带兵二万,如果不是笔误的话,那么多的这一万五千人只能是伪军了。
按照顺治五年(1648年)的比例:后金八旗丁口/五万五千三百三十丁、蒙伪军/二万八八百七十五丁、汉伪军、台汉人/四万五千八百四十九丁。(比例:5.5-2.9-4.6)
天启二年(1622年)时后金有八旗丁口七万五千,手下三万五蒙汉伪军(二万五千汉人、一万蒙人)是合理的数目(后金特意把汉伪军 千总们的父母、兄嫂、妻孥扣在了东京城作为人质。也证明了汉伪军绝对不少。),而且如果不是在毛文龙频繁骚扰和不断策反的情况下,我觉得后金军队和伪军可能会达到一比一的比例。
这样的算的话,天启二年后金的兵力:八旗/六万五(壮年)、八旗/一万(老年)、蒙伪军/一万、汉伪军/二万五、、、总数约为十一万人。
而且后金不断的抓捕生女真和招收蒙古人(后金本族丁口增长每年约八百人),后金军队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但后金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时却只出动了六万骑, 这是有多瞧不起关宁军啊、、、
如果天启二年---天启六年间后金没有损失的话,这四年后金本族人口增长加上抓捕的生女真和投靠蒙古人估计也会有近万人,那么天启六年后金就有十二万兵,那么就是家里留守六万人, 这是有多看得起毛文龙啊。。。
正常逻辑后金不应该留这么多人守家,如果减去毛文龙的战果好像就比较合理了,后金留下二万人守家,
我看过一个朋友说毛文龙可能把零散的战绩和首级算到大的战斗了,我比较认同这一看法,可能性很大,满文老档里就记载了毛文龙部东江军多次的小战争(偷袭),每次杀几个人,根本没法报功,但立功的人你能不赏赐吗? 你策反的辽民带着一颗首级到了东江你能不兑现诺言吗? 但你能拿着一颗首级跟兵部报功吗? 所以可能东江战报算假 又不算假,不是这次获得的战果但也是东江军真正获得过的真实战果。毛文龙部东江军消灭的敌人里可能大部分是伪军和后金平民,但也是减弱了后金的整体实力。
有人说后金兵不够毛文龙杀的,是因为他不知道后金到底多少人,不算伪军人数,也不计算后金人口增长和兼并,好像后金一直就七万兵一样,如果没有毛文龙一直战斗,消耗后金人员,
宁远之战绝不会只有六万后金兵,而且顺治五年后金八旗只有五万五千丁。1622年后金是7万五千丁,26年只算自然增长大约是二万一千人,兼并生女真算一万人好了,没消耗的话顺治五年(1648年)后金本族丁口应该是大约十万六千人。。所以判断后金这26年间本族丁口就死了近五万人。攻城战我认为后金会派伪军上,不可能那么傻的消耗本族士兵。战阵也是伪军先上,拿不下后金在派精锐突袭。(而且我认为在有火炮的前提下,老奴是不会用蚁附攻城的,后金兵会聚在一起让你打?他那么傻后金就不会崛起了。)
后金本族兵大规模死亡只能是在驻地和大规模野战中,后金和大明大规模野战只有1640年的松锦之战,如果毛文龙没有消耗后金的话,那么洪承畴面对的就是近十万八旗兵和数万伪军,洪承畴一次杀死了后金本族五万人??他自己也不敢信吧。。。】
东江情况;
要定毛文龙的功过起码要知道东江的人口、军队、粮饷、和作用。那些对东江什么都不了解的就下定义的人,纯属是在耍流氓。
东江镇的粮饷、人口、作用、主要行为等都基本可以从《熹宗实录》和《满文老档》俩本可靠性最高级的史书中找到答案,还能从别的史书中找到相关的很多佐证。崇祯年的史料取自《崇祯长编》。。。
要看完整史料和分析的请去看我的帖子。
【三年以来,止给银一十一万两,运米二十万石】【天启二、三年尚少。(21号史料、A)】
天启元年、二年、三年:十一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赏金不算)。
【户部定议岁给四十万,内除本色二十万外,该折色二十万】【四、五两年之饷,并截留京库饷银四万,共四十四万两】【岁运粮米务各二十万实授数目,】
天启四年:二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
天启五年:二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
【天启六年海外之饷于旧额本折四十万之外,又加一十万六千】【今者京库山东之岁饷已有四十万两,再加六十万两;津运之截漕向止十万石,今请加二十万石;】
天启六年 :四十万六千两银子和十万石粮食
【昔日所派之数原虚,今日所省之数愈少矣,臣固不敢过为裁剪,以掣督师应援之肘,亦不能不为裁剪,以示朝廷撙节之意。”《度支奏议》】
天启七年:三十四万二千两银子和十万石粮食 。(户部、毕自严)
63-20-4-4.8-10-1.5=19.7万两 +14.5=34.2万两
【以上历年各官解运到饷银米豆布匹,臣历有印信实收,交付各官,凿凿有据。《东江疏揭塘报节抄》】
天启七年:二十一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毛文龙) (户部用十四万银子,顶二十七万石粮食,可东江实际收到的却只有九万九千石粮食)
4+3.5+1.6+1.5+1+5+5+0.5=21.1万两-3.5=17.6万两(3.5万是京库银,不算百万响内)
{天启七年东江实收比户部账本少了:二万两银子和十七万石粮食}
【臣部題 复 按兵給餉,每兵月餉七錢、米一斛。每岁共銀二十四萬五千二百余兩,本色米一十六萬八千石。自崇禎元年十一月起,奉钦 依兩年所給 不越此額”《崇祯长编》】
崇祯一年:二十四万五千二百两银子和一十六万八千石粮食。
崇祯二年:二十四万五千二百两银子和一十六万八千石粮食。
东江粮饷总数:
户部:155万两银子和145万石粮食
毛文龙:141万两银子和121万石粮食
徐尔一:199万两银子 123万石粮食。
【天启年150万两银子和90万石粮食 (应该是被天启七年“百万响”误导了,正好是多算了四十万两。)+崇祯年49万两和33万石】
天启年:根据以上史料和分析,我判定天启年间东江有近三十万辽民。
崇祯年:根据以上史料和分析,我判定崇祯二年东江有不少于十万辽民。
宋代每个士兵每天大约二斤四两。一石等于一百升,一个兵一年大约要吃粮七石三斗以上。。。以此推算明代一个士兵一年大约要吃五石七斗以上。
明朝士兵的本色,月米一斛(原等于一石,明朝后期改为等于五斗),一年就是六石粮食。
一万军队(战斗)一年大约要吃五万七千石粮食,最少(存活)一年要吃三万一千七百石粮食。。
一万辽民一年最少(存活)要吃一万九千八百石粮食。。十万辽民一年最少大约要吃十九万八千一百石粮食。。【农耕也是重体力活大约跟战斗军队吃的少一点】
根据7、8、9、10号史料,已及最敌视毛文龙的人(王廷试)都能核查出二万八的士兵,判定天启年毛文龙的东江应该有四万以上有装备的战兵。(天启年)
如果按后金的史料算天启七年至少死了俩万东江军,但崇祯元年东江竟然还有至少三万六千兵(10号史料),那么天启七年毛文龙的东江军至少有五万六千名战士。
四万战兵(战斗)一年大约要吃二十二万五千二百石粮食,最少(存活)一年要吃十二万六千八百石粮食。。。
十万辽民一年最少大约要吃十九万八千一百石粮食。。三十万辽民一年最少要吃五十九万四千三百石粮食。
以此计算整个东江镇一年就要吃八十一万九千五百石粮食。朝廷一年大约给二十万,自己屯田能得二十几万,缺口还是很大啊。。。当然这是只吃粮食的数量,东江打猎、捕鱼、挖野菜、摘野果都能顶掉一部分粮食,这部分我计算不了,哪位大神帮忙算一下吧。
俩万八千兵一年大约要吃十五万九千八百石,七万二千辽民一年大约要吃十三万六千石七百石(保持生命),那么崇祯二年的东江镇一年一共需要二十九万六千五百石。。。
【根据士大夫对辽民的态度和天启的旨意,大部分应该是天启六年末和崇祯元年六月汰兵后才陆续迁移到登州的。(天启五年登莱除去军属,只有三千六百辽民。)】
上面已经证明毛文龙死的时候东江至少还有十万,加上登州的辽人就是至少四十万人,多个史料也证明毛文龙最少救回了四十万辽民。
这些战争后金也有记载,毛文龙出击战斗过是没异议的,区别在于战斗结果,后金和毛文龙都说自己胜了。 或许毛文龙胜少败多,但按照后金和朝鲜说的每次全都失败,大败而归,东江军死了几万人,七连败军队还听毛文龙的毫不犹豫的“送死”,兵员还是那么充足,就不可思议了。
东江军在毛文龙的带领下先后打了七次大的战斗;川林畔之役、甜水站之役、董骨寨之役、咸兴之役、清和之役、耀州之战、鞍山驿和萨尔浒之役,小规模的战斗无数,救回的辽民有数十万人,同时为了探查敌情、策反敌将、消灭敌人东江军的牺牲者也是数以万计。
附:引人深思的史料。
1、 周文煌所录故镇(毛文龙)印信《谕帖》曰:都督府谕游击周文煌知悉:
本镇拥孤军于海上,拮据焦劳,八年来矣,岂特牵制而已!犁扫之着,端在斯举,原非局外人所了了者。但招徕者众,接济者寡,每每绝口叫呼而未之应,几经查阅之,科院道臣不可问耶?而腾鲍之日,终是无期,安望其奏荡平之效。坐失事机,徒增叹息而已。
本镇一点血诚,惟知图贼报国,以报知遇。若令弥缝世故,预乞先容全家保妻子,委非本镇素心也。近来往往责之以礼节未到,纷纷以私意窥人,捕风捉影,信谗口之嚣嚣,欲抹杀公道,则何以服人?且夫关门岁费饷金伍百余万,稍缺数月之给,即有杀抚缚镇之哗(毕自肃)。
庙堂之上,岂无良心?岂无耳目?安可凭无根之捏,而误恢复之大计。区区此身,奚足为惜。但恐议论多而成功少,将来酿成不可结之局,反为议论者滋愧矣。本官蒿目时艰者,于当道前一白之。兵则减矣,而东事何日能完?今数虽减,而兵民尚在。倘每岁发饷百万,复土恢疆直易易事也,仍旧如前,本镇亦付之无可奈何,惟有送兵马归之山东,抱印人主朝廷,两着之计,别无所处也。特谕。。。崇祯元年十二月初五日。
臣子不尽忠于国者,皇天以男盗女娼报之。 此故帅朱笔亲批。
2、【朝鲜告荒,客账尚欠,那借无地,如此情景,使臣无力制奴西寇,孰危而孰安也?海外之民膏枯矣,早得平奴一日,即早省一日费用。如将应用之费,反吝而不与,不获乘机荡平,使奴得迁延岁月,勾连岳山内之异种,害岂胜言?孰省孰费?且足饷是给,不过百万,迟平一年,便多四百万,又安知省是费,而费是省也?。。《熹宗实录》天启三年十月十五日】
3、天启七年五月十六日具启 、为势危祸迫 据实密陈 等事:从古有款虏之事,独此虏决不可款!!!近探 奴子(皇太极)云:“父王不听我计,临终方悔。……西边全靠几个火器,兵如死鬼,点阅时东那西补,马匹将来驼载柴火过日。我今只带三千人马,困他月余,不得薪水,便死在我手。。。《东江疏揭塘报节抄》
4、庚寅平辽搃兵毛文龙言:……无兵而有兵,何难以辽而复辽?使朝廷早能信臣,粮饷器械一如関宁之凑手,辽已早复矣,柰何疑信相参、忌谤百出、一似尝试羁縻而粮饷终吝慨发,是以臣之牵制敌人者而牵制臣,封疆之重几何不误耶?……帝曰:该镇劳苦海外,朕甚念之,今内地粮饷俱已陆续发解。。。《崇祯长编》,崇祯元年三月。
5、平辽总兵毛文龙请诣阙 直剖心迹言:臣势处孤危动遭掣肘,功未见其尺寸,怨己深于寻丈,而皇上知之否?……旨云:毛文龍本以義勇,简任東江数年,苦心朕所洞鉴。。。《崇祯长编》崇祯元年五月
6、平辽总兵毛文龍言;餉臣黃中色查简壯实堪戰兵三萬六千余名,此止就本島各營所隸步伍之数也,……今止阅皮岛兵丁,而各岛执不肯往,以一岛兵丁之数 谓各岛兵丁統在其中,昧良心甚矣。。。旨云:辽民避难屯聚海岛,荷锄是民,受甲即兵,难与內地佥募额响相同。。。《崇祯长编》元年七月
7、总兵毛文龙疏言:……臣思绝粮兵变亦死,死而不得其法,人犹笑臣无用。臣敢题明:海上必不可禁,然后就死于一军之前,庶可代十余万生灵也。……节制东镇之法固善而接济饥军之着未便也。夫臣为辽官,分为督臣下属,不待督臣之图谋也。……
今事实难做矣,臣之热肠冷矣,性命危于朝夕矣。每自譬于林畔,一日七战时,今又多活数年,即死亦瞑目矣。只不愿如抚臣故事,又有非议于其后耳。
督臣为臣上司,臣辨驳其疏,臣亦自觉非体非理,听皇上或撤或留,臣随亲抱敕印,竟进登州候旨,逮臣进京,悉从公议,治臣以罪,完臣一生名节,免误封疆大事矣。 章下所司。《崇祯长编》崇祯二年四月十九日
8、总兵毛文龍疏言;……国家之误用微臣如此哉!但臣一介末弁,孤处天涯,曲直生死,惟命是从,敢哓哓取憎哉。究其根实文臣之误臣,而非臣之误国也。……每月一两四钱、米一斛尚不敷用,况東江悬海风涛巨测百物腾貴,而反议每兵银七錢、米一斛,使各兵肯安心東江耶?
诸臣独計除臣,不计封疆,操戈予于同室,此臣之益未解也?职屡疏 直戆,非不知得罪朝臣以速职命,但职心只以封疆为重,不得不吁天频诉也。今职席藁待罪,宜无言矣!昨执王廷试手书,知粮无应,岂舍十余万生灵,因职一人而并毙之?。。。得旨:岛兵裁汰,照额发响,近已有旨、督师欲面咨筹略,有不同军中一切事,宜从长商确。所司知之 .《崇祯长编》崇禎二年五月
9、平辽总兵官便宜行事右都督毛文龍言:七年苦楚,百战勤劳,有不平者五事。。。
招揽辽民,挑其精壮入伍,老弱屯种,竟成一旅之师以抗强敌,今使之食不充腹、衣不遮体、空拳赤足、冒死生于刀箭之下,较之內地逍遥自在,高坐靡响者,其苦乐孰分?。。。不平一也。
宁远月响一两五钱,內丁二两四钱,加以食米五斗,又叨皇上恩賞不一而足,乃海外南官七年以来未徼半年之俸数,百万兵民取給于天津、登莱二十萬之米,其中多有漂失,而潮湿霉烂者,山东二十万两之银也有侵占克扣,以海外七年通计之,可当宁远二三月之粮饷否?手臂腹心虽肥瘦有分,皆是血肉何独于关上加厚,而海外漠视乎?。。。不平二也。
旅順石城一带为津登門戶,奴贼所必争之地。设将严防,尚有前車之覆,都司徐敷奏煽惑軍心,旅順参将李矿烧粮、投械、夺船以逃,継而石城岛游击高万垂、都司高应诏、宽奠營游击郑継魁与弟継武等亦遁,臣想此时大敌当前,退缩者必立斩以殉。乃无事先逃者,反市姑息之恩,不曰法所当诛,而曰情有可原;不褫夺其魄而且复其官,纪律之謂何?。。。不平三也。
臣孤忠自许可對君父、而质鬼神,乃有说臣为 安吏 者,臣生虽受之死岂暝目?。。。不平四也。
今春攻铁山西至云从,以死守死战立功自幸可收桑榆之效,乃又说臣退居云从,不用一矢相加遗,此何說乎?。。。不平五也。
帝以:文龍远戍孤悬,见尝艰苦,屡建捷效,心迹自明,东顾方殷,岂得乞身求代,还宜益奋义勇,多方牵制以纾朕怀。《崇祯长编》天启七年九月
老奴给毛文龙的招降信:
1、天命九年五月二十日,遗毛文龙书曰:“自古以来,诸国之与衰,皆天轮之时连也将亡之时大示共兆,烽烟遍地,惟至灭之。将与之时,上天默佑,每举必与,气势昌盛。类此之例,尔岂不知乎,昔伊尹如桀王之运终往归成汤王而为臣。姜太公知纣王之运终,往归武王而为臣。闻尔毛将军谓我为何杀人,若不杀人,谁不愿降。辽东、广宁之人原系朱氏皇帝之民也,因天授与我,故我以国增,兵增,钱粮增而悦之。自旅顺口以北至开原,自镇江以下至广宁,皆养有之。然欲养而不从,竟杀我所任之官、所遣之使,奸细往来,叛逃而去。对此岂能不杀而平白释放心遣之乎?我之所杀者,理也。由我处逃出愿结尔而前往之人,尔收容後,不如豢养,却令其从军,反戈而战,故於各处之被杀者,乃尔所杀,非理也。我国思养昭明,故自东海以来,举国愿归。至於哈达,叶赫,鸟拉,辉发之人,虽曾鏖战不降,然败後擒之仍聚而养之。其时,出兵蒙古,我之所获尚不及自愿来归者多。如今归顺者络绎不绝此皆莫我恩育之声誉而来耳。设若杀之,其何能来耶?毛将军,我曾以为尔乃明智之人,今尔不知天时,是愚味也。明运已终,劫数来尽无处不杀汉人。安邦彦将山阴,安南,贵州、四川、广西、云南、曹悬、滕悬等处,所杀者高少乎?实乃明灭之时也。天之所灭、尔能救焉?昔周国运终,末世国乱。圣人孔,孟,欲救而不能,遂即灭之。尔岂不知?常言:良翁择木而楼,贤人择主而事。韩信弃霸王而归汉高祖,刘整弃宋国而发蒙古忽必烈汗,此皆观天时择主而事,且留芳名於後世。谁人曾谓彼等为恶?凡应天命而生之汗、贝勒等,皆不念雠敌,视其功德而养育之。古之桓公,养射已之管仲为社稷之臣。唐太宗养雠敌胡敬德,终得有裨益。毛将军,无论尔如何为君效力,然尔国亡时已至,君臣昏【暗】,反致殃祸於尔,何益有哉。明国已亡定矣!各处刀兵纷起。丙长年大风,都城内各殿之树连根折断,牌楼石柱亦被摧毁。戊午、己未两年,都城内河中流血此皆非天示灭亡之兆使之知儆乎?天时古鉴,将军何以不知?望尔深思。时机失尽,悔之何及?佟驸马、刘副将皆只身逃来。李驸马及辽东、广宁之官员,皆获於阵前。彼等皆被擢用养育,尔不知乎?尔若诚能向我,时待尔优於彼等。。。《满文老档》
分析:老奴说毛文龙为国出力很大,但再大也没用,你朝里没人,无法获得应有的奖赏,大臣们奸邪反而因此会陷害你(你显得别人无用、也妨碍了某些人贪污军饷)(不幸言中啊)。。。
毛文龙救回了很多辽民,又把他们训练成军队,到处出击,可见毛文龙部东江军活动范围广、频繁,为了攻击后金牺牲了不少人。。。
老奴把毛文龙比作伊尹、姜太公、韩信、刘整、管仲、尉迟敬德,说毛文龙你过来我(老奴)一定重用你,你的地位待遇超过所用汉人将领。(佟驸马、刘副将、孙得功哭晕在卫生间里,那么大的功劳都得在毛文龙之下)。。。
2、曰:永芳顿首毛大将军麾下:芳 闻明者识时,智士趋利,断不置身孤危之地,图不必得之功。将军天挺人豪,持一剑孤撑于东海,其为国至矣。然而茫茫烟海,远隔宸京,当事者多以赘疣置将军,不呼而军士之枵腹堪怜,疾呼而当事遂铭心以成恨,思【谤】焉,不肯以文墨宽。而且东以供馈扰丽国,北以戎马仇我汗,三面树敌,不亦危乎!犹望以一隅奏绩也。我汗收罗豪杰,谫劣如芳,尚假重任,而更倾心于将军。倘肯易心,共图天下,我汗扬镳而叩山海,将军回舰而指登津(很熟悉的感觉),南归南,北归北,当不失鸿沟之约。不然敛弋自守,坐观两虎之斗,是亦去三面之危,而成鼎足之业也。不然仰鼻息于文臣,寄浮生于海若,饷军之资,不足供苞苴,谤书之投,多于飞羽,恐如弹之岛,亦非将军所得有也。惟高明裁之。《辽海丹忠录》 天命九年五月二十日
分析:当权的大臣都看不上毛文龙(怨毛文龙不懂事啊,竟然不给文官“大老爷”们 冰敬和碳敬),毛文龙不要粮饷东江辽民就会饿死,要粮饷大臣们就记恨毛文龙,上奏用流言蜚语攻击污蔑毛文龙,毛文龙东面为了养辽民得罪了朝鲜,北面因为征战得罪了后金,在内又因为粮饷、琐事得罪了朝堂的大臣,三面皆敌,毛文龙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立下功劳也无法获得应有的奖赏。。。
李永芳劝毛文龙别给明朝卖命了,你自立可以过得很好(变向的承认了毛文龙的战斗力),不然你在苦寒之地还要看文臣的脸色,粮饷经常被拖欠、克扣,饭都吃不饱,毁谤之奏折无数,毛文龙你的结果只能是身败名裂。(李永芳人品不好但智商是真高,看事看的明白)。。。
这里还有个很有趣的东西,“我汗扬镳而叩山海,将军回舰而指登津”这不是那个所谓的“山海登莱合作计划”,原来是李永芳给毛文龙策划的,找到根了,大发现啊。但是这两封信可是当时就上交了,天启、大臣都知道,那这计划不是早曝光了?曝光的计划还能用?而且毛文龙如果像袁粉和朝鲜史料说的那样,只有不到俩万的军队还不训练,一群乌合之众,那来的自信要跟后金裂土分茅?山东是陆地毛文龙凭什么认为他能挡住后金骑兵?登州水师是假的?东江有多少船?能把人全运过去吗?攻城器械怎么办?粮草后勤怎么办?山东兵是灭过白莲、打过倭寇的部队 难道守城也不行?俩万人怎么控制山东全境?怎么对付四面而来的平叛部队?跟大明军队打完 东江军能剩下多少?还能和后金抗衡?
难道毛文龙学的是假兵法?还是他突然傻掉了?
所以谁要说毛文龙是真的要和后金合作,那么请先证明毛文龙精神不好、智力不好。要不然只能是暴露你自己的智商缺陷。
3、【毛文龙呈进地图,并陈战守、粮饷、军需事宜,上曰;览奏,具悉海上情形。战守等事,听其相机行事,有在内及各镇相关的,不妨商榷,但不必露章传布。。《熹宗实录》四年七月】
4、【○丁丑上敕谕平辽总兵官左都督毛文龙;迩登莱抚臣以尔所报奴情具闻,朕已敕枢辅督抚诸臣申饬警备,念尔海外孤军,尤关犄角,数年以来,奴未大创然亦屡经挫衄,实尔设奇制胜之功,朕甚嘉焉 兹特赐敕谕 尔其益鼓忠义,悉殚方略,广侦精间,先事伐谋,多方牵制,使奴狼顾而不敢西向,惟尔是赖,、、、军兴有年,兵机宜审,尔及将吏酌审情形便宜从事,务殄凶逆,用佐天诛,朕不爱异数以酬将吏,钦哉故谕。。。《熹宗实录》天启五年正月】
5、【上谕平辽总兵官左都督毛文龙;朕念辽土未平,逆贼鸷伏、尚后策勋、时怀旰食,惟赖文武大帅殚力竭忠,设奇制胜,期靖夷氛用雪国耻 匪颁厚赏何励纯忠,尔提孤军驻师穷岛,偏将时出奇捷,屡闻使逆酋狼顾未遂,鸱张已三年矣,惟尔之庸朕实嘉尚,又思各将士僇力、行间暴露良苦,、、其从征将士擒斩功多忠勤可念,朕御前摉括银四万两,各样蟒衣膝襕叚纻一百二十疋畀,尔以备赏功之需,尚益矢壮猷秘筹庙筭、结连属国奖率三军养我全锋制奴死命,封疆克复即带砺可盟,朕不食言尔其仰体钦哉,特谕。。。《熹宗实录》天启五年二月】
分析:打战防守相关的事毛文龙自己说的算,涉及朝廷和其它军镇的事,可以商量,不必写奏折,避免宣扬被后金探知(因此关于毛文龙的奏折应该少了很多,可能很多重要事情都没留下记载)。。。
天启特谕,可见对毛文龙的重视和对毛文龙能力、功劳的认同,这里又重申了战守的自主权传说中的“便宜之权”,所以毛文龙对后金进行‘’情报战‘’完全是合法的。
【援辽总兵毛文龙 以登抚 所遣管运参将黄胤恩、推官孟养志等,发到粮饷并布疋、军器、火药等物,复蒙颁给敕印、旗牌,授以援辽总兵便宜行事,具书谢恩。。。天启二年 】
连着俩道特谕,很说明问题啊,‘’各样蟒衣膝襕叚纻,以备赏功之需‘’说明天启由于太远下放了一部分封赏的权利,毛文龙有自己提拔赏赐低级军官的权利。
罗科臣疏言;饮血吞胡,提兹一旅馁卒,孤棹海上,牵制功多,不得不委曲鼓舞之。本兵疏,偏师渡海,露处五年,不费多饷,从征将官,未沾廪饩一粒,参游守把,不过部札虚衔,故圣恩优如此。区置将士,大见风云之奇阵;呈送伪札,可观铁石之贞心。《辽海丹青录》
恶札亦一间也,进呈犹不免通夷之诬,转令人思羊祜、陆凯。
6、【赍书 毛文龙书曰:“尔所遣之奸细、哨探等人均已被获。经讯问之,据供称,尔杀明帝所遣之两名大员,得罪於皇帝等语。、、尔为主效力,然君幼臣【奸】,即使尔积朝鲜八道之财帛及皇帝所拨之钱粮如山,又有何人羡慕尔之处境,尔能使京城之大臣皆赞扬乎?、、傥若尔因派遣奸细收纳逃人而恐我责备於尔,各为其主效力,岂有复存恶念之理乎?尔若降我,岂不亦如此效力於我乎?古之韩信,弃楚霸王而归汉;胡敬德弃刘武周而降唐,因其降而成大功,留美名於後世。有何人谓其不忠於君归叛他主?彼等只有天灾,而无人祸也。。。《满洲老档》天启五年天命十年二月初一日】
分析:后金说;“毛文龙杀了俩个大臣”,“朝鲜新王不见毛文龙”、“朝鲜不卖给汉人粮食”,这明显是毛文龙故意泄露的假情报,能骗到后金说明是毛文龙的保密做的好,(后金都得不得正确的消息,没到过东江的文臣却能将东江是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只能说是神奇)东江间谍被抓后还能不说实话用假话迷惑敌人让敌人产生误判,可见东江军的忠心和骨气,可见毛文龙领军能力和人格魅力之强。。。
这句“岂不亦如此效力於我乎” 是老奴对毛文龙功绩能力的肯定,表示高度赞扬,后金就需要你这样能干活的,之前的仇怨那都不是事,我是要做大事的人,“古之桓公养 射已之 管仲为社稷之臣。唐太宗养 雠敌 胡敬德,终得有裨益。”。。。
“彼等只有天灾,而无人祸也。”我感觉这句很有内涵啊,有点暗示、威胁的意思,老奴变相的告诉说毛文龙你如果不投靠我,在大明会有“人祸”。不知道老奴是因为大明文臣奇葩多,判断毛文龙会被自己人杀掉,还是要发动自己的力量给毛文龙制造个“人祸”。这里水很深啊,后金反间计用的那么"溜"怎么会不用在毛文龙身上?毛文龙在后金腹地捣乱八年,把辽民“偷”跑了大半,导致没人给老奴种地了,还引诱伪军军官反正,导致老奴都不敢大规模使用伪军了。若说不恨,那天启七年还专门派大军攻击毛文龙,还把铁山屠了是为什么?所以啊 攻击毛文龙的文臣里应该有一些是早就变节的人,有一些是收了后金钱财的人,不然怎么会都那么关心一个二十万响的“游击队”?怎么不关心下九边那?而且为什么毛文龙死了后就都不关心了? 可见他们重点是毛文龙。
这几封信的内容也体现了后金的情报能力,后金对毛文龙的处境、状况、后勤补给方面都有了解,这可不是普通间谍能达到的,后金能被毛文龙的假情报欺骗说明东江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那么后金这情报只能是来至京师,也说明,攻击毛文龙的大臣里应该有一二或几个叛徒。而且可能就在户部,几次大战时东江好像都处于粮饷被拖欠的状态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东江每年粮饷都才二十万石,不存在无法供应给的问题。。关宁一年几百万两都能供给,一到东江户部就说没有了(司庾无点金之术。),表示自己有困难(请给念持筹之困穷。),我也是醉了,难道二十万很多吗?
老奴还让手下的汉官写信用假情报迷惑毛文龙(据说这次毛文龙差点上当了,因为当时后金物资匮乏、缺粮缺衣,真有很多的问题,幸亏及时收到内线情报才避免了一场大败。),可见老奴对毛文龙的重视,由此也可见双方一直在打情报战。
【三山岛距离海岸线6公里。。。广鹿岛距离海岸线13公里。。。长山岛距离海岸线12公里。。。石城岛距离海岸线6公里。。。鹿岛(大)距离海岸线6公里。。。。。云从岛距离海岸线只有不到2公里(地图测量)。。。皮岛距离海岸线一说是30里(古人的书不靠谱啊)、一说是3公里(地图测量)。。。】
【铁山与云从地脉相连,惟潮涨难渡,退则不过二三里之隔。冬春冻潮不长(潮),方围数百里结冰平坦,人马通行。】
分析:这些岛屿距离海岸线都在15公里以内,说明冬天时岛屿周围都会被冰封,岛屿都在后金的攻击范围,说结冰 几百里 可能有所夸张,但结冰 百里 是正常的,“图7”是2018年的海冰图,我记得九几年时黑龙江冬天最冷时有零下四十度,现在好像也就零下三十度,明末还是小冰河期,温度比现在低的多,冰冻范围也就比现在大许多。所以说什么毛文龙躲在岛中享福,根本是无稽之谈,如果说海岛就安全,那么觉华岛距离海岸线有15里远,怎么也被屠了。
孙子兵法说最难莫过于用间,最重要也莫过于于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孙子兵法说;非亲密、非重赏、非严密、非圣智、非仁义不能用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毛文龙用间可谓得了“间之实”,毛文龙的游击队能自由进出后金腹地,不被团灭还能救出辽民、还能俘虏金人,后金每次大的军事行动毛文龙都能得到消息,满文老档中就记载了东江多名间谍,其中还有“死间”和“反间”。。。但我们知道毛文龙是很穷的,那么毛文龙也只能是凭自己的人格魅力、智谋和仁义才能驱使东江军冒着生命危险去“行间”。。可能毛文龙还运用了一部分迷信的力量,利用“黑龙”和“瘟神”增强东江军的信心,减少东江军对死亡的恐惧,大家都知道狂信徒的可怕吧?文学的说法是利用信仰的力量。
贴一点后金史料:
天命七年正月初七日,爱塔之卡伦(哨所)人追捕编入我民户之汉人逋逃,拿获男三十人,女十人,车二辆,其馀半数未获。后明兵来侵,爱塔副将之卡伦(哨所)人先见之,予以回击,杀一人,生擒一人。明兵再次来侵,爱塔副将之二卡伦 (哨所)人 各为敌俘二名。、、、当严加看守叛逃之人。至我卡伦(哨所) 被俘四人之妻孥,各赐银十两。。。
天命八年四月二十三日,谕戍守之军士、台人曰:“伊勒慎所属盖州南潜逃之汉人,与哈哈纳牛录之坐台诸申三人,结交为友,并骗至其家而杀之。又驻某地之七人,去汉人朋友家饮药酒,俱皆殒命。又驻某处之五人,被汉人朋友带至其家内以酒灌醉尽杀之,该汉人弃之潜逃。凡驻台之诸申,驻各处之步兵、马兵、哨卒,勿与汉人交往,勿去汉人之家。若与汉人交往,去汉人之家,则治以大罪。
驻苏纳额驸所设卡伦之三人,燃火而睡,不知汉人乘船逆岫岩河而来,故被俘二人。
天命八年正月;;李驸马曰:“查人之众官员;尔等当念汗豢养之恩,诚心效力,详查逃人。凡人勿徇私情,勿取财帛。倘违我言,不妥加寻查,取财受贿,一旦听闻,则奏汗而杀之。”
天命八年四月二十七日,汗降书谕总兵官布三曰:“著佟参将返回岫岩城,督察国人是否耕田,并详查毛文龙所遣之奸细。著驻五处之诸申马兵,每处遣二人,共十人,以护卫佟参将。”
天命八年三月初一日;著每旗出小旗长一人,率每牛录白巴牙喇一人,前往朝鲜边界一带驻守。
初三日,叔汪善、阿赖,率兵八百前往戍守通远堡; 图黑率兵四百前往戍守十方寺。
汗降书谕曰:“尔等驻守边界之人,切勿愚玩,谨慎防守。若信小人之言,而违汗之训谕,存盗骗诈伪之心,疏忽怠惰,则尔等之身必招祸患也。
初四日,炼铁之石城地方备御王子登,因追赶叛逃之人至二百里,擒献毛文龙遣来离间之人,故陞为游击。
天命八年四月初六;副将冷格里,率白巴牙喇四百人,戍守於朝鲜边界。曾获人一百十三名、马二十八匹、牛五头、骡五匹、驴四头、银二百五十两携来之。将银二百五十两,分给随往之巴牙喇等。
初八日,传谕於驻南边八卡伦之人曰:“尔等驻边之人,切勿愚顽,妥加防守,尽忠图报。若听信小人之言,违汗训谕,存盗贼之心,疏忽怠惰,则祸患必及尔身也。不违汗言,谨慎防守,尽忠图报,蒙汗嘉奖,乃尔等之功劳者也!”
二月二十一日,驻守南方之苏纳额驸,色牛克致书称:“有明船八艘、舟十四只,逆岫岩河水而来,酉时侵袭苏纳额驸所设之边缘卡伦五处,杀死一人。闻汉人炮声,苏纳、色牛克即追杀之,获船三艘。”自十方寺还,宿於浑河十里外之水甸
天命七年六月十五凤凰城、汤山、险山三处守堡具奏:“毛文龙遣人乘夜前来窥探,请遣千兵前来。”
天命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毛文龙派遣张怀联络策划青苔峪的兰磐驿、达塔峪、桦皮峪三屯的人民起义被查获。
天命八年三月二十八日、晨自鞍山启行,巳时抵海州。入驻衙门筵宴未毕,军士查获投毒之汉人八名。即令八名汉人自服其药,八人皆死。嗣后,汗乘肩舆,率诸贝勒大臣,登城内山上环视。(烈性毒药可不是平民能拿到的)
天命八年四月(天启三年四月)十二日、沿南海居民因听信毛文龙挑唆之言,杀我之人而叛逃者,遂令迁移之。
天命八年四月二十四日、岫岩备御乔邦魁与毛文龙密谋,被乔邦魁家人首告,将乔邦魁之宗族尽杀之,并将乔邦魁之妻及家产,尽给其首告之仆人。汗曰;、、我举之为官,予以豢养之尔等若念养育之恩,为何未将毛文龙所差之奸细查出一人?为何不查逃叛暴乱者?
天命八年四月三十日,汗降书谕曰:“据悉毛文龙差五十人执书挑唆等语。戍守南海沿岸之统兵大臣等,为免敌於各驻军两地之间有隙可乘,当严加搜寻踪迹。”
天命十年十月、彰义站之人,为明兵来时,棒击诸申而备置棍棒。鞍山、海州、金川、首山等周围之堡人,皆曾窝藏奸细,勾兵前来带领而去。我等驻扎时,尔等尚如此杀我诸申而去,以及备置棍棒。我等往猎或出兵之后,尔等岂能安然处之?《满文老档》(这个明兵只能是东江军。)
天命六年九月初一日,汗谕曰:“命国境各处台人等,齐备响炮、云板、烽火、旗纛诸物,严加防范,稍有动静,即行报警。”
九月初一日,四游击率兵一千往盖州驻守。。。
汗遣人赍书往谕驻守盖州之总兵官杨古利曰:“令复州人将复州之盾车运至汉人所驻之盖州。用之伴随尔等同行,即宿夜亦当置於身边。遇敌若无盾车,切勿出战。
分析:这些摘抄也足以证明毛文龙的作用了,各种骚扰、牵制、策反、袭击、暗杀、侦查敌情、拯救辽民。 谁敢说毛文龙“不作为”,“安坐岛中”,他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也可能是道德有问题。
后金士兵被俘的记录:“爱塔副将之二卡伦 (哨所)人各为敌俘二名。”“驻苏纳额驸所设卡伦之三人,燃火而睡,,故被俘二人。” 毛文龙的东江军连后金士兵都能俘虏,难道就不难俘虏几名后金平民? 有内应的情况下有心算无心、优势兵力拿下个几十人防守的村庄难度不算太高吧? 毛文龙到处出击,抓不到几百名后金兵,难道连几百名后金平民也抓不到?
天启元年八月“忠诚”的大明属国朝鲜,竟然派使者神秘出使后金,而在之后不久朝鲜就放任后金兵进入朝鲜境内攻击毛文龙部,朝鲜军队全程袖手旁观,后金也对朝鲜军民秋毫无犯, 要说朝鲜和后金没有秘密协议,真的难以相信,所以这时的朝鲜只能说表面还是大明属国,但已经和大明不是一条心了。光海君和朝鲜边将潜通后金是朝鲜自己承认的(“小邦不幸顷遭昏乱不唯,幽母妃、殄绝彝伦亦复潜通逆奴,”)。所以毛文龙驻军东江,不仅能杀敌,还有监督朝鲜防止反叛的作用。
毛文龙七月奇袭镇江,并不断的派遣间谍联络起义、反正,给了老奴危机感(朝鲜不仅战斗力弱,还胆小,派使者潜通后金,也从未主动攻击过后金。),对辽东城的防御能力产生了疑问,在八月末决定开始修新城(东京城)用来保护后金老幼,九月初老奴命令“ 国境各处台人,严加防范,稍有动静,即行报警”。后金为了防范毛文龙的攻击和间谍布置了大量的哨所,并派了一千人防守盖州,还要求“宿夜时也要把盾车置於身边。。遇敌若无盾车,切勿出战。” 一千名后金士兵啊,还这么要求,可见毛文龙奇袭镇江给后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无盾车不能出战,说明了对毛文龙战斗力的认可和重视。
老奴还多次传令要求守边人员“切勿愚顽,谨慎防守”也说明毛文龙骚扰、出击频繁,东江军是有战斗力的,后金需要小心应付。
天启三年记录,后金为了抵御毛文龙的袭击,在面向朝鲜和沿海的地区的城池驻守了纯血后金军队有数千人(从后金当时的习惯看,可能还有同等数量的蒙古军队和同等数量的汉人伪军),后金在朝鲜边境还驻扎了近七百名白巴牙喇(白甲兵),当时后金大概有三百个牛录,每个牛录只有十名白巴牙喇,后金一共也就三千名白巴牙喇,白巴牙喇是后金最精华、最强大的士兵,为了防御毛文龙的进攻,竟然派出来七百名白巴牙喇坐镇边境(据说每个白甲都有4个辅兵),差不多是四分之一的人数了,可见后金对毛文龙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我们算笔账吧,东江一年饷银只有二十万(其中还包括南兵的),大约是关门军费的十五分之一,但拖住了近万名普通后金士兵(近七分之一)和七百名最精锐的白甲兵(近四个分之一),东江的性价比难道还不够高吗?
以下内容节选自李晓鹏博士《从黄河文明到一带一路》
带兵攻击后金大后方的皮岛总兵毛文龙是明末对后金战争的传奇人物。他原本是浙江钱塘县人,父亲早逝,由母亲抚养长大。他母亲的哥哥沈光祚是万历年间进士,当过山东布政使(常务副省长)、顺天府尹(北京市长)等高官。
有这么一个舅舅,毛文龙不管做官还是经商,都很方便。但他偏偏对于四书五经提不起兴趣,也无心赚钱,成天只喜欢研究兵书战法。结果没有功名、没有事业,快三十岁了还娶不到媳妇,打着光棍。
毛文龙二十九岁的时候,他的伯父、海州卫百户毛得春去世了,膝下无子。明朝的百户是可以世袭的,毛文龙本来就喜欢当兵打仗,就趁机前往海州,继承了这个“铁饭碗”。有了这个正式工作以后,才结婚生子。因为表现突出,不断升官,当上了守备、都司。
沈阳、辽阳连续失守时,毛文龙奉经略袁应泰之命在山海关制造火药,逃过一劫,但在辽阳和鞍山的亲属一百余人不幸遇害。后来辽东巡抚王化贞,想派人前去援助朝鲜,毛文龙就自告奋勇,带了一百九十七个人,坐着四艘船就出发了。
从辽西出发前往朝鲜,要绕过辽东半岛,海路行程超过两千里。
当时明朝在辽东十几万大军,不过几个月就土崩瓦解。一百九十多人,没有后方支援,远涉重洋,能干成什么事儿呢?
毛文龙带着这支敢死队,于天启元年五月二十日出发,在海上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于七月十八日在朝鲜登陆上岸,突袭位于后金和朝鲜交界处、鸭绿江西岸的镇江堡(今辽宁丹东附近),竟然取得成功,生擒镇江堡游击、后金外戚佟养真。这也是萨尔浒之战以来,明军第一次攻取后金的城堡,史称“镇江大捷”。
在这个过程中,毛文龙表现出极高的军事才能。他首先是联络了镇江中军陈良策为内应,搞清了镇江兵力大概是一千人。然后派了几十人去镇江附近的双山放火,制造双山地区有辽民造反的假象,诱使佟养真派出几百人到双山镇压叛乱去了,使镇江城防空虚。随即派一员将领带了几十人在双山和镇江之间的险要路口设下埋伏,以防敌军回援。自己再亲自带一百人攻打镇江。发起进攻的时候,又让沿途招募的民兵负责在城外放火呐喊、敲锣打鼓,制造大军压境的声势。陈良策等人又在城内大喊:“明军大兵杀过来了!”,制造恐慌气氛。最后非常顺利地攻下了镇江堡,招降八百多名士兵,生擒佟养真及其家丁六十余人。佟养真被押往北京凌迟处死。
毛文龙在叆阳当了十多年守备,对辽东的地理形势了如指掌,各种熟人关系也很多。有些原本驻守各地的明军士兵,因为大部队溃败得太快,就投降后金了。毛文龙派人跟他们秘密联络,鼓动他们当内应。每次攻击后金据点,都会有辽民提供情报,有内部将官作为内应,然后按照镇江堡的套路,想办法把城堡中的军队引诱出来,再发动突袭。因此连战连捷。一口气攻下了宽奠、长奠、永奠、叆阳、凤凰城等多个后金城堡,杀敌五千多人,他自己的队伍也迅速增长到了四千多人。
率孤军长途奔袭两千里,奇袭敌人后方,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在中国古代灿若星河的名将中,也是可以写上一笔的。当时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就把毛文龙与东汉时期带三十六人突袭西域的班超、带一百人守卫疏勒的耿恭相提并论。
毛文龙的胜利,让后金方面极为震惊,即遣大军反扑。毛文龙毕竟兵力很少,而且缺乏后勤粮饷支持,只能主动撤退,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躲避金兵锋芒。后金军也跟随进入朝鲜,包围毛文龙于林畔,双方进行了激烈战斗,“一日七战,杀伤相当”。明军将领丁文礼、吕世举等牺牲,后金军也蒙受了很大损失,被迫撤兵。
林畔之战后,毛文龙退守皮岛,以此为根据地招募辽东难民。在朝鲜从铁山、义州到宽奠这一带进行屯田,建立“敌后抗金根据地”,不断对后金进行骚扰。
天启二年六月,明朝正式建立东江镇,管辖辽河以东所有沦陷区的军事斗争,由毛文龙任总兵。并在辽东半岛隔海相望的山东半岛的登州、莱州设立登莱巡抚,负责为东江镇提供后勤支援。后来又从内地增派了八千士兵到皮岛来增强东江镇的实力。
东江镇建立后,毛文龙一面遣将四出,不断深入后金腹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一面招抚因为不堪后金残暴统治而逃跑的辽民,前后接济安置百万余人。逐渐成为后金心腹大患。
毛文龙是敌后游击战的大师。他的很多策略都跟三百年后敏感词领导的抗日敌后游击战非常相似,核心思想可以概括为:“全心全意依靠人民群众,以少数精锐的部队来发动敌占区老百姓起来反抗后金统治”。
后金是落后的奴隶制国家,在被征服地区的统治非常残暴。努尔哈赤曾下令清查所有征服地区的人口,凡是家里太穷没有五斗以上粮食的,就认定为“无谷之人”,没有被奴役的价值。努尔哈赤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发现其“闲行乞食”,立即“捕之送来”,并“杀了从各处查出送来之无谷之人”。然后,努尔哈赤又下令,把剩下的人以及全部的土地和财富分配进入各种农奴制庄园,并把这些庄园根据战功和地位在八旗兵内部进行分配。而对于人民的反抗,则往往采用整村屠杀的方式来血腥镇压。
在这种情况下,辽民反抗后金统治的愿望非常强烈。但是他们又是一团散沙,个别的、分散的抗争除了自我牺牲以外毫无意义。
东江敌后根据地的建立,就为辽民带来了希望。遇到有后金奴隶主、庄园主压迫得太厉害,就可以鼓起勇气把他们杀了,然后投奔东江,很有点“逼上梁山”的味道。
毛文龙依靠自己以前的关系和各地赶来投奔的难民,广泛的建立起情报网络,不断地向后金各个地方派出奸细。每次打仗,总能预先摸清楚对方的兵力部署,然后到处放火放炮制造声势,引诱敌军出动,再带着敌人在大山沟里兜圈子,等到后金军队人困马乏了,才突然出现一支埋伏的军队对其进行打击。
王化贞、孙承宗其实也很想利用敌占区人民的力量来打击后金。但是他们寄希望于大规模的辽民起义帮他们打击后金,这很不现实。普通老百姓的特点是熟悉本地情况,让他们通风报信、带路什么的很合适,真的要跟金兵厮杀,必须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才行。正面战场的文官大佬们,已经被金兵吓破了胆,不敢与之野战,龟缩在广宁、锦州、宁远这些远离前线的大城市里面,指望随便派遣一支部队,打着大明的旗号就能引起后方一片人民起义,帮他们把后金军队干掉,这是不可能的。
毛文龙能够深入敌后,亲自带兵与金兵血战,战胜之后,又能一路解救护送辽民逃往朝鲜,甚至进一步把他们从海上转运去山东、浙江等地。只有这样,才能赢得老百姓的信任。他们才会放心地为明军提供帮助。而那些逃亡到根据地的辽民,也要经过挑选,选出精壮男子经过训练,配备基本的武器,才能出去杀敌。
毛文龙的这种战术,搞得后金后方一直鸡犬不宁。到了金兵不敢单独行动的地步。努尔哈赤甚至专门为此颁布法令:士兵出城行动,必须一次十个人以上,少于十个人的,每人罚款一钱银子。
因为毛文龙的功劳,东江开镇之后八个月,也就是天启三年二月,天启皇帝授予了毛文龙尚方宝剑,允许他独立节制一方,直接对皇帝负责。这个事情引起了文官集团的恐慌,他们对毛文龙的态度开始迅速转变,从积极支持变为猜忌防范,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天启三年九月,毛文龙布置在后金统治区的间谍报告,努尔哈赤准备西征攻打山海关一线。为了牵制后金,毛文龙亲统三万大军,直捣后金故都赫图阿拉,以攻其必救。
从朝鲜到赫图阿拉,有董骨寨、牛毛寨、阎王寨三座要塞,深沟高垒,易守难攻,是其起家时的根本。九月十三日,毛文龙率部攻克董骨寨,激战至十六日,占领牛毛寨、阎王寨,将后金守敌全部消灭。十七日,后金军反攻,想夺回三寨,毛文龙在牛毛寨附近设伏以待,将后金军包了饺子,大获全胜。
努尔哈赤闻得后方生变,不得不放弃西征打算,率四万大军来救。毛文龙一听到对方主力来援,马上就退兵了,让努尔哈赤扑了个空。
当时的辽东督师孙承宗在“牛毛寨大捷”之后,欣喜异常,上奏称赞说:臣接平辽总兵毛文龙呈解屡获首虏,随行关外道袁崇焕逐一查验三次,首级三百七十一颗,俱系真正壮夷,当阵生擒虏贼四名,俱系真正鞑虏。……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且屯且战,以屡挫枭贼……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愧死无地矣。①
“牛毛寨大捷”之后不久,毛文龙又再次重创后金军,取得了“乌鸡关大捷”。
两次大捷,明军先后共斩首级七百二十六颗,生擒后金男丁十四名,妇女五名。
此外,毛文龙还派兵陆续收复了辽东半岛南端的金州、复州和旅顺。登莱、旅顺、皮岛、铁山、宽奠连为一线,解除了后金所占领的旅顺对山东半岛的军事威胁,令明朝的二千里海疆得到巩固,并完成了对后金的海上封锁,加重了后金统治区内粮食紧张的状况。
从王化贞丢掉广宁以后,一直到天启五年底,后金一直没有进犯锦州、宁远一带,为孙承宗和袁崇焕专心修筑宁远、锦州、大凌河堡和右屯提供了充足的时间。一方面是因为努尔哈赤在跟蒙古部落作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毛文龙在朝鲜皮岛的敌后游击战的牵制。努尔哈赤不能同时三方作战,才让孙承宗多修了几个城堡。但是等探听到孙承宗在右屯放了三十万石粮食以后,他就带兵来抢了好几万石走人,还顺便搞了一把拆迁,把明军的七千多水师和水军基地给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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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三朝辽事实录》卷13。
有一种传闻说努尔哈赤在宁远之战中被袁崇焕的大炮击伤,所以才被迫退兵。六个月之后,努尔哈赤就因伤去世了。
这种说法不是真的。根据《满文老档》记载,宁远之战后,努尔哈赤毫无生病的迹象,而是“整修舟车,试演火器”,并且到“远边射猎,挑选披甲”,积极练兵准备再次南下进攻明朝。
柳河之败和宁远之战给努尔哈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关宁军战斗力极差,只能用大炮城墙来防守,在野战中不堪一击,即使在自己从宁远撤军的过程中,也始终不敢大规模出城追击。毛文龙的军队虽然敢从后方骚扰,但是装备不行、人数不多,攻打坚固的城池比较吃力。
基于这样的判断,努尔哈赤制定了一个更加大胆的进攻战略。
宁远之战后一个半月后的二月初六,皮岛总兵毛文龙就从朝鲜发来情报:“闻奴酋(努尔哈赤)西边(宁远)回来,吩咐各王子,河西荒草尽烧了,待新草长起,正好统兵率马攻城。”三月二十四日,毛文龙又报告称:“贼四五月持火器弃宁远攻关”。
四月二十日,蓟辽总督阎鸣泰也报告说:连日来屡屡接到来自辽东的情报,有说努尔哈赤四月初七八带兵渡河,准备再来劫掠;也有说蒙古部落在带兵配合。这些情报有的来自于我们的侦探,有的来自于逃亡的辽人。还有蒙古内部的一个喇嘛给我发来信息,说努尔哈赤这次准备干一场大的,而且很有可能会佯攻宁远,其实从北面的蓟镇进攻。这一招非常凶险。
四月二十七日,袁崇焕也向朝廷报告:最近后金有再次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听说女人们都在打磨箭头和盔甲,连房子都拆了来制造船只。
毛文龙和阎鸣泰的情报都共同指向一个方向:努尔哈赤打算从北边绕过辽西走廊,而利用蒙古部落的地盘,从山海关西边的蓟州镇防区进攻明朝。而袁崇焕虽然认为敌人有大举进攻的迹象,但仍然认为他们会进攻锦州和宁远。
综合比较三方面的情报,努尔哈赤应该是想趁明朝把重兵集结到宁远、锦州一带的时机,绕过关宁防线,出奇兵从蓟镇入塞到华北地区烧杀抢掠一番。为了防止主力南下以后,毛文龙从皮岛方向骚扰其后方,他决心坚壁清野,提前把人口和兵力都龟缩进海州、辽阳、沈阳这几个大城市。
实际上,努尔哈赤四月初就已经基本准备完成,亲自带兵大军出发了。为了扫清沿途障碍,他首先攻击蒙古喀尔喀部,杀其贝勒囊奴克,抢了不少牲畜。大军到达了今天内蒙古赤峰附近。从这里南下,经今天的承德热河一带,就可以进攻喜峰口等蓟镇负责的长城关口了。
奏章从皮岛到北京来回至少要三个月。毛文龙得到的情报是努尔哈赤正在等待蓟镇方面奸细的消息,随时可能南下。他来不及向朝廷汇报,立即发兵。
此次出兵,毛文龙以寡击众,以弱打强,许多地方都是硬拼的,而且是出动东江精锐,不完全是类似以前的游击战术。因为努尔哈赤明显是看出来毛文龙的游击队不擅长攻城,所以才寄希望于龟缩防守,然后大兵南下。毛文龙必须要打破努尔哈赤的这种认识,才能阻止后金,那么就必须攻下一个比较有分量的城市。
这次东江军的主攻方向是鞍山。鞍山城墙总长一千二百米,高十米,厚七点五米,外面用石砖垒成,内部夯土。它比沈阳、辽阳这种巨城要容易攻打,但又比普通的堡垒、山寨坚固得多,打鞍山能够体现东江军的攻坚能力。而且鞍山城位于辽阳和海州之间,是后金攻击锦州、宁远的必经之路,战略意义很大。如果能够把鞍山拿下来,就可以向努尔哈赤传递一个信号:你要想主力南下,用老弱固守城池是守不住的。
毛文龙派参将王辅等带领六千多人,还带着大炮,去强攻鞍山城,经过一昼夜的激战,最终攻破城门,夺取了鞍山。
但是,这种强攻战术的后果也很严重。后金援军很快赶来,重新包围了鞍山。东江军人数不足、武器装备不足的问题就凸显了出来,被四面围困无法冲出,阵亡两千四百余人,剩下三千多人突围回营。这也是开镇以来东江军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战。
如此血战,无非就是实现毛文龙事先说的“务在用命勤王,扑剿狂逞,不敢西寇”。
而其它各路,由于采取了更灵活的战术,则损失较小。把总韩熊这一路还烧毁了金兵制造的五十二艘战船。毛永嘉、毛有忠这一路带领六千余人,进攻辽阳。于四月二十二是晚上,行至甜水站,遇接到情报说有东江奸细被捕,供出了军队的前进计划,金兵在前面伏兵五千,等待明军。于是毛永嘉等临时改变行军路线,从伏兵的背后进行反偷袭,大获全胜。
努尔哈赤得知鞍山失陷,东江军逼近辽阳。只能带兵返回,放弃了南下的计划。
这一仗打得非常惨烈,一度攻下了鞍山城,震动全辽。连躲在宁远城里的袁崇焕都知道了。他上疏说:“使非毛帅捣虚,锦、宁又受敌矣。毛帅虽被创兵折,然数年牵制之功,此为最烈!”
这也是袁崇焕唯一一次公开承认毛文龙的战功。袁崇焕这种正面战场的文官将领,虽然只会躲在城墙后面放炮,根本不敢带兵与后金野战,却非常看不起敌后那些小打小闹的游击战。他们认为这根本就是毫无作用的。努尔哈赤多年来不来打他们,完全是被他们制定的步步为营、稳打稳扎的堡垒战术吓到了。游击队只知道骚扰偷袭,见了敌人大军就跑,谈不上什么战功。只有这次打下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才不得不承认毛文龙有点本事。
毛文龙这次放弃游击战术,精锐尽出与后金硬碰硬,除了向努尔哈赤显示攻城能力以外,也是在文官们压力下的被迫之举。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文官开始说他浪费粮饷、数年牵制无功了。而朝廷的钱粮总是不能按时按量运到,给东江军带来了很大的困境。他必须要发动一场比较大的战役,才能为自己正名。
在开战之前的一个月,他在一封上奏朝廷的公文中就说:“东江现在粮食紧缺、兵饷无有,都是因为前后两位登莱巡抚武之望、袁可立贪污忌恨所致。预计今年四五月份,后金将持火器,绕过宁远,直攻关内。我已决心死报朝廷,发愤过江攻击奴贼后方。各关口只要用火器壁垒固守,他们必不能成功。我以身许国,随时准备为国牺牲,并不害怕那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①
这段文字明显充满了愤懑之情。贪污粮饷和猜忌武将是文官士大夫们的拿手好戏。毛文龙深入敌后、孤悬海外,因为粮饷不足,手下的士兵连饭都吃不饱,武器盔甲更是缺乏。就这样,眼看着粮饷被贪污,自己又不断遭到文官们的各种无端猜忌和攻击,说他冒领军饷、谎报军功、违法经商等等,才在战前有这样一番言论。
五月十九日,这一场大仗刚刚打完,还没有来得及向朝廷报告,毛文龙忽然收到一封天启皇帝的圣旨。打开一看,里面是这样说的:
奴犯宁远已经三月,毛文龙竟不知觉!何云牵制?其所住须弥岛,去奴寨二千余里,去宁远亦如之远不相及!毛文龙当自己审处奏报,以图结局!
显然,这是又有文官在皇帝面前说毛文龙坏话了。
其实宁远之战毛文龙早就出兵牵制了。努尔哈赤刚从沈阳出兵,他就发兵去攻海州和沈阳。毛文龙在正月二十号的报告中说:“探得奴酋于沈阳正月十四日出兵”。对照《清太祖实录》,里面记录的是:“正月十四日,帝率诸王统大军征大明。”毛文龙的情报非常准确,一天都不差,怎么能说“不知觉”呢?努尔哈赤之所以围攻宁远只围了两天就撤退,就是因为毛文龙的牵制。
四个月之前,正月二十日,毛文龙就已经写好奏章向皇帝报告这次出兵牵制的行动了。从皮岛到北京,奏章走一个多月就能到。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严重的耽误,过了三个月还没有到。朝廷上文官们就以此为理由大力攻击毛文龙,说过去几年你毛文龙啥事也没有干就算了,努尔哈赤都打到宁远了,你还不搞点大动作牵制,拿你这个东江镇来干什么?
袁崇焕是这一轮攻击毛文龙的急先锋。宁远之战结束后不到一个月,他就上疏抱怨毛文龙没有给予宁远足够的支持,说毛文龙离朝鲜近,离后金远,所谓支持牵制都是虚的。
兵科给事中薛国观甚至上疏说,毛文龙现在都不在皮岛了,跑到距离后金营寨有两千多里远的须弥岛去了,根本不可能牵制后金。
这个言论相当奇葩,因为整个朝鲜半岛南北距离还不到两千里。说毛文龙跑到距离后金两千多里的岛上去,难道是说他到日本投靠倭寇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袁崇焕因为宁远保卫战的功劳被提拔为辽东巡抚。他又再次上疏,要求东江“移镇”。也就是把毛文龙的驻地从皮岛移到更靠近宁远的地方。
皮岛在朝鲜,跟宁远隔了一个辽东半岛。袁崇焕认为最好把东江镇搬到辽东半岛的西侧(也就是渤海湾内侧),跟宁远隔海相望,而且靠近三岔河,这样就可以更好地为宁远、锦州提供支持。
兵部研究的结果:赞成袁崇焕的意见,东江对正面战场牵制不足,建议移镇。
天启皇帝见努尔哈赤都退兵三个月了,还没有见到毛文龙的报告,也相信了文官们的攻击之词,非常生气,就下了这么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但天启皇帝还是坚持了一个原则,就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尽管几乎所有的文官都这么说,报告也确实三个月没有到,他也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处罚毛文龙,还是先要听毛文龙解释,要他自己“审处奏报,以图结局”。
圣旨刚送出去两三天,毛文龙的正月二十号的报告就到了。
既然毛文龙的报告到了,那么对毛文龙宁远之战中没有牵制的攻击是否可以结束了?移镇事件是否可以告一段落了?放心,中国官场的政治斗争并没那么简单。
蓟辽总督阎鸣泰上疏说:根据我的仔细研读,发现毛文龙的报告有可疑之处。报告里面说东江兵二十二号围攻海州,但二十二号努尔哈赤正在围攻宁远。海州距离三岔河只有六十里。既然隔得那么近,毛文龙又说打海州打得炮火连天,努尔哈赤撤兵的时候为什么不慌不忙,看起来不像害怕被毛文龙切断退路的样子?②
这个阎鸣泰,就是萨尔浒之战后被熊廷弼派去沈阳,结果走到一半就吓得哭着跑回来的那个家伙。几年下来,因为辽东将领不断战死、被撤、被杀,他竟然靠熬资格熬到了总督的位置上。根据他的观察,袁应泰、王化贞、孙承宗带出来的军队在遇到危险紧急撤退的时候,都是像山崩一样的逃跑。比如柳河之败,前面几百人被打败了,后面七千人就溃逃,七千人溃逃了,各个城堡的几万人也跟着跑。阎鸣泰想当然的认为,所有的军队打仗都是这样,努尔哈赤的军队遇到类似情况,也应该这样。而他们在撤退的时候竟然有组织有纪律,可见毛文龙是在谎报军功。
根据这个逻辑,阎鸣泰认为毛文龙在皮岛对后金最多不过是“虚挠背后”,牵制作用不明显,所以还是应该移镇。移到哪里呢?根据袁崇焕提出的原则,要靠近宁远、三岔河,阎鸣泰说,盖州这个地方最好,不仅离宁远近,方便照应,而且攻打后金也方便,可以“直刺”后金的“肋窝”。
我们只需要看一下地图,就可以知道阎鸣泰在军事上多么白痴。盖州在耀州南边五十里,距离三岔河只有一百里地。辽阳、鞍山、海州、耀州、盖州基本上沿着三岔河的方向从北到南一字排开,每个城市相隔五十里地。这地方确实离后金近,攻击后金很方便。但问题是:后金攻击盖州也很方便。从海州打过来只有一百里地,后金主力部队早上出发,晚上就能打到盖州。让毛文龙移镇盖州,简直就是把东江兵送到后金嘴里头去了。
阎鸣泰还进一步分析说,盖州还有一点好,附近有个连云岛,可以为它提供支持。这个分析令人瞠目结舌,因为连云岛跟盖州的位置关系,与觉华岛和宁远的关系几乎一模一样,连云岛还要更靠北,冬天大海冻得更硬。当初把水师放到觉华岛的提议就是阎鸣泰向孙承宗进言的,也分析得头头是道,把孙承宗说服了③。四个月前,刚刚发生了觉华岛大屠杀。阎鸣泰竟然再次抛出他的小岛和陆地互相支持的理论,也是够奇葩的。
阎鸣泰还打了一个比方:从辽东战争的大局来看,毛文龙居住在皮岛,离主战场太远,就好像住在乡下;到了盖州,就好像是进城了。
这可真是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啊!
阎鸣泰和袁崇焕关系很好,彼此惺惺相惜。袁崇焕率先发动东江移镇的提议,阎鸣泰再跟进长篇大论提出这一番看法,前后配合得很好。结合袁崇焕和阎鸣泰的奏章,可以大概分析一下正面战场的文官统帅们希望如何处置毛文龙。
缺乏战争经验的文官,不理解敌后游击战的战术和意义。这种意见分歧,跟后来毛泽东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游击战理论与苏联控制的中共中央“攻打大城市”的方针冲突有类似的地方。毛泽东认为不应该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关键是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你把敌人消灭了,城池失掉一些也早晚能收回来。而苏联军事专家则认为应该“拒敌于国门之外”,不能让敌人迈进根据地一步,同时要尽可能地去攻打敌人占据的大城市。
兵科给事中薛国观的奏章里面就说:“毛文龙的职责是牵制后金不要来攻打宁远,而不是杀多少后金兵。只要你能牵制好金兵,自然就是你的大功。如果金兵总是来犯宁远、山海关,你毛文龙老是没事运一些敌人的首级、俘虏过来报功,有什么意义?”④
这种逻辑是完全错误的。后金是少数民族政权,人口也就几十万,大规模地杀伤其有生力量是最终击败他们,恢复辽东的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招。
薛国观、袁崇焕等人,认为最重要的战略就是守卫宁远、锦州等城市,消极防御。只要后金来攻打宁远,就是毛文龙没有牵制好。
实际上,最佳的战略并不是不让后金来打宁远,而是应该让他不停地出兵。打宁远的时候,毛文龙从后方袭击,迫使后金退兵,宁远方面再出城追击;打毛文龙的时候,宁远方面从后方袭击,迫使后金退兵,毛文龙再趁机反击。这样反复调动后金的军队,让他们疲惫不堪,在运动战中消耗它的的有生力量和战争资源。明朝的人口、战争资源是后金的上百倍,这种消耗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后金陷入崩溃。
但是,正面战场的袁崇焕、阎鸣泰这些文官,他们带出来的兵,战斗力太差,根本不敢与后金打野战,只能修个城墙来躲在后面放大炮。这种战术,就使明朝方面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他们要求毛文龙要把努尔哈赤牵制得死死的,不能来打宁远,就是把全部的战争责任都推卸给毛文龙。而自己在后方躲在城墙里面高枕无忧。
出于这样的错误认识,他们才认为毛文龙最好到盖州去。那里靠近三岔河,这样毛文龙就不是从后方牵制后金,而是在正面给他们当挡箭牌,阻挡后金。后金打宁远必须要过三岔河,毛文龙的大军就在三岔河边的盖州守着,他们肯定要先打毛文龙再过河,不会丢下盖州不管直接就奔宁远去了。后金和毛文龙两败俱伤,是袁崇焕、阎鸣泰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毛文龙是行伍出身的武将,竟然手持尚方宝剑独立节制一方,直接向皇帝上疏汇报军情,接受皇帝的直接指示。这跟文官集团的利益严重冲突,完全不可接受。朝鲜太远了,文官巡抚们无法节制,如果把东江镇移到非常靠近辽西走廊的位置,那么就很容易按照“以文制武”的老规矩,让东江镇归辽东巡抚或者经略节制了。在这个问题上,东林党和非东林党文官们的意见完全一致。
早在天启二年十二月的时候,东林党人、四川道御史夏之令就最先上奏要求东江移镇。没过多久,另一个东林党人、南京陕西道御史刘之凤也上疏附和。天启皇帝正在生东林党的气,这两人的提议都被天启给臭骂一顿驳了回去。
东林党失势以后,那些与魏忠贤结盟的非东林文官们,仍然继续想办法收拾毛文龙,这才有了新一轮的移镇风波。夏之令和刘之凤都是言官,而这一次提议的袁崇焕和阎鸣泰则是辽东前线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分量要重得多。天启皇帝不得不慎重考虑他们的意见。
但终于有人出来反对移镇。不过不是文官,而是勋贵,丰城侯李承祚,这是魏忠贤的铁杆亲信。
李承祚提出了两条反对意见:第一条是如果移镇,朝鲜失去支持,很有可能投降后金。虽然朝鲜军队战斗力太差指望不上,但为毛文龙提供了屯田的土地,每年还提供给东江大概十万石的粮食,这也是很大的支持;第二条是东江根据地现在不仅有几万士兵,还有几十万难民屯田耕种,移动起来困难很大。盖州有地方给士兵住,但是没地方屯田,把这些难民丢在朝鲜或者移到盖州都是不现实的,万一移镇过程中引发动乱,问题更严重。
八月二十五日的时候,毛文龙针对移镇的奏疏也到了。他提出两点不能移镇的理由:
第一点是人心。皮岛地处敌人后方,有大量辽民无法从广宁方向逃走的,只能朝皮岛这边跑。这些人都是在后金统治下活不下去的,许多家人被后金杀害,跟后金有深仇大恨,人心可用,不能放弃。
第二点是地势。这个地方确实离沈阳、辽阳比较远,但是这是优势。跟后金的大本营隔着大量的山脉,后金要大举进攻难度很大。而我们设奇兵偷袭则比较容易。
然后,毛文龙还用人心和地势这两点把东江和宁远作了对比:宁远大量的士兵大都是辽西人,而不是辽东人。辽西人民没有在后金统治下生活过,也并不想恢复辽东,最多不过收复广宁就满意了。宁远到辽阳、沈阳都是平坦的大路,难以出奇制胜。所以宁远方面可以做好防守,也可以收复广宁,但是若要收复三岔河以东的辽东地区,从皮岛方向出征更为合适。目前皮岛难民众多,只是缺乏粮饷和武器装备。如果东江有十万人的粮饷物资,收复辽东不成问题。
天启皇帝脑子还是很清楚的,看到毛文龙的奏疏之后,很快就作出决定,下旨:“(毛文龙)疏说地势人心极明,不必移驻。”为这场长达数个月的移镇争论,画上了句号。
袁崇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决定采取实际行动来削弱东江镇了,干了一件相当缺德的事儿。
八月份前后,袁崇焕派遣他的亲信徐敷奏,带着五十多条船,开往东江镇管辖的旅顺、金州等地,以及诸多驻兵岛屿,造谣说奉旨前来接大家移镇,只要跟着上船去宁远,就可以享受“大粮大饷”,军官去了给升一级,士兵去了重赏。
东江镇长期缺粮缺饷,军士们生活非常艰苦,经过徐敷奏这么一煽动,很多人就跟着上船跑了。尤其严重的是,徐敷奏还联络旅顺、镇江等地的军官,带着军粮、武器、船只出逃,跟着他去宁远山海关享福。这给东江镇带来了极为严重的损失。这种做法已经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了。
毛文龙紧急带兵拦截,拦下来了一部分船只,随后便向皇帝告状。但是他给了袁崇焕面子,说袁崇焕派徐敷奏过来本来是对接军事行动的,是徐敷奏违反袁崇焕的命令擅自行动。其实这种惊天大事,徐敷奏如何会在没有袁崇焕授意的情况下去做呢?
天启皇帝接到奏报以后,立即下令把徐敷奏抓起来审问。经审查罪行属实,徐敷奏被判处死刑。但是袁崇焕出面保了徐敷奏,死刑一直没有执行。
至此,正面战场的文官将领们与毛文龙的关系彻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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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窃海外无粮绝食,因武、袁二抚台贪忌所误。贼四五月持火器弃宁远攻关,职今死报朝廷,发愤过江掣后。守关上台火器坚壁,固守无害,必不可摇动。但知一身报国,将死之日,无畏人议也。”《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卷5。
②原文:“据其所称攻掠海州者正月二十二日也,此正奴酋攻围宁远之日,海州去三岔河仅六十里,既云火炮连天,喊声动地,何奴中寂无一闻而按兵逍遥若无事而回,独不畏其掣也?”《明熹宗实录》卷70。
③先是,“守觉华岛之议,始于道臣阎鸣泰之呈详”。至是,经略孙承宗纳阎鸣泰之议,以“觉华岛孤峙海中,与宁远如左右腋,可厄敌之用”。转引自阎崇年《论觉华之役》。
④原文:“毛文龙者,以牵制建州为职者也,果能牵制使彼不敢西来,即不必屑屑然有所擒斩献俘,功自昭著于天下。倘不能牵制使彼无所顾忌而西,纵日擒斩而日解捷,何益于封疆之大事哉?”《明史纪事本末补遗》卷4。
天启六年八月初二,正是朝廷要求东江移镇的呼声高涨、徐敷奏在东江镇到处蛊惑人心的时候,毛文龙安插在沈阳的内线耿仲明传来消息:努尔哈赤身患恶疮,带三千亲兵到沈阳南边一百多里的威宁堡附近的狗耳岭,找了一处温泉洗疮治疗。请毛文龙派兵一万前往,可以趁机干掉努尔哈赤。
东江军刚刚在五月份打了一场惨烈的大仗,元气未复,加上朝廷的粮饷拖欠严重,士兵缺粮缺饷,徐敷奏又在到处煽动东江兵跟他去宁远。这种情况下,毛文龙难以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击。而且,他也不敢因为这一个内奸的情报就贸然出动一万大军——耿仲明当了叛徒给东江兵设埋伏也是可能的。他只派了一百五十人前往细探,确认努尔哈赤确实在那里。这些人就半夜在努尔哈赤所在的温泉附近纵火放炮,制造大兵来攻的假象。第二天,八月十一日早晨,努尔哈赤就赶紧坐船要回沈阳,结果“行至辽阳西古城堡河边,本日午时命绝”。①
九月初二,毛文龙确认努尔哈赤已死,就向朝廷发出了报告,把整个过程作了详细的介绍。
对此,《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是这样记载的:“七月二十三日,帝不豫,诣清河温泉沐养。八月初七日大渐,欲还京,遂乘舟顺代子河而下……至瑷鸡堡,离沈阳四十里,八月十一日庚戍未时崩。”
对照毛文龙的奏章和《清太祖实录》,可以说毛文龙的情报非常准确及时,不仅日期、地点非常精准,连努尔哈赤死的时辰都摸清楚了。毛文龙说努尔哈赤是午时(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死的,《清实录》的记载努尔哈赤是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死的,时间差不多。
而正面战场袁崇焕这边比毛文龙晚了二十多天才得到消息。朝廷在九月二十九号才收到袁崇焕的报告:“奴酋耻宁远之败,遂蓄愠患疽,死于八月初十。”从宁远到北京距离七百里,都是大路,文件传递时间当在四天以内,袁崇焕最早在九月二十五号才得知努尔哈赤去世的消息。
袁崇焕的报告不仅时间错了一天,也缺乏任何细节,消息前面有六个字“回乡络绎皆云”,也就是这事儿是从那些辽东过来的人那里听说的。由于情报来源不可靠,袁崇焕又补充说,努尔哈赤之前多次诈死,这次说不定还是诈死(“奴屡诈死懈我,今或亦诈,亦不可知。”)②。
两相对比,我们就可以看出毛文龙的敌后游击战,在情报体系搭建方面,确实非常成功。而袁崇焕则完全谈不上有什么情报,不过是靠躲在宁远城里面,从那些从辽东过来的逃民或商人口中得到一些难以证实的传闻。
毛文龙的情报在后面也出了差错,他说“大王子已居老奴之位”,其实继位的是四贝勒皇太极,而不是大贝勒代善。但他后面的情报则很有价值。他说“各王子歃血盟誓,言和气平,心心念念,不因奴死而忘我关上、忘我铁山。”这是报告朝廷,努尔哈赤死后后金内部仍然非常团结,没有发生继位之争。
事实也确实如此,努尔哈赤身前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他死后,大贝勒代善的儿子岳托劝说父亲,以团结为重,推举最有才能的皇太极继位。代善被儿子说服,第二天就主动提出推举皇太极。这样其他王子也就无话可说,皇太极顺利继位。后金安然度过了一次潜在的政治危机。
袁崇焕确认努尔哈赤这回真的不是“诈死”以后,又自作主张干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派了使者带上礼物,又派一个喇嘛当翻译,去给夺取上千里明朝领土、杀死数十万明朝百姓的努尔哈赤吊丧,对后金失去了一位伟大的领袖深表悲痛,并对新汗继位表示衷心的祝贺。
袁崇焕此举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要跟后金议和。因为他的“筑高墙,用大炮”战略跟后金没什么仗好打,关宁军永远不可能主动去打后金,后金不来打他们就行了。所以他觉得议和对明朝来说是一件很占便宜的事儿。
皇太极当然领会到了袁崇焕的好意,对议和表示出了高度的热情。双方很快就通过秘密信件你来我往,开始讨论议和的可能性。
皇太极一边跟袁崇焕议和,一边准备着手对付毛文龙。他登基以后三个月,刚刚处理好内部事务,就在天启七年的正月初八,派二贝勒阿敏,贝勒岳托、阿济格,总兵李永芳等人带领数万大军,去打毛文龙。
对此,《满文老档》里面说的很明白:“正月初八日,命贝勒阿敏……率大军往征驻朝鲜明将毛文龙。……先是朝鲜累世得罪我国。然此次征伐非专伐朝鲜,明毛文龙驻近朝鲜岛,屡收纳逃人。我遂怒而往征之。若朝鲜可取,顺便取之。”
在发兵的当天,皇太极给袁崇焕写了一封信,正式提出议和的条件:明朝一次性给后金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绸缎一百万匹、棉布一千万匹作为议和的馈赠。和议达成以后,后金每年给明朝东珠十颗、貂皮千张、人参千斤,明朝则回赠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绸缎十万匹、棉布三十万匹。
皇太极提的这个条件并不苛刻,而且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就可以给袁崇焕希望,即议和是可以达成的。而皇太极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议和来拖住袁崇焕,在后金攻打毛文龙的时候宁远方面不会出兵。
袁崇焕收到皇太极的信之后,非常高兴,不过作为进士出身的明朝文官,他指出皇太极的书信中有很多不符合两国书信规范的地方,一再要求对方进行修改。只有皇太极把格式改好了,他才可能向皇帝汇报。
皇太极当然乐得这样跟他打太极,不慌不忙地反复修改,耽误时间。袁崇焕又讨价还价,想把议和的钱压低一点。皇太极慷慨地说,行行行,看你这么有诚意,我给你打五折——黄金五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绸缎五十万匹、棉布五百万匹就可以。然后我每年再多送你十二张狐狸皮,你看咋样?这可是最低价,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来打你了。
就在双方兴致勃勃的讨论文书格式和议和金额之际,圣旨到了。
天启皇帝已经知道了后金大军进攻毛文龙,要求袁崇焕马上发兵攻击后金。
袁崇焕选择了抗旨。他回复皇帝说:现在无虚可捣,听说后金派了十万重兵攻打朝鲜,但还有十万重兵防守。如果孤军深入,敌人势必以逸待劳。而且蒙古的林丹汗也蠢蠢欲动,如果我直接去朝鲜打,那么蒙古人还可能会派轻骑兵突袭关宁。所以目前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趁后金攻打毛文龙,抓紧完成锦州、大凌河、右屯的修筑。等后金那边打完,我这里三大城堡修筑完成,就可以固若金汤了。
袁崇焕的回复里面说林丹汗可能威胁宁远,说明他在情报工作方面简直就是聋子和瞎子。林丹汗是后金的死敌,蒙古各个部落跟后金打仗,背后都是林丹汗在支持。林丹汗从王化贞镇守广宁的时候开始,就想跟明朝合作对抗后金。王化贞坚信自己可以调动四十万大军灭亡后金,就是林丹汗跟他吹的。虽然每次跟王化贞相约共同发兵打后金,林丹汗都当了缩头乌龟,但要说明朝去打后金的时候他在背后捣乱,那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林丹汗得知后金打朝鲜的消息之后,马上就带兵出发,去打那几个投降后金的部落去了。至于袁崇焕说后金有二十万大军,更是不着调。作为一方督抚,袁崇焕除了修城就啥都不知道,实在是白痴的可以。
天启皇帝和魏忠贤急得双脚跳,连连催促进兵。袁崇焕不得已,才让赵率教带了九千人去增援,但就在三岔河西岸转悠,没有跟后金军队接触,实际上也就没有发挥任何牵制作用。
与此同时,毛文龙那边情况日渐危急。朝鲜一直就对毛文龙很不爽,因为毛文龙占着他们大片肥沃的土地接济辽民屯垦,还每年索要十万石的粮食。由于毛文龙在这里,后金经常威胁让他们交出毛文龙,否则就要带兵攻打。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毛文龙给他们带来的灾祸。后金大兵压境,朝鲜方面马上就同意给后金当向导,带着他们去打毛文龙。
在朝鲜官员的带领下,主帅阿敏只用一天时间就从鸭绿江杀到了云从岛。这让毛文龙措手不及,沿途来不及撤退的小股队伍被后金消灭。云从岛就在皮岛旁边,也就是兵科给事中薛国观所说的那个距离后金有两千多里的岛屿——其实距离大陆只有1.6公里(三华里)。
当时也是冬天,正月十五日,大海结冰。后金也就跟当年进攻觉华岛一样,准备踏冰渡海。
毛文龙率领部队堵住云从岛的关口,用火器坚守。金兵从鸭绿江一路狂奔到了云从,人疲马困也在情理之中。当天夜晚,毛文龙派一千多人发动夜袭,打死后金数百人,但是自己也损失了几百人。这是通过敢死队似的袭击,首先来震慑后金的士气,为之后的大规模会战打好基础。
十六日,后金向云从岛发起猛攻。毛文龙以少打多,占据有利地形,利用火器据守,最终顶住了后金的进攻。从十五日开始后金攻云从,到十九日攻云从不克,退回宜川下营,前后持续了四天。
云从之战,后金兵力占优。大海已经结冰,毛文龙无法从海上得到粮饷武器的支援,很快就会弹尽粮绝。袁崇焕又拒绝救援。如果后金愿意付出比较大的代价再来几次强攻的话,毛文龙恐怕很难守住云从岛。
但是毛文龙赶上了个好运气,就是后金军队内部出了问题。
这次后金的统帅是二贝勒阿敏。他并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而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反叛努尔哈赤失败后,努尔哈赤把他囚禁至死,却继续重用阿敏。阿敏并未因此原谅努尔哈赤,也不服刚刚继承汗位的皇太极。
皇太极给阿敏的任务是消灭毛文龙,而不是重点进攻朝鲜。但他却存了一个心思,想完全攻下并占领朝鲜,然后脱离皇太极独立,在朝鲜称王。
所以,阿敏并不想在毛文龙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在云从岛跟毛文龙打了两仗没有占到便宜之后,就借口损失惨重,不再发动强攻,而是掉头直奔朝鲜首都王京去了。朝鲜国王一看,二话不说就弃城逃跑,到海上避难去了,一面与后金紧急讲和,一面遣使向明朝和毛文龙请罪,说带路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臣子所为,请求援救。
阿敏的心思连皇太极都没有察觉,毛文龙当然就更不知道。毛文龙所知道的就是,朝鲜人给后金当向导过来打他。那么,现在朝鲜有难,救还是不救?
天启皇帝收到毛文龙的奏章,认为朝鲜虽然协助后金,但不应该计较属国的过错,才是天朝气量。于是下诏给毛文龙,要求毛文龙不计前嫌,出兵援朝。他说:
丽人(指朝鲜人)导奴入境,固自作孽,但属国不支,折而入奴,奴势益张,亦非吾利。还速谕毛帅相机应援,无怀宿嫌,致误大计。③
毛文龙接到诏书以后,不顾自身粮饷短缺,毅然率部进入朝鲜,反击后金大军。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中,东江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拉死尸为食”,仍在毛文龙的激励下,顽强作战。双方在宣州、晏庭、车辇、义州等地反复拉锯。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战事逐渐向有利东江军的方面转变。大海解冻,魏忠贤紧急协调的三十艘运粮和八艘武器装备船到达东江,东江军获得了极为珍贵的补给。河水解冻,东江军逐渐依靠朝鲜境内的大小河流,把以骑兵为主的后金困住,多次重创敌军,三战三捷,随后于千家庄、瓶山一带与后金主力展开决战,毛文龙自率兵与后金主力大战,歼敌六七千人。④
在这种情况下,阿敏不得不放弃在朝鲜称王的打算,跟朝鲜签署了一个条件十分宽松的和平条约,带兵回国。朝鲜既不用割地也不用赔款,不过承诺以后不给毛文龙提供粮食和屯田的土地。这种承诺双方都知道是虚的,朝鲜根本不可能遵守,后金也没有什么措施保障条约执行,不过面子上好看些。东江军取得了战役的最后胜利。
万历年间的抗日援朝、天启年间的抗金援朝和后来的抗美援朝,是中国历史上三次付出巨大牺牲,帮助朝鲜抵御外敌入侵并取得成功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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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东江疏揭塘报节抄》卷5。
②《明熹宗实录》卷76。
③《三朝辽事实录》卷17。
④“御史安伸奏:毛镇援丽截奴,三战三捷,已困贼于银杏江矣。”(《明熹宗实录》卷83);“两王次千家庄,使人约文龙亲决胜负。文龙自率兵出,大战,杀固山三、牛鹿八人,斩六千余级。文龙亦中三矢。”(《忠义录》卷7《毛将军文龙传》);“登莱巡抚孙国祯题:……臣看得毛帅孤悬绝岛,远泊水乡,溟雾胡风,侵肌扑面,寒烟冷月,泣昼怜宵。七年正月以来,五战而五胜……积俘至四百七十有零,抢获器械、马匹累百,近日续报者不与焉……至阵亡官一百二十六员,如毛有松等……兵丁六千三十八名贾永德等,亦均当录后优恤。”(《三朝辽事实录》卷17)。
第二天,十二月初一,崇祯就召见了袁崇焕,当着满桂的面问他:那个箭伤是怎么回事?然后又进一步追问:为什么要杀毛文龙?为什么一仗没打就让金兵到了北京城下?
袁崇焕对这三个问题都无法回答。
箭伤满桂的事情,应该是误伤。这是关宁军训练水平太低造成的——远远地看见有金兵就瞎放箭,没想到射中了正在与金兵激战的满桂。这个事情袁崇焕可能都不知道,也就无法回答。
杀毛文龙的原因之前已经上疏解释过了,现在皇帝再翻出来问,显然是不再接受之前的解释了。他也无法回答。
一仗没打就让金兵打到北京城下,是因为关宁军没有野战能力,只能凭坚城固守。想不到金兵竟然不攻城,绕道直接打到北京来了。这个问题其实就是袁崇焕无能,也没法辩解。
崇祯见袁崇焕久久不说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下令锦衣卫将其逮捕下狱审问,并把各地援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满桂。
关宁军的二把手祖大寿眼见着袁崇焕被逮捕,出城以后立刻就带着关宁军往宁远走。《明史》里面说他“毁山海关出”,连宁远都没有停留,直奔锦州而去。这种做法已经跟叛变差不多了。
这个事情说明,关宁军将领也跟袁崇焕一样,目无法纪到了何等地步!国家的首都正在被敌国大军围攻,军事将领竟然带着部队从首都城下逃走。不管是为袁崇焕鸣不平,还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都不能成为理由。这种做法也同样突破了“任何一个还有法律的国家的底线”。
关宁军临阵脱逃,朝野震动。崇祯只能下旨去请求袁崇焕给祖大寿写信劝他回来,又请关宁军的创建者孙承宗出面写信给祖大寿,保证绝不追究责任,求爷爷拜奶奶一样的,才把祖大寿和他的关宁军请回来。
从北京到锦州,再从锦州回来,虽然是骑兵,怎么也要十多天。这十多天北京城下没有关宁军,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回来了之后,也没跟后金开打。后金见北京城防坚固,无机可乘,就在华北地区到处攻城略地,“良乡破、固安屠、房山下、迁安陷”,京畿地区的人民惨遭杀戮。金兵在抢夺了大量的财物和人口之后,从容北上,再从喜峰口出塞。
这个过程中明朝最大的不幸,是满桂将军在与后金作战的过程中,因为被关宁军射中的伤口迸裂,落马而死。自从辽东陷落以来,在实际战斗中能带兵与后金野战而不至于吃大亏的将领,只有毛文龙和满桂二人。现在这两个人都死在了袁崇焕手下,后金的那些贝勒将军们再无对手。
这次后金入塞,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事,就是从头到尾关宁军都只有9000兵马入关。根据袁崇焕之前上报的材料,关宁军有12万多人。但后金都打到北京城下了,竟然只出现了9000人,还有10万多干人什么去了?就在辽西走廊呆着看热闹?
有人猜测袁崇焕是骑兵先行,想在北京城下拖住金兵,等着步兵赶来大军合围。但是步兵还没有到,袁崇焕就被捕下狱了。
这个猜测不靠谱。因为袁崇焕是十月二十九日接到金兵入塞的战报,然后于十二月一日被捕下狱的,中间隔了31天。从宁远到北京城路程大约800里,而且沿途基本都是大路,步兵一天走80里平路肯定没问题,10天就可以赶到。万历四十八年,四川石柱司总兵秦良玉带兵从今天重庆石柱县出发前往北京,路程大约3500里,十月初二出发,十二月十八日抵京,总共走了76天。按照这个速度,从宁远到北京最多也就19天。但从重庆到北京,中间要翻越很多大山大河,而宁远到北京都是大平路。所以无论怎么算,15天赶到是必须的。而实际情况是30天了都还没见踪影,可见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部队赶来增援。
皇太极亲自带主力部队绕道千里、虚国远征。如果关宁军真的有12万人的话,不管是带9000还是两万人马入卫京师,剩下10人从宁远、锦州出发去攻打沈阳,绝对是收复辽东的好时机。但他们也没有这么干。
从各方面史料来看,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关宁军将领们吃空饷情况严重,上报了12万多人,实际上只有六、七万人。孙承宗因为“柳河之败”下台以后,魏忠贤的亲信高第当辽东经略后不久,就上报朝廷,说原来孙承宗声称关宁军超过11万人,现在核查只有59000人,差了一半。
孙承宗对此的回应是:你说只有59000人,那你以后就按照59000人领饷吧。
没过多久,一大群“愤怒的士兵”就去把高第的经略衙门给包围了,找他发工资。高第很快就表示服软,上疏承认错误。如果真的按照59000人领取粮饷,估计马上就会发生军队哗变了。这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庞大,从内阁辅臣孙承宗,到负责管理发放粮饷的户部等中央机构,再到关宁军各级将领,都从中有利益,一旦认真查起来,恐怕难免地动山摇。
高第的上疏,应该是在魏忠贤指使下干的。这是魏忠贤想要在军队中整肃贪腐行为的信号。当时王化贞为了逃过丢掉广宁的罪责,已经背叛东林党,向魏忠贤提供了不少东林党贪污军饷的证据。高第上疏以后,紧跟着就有好多所谓的“阉党”轮流上疏,要求清查关宁军的粮饷花费情况。但这一阵浪潮最后没有转化成实际行动,应该还是天启皇帝保了孙承宗一把。
大规模侵吞军饷在明朝末年是普遍现象。比如,根据户部《度支奏议》,在宁远军粮中核查出来的,就有宁远委官闫栋在崇祯元年、二年、三年共侵吞米豆4万多石(600多万斤);崇祯二年海运厅书役王昌等侵吞米豆2万多石;崇祯五年又查出来董懋夔、叶有光等侵吞米豆8000多石,等等。
再比如,毛文龙死后,朝廷继续给皮岛发军饷,根据《度支奏议》:“(崇祯)三年分岛粮饷十五万余,实收不过八万,侵没几半,法纪何存?”——军饷送到皮岛之前就被侵吞了一半,这还不算到了之后被将领们再侵吞的部分。在当时,军饷一到,立即全部进入官员手中,士兵分文未得的情况也很正常①。所以毛文龙不断向皇帝举报军饷被贪污,情况应该属实。文官们要对毛文龙下杀手,这也是原因之一。
正是因为关宁军从上到下都在贪污军饷②,所以空额问题尤其严重。关宁军吃空饷的比例,除了高第的奏议外,还有一条证据——崇祯四年八月,金兵围攻大凌河堡,崇祯皇帝命令当时的山海关总兵吴襄(吴三桂的父亲)出兵救援。吴襄对皇帝说“臣罪万死,臣按册兵力八万。核其实三万余人,非几粮食不足以养一兵,此各边通弊,不自关门始。”崇祯说三万也不少了,比后金男丁都多,也可以打一仗的。吴襄又说:“若三万人皆战士,成功何待今日?臣兵不过三千人可用耳。”(《绥寇纪略补遗》)
这段对话里面,吴襄给出的比例是:关宁军按照8万人拿军饷,实际只有3万多人,而能带出去打仗的只有3000人。能战斗的士兵占领饷的比例不到1/20!
此外,明末名臣、《几何原本》的翻译者徐光启在做官的时候,曾经核查过通州、昌平等地的军队,也给过一个数据:登记在册的军队数量是10600人,但实际只有7616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应该有一些是地方军官临时拉来应付徐光启检查的),能够拿得动武器上阵杀敌的大约2000人,真正可以训练成精锐的不过一两百人③。
孙承宗时期,关宁军空额占了大约一半,而吴襄时期则占了2/3;袁崇焕时期,按照12万人拿军饷,还能有9000人入卫京师,如果加上赵率教全军覆没的4000人,好歹出现了13000人,占了1/10,比吴襄的1/20高了一倍。孙承宗和袁崇焕在吃空饷方面,跟吴襄比起来还算是良心。
把吃空饷的数据扣掉,袁崇焕时期关宁军留在辽西走廊的真实数量应该也还有五六万人。
当然这个兵力数也不少了。但是为了执行孙承宗的堡垒政策,袁崇焕从山海关到锦州,修筑了前屯、中前所、松山、杏山、小凌河堡、大凌河堡、右屯等等大大小小十多个堡垒,每个驻扎个两三千人,再加上宁远、锦州、山海关各一万多,几万人就没了。
这种分兵驻守的堡垒政策,把数万兵力彻底分散,守卫的时候每一处都处于劣势,进攻的时候又难以抽调机动兵力,真打起仗来,守也守不住、攻也攻不出去。所以袁崇焕带9000入关,应该已经是当时他能抽调的最大兵力数了。
按照这种方法养兵打仗,明朝不灭亡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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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转引自林美玲:《晚明辽饷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114-116页。
②在侵吞辽东军饷方面,孙承宗和袁崇焕应该都是有份的。孙承宗一直没被查处过,作为东林大佬,《明史》里面当然大力为他粉饰。但是在《明史·马世龙传》里面还是透出了些蛛丝马迹。《马世龙传》里面这样说:
“当是时,承宗统士马十余万,用将校数百人,岁费军储数百万。诸有求于承宗者,率因世龙,不得则大恚。而世龙貌伟,中实怯,忌承宗者多击世龙以撼之。承宗抗辩于朝曰:‘人谓其贪淫朘削,臣敢以百口保其必无。’帝以承宗故,不问。”
马世龙是孙承宗的铁杆亲信,孙承宗甚至为他向天启皇帝请求尚方宝剑。马世龙因此成为第一个获得尚方宝剑的武将,毛文龙只能排第二。马世龙被大量弹劾存在贪污受贿的问题,孙承宗坚决力保马世龙,称“敢以百口保其必无”,把话说死了,查都不让查。天启皇帝给孙承宗面子,也就没有追究,但这里面应该是有问题的。领导自己不亲自收钱,让秘书亲信来干这种脏活,是常见手法。
至于袁崇焕,地方官的抄家报告上说,自从他被逮捕下狱之后,他的弟弟袁崇煜就“罄家而西,绝迹莞邑”——带着全部家产跑路了,只留下房屋等不动产。所以钱财没有抄到多少,但是抄出来了一个东西——盐本。这个东西只有官方认定盐商家里才有。明末盐商没有不是巨富的。在明末经营盐业就跟今天开银行一样,需要的钱不是一点半点,而且有钱政府也不一定让你开,必须既有钱又有足够的关系才行。袁崇焕出身并不富有,家里成年男子只有弟弟袁崇煜和侄儿袁兆基,袁崇煜负责管家。从袁崇焕中进士到下狱不过十年,家里就就成为盐商,财富积累速度显然不正常。
③徐光启:《廵历巳周实陈事势兵情疏》,载《皇明经世文编》卷489。
那么当时有没有不吃空饷的将领呢?应该还是有的。比如——毛文龙。
在毛文龙生前,文官们不停地控告他冒领军饷,声称毛文龙只有两三万的军队,却谎报有15万军队,所以毛文龙冒饷。
这个逻辑完全不对。朝廷给东江镇的军饷一直都是20万两左右,跟毛文龙说他有多少军队无关。按照关宁军的待遇,士兵每个月平均1.8两银子的工资,每年每人就是20多两。即使按照文官们多次考察认证的最低数量,毛文龙只有2.8万士兵,那也应该每个月发大约5万两银子,每年的军饷就是60万两。
但实际发给毛文龙的,只有1/3,相当于大约一万人的军饷。
毛文龙有没有冒饷,显然应该以他实际领到手的为准,而不是他向朝廷申请的为准。朝廷每年就给他发了1万人的工资,不要说毛文龙声称有15万兵马,哪怕他声称自己有100万、1000万兵马呢,也不能算冒饷吧?只有关宁军这种,声称有十几万,也实际按照十几万人来领工资,而实际只有六七万人,才能叫冒饷嘛,对不对?
实际情况应该是,那些从辽东逃难过来的、愿意上阵去跟金兵打仗的男丁数量有15~20万左右,毛文龙按照这个数量来申请军饷,有这个数量的军队,他就自信能够收复辽东。这也就是崇祯皇帝说的“荷锄是民,受甲即兵”的数量。而由于粮饷有限,勉强装备起来能够打仗的应该有五六万人,但是这部分人的装备仍然严重不足,而且分散驻守在很多地方。驻扎在皮岛、铁山、云从这几个大本营的军队应该是三万多人。
朝廷先后三次派文官来核查军队数量,第一次核查结论是6万,第二次是3.6万,第三次是2.8万,标准越来越严、人数越压缩越少,为的就是不给毛文龙增加粮饷。
但不管核查出来是多少,每年朝廷都是发的20万两银子左右,变化不大。
按照这个标准,毛文龙每年要养活五六万士兵,负责金州、旅顺、皮岛、宽奠的几千里战线,还要接济几十万逃过来的辽东难民,是远远不够的。大部分难民需要依靠屯田自己养活自己,然后,毛文龙又让朝鲜半自愿半被迫地每年支援10万石粮食,还有就是招揽商船通过皮岛来跟朝鲜做贸易,然后运点东北特产人参、貂皮之类的出去卖。
总的来说,东江镇的收支必然是极为紧张的。除了养活这么多人,还要购买马匹、火药、铁器、皮革、枪支、大炮、箭杆、翎毛等等。因为打仗需要大量的消耗军事物资。战死了的士兵,需要抚恤;立下了功劳,需要奖赏,这些全都需要钱。朝廷给的银子连花销都不够,更别说发工资。
关宁军号称十多万人,实际只有六七万,从来不出去打仗,每年光银子就要花掉五六百万两;东江镇也有五六万军队,经常出去打仗,每年银子却只能从朝廷领到20多万两银子,可以想象有多么拮据。但宁远那边四个月不发工资,就发生士兵哗变;毛文龙这边被袁崇焕搞物资禁运,断粮八个月,也没有发生哗变。这是为什么呢?
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好几万人的军队,全都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工资,还要让他们时常深入后金腹地,与金兵厮杀。怎么样才能做得到?
这些人杀金兵杀起来都不手软,如果毛文龙贪污军饷、享乐腐化,却让士兵们没工资没饭吃,他们早就造反把他杀了。拿着毛文龙的人头去投奔后金,保管吃穿不愁,何须等袁崇焕来杀?
但东江在毛文龙治下,八年之间,就靠着朝廷那相当于关宁军一万人标准的粮饷,硬是撑了下来,从未发生过大规模士兵哗变。
唯一的可能,就是毛文龙坚持了公平分配的原则,而且以身作则,与士兵们同甘共苦。
之前,对于文官们弹劾某些太监、武将的贪污情形,我一般都会说,估计多少是有一些,但程度没有文官们说得那么夸张。但对于文官们对毛文龙所谓“冒饷”的弹劾,我认为,最符合实际的应该是——完全不存在、一点也没有。
正因为毛文龙自己没问题,所以他才敢那么大胆地多次向皇帝举报负责给他运钱运粮的登莱巡抚方面克扣粮饷。他不断地向朝廷抱怨,东江这边多么艰苦、多么艰苦,请朝廷多给钱、多给钱。就是在为东江的士兵们讨一个公道:同样都是大明朝的兵,为什么关宁军可以躲在城里领着大粮大饷却不跟后金打一仗,而东江兵孤悬海岛,远离故土,舍生忘死的与后金交战,人均领到的粮饷却只有关宁军的1/3甚至1/5甚至更少?难道东江兵就是小娘养的?
在文官们看来,东江兵就是小娘养的,只有文官带的兵才能算是大明的嫡系部队,武将带的兵就是野孩子,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敢嚷嚷吃不饱,还敢说我们克扣,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幸好天启皇帝和魏忠贤还支持毛文龙。文官们于是又按照自己的理解,认为这都是毛文龙加入了“阉党”,阿附魏忠贤的结果。
但遍览毛文龙给朝廷写的所有奏疏,里面却没有一个字提到过魏忠贤,好像权倾天下的魏公公根本不存在一样。包括抗击后金入侵的那一仗,魏忠贤可是紧急给东江调集了粮草和银两支持的。登莱巡抚的报告里面,都特意说了:“皆赖厂臣(指东厂太监魏忠贤),沉谋秘算,授计行间”,皇上还批复“说的是”。这显然是拍魏忠贤马匹的最佳时机,但毛文龙的战报里面还是没有提到魏忠贤。魏忠贤倒台以后,也没有说魏忠贤坏话,依旧当他没有存在过。
在毛文龙的奏疏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人的名字,是前辽东巡抚王化贞。王化贞当辽东巡抚的时候,毛文龙要向他汇报工作,二人多有联系很正常。但是等广宁失陷,王化贞以丢失城寨的罪名被判处死刑以后,毛文龙竟然还不断地提到王化贞,每年都会。
天启五年九月初四日具奏:“辽东抚院王化贞,牌委臣以二百之众,从东渡江。”
天启六年五月二十四日具奏:“上年六月间,臣曾具疏请内臣一员,并请旧抚王化贞出海督臣。”
天启七年二月十六日具奏:“臣于天启元年,奉广宁巡抚王化贞令,率一百九十七人抵镇江。”
天天启七年十一月初十日具奏:“臣以偏裨,受旧抚王化贞之遣。”
崇祯元年十月初八日具奏:“臣于天启元年奉抚臣王化贞令,诣攻镇江。”
崇祯二年闰四月十八日具奏:“臣初以都阃,蒙旧抚王化贞授卒一百九十七名,直入虎穴,擒叛贼于镇江。”(节选自《东江疏揭塘报节抄》)
毛文龙每次简述自己创建东江镇的事,都会说是王化贞把我派过来的。照理说,老领导提拔了你,你当然应该报效知遇之恩;但是如果老领导因为贪污腐败、玩忽职守等罪名进去了,在政治上完蛋了,就应该主动跟他划清界限。这是官场生存的基本法则。但王化贞都判死刑了,毛文龙依然在公开上疏中对他念念不忘。这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品行如何了。
毛文龙生于“钱塘自古繁华”的江南温柔之乡,却喜好兵法,孤身北上到东北参军,很有一番“投笔从戎”的理想。但官职太小,干不成事。眼看着辽东沦陷,自己却无能为力,壮志难酬。是王化贞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带着两百人去突袭镇江,使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够为国家建功立业,官居一品,天下闻名,不负平生之志。对王化贞,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所以在奏章中不断地提到王化贞,就是不停地提醒朝廷:王化贞是有功劳的,我的东江镇就是他支持开创的。希望能够救王化贞一命。
天启六年,文官们建议派一个文臣去东江节制毛文龙。毛文龙干脆就直接提议:“请旧抚王化贞出海督臣。”这就是摆明了请求朝廷把王化贞从监狱里放出来将功赎罪,为此不惜把王化贞请到东江来管着自己。
毛文龙最后一次提到王化贞是崇祯二年的闰四月十八日的塘报。在这份塘报后面,有一条后人的批注:
死矣,毛文龙!还撇不下王化贞吗?其笃于感恩图报若此!
一个多月后,他就被袁崇焕杀了。
相比之下,袁崇焕在这方面就比较不厚道了。他是孙承宗提拔上来的,但是天启五年十月孙承宗因为“柳河之败”被免职之后不久,他就在一封奏疏中说:
若听逃将、懦将之做法,以为哨探之地,此则柳河之故智,成则曰袭虏,不成则曰巡河。天下人可欺,此心终是不得。(《三朝辽事实录》卷15)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在跟高第争论,反对放弃锦州。他说:如果按照胆小怕事的逃将、懦将们的做法,把锦州一带当成巡逻之地而不加以防守,那么就好像柳河之败一样,打赢了就说是我们主动出击,打输了就说是巡河小分队的遭遇战。天下人可欺,你自己的内心是说不过去的!
袁崇焕这里主动揭孙承宗的伤疤,狠狠地打了孙承宗的脸。其实你说要守卫锦州就守卫锦州嘛,把道理讲清楚就可以了,为什么非扯上“柳河之败”来作对比呢?这可是孙承宗最丢人的一件事啊!又说什么“成则曰袭虏,不成则曰巡河”——孙承宗柳河之败以后,就向皇帝报告说这是巡河小分队的遭遇战,以掩饰自己的惨败,被大家揭穿了的。如果孙承宗的谎言没有被揭穿,你站出来揭穿,那是坚持真理、勇于直言。但它已经被揭穿,孙承宗都下台了,袁崇焕还要旧事重提,如此讽刺贬损孙承宗,那就很不厚道。当时孙承宗已经失势,魏忠贤正准备清算关宁军吃空饷的问题。袁崇焕这么干,有落井下石,跟孙承宗划清界限的嫌疑。
划清界限以后,袁崇焕就开始不停地拍魏忠贤马屁,只要能跟魏忠贤扯上关系的地方,奏疏里面都要大谈厂臣的功劳。比如在天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他就在奏章中写道:“厂臣魏忠贤功在社稷,海内之共见共闻,业已铭刻金石,无容职赘。”
当然,拍马屁的顶峰还是申请在宁远给魏忠贤建生祠。
建生祠这个事儿在当时的明朝应该是一个常见的风俗。李贽在云南任知府,当地人民就给他建过生祠;打击李贽的冯应京在湖广据说做官做得也很得民心,也有人给他建生祠。所以有些官员用建生祠的做法来给魏忠贤歌功颂德,天启皇帝也很支持,还每次都给生祠亲笔题词。第一个生祠,天启皇帝题词为“普仁”;袁崇焕建的生祠,天启皇帝的题词为“元功”。
金庸在《袁崇焕评传》中为袁崇焕辩解,说:“各省督抚都为魏忠贤建生祠,袁崇焕如果不附和,立刻就会罢官,守御国土的大志无法得伸,因此当时也只得在蓟辽为魏忠贤建生祠。”这是不对的。毛文龙就没有给魏忠贤建生祠,不仅没有被罢官,魏忠贤还要给他增加军饷。所谓“立刻就会罢官”云云,过分夸张,不符合事实。
实际上,在给魏忠贤建生祠的督抚当中,袁崇焕是比较积极的一个。全国各地先后总共给魏忠贤建了四十多个生祠,在《明熹宗七年都察院实录》中都有记载。按申请建设的时间顺序排名,袁崇焕排第九,很靠前的。看起来不像是害怕被罢官的被动之举,而是反应比较迅速的积极主动之举。
而且袁崇焕申请建生祠的时间也选的很好:天启七年四月。正好是后金入侵朝鲜,毛文龙在率军与金兵血战,而袁崇焕拒绝救援的时间。他在这个时间还忙里偷闲给魏忠贤建生祠。
不过魏忠贤对这些东西不是太看重,所以袁崇焕再怎么拍马屁、建生祠,朝鲜之战、宁晋之战打完,发现袁崇焕总是拒绝援助友军,金兵一来就龟缩在城里啥也不管,立刻就把他撤职了。而毛文龙完全不理会魏忠贤,魏忠贤却让天启皇帝把东江镇的军饷增加到了一百万两。毛文龙是大将风范,魏忠贤是政治家风范,两人之间才是真正的国士之交。
以袁崇焕的认识水平,他当然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关系。在他看来,老子拍马屁、建生祠,魏忠贤都不理我,还撤我的职,你毛文龙竟然还被增加军饷,肯定是比我干得还厉害,偷偷摸摸地给魏忠贤当干儿子、送钱行贿、修庙建祠了。所以他杀毛文龙的时候,还给毛文龙列了一个罪名:攀附阉党、结交近侍。
这条罪名不仅没有丝毫证据,实际上它根本就不是罪名。因为崇祯二年三月十五日,皇帝已经下旨,打击阉党到此为止,此后不再追究攀附魏忠贤之罪,“纵有遗漏,亦赦不问①”——即使有没发现的、遗漏的人和事,也一律不再追责。但袁崇焕在崇祯二年六月还是打着这个旗号把毛文龙杀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袁崇焕说毛文龙与皇太极议和,大逆不道。其实毛文龙跟皇太极通信都是上报朝廷了的,为的就是骗几个人过来杀掉,皇太极派去皮岛的四个使者就被毛文龙抓了送到北京杀了。而袁崇焕当了督师以后跟皇太极议和,双方互派使者你来我往都好几趟了,白喇嘛到宁远一住就两三个月,崇祯皇帝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所以,袁崇焕杀毛文龙,概括起来说,就是:
一个按照十几万人领军饷,实际只养了六七万人,打仗只有一万多人的官员,以冒领军饷的罪名,把一个按照一万人领军饷,实际养了五六万人,接济安顿百万辽民的将领给杀了;
一个给魏忠贤拍马屁、建生祠的官员,以攀附阉党的罪名,把一个从来没说过魏忠贤一句好话的将领给杀了;
一个跟后金秘密议和的官员,以勾结后金的罪名,把一个将后金议和使者绑送北京的将领给杀了;
一个把大量粮食和布帛卖给敌国同盟的官员,以非法贸易的罪名,把派人到敌人地盘去挖人参、捕貂皮的将领给杀了;
一个缩在城里从来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官员,以畏缩不前,数年无功的罪名,把无年无月不与金兵交战,获得的敌人首级仅经过文官集团查验过的就有二千八百多的将领给杀了②;
一个敢瞒着皇帝与敌国议和,瞒着皇帝送粮食给敌对联盟,敢在战时抗旨拒不救援友军的官员,以不服朝廷节制的罪名,把一个持有皇帝尚方宝剑的将领给杀了。
翻开中国的历史,颠倒黑白到如此程度的事,厚颜无耻到袁崇焕这种程度的人,都是极为罕见的。
还好,跟秦桧谋害岳飞,史弥远截杀韩侂胄不同,这一次,袁崇焕没有能够逃脱惩罚。
皇太极亲率大军打到北京,大获全胜,威望提高,也可以开始整顿内部问题了。在退出长城的时候,留下二贝勒阿敏带着五千兵马守卫喜峰口旁边的遵化等四座小城。这明显是在坑阿敏。五千人留在长城以里,孤立无援,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皇太极实际上给了阿敏两个选项:要么战死或者被俘,要么承担失守城池的责任。
崇祯派孙承宗带着祖大寿等各路援军,去收复遵化。阿敏得知明朝十多万大军朝着遵化城开过来,就把城池焚毁一空,带着五千兵马和财物退出了长城。皇太极抓住机会,把阿敏抓起来论罪,又在岳托等人的指证下,把他当年去打毛文龙结果改打朝鲜,而且打算在朝鲜称王的事情翻出来算总账。廷议的结果,判处阿敏死刑。皇太极宣布宽大处理,改为终身软禁,消除了阿敏这个最大的内部不安定因素。
这次收复遵化,明军其实根本没有跟后金交锋。不过也算是孙承宗和祖大寿立下了功劳,崇祯非常高兴。孙承宗和祖大寿于是趁机上疏为袁崇焕说情。崇祯见了,对袁崇焕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觉得关宁军还是能打仗的。而且经过调查,满桂被箭伤的事情至少应该不是袁崇焕故意的。于是,崇祯在孙承宗、祖大寿的求情奏章上批复说:“袁崇焕鞠问明白,即着前去边塞立功,另议攫用。”③这就是要放袁崇焕一马了。
但是真正“鞠问明白”之后,崇祯的态度再次发生了改变。
袁崇焕私自与皇太极互相遣使议和的事情被揭露了出来。袁崇焕上疏说杀毛文龙跟钱龙锡协商过,但钱龙锡给皇帝的解释是,这不过是礼节性的闲聊,最后告别的时候提过一句担心毛文龙不受节制。但调查显示,在这种过程中,袁崇焕跟钱龙锡、兵部尚书王洽长期秘密通信,反复协商密谋,岂止是提过一句那么简单?
崇祯皇帝愤怒了:边臣与敌国元首谋款议和,使者往来如梭,辅臣与边臣协商斩帅,信件传递不绝,他竟一无所知;杀毛文龙哪里是什么逼不得已,完全是精心谋划!他下明旨禁止资粮于蒙古,袁崇焕竟然阴奉阳违。
说什么“五年平辽”,结果一年时间金兵就打到了北京城下;
说什么喀喇沁部“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结果给后金带路攻打喜峰口的就是喀喇沁部;
说什么“必不令越蓟西一步”,结果后金未损一兵一卒就越过了蓟州防线,以至京城被围、生灵涂炭。
这样的罪行要是不杀,天下再无可杀之罪!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经过长达八个多月的审问,在取得了袁崇焕等人的口供以及各种往来书信等相关证据的情况下,朝廷最终给袁崇焕定罪:
袁崇焕付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④
上面的这些罪行,全都证据确凿。叛国、射伤满桂等证据不足的罪名,都没有写进去。至于《明史》里面编造的太监告密之类的故事,更是全无影子。这是一个严谨的、经得起历史考验的结论。
最后,袁崇焕被判处凌迟处死。
京城的老百姓有很多居住在北京周边地区的亲人在这一次战火中惨遭后金屠杀或是被掳掠出塞,财产损失更是无法估计。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对袁崇焕可谓恨之入骨。袁崇焕被千刀万剐之时,刽子手们一钱银子卖袁崇焕一块肉,很快就被围观者一抢而光,当场生吃,嘴角流血犹然唾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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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参见谈迁:《国榷》,5473~5476页。
②其中天启三年的时候袁崇焕本人就奉孙承宗的命令去亲自查验过一次,查验的结果是“首级三百七十一颗,俱系真正壮夷”。有关毛文龙与后金作战的更多事迹,可参考杜车别《明冤》一书。
③参见谈迁:《国榷》,卷90。转引自樊树志《晚明史》(下),第718页。
④参见《藏钞本崇祯长编》卷37;谈迁:《国榷》,卷90。
中国明史学会常务副会长毛佩琦博导评价此书:本书作者通过他独特的思考,带我们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明朝,乃至重新考察整个中国的历史。作者的一些结论极具颠覆性,足以令人振聋发聩,但细细读来又觉其无不有理有据,顺理成章。阅读此书,必将大大拓展我们思考的疆界,增长我们的智慧。
南京大学历史系博导、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许苏民教授评价此书:李晓鹏博士此书,乃是当今学界百不一见之好书。读之,直可以开拓万古之心胸也!故此书之学术价值,可与王亚南《中国官僚政治研究》、瞿同祖《中国法律与中国社会》等史学经典相媲美。纵有瑕疵,亦是瑕不掩瑜。以上评论,乃是我的真情实感,无半句溢美之言。
央视《百家讲坛》主讲梅毅老师评价此书:这本书重新描绘了一个充满苦难和辉煌的中华帝国,讲述了明朝从繁荣到灭亡的悲壮历史,揭露了明朝灭亡后,投降满清的文人士大夫篡改历史,大力抹黑明朝英雄人物的历史真相。这本书对历史人物之解读,往往惊人。初读令人无法接受,细想之后又觉言之有据,合情合理,历史本该如此。
我已经制作了本书第1卷和第2卷的手机版(epub格式)和kindle版(mobi格式),想看的童鞋可以去万贞儿吧或者天启吧瞅瞅。
PS:最后讲个笑话,就是看到答案里面有些人说三顺王投清,是因为袁崇焕被杀而不是因为毛被杀,其实这种观点古人早就发明了。东林党人杨士聪编写的《玉堂荟记》就把孔有德说成是袁崇焕的超级粉丝,他叛乱的原因是感愤于袁崇焕被“冤杀”,他说:“辽东兵溃,数多皆言以督师之忠,尚不能自免,我辈在此何为?……孔有德之乱,得非伤辽人之心而然欤?”,后来史学泰斗金庸大师也引用了杨士聪的言论。
这个杨士聪是个古代的大善人,非常有良知的人呢,就和楼里几位谈论良知的人差不多。他曾说:“毛文龙之死,何所关成败之数”,认为毛是个既无能又无耻的跳梁小丑,而袁崇焕则是“广渠门一战人心始定”的超级大英雄。这个古代袁粉杨士聪是皇太子朱慈琅的老师,李自成进入北京后,杨士聪命妻妾自尽,并杀死六岁的亲生女儿“以报先帝”,然后投靠了李自成,当上了大顺政权的兵政府少堂(国防部副部长)。清军南下后,杨士聪又很快降清,“入国朝,官至谕德”。
杨士聪不光黑毛粉袁,他还造了很多其他的著名的谣,比如崇祯内库藏银3700万两的谣就是他最早开始造的,他还说王承恩不是自杀,而是勾结李自成被发现后赐死的。
民间传说有人给杨士聪送过一副对联:上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是孝弟忠信礼义廉,你们说这幅对联写得吼不吼呀?
杨士聪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不缺,因为是屁股决定立场,站在文人士大夫的立场(或者是自诩的),毛贼文龙当然是国人皆曰可杀的汉奸。比如楼下那个阿唐,又贴毛的所谓“通敌书信”这些被批烂的文字,还非要说毛没有报告朝廷,毛都把皇太极的使者抓了送京城了,仅现残存史料有记录的,就有四次奏报与后金的往来,明确说明自己的意图是“放还来鞑,诱彼要人”,甚至“谨将其求款原文投递辅臣”以明心迹,并且,毛在这批奏章中还说了一句话“从古有款虏之事,独此奴决不可款”,遭致主和派的忌恨,最终被杀。
甚至袁所谓毛文龙的十二大罪,其中一条就是“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易如反掌等语”,注意这个“尔奏有”,就是说毛贼竟然在奏折当中公开了他和后金夹攻明朝的叛乱计划,这“尔奏有”三字可是袁自己说的,难道非要视而不见吗?
总之呢,毛将后金书信奏明朝廷,说明他嚣张至极,公然叛国,当斩;毛不将后金书信奏明朝廷,就说明他暗通敌人,准备叛国,亦当斩。毛首先必须是军阀、土匪、汉奸,这是维护士大夫精英史观的核心。
一个与后金往来书信,已经通敌叛国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文人士大夫说杀就杀了,比杀一只鸡还容易。古人早就发出过疑问,问这是为什么?恭顺侯吴惟英(勋臣,非文官)在《东江客问》里就说:“焕言文龙跪而请死,正见其从容就义,所畏者国家三尺。如蒙二心,不第目无焕,抑且目无朝廷,死生大矣,宁肯长跪以服上刑?况毛亦有赐剑,将亦曰有旨,崇焕将何以自保?幸毛之自持一片忠赤,不以白刃而稍有动摇……以小人度君子,何患无辞。”
甚至这个阿唐还把吹捧对岸“院士”李光涛的文章也贴出来了,李光涛1948年写的《毛文龙酿乱东江本末》,本来就是为了配合所谓的“戡乱战争”,用此毛影射彼毛的政治文章,居然也能当得起“贵在求真”的考语,反正是只要能用来黑毛,什么人都是好的。
再比如他下面引用的毛九华参劾毛文龙率兵入侵山东的奏章。这个毛九华自己就是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大汉奸。他是东林党人,嘉靖朝首辅毛纪之后,清军南下后投清为江宁巡按,成为洪承畴的得力助手,曾在南京城外屠村8座,死后入祀乡贤祠。
“宁城外九十余村,有王壒、孙壒、金牛、六塘、聂村、陶村、邓村、龙都八村,借练乡兵为名,敢犯天兵,遂经剿洗,自后安堵。”——江宁巡按毛九华揭贴《明清史料》丙编第六本。
再比如山东总兵杨国栋,上书参劾毛文龙之十大罪,袁崇焕斩毛的十二大罪也是在此基础上补充的。杨国栋是什么人呢,他是魏忠贤的干儿子,“忠贤传谕兵部骤推国栋为总兵”,他和毛文龙交恶缘于辽东难民的安置问题。杨国栋为了给魏忠贤修建生祠和送礼,向辽东难民大量摊派勒索,富人勒索千金,穷人也要18两,导致辽东难民无以为生,双方多次上疏互参。《明史稿·魏忠贤传》特别提到:“总兵梁柱朝、杨国栋等岁时赂名马、珍玩勿绝”,而刘若愚写的《酌中志》当中,除了特别指出杨国栋、梁柱朝二人送礼最多外,另外开了一份送礼不多的军官名单,包括满桂、马世龙等当时主要将领基本在列,就是没有毛文龙的名字(《酌中志》是东林党授意的魏忠贤罪行集),最后唯一被扣上“勾结魏忠贤”罪名杀掉的也是毛文龙。
总之,为了维护士大夫史观,阿猫阿狗都赶着上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念一首古人的诗:
八载艰辛拥铁衣,将军百战夺城池。
旌飘杀气鼋鼍徙,帜卷腥风岛屿迷。
赤手擎天扶日月,丹心报国靖边陲。
尘沙猎猎吹人面,钲鼓填填动马蹄。
慷慨一生浑是恨,悠游千古复何悲。
东来未遂吞胡志,南下那堪蹈逆机。
气压苍山云敛彩,魂摇白刃日含晖。
穷荒剑瘗神仍在,绝海舟焚势与摧。
事业已随烟尘灭,功名都逐浪涛归。
明庭四纪空肝胆,青史千秋有是非。
泪雨暗滋官路草,精灵虚拂故园薇。
新蒲细柳春犹在,谁为招魂吊水湄。
毛文龙三个孙子,
一个叫孔有得,一个叫尚可喜,一个叫耿仲明。
就凭这仨名字,毛文龙开国班底都有了,
你说有啥影响。
正经分析一下的话,
毛文龙的存在不只是东江军自己,
还保证了朝鲜的存在,
那会儿朝鲜对于明朝真心跪舔,
国君只是想要在后金和大明之间摇摆下一下,
立刻就被反叛,弄瞎双眼,流放了。
有朝鲜这个大后方以及钱粮支持,
明军就可以在东北随心所欲的玩游击袭扰战。
然而,毛文龙死,东江军反叛,整个东北被后金一鼓而下,
皇太极终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相当于老蒋丢了张灵甫。
你说毛文龙能逆天?不好意思,他要真能逆天就不会龟缩在皮岛上了,早就直捣黄龙生擒敌酋了。你说他名过其实就是废物一个,那也很不中肯,毕竟有着根钉子插在这里满洲人如鲠在喉。
毛文龙就是一个典型的明末军阀,他在皮岛发挥着自己的作用给满洲人添堵,但是他也仅仅就是个军阀,明末大萌可以说,黄鼠狼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完蛋是迟早的事,谁也救不了。区别就在于,如果毛文龙还活着,满洲发展不会这么顺利,但是以大萌王朝内忧外患再加上毛文龙的军阀本质,大萌是迟早会把毛文龙的地盘放弃掉的,他不死的话,历史可能会有小波动但是不见得会有大改变。就算毛文龙一直钉在皮岛,李自成打进了北京城之后毛文龙有该怎么样呢?
毛文龙的绝望在于,明末那个情况谁来了也无力回天。当年大明永乐征蒙古的时候丘福10万大军全军覆没,结果怎么样,永乐大帝一怒之下拉出50万大军继续北征,打的蒙古后来看到永乐大帝又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大明天军不可战胜呀。可是到了毛文龙的时代,别说10万大军了,孙传庭卢象升才能拉出2万人,关宁铁骑总共不过4万,再往前大凌河这种决定大明女真国运的大战明朝豁出老本才揍了不到15万,明朝没钱没粮食了,养不起人打仗了,毛文龙再厉害不能凭空变粮食金银,只能指望皇帝给他补给,而崇祯恰恰掏不出钱了,辽饷已经逼的全国饥荒四起,崇祯也没辙了。
毛文龙的悲哀就在于,他处在整个大萌都烂透了的乱世,他不管是一腔热血无悔报国还是养寇自重窃国自肥,都无力回天,大萌无论如何都会走向死亡。所以,即使没有袁崇焕,毛文龙的未来也只有战败殉国和投降两种选择,这就是大时代下的悲哀。
已经有很多史料,证明毛文龙在被杀之前,准备叛变投敌,所以毛文龙被杀对明朝是一件好事,避免了东江镇的整体叛变。
毛文龙的投敌信件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任研究室主任,朱金甫,发表于1989年《档案学研究》
第三,毛文龙一案,自明至今,其是非一直纠缠不清,清修《明史》中谓袁崇焕杀毛文龙为“妄杀”。而现存档案中有毛文龙私通金人书凡6件,其私通目的言之更骇人听闻,可见毛文龙之所为,是有应杀之罪行。
第四,金兵于崇祯二年的入关侵扰,包围北京,是高鸿中的提议,是他与鲍成先根据《三国演义》中“周瑜用计愚蒋干”的故事,设计陷害了明辽东总督袁崇焕,这有高鸿中的奏本为证。
东北师范大学明清史研究所教授 姜守鹏 发表于1984年 《史学集刊》
上述几种文献所载内容不同的毛文龙书信实为八封。当然这八封书信可能并非毛文龙致皇太极的全部书信……
毛文龙和后金的关系,最初,尚属背着明廷和后金“议和”;后来,他更置明朝抗金事业于不顾,企图和后金“合作”甚至向后金议降。
他降金虽未成为事实,但是投降之心,议降活动确实有之,也不能认为他的言行只是和后金“互相玩弄,非有意与归降”。
现在已经发现的毛文龙通敌,投敌信件,一共八封,其中原件五封,有明确的投敌叛变意图。
第七封,汉语原本,即《明清史料·甲编·第一册·都督毛文龙致清太宗书》,《明清档案存真选辑·初集·第四类·毛文龙致金国汗书六》,
你若是真要他弟兄们(指从叛逃的刘兴祚兄弟),待你我事说成之后,我送与你,去不得么?为何动兵来,又起我两家猜疑。大事若成,连各岛人都是你的,何况他弟兄乎?
有知友回复说毛文龙对议和,诈降等通敌行为有对明朝报备,我没看见有什么资料这么记载的,至少我知道《明史》里是没有。
相反,袁崇焕与后金的议和,是有向明朝报备的。
《天启实录》
天启六年九月,初辽抚袁崇焕以奴死虏信未的奏,遣喇嘛僧李锁南以烧纸为名往侦之……
(天启皇帝的回复)夷情坐得朕甚嘉焉,夷使同来,正烦筹策,抗则速遣之,驯则徐间之,无厌之求慎,无轻许有备之迹须使明知,严婉互用操纵,兼施勿挑其怒,勿堕其狡,夷在无急款,以失中国之体,夷去无弛。。。
天启的回复,指导袁崇焕与后金如何议和。
《国榷》5490~5491页
(崇祯二年六月)袁崇焕既杀毛文龙。力主款。因奏曰。臣亦不讳言。即惠徼宗社。还侵地。归叛人。。
这是向崇祯上奏,汇报议和之事。
另外,评论有回复,说毛文龙56岁了,只有独子,身为明朝大员,世享富贵,不至于投降后金。
但是,毛文龙叛明,并不一定降金啊;毛文龙追求的,是割据。
毛文龙开始私通后金,只是为了议和,罢兵自保;然而后来阔科事件,毛文龙私通后金被明朝发现,在朝廷群臣不断弹劾压力下,就逐渐演变成毛文龙欲叛离明朝,独立于后金和明朝之外,“我不分尔所得,我亦不归尔管辖”,割据皮岛和登州,继续过走私海贸富豪的生活。
《满文老档》
第十二册 天总二年毛文龙等处来文六件
……具时汗所遣使臣,未经查实,误入户部。使臣及所携礼物,尽被擒获,解往京都。不佞闻之此,遂连夜遣人赴京,贿银四万两,始获赦死,养之於内地。请少待数日,奋力交涉,俾还於汗……
无谕尔取山海关,我取山东,若从两面来攻,则大事即可定矣。我不分尔所得,我亦不归尔管辖。特致书以闻之。
毛文龙的投敌行动暴露:阔科事件
毛文龙的投敌叛变的转变,一般认为在天启七年四月的丁卯之役之后,这期间发生了天启七年四月的户部官员抓获后金使者阔科事件。
王子登是后金派往皮岛与毛文龙勾结的奸细,他向后金的报告里,细诉了阔科事件的细节:
《满文老档~第十一册》
第十一册 天聪二年毛文龙等处来文六件
天聪二年正月接来书,内具镶黄旗副将王子鉴奏请息兵复和,以施鸿恩之事。王子登即於九月二十一日起行,二十九日抵皮岛……
三月二十五日来书云:王副将告汗曰:……
马通事来时,於途遇六、七人逃来,不思已为前来议和,便射死一人,斩杀一人,馀众败走,登山得免。
及马通事至岛之次日,败走之逃人来岛,在毛文龙之衙门遇见马通事,彼等言尔非途中杀我之诸申乎?遂擒之,往告毛文龙。毛文龙反打逃人,责问诸申地方之事,何告於我等语。遂不询问,逐出之。
其人至黄户部门前喊冤。遂擒马通事以去。因马通事嫉妒阔科,任意妄言。毛文龙知其言不善,故杀之……
为箝制众人之口,不使明帝生疑,遂将阔科送往帝京,以便再行和好之事。谁知阔科与黄户部到北京後,告知毛文龙与汗礼上往来不断等语。科道各员闻之,俱奏书称,毛文龙欲亲敌国,设计谋叛,事已属实,至今尚未议毕等语。
后金使者一行在往皮岛途中,攻击了一些逃亡皮岛的汉人,杀了其中两人;这些汉人逃到皮岛后发现后金凶手居然也在岛上,于是向毛文龙申冤,毛文龙不理,于是又向刚好在岛上的户部官员黄中色申冤,最终抓住其中一人翻译马通事。
因为马通事是后金使者团中唯一翻译,毛文龙担心泄密,不得不将后金使者阔科捉拿送京,掩盖真相,并将马通事杀人灭口。
马秀才的被杀,据毛文龙说是被百姓在毛文龙军营门口群殴致死,这是显然的弥盖弥彰的谎言。
因此毛文龙只要杀了马通事,朝中和登莱一时是不容易找到翻译的,且即使有了翻译,以阔科的职位和受信任程度,他会否将皇太极派其来做何营生全盘托出更是不可知之数。因此毛文龙大有时间和余地从中周旋。
尤其是毛帅塘报中叙说的马秀才之死的过程,太过匪夷所思:“其马秀才……岛中人民见者,靡不切齿,甫就缚出辕门,而众已寸脔其肉矣。”堂堂左都督平辽将军毛总镇之辕门,百姓居然能乱刀杀死毛军官兵押送下的马秀才,若非毛帅想杀人灭口而使之,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谭了。
明朝记载的毛文龙的叛变前兆
查《满文老档》,毛文龙自从天启七年四年的丁卯之役后逃遁海岛,自此,直到崇祯二年五月被杀期间,就再无针对后金的军事行动;相反,明朝的史料里,却有毛文龙两次出兵登莱的记录。
《崇祯长编~卷十二》
崇禎元年八月
兵科給事中許譽卿劾毛文龍擅離汛地,潛入登萊。責令據寔回奏從之
山東縂兵楊國棟陳毛文龍十大罪……文龍近以漂風為名,突至登州夏家疃上岸,續到多舡見在登萊沿海窺探,不知意欲何為。
《崇祯长编~卷二十三》
崇禎二年八月
江西道御史毛九華疏言,臣登萊人也,毛文龍兩至登郡,暗窺形勝,登萊將有不測之憂,幸督師譚笑誅之以絕後患”
毛文龙登陆登莱,上岸劫掠,有明显的试探明军虚实,为后来的军事行动做准备的企图。
毛文龙占据皮岛,走私人参貂皮入内地,贩卖粮食布匹给后金,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毛文龙占据皮岛,是为了从后金走私人参貂皮谋财,而后金需要什么?显然是粮食布匹等战略物资。
《明史~袁崇焕》
顾文龙所居东江,形势虽足牵制,其人本无大略,往辄败衄,而岁糜饷无算;且惟务广招商贾,贩易禁物,名济朝鲜,实阑出塞,无事则鬻参贩布为业,有事亦罕得其用。
《社会科学》2016年第3期 张海英《14-18世纪中朝民间贸易与商人》,
毛文龙统领皮岛时,该地商贸最为活跃。其时辽东地区许多民众皆卷入皮岛贸易,号称岛上房屋林立,商船往来如织(姜龙范、刘子敏:《明代中朝关系史》)。
朝鲜《仁祖实录》曾记载了皮岛开市及毛文龙坐收税银的盛况:“毛都督于岛中,接置客商,一年收税,不啻累巨万云。……我国则京外商人,云集椴岛,赍持银参,换贸物货者,不可胜数”(《朝鲜王朝仁祖实录》卷19,六年十二月丁未)。
毛文龙在给皇太极的信件中,声称可以一口承担后金官兵的粮食,布匹等军需,
《明清史料·丙编·第一册·失名致金国汗副启》,《满文老档·太宗档·第十一册·毛文龙等处来文三》,《明清档案存真选辑·初集·第四类·毛文龙致金国汗书三》汉语原本、满语译本全存
况令先君在抚顺时,曾与不佞意气相投,语言皆合……今接见台台翰剳,如见颜色,疑念顿释,焉用官质?惟天可表。
今具微物,聊为初交之贽……台台官兵,所用布帛等物概不足虑,百事俱在不佞一口担当耳。不观孟氏书云:“亦有仁义而巳矣,何必曰利?”请熟筹之,万万
依靠从后金输入人参貂皮,输出布匹粮食,毛文龙在皮岛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郭成康 成崇德 1994年《刘兴祚论》
但到兴祚来到皮岛时,东江连这一点牵制作用也几乎消失了,毛文龙蹙于海岛一隅,意气大为消沉,……他处事的唯一准则是如何确保自己安坐岛中,长享公侯之乐。
据朝鲜人的记载:“都督(毛文龙)日奉则日食五六回,三回则器数五六十品,将官亦食二十品。都督宠妾八九人皆饰以珠翠,女侍甚多,皆游手饱暖,崇侈如此。标房外三十余人,门子三十五人,管家三十余人,亲丁数百,皂隶夜役三百人”。[《续杂录》]
看到这种局面,刘兴祚大失所望
毛文龙的被杀,使得崇祯四年的登州事变没有更早地爆发
而登州是毛文龙走私的大陆端起点,所以毛文龙早早地就派遣孔有德,耿仲明等心腹与大量党徒,大量移居登州,为据为己有做准备。
《崇祯长编~卷五十五》
初登州僻在海隅,素稱荒阻,自萬曆戊午以來遼人渡海避處各島及諸州縣間,毛文龍號召為一軍歲餉八十萬,皆從登州達皮島中,而遼地一切參貂之屬潛市中土者,亦由登地內輸,由是商旅之往來雲集登海上,登之繁富遂甲六郡,遼人恃其強且倚帥力,與土人頗不相安,識者久憂之。
自文龍誅,部下義子耿仲明,李九成,孔有德等畏罪逃四方,後聞袁崇煥磔死,文龍事稍白,復相聚於登,夤緣為將,然此輩数獷悍貪婪不知法度,視登為金穴欲得而甘心焉。
毛文龙在与后金的私通信件中提及:“无论尔取山海关,我取山东,若两面夹攻,则大事可定矣。”,显然早就有割据登州的谋划。
正是因为毛文龙的被杀,才使得毛文龙发动登州事变的企图被挫败;遗憾的是,由于袁崇焕的被杀,导致毛文龙余孽依然在三年后酿成巨祸。
袁崇焕杀毛文龙,并非妄动,是有朝廷九卿大臣们,内阁大臣甚至皇帝支持的
《蓟辽督师袁崇焕题本》(崇祯二年六月二十一日到覆)
而总兵毛文龙据海自恣,种种。臣昨年过都下时,九卿诸臣无不以此为虑,臣谓徐图之。辅臣钱龙锡为此一事低回过臣寓私商。臣曰:入其军斩其帅如古人作手,臣饶为也……
臣改贡道於宁远者,欲藉此为间,皆所以图文龙。也赖皇上大纵神武,一一许臣。自去年十二月,臣安排已定,文龙有死无生矣。
九卿,内阁首辅,皇帝都支持和默许袁崇焕杀毛文龙。
袁崇焕杀毛文龙,是因为他非常重视东江镇
袁崇焕《答毛羽健五问疏~ 明清内阁大库史料~卷十五》
臣今计新饷之额与给兵□□□仅可养兵十六万,故就十六万而为用。关宁之十二万为正,东江之两万余为奇,蓟门之一万二千为援,已足平奴……
倘按国初马云、叶旺之故事,则河东尤为扼要。以正为奇,断不能舍此而别求胜算,臣所以亟亟于东江之策画,谓欲复辽土,先通辽□□□□□□□□而不知者乃谓臣假以修怨于文龙。
明朝本以关宁为正,东江为奇;
袁说,如果效法明初明太祖恢复辽东的战法,那么就应该以东江为正,关宁为奇;所以袁崇焕一定要杀毛文龙,因为袁要大用东江。
《明史~袁崇焕传》:
崇焕虽诛文龙,虑其部下为变,增饷银至十八万……崇焕言:“东江一镇,牵制所必资。今定两协,马军十营,步军五,岁饷银四十二万,米十三万六千。”
毛死后,袁崇焕给皮岛增加了十八万饷银,大大加强了皮岛的骑兵,马军和步军的比例为2:1,显然,东江镇是按照主攻部队的标准来加强的。
毛文龙的错误在于,不敢上岸坚守
明初辽东被元朝势力占据,而明军暂时无力恢复,于是明太祖派遣叶旺马云二将,从登州渡海,旅顺登陆,然后占据辽阳,一路筑城防御,屯田坚守,坚持十七年,终于一举平定辽东。
明廷考虑辽东形势的紧迫,为防止“刘益之变”的重演,制止元朝残余势力的威胁,遂决定派遣得力的精明干将叶旺和马云向辽东进军,以加强对辽东地区的有效管辖。
叶旺和马云由登州渡海,在旅顺口登陆,占据金州,招降元参政叶廷秀,击走平章高家奴,进而率大军占领辽东重镇辽阳。
……设在今海城的海州卫,设在今盖州的盖州卫,设在今瓦房店的复州卫,设在今金州的金州卫。辽东都指挥使司管辖的范围,“东至鸭绿江,西至山海关,南至旅顺海口,北至开原”。相当于今辽宁的大部都属于叶旺和马云的镇守地区……
叶旺与马云共同镇守辽东,前后凡十七年,《明史》称其“翦荆棘,立军府,抚辑军民,垦田万余顷,遂为永制”。
所以,从大局上看,筑城推进,稳步防守,战略进攻,是可以成功恢复辽东的,这就是袁崇焕在《答毛羽健五问疏》里所说的先守后攻的『昔先朝故事之中可师也』。
而毛文龙的问题,恰恰在于他不是出于恢复辽东的大局,而是仅仅走私暴富的打算,所以才占据皮岛,不思进取,不敢上岸筑城坚守,一心走私。
实际上,明朝要毛文龙守土复辽,移镇上岸的呼声不断,而毛文龙置若枉然,仅派部将张盘恢复旅顺,而张盘与天启四年成功地抵御后金一万多人的攻击后,由于毛文龙的忽视和不予救援,张盘由于兵少于天启五年不幸失败阵亡,旅顺被后金攻陷。
魏刚 1999年发表于《大连大学学报·历史研究》,《毛文龙在辽东沿海地区的战略得失》
辽东沿海防线的另一个中心,就是未被毛文龙充分重视的以旅顺为核心,包括金州城,三山岛等地的金,旅一带……
旅顺及金州地下如此重要,毛文龙为何不在此设镇?在朝中移镇呼声一片的情况下,毛文龙又为何不愿移镇?……
天启三年……七月,他派部将张盘袭取了金州城。但是,由于他的战略中心是在皮岛而非旅顺,没有增兵固守金州,所以张盘终因“兵力单弱”,于九月又不得不退回旅顺。以后,再无收复金州城之举。
从这一点上,毛文龙确实不堪任用,一个无能无德无勇不忠的手握重兵的军头,对于明朝是巨大的威胁,所以毛文龙被杀是一件好事。
为何明人要不断抹黑袁崇焕
《明史》以及明朝遗民的一些史料,为了洗白崇祯的亡国之君,不遗余力地抹黑袁崇焕,因为妄杀袁崇焕是崇祯犯下的最大错误。
众所周知,明亡于三饷加派,正是因为这个地税加派,才导致明末农民大起义,亡于流民。
“辽饷”始征于明神宗显皇帝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明廷因“辽事”紧急,加派“辽饷”,亩加银三厘五毫,第二年再加三厘五毫,第三年又加二厘,前后三加,即每亩加征银九厘,每年“辽饷”银五百二十万两。
崇祯三年(1630年),又强征“辽饷”,亩加征银三厘。
崇祯十年(1637年),明廷为镇压农民起义,开征“剿饷”,每年加派银三百三十余万两。
崇祯十二年(1639年),明廷又加征“练饷”,每年征银七百三十余万两
辽饷从万历四十七年到崇祯三年的十几年间,都是够的,并不需要加派。如果不是崇祯二年的己巳之乱,是不需要崇祯三年的加派;
同时,如果没有己巳之乱中陕甘勤王军的溃散,导致正规的军人加入农民起义军,流民起义也是不会愈演愈烈,导致需要加派“剿饷”和“练饷”的。
然而,己巳之乱本应是明朝平定后金的最好机会,如果不是崇祯妄杀袁崇焕,本来形势大好的明军可以在关内集中最多的兵力,以最有利的地形,最高的士气,与后金决战。
这可能是明朝最好的与后金决战的机会了,明军再怎么弱势,在关内决战,也是远比在萨尔浒,在松锦更好的战场;何况当时的关宁军正处在战力最强的时期。
实际上,后金军队确实在关宁军这样的强军加入战场后,陷入绝境。
《清史稿~太宗本纪》
辛丑(11月21日),大军逼燕京(注:发生广渠门之战)
乙巳,屯南海子。戊申,袁崇焕、祖大寿营于城东南隅,树栅为卫,我军偪之而营。上率轻骑往视。诸贝勒请攻城,谕曰:“路隘且险,若伤我士卒,虽得百城不足多也。”因止弗攻……
十二月辛亥朔(12月1日),大军经海子而南,且猎且行,趣良乡,克其城。壬子,总兵吴讷格克固安。
《满文老档》广渠门之战后金左翼被袁崇焕击败,
第二十四册 天聪四年二月
初五日,汗与诸贝勒会审众兵同袁都堂兵交战於都城南关东门时,为袁击败一事。时汗谕诸贝勒曰……
从广渠门之战的11月21日,到12月1日,后金困于南海子,既不能击败明军,又无法分兵劫掠,也不敢在关宁军的监视下,背对强军攻击坚城。
在农业社会,只有城墙保护的城池里,才有大量粮食,而后金近十万人,只能不断地攻占明朝城市,才能获得补给,所以,一旦袁崇焕的关宁军遏制了后金攻城略地,后金立刻就陷入被坚壁清野的局面,陷入困境,甚至需要打猎来维持,『大军经海子而南,且猎且行』。
《崇禎長編卷之二十九》
崇禎二年十二月辛亥朔
督師袁崇煥總兵,滿桂,黑雲龍等錦衣衛堂官召對,逮督師尚書袁崇煥於獄。
十二月辛亥(12月1日)这一天,崇祯将袁崇焕下狱,正是在这一天,后金显然从内应中得知袁崇焕下狱,立刻恢复行动,攻克良乡,分兵攻克固安,重获生机。
所以,如果不是崇祯乱来,后金已经与己巳之乱败亡;后金败亡,当然就不需要再三饷加派了,明朝当然就不会亡了。
所以,才会有如此之多贬低和抹黑袁崇焕的谣言,最大的谣言之一,就是编造袁崇焕的五年平辽是“聊慰圣意”,暗示袁崇焕大言欺君,不堪重用。
实际上,袁崇焕早在面见崇祯的崇祯元年七月的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在正式章奏里,提出四年可以平辽;
《天启实录~卷八十四》
天启七年五月
袁崇焕疏言……六万守四城,奴即百万何敢飞越,从此且耕且筑且前,夷来我坐而胜,夷不来彼坐而困,前后四年便可制胜
显然一年多后的“五年平辽”,是经过更深的思考后,提出的更实际的方案,并非会面中随口说出的。
袁崇焕被任命为辽东主事,是众望所归的,当时『廷臣争请召崇焕』,他完全不需要用这个“五年平辽”来哗众取宠。
《明史~袁崇焕传》
庄烈帝即位……廷臣争请召崇焕……崇祯元年四月,命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七月,崇焕入都,先奏陈兵事,帝召见平台
更何况,袁崇焕愿意为这个“五年平辽”计划,赌上自己的性命,可见,袁崇焕对这个计划是非常有信心的。
《明史~袁崇焕传》
(注:举荐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三人)因极称三人之才,谓:“臣自期五年,专藉此三人,当与臣相终始。届期不效,臣手戮三人,而身归死于司败。”
所以,五年复辽,聊慰圣意,应是明人史料中的谣言和编造,以贬低袁崇焕,来为崇祯后来的妄杀袁开脱。
《明史~袁崇焕传》
崇焕顿首谢。帝退少憩,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
《国榷》
崇祯元年,七月,癸酉召廷臣及督师袁崇焕……或问以五年果效否,崇焕曰,上期望甚迫,以五年慰圣心,识者卜其无成。
这两段史料中,都说袁崇焕是随口说五年平辽,安慰崇祯,只不过《国榷》没有具体说是谁问袁崇焕,而《明史》直接说是许誉卿。
《国榷》的作者谈迁死于顺治十三年,该书一直只有抄本,直到1958年才正式印刷出版,所以避开了“四库全书”的篡改,比较完整。而《明史》成书于乾隆四年1739年,距离明朝灭亡的1644年都快100年了,然而这段细节,《明史》却比《国榷》更精准,有以讹传讹的嫌疑。
考虑到《国榷》已经在很多地方记载了袁崇焕的谣言,
崇祯二年七月戊午……(后金)阴通款崇焕,求杀文龙。而崇焕中其计不觉也,惜哉。
崇祯二年十二月辛亥……桂前被流矢,视之,皆袁军矢也。(袁)而值敌辄避去,或谓其贻粮刍食品,物论藉藉。
所以,聊慰圣意的故事,同样是《国榷》记载的谣言的可能性极大。
游击还是修城
评论回复中,有对袁崇焕的宁锦大捷提出质疑,认为修城无用,不如游击。
宁锦大捷,是袁崇焕在前线修筑三城,迫使后金五月出兵,达到消耗后金钱粮兵力,最终耗尽后金国力,不战而胜的典型后勤战法的胜利。
后金经济脆弱,兵农合一,所以出兵必须考虑农时。
朝鲜史料《燕行录》中,记录了皇太极的一段对话,
高鸿中给皇太极上奏:”……他即无讲和意我无别策,直抵京城,相其情形,或攻或困,再作方略……“
皇太极闻此大悦:“览卿所奏,劝朕进兵勿迟,甚为确论。但南朝规矩,兵民为二,名有常业,兵有常粮。我国兵民为一,出则备战,入则务农,兼以收拾兵器,故稍迟时日,俟地锄完即行。”
显然,后金脆弱的经济,是不可能经的起不断的战争的,如果不能以战养战,依靠全歼明军获得补给,后金的战争机器必将停转。
所以,袁崇焕以堡垒向后金推进的进攻方式,迫使后金在农忙季节的五月出兵,然后立刻收缩兵力,在坚固城墙下与后金决战,以使后金即使胜利,也无法全歼明军获得战利品;通过不断地消耗战,耗尽后金极其有限的人口和钱粮,压垮后金。
《清史稿~太宗本纪》
五月……辛未,上闻明人于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筑城屯田,而崇焕无报书,亲率师往攻之……遂攻锦州……垂克,明援兵至,退五里而营,遣人调沈阳兵益师……
癸巳,攻宁远城,歼其步卒千馀人。既,明总兵满桂出城而阵……
锦州守兵亦出城合战,我军复迎击之……
六月己亥,攻锦州,值天溽暑,士卒死伤甚众。庚子,班师……
是岁,大饥,斗米值银八两,银贱物贵,盗贼繁兴。
小冰河时期,并不是仅仅肆虐明朝,后金同样受灾。
孙小云 1984年 《安徽史学 》,《论袁崇焕与己巳之变》
饥荒和人口的逃亡,是当时后金面临的两大问题。
天聪元年(天启七年),“时国中大饥,斗谷值银八两,伊尔根亦有食人之肉者”(《满文老档·太宗·天聪》卷6)。
崇祯二年春,依服后金的蒙古部落,“粒食无资,人俱相食”(《明清史料甲编》第八本707页)。
饥荒不仅引起了汉人的逃亡,连满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后金二王子不下卜山等二人,“因无穿食,投奔南朝。(《清明史料乙编》第一本56页)。
八旗兵的军官也因为缺粮而抢劫民间财务。“二月戊子,现实察讯正黄旗千总科敛民间财务事,供云:‘供应不敷,古敛民间财物以饷之’。(王先谦《东华录·天聪四》)
在天灾和明军不断地消耗战下,后金能撑几年?
所以堡垒进攻的消耗战略,是对付后金这种畸形的掠夺型匪帮的最好办法。
明朝有给毛文龙定罪
有评论说明朝没有明确给毛文龙定罪,这是不对的,崇祯亲自下谕,着兵部传文,定了毛文龙的罪名。
崇禎二年六月
壬申諭兵部,朕以邊事付督師袁崇煥,閫外軍機聽以便宜從事;
乃島帥毛文龍,懸軍海上,開鎮有年,以牽制為名,全無功效,勦降獻捷,欺誑朝廷,器甲芻粮,蠹耗軍國,而且剛愎自用,節制不受,近乃部署多兵來登,索餉跑囂,跋扈顯著逆形。
崇煥目擊危機,躬親正法,責其十二罪狀,死當厥辜……
爾部即傳,諭知之
袁崇焕是什么样的人
评论区有回复说,袁崇焕是一个书生,哪里懂兵,所以在辽东一定是瞎搞,想平辽一定得靠议和。这就是不了解袁崇焕是什么样的人了。
实际上袁崇焕真是文武双全的家伙。
袁崇焕初任邵武知县,《光绪重纂邵武府志》上说:
袁崇焕,字元素,东莞人,万历进士,天启初任,明决有胆略,尽心民事,冤抑无不伸;素矫健有力,尝出救火,着靴上墙屋,如履平地,后以边才荐,累官辽东经略
御史江日彩在推荐袁崇焕的奏章里说
今邵武令袁崇焕,夙攻兵略,精武艺,善骑射。臣向过府城,叩其胸藏,虽曰清廉之令,实具登坛之才。
夏允彝《幸存录》说:
崇焕少好谈兵,见人辄拜为同盟,肝肠颇热。为闽中县令,分校闱中,日呼一老兵习辽事者,与之谈兵,绝不阅卷。
有侠气,会武功,读兵书,能骑射,习辽事,这人就是平辽的天降奇才。
己巳之乱中皇太极破口入关,主要目的除了陷害袁崇焕,也是为了迫使明朝议和
武汉大学历史系系主任关文发,《袁崇焕诛毛文龙辨析》
汉臣高鸿中在事前曾向皇太极建议:“……他既无讲和意,我无别策,直抵京城,相其情况,或攻或围,再作方略。(明清史料》丙编第一本45页)”……
袁崇焕在议款中坚持以“归叛人,还侵地”为条件,而皇太极则认为“辽东土地天授,不可还。(魏源《圣武记》)”
并谕贝勒大臣说:“我屡欲和而彼不从,岂可坐待”,“我故兴兵由捷径而入,破釜沉舟,断不返旆。(《东华全录》)”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李鸿彬,1992年,《清朝开国与对明议和策略》
皇太极率八旗大军并集蒙古诸部,从龙井关、大安口人关……
皇太极沿途传谕明境官民……二是表明议和诚意,但屡遭拒绝……
二十二日……遣归降的王太监”资议和书致明帝,表示议和的意愿……
到了天聪四年(崇祯三年,1630)二月九日,皇太极再次致书崇祯帝,希望明金议和……
他此次率军进关,虽然未能实现议和,但是用反间计杀了主要对手袁崇焕……
《清史稿~太宗本纪》
十一月……癸卯,遣明归顺王太监赉书与明议和……
十二月……戊辰,遣达海赉书与明议和……
乙亥,复遣人赉书赴安定门……
四年正月……丙午,喀喇沁苏布地上书明帝,论和好之利……
二月……己未,遗书明帝,仍申和好,并致书明诸臣,劝其急定和议,至是凡七致书矣。
XY。
灾难级。简直就是乾坤逆转。
一:毛文龙死后先后发生了“皮岛兵变”,“吴桥兵变”。东江镇废,江东军将,非死则叛。
二:朝鲜由藩属国变成了敌国。
三:攻守之势逆转,明廷由进攻变成全面防守。敌后势力彻底沦丧,清由后方不宁、自顾不暇;变成了安心发展、从容立国、N次入塞,肆虐山西、直隶、河南、山东。1638年连济南都攻破了。
四:清没了后顾之忧,加上“孔、耿”二人率众投降,使清廷获得了部分水师、大量火炮与完备的火炮铸炼之法。这么几方面算下来,清廷获得了无数倍、几何级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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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是,当时腐朽到极致的明廷,占攻势时尚能稳住局面;一变成守势,那就是灾难级的,全线崩溃已是必然,只是个时间和时机的问题。
1624年的袁可立宁愿自己退,沈有容直接跟着退;1629年袁崇焕,矫诏私杀毛文龙(大将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毛文龙)。
同样都姓袁,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二人死后之哀荣,真功臣无人识;明主战、暗主和,索饷无度的奸伪之人成了“民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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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来说,朝堂大员主和,对前线主战大将、对战局的影响已是极大;但前线主帅、督师,明面上主战,暗地里玩主和(乖乖,两国交兵,一国主帅阵前搞暗和,试想一下),那造成的结果简直等同于“卖族叛国”,无论主帅主和的初心、初衷是什么?事实结果都差不多。
备注下:毛文龙是英雄,却非完人。后期骄横、虚功,甚至有拥兵自重之意。但这都不能否定他在那个特殊时期内不可替代的作用。
明廷的覆灭是另一回事,是一种必然。非一军一将一名臣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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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去世,导致的结果是什么?导致当时的中国再也没有一个足够强大到能统率住所有北洋系军阀的人,于是军阀混战开始。
这跟袁世凯好不好?执政方针对不对?不是一回事儿。
对于整体局势来说,有人统率,就是比全面混乱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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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镇,毛文龙亦然。他该不该杀是一回事儿,杀了都不如不杀。更轮不到袁崇焕杀,因为他不是整个国家局势的把控者,也没这个权力。
当时人,记载并猜测袁崇焕暗中主和谈的,决不是只一两个人。
编的挺好的,我差点都信了,可惜铁证如山,丁卯之战,后金八旗齐出。
先是说我给他的史料是假的,他没找到,在我指出他找错了年份后,承认八旗出动,又新编了一个八旗出动但不是主力的说法。
丙寅年三月十九日,刘学成奏称:“.。。。。我
无以相报,仅以所虑之四事奏陈:有功之人,赏以千金而不惜,无功之人,虽亲戚而不赦。赏罚严明,则大事成矣。此其一也。自古以来使用有功之人,不如使用有罪之人。辽东之人既逃叛,即罪人耳。何必杀之,使其从征,以汉人征明,则於诸申有益矣。此其二也。得地後,毁壤不如留之。得宁远後,即设兵於宁远以攻山海关而诱文。大军由一片石前往,直捣都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诚能如此,则通州城之积粮民舍,天启帝之宝贝、财帛、皆可得矣。否则,攻山海关,几日以後,自山海关至都城,尽皆放火,将哪锦州、杏山、塔山、连山、松山等皆化为灰烬,得之何益?此其三也。若於蒙古马肥壮以後,我才出兵前往,嗣後一旦出事,则难於千里之外返回。若於蒙古
马肥壮之前,即留守城兵而前往,则善矣。此其回也。”奏入,汗嘉之。
在满文老档里面有这么一份记录,是刘学成写给努尔哈赤的,对于攻打明朝的分析,里面归纳下有以下几个方面:
1.假装攻打山海关方向,将明朝军队集中到山海关这边,让北京方向缺少防卫,暴露在后金的铁蹄下
2.让明朝军队无法及时回防,从蒙古方向绕路攻打北京
3.趁着蒙古实力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蒙古没有能力和明朝联合防卫,留下足够的防守人员,小心后方出事
而这份记录,和后金后面的行动模式相当契合。
宁锦之战
1.发动丁卯之战,全力攻打毛文龙,在确定无法消灭毛文龙后,留下军队牵制毛文龙,消除后顾之忧,不惜把薄弱的后方暴露在明朝和蒙古的威胁下,通过议和和虚张声势麻痹威胁袁崇焕,赌他们不会进攻
天聪元年正月初八日,命贝勒阿敏、济乐哈郎台吉、阿济格台吉、林度台吉、岳托台吉及硕托台吉,率大军往征驻朝鲜明将毛文龙。是日,遗方吉纳、温塔希致书大明宁远都堂袁崇焕曰:“满洲国汗致书袁大人:我两国所以构兵者。。。。
岳托遂曰:“我等应在此完结此事。惟汗与二贝勒留家兵少。蒙古与明,皆为我敌矣设若有警,难应付也。况我军中俘获甚多,恐难收回。宜令朝鲜王盟誓,即可。。
十四日,抵渖阳。彼时,城中兵少,汗率诸贝勒出边,沿辽河驻营。以张扬兵威。并纵国中马匹,尽收於青草。库尔禅至汗前,以朝鲜消息奏闻。。
2.攻打宁锦,试图聚集明朝军队让北京方向空虚或者围点打援,因为后面明军主动撤退,后金拿下了锦州也没有占领,所以必然不是试图占领锦州。
当时袁崇焕已经上奏要求调集军队增援,但是没有通过,后金的计划在第二步失败了,无法绕路攻打北京。
总兵尤世禄为前锋臣自行劲后且敕督臣阎鸣泰移镇宁远抚臣刘诏调保昌之兵以保定总兵移镇山海抚臣张凤翼调宣大之兵以昌平总兵移镇通蓟俱为关宁后劲又敕内镇臣刘应坤居中及陶文等前后策应再敕戎政协臣李春烨整顿京营军马以备缓急及敕关臣梁梦环为监军往来催督连营而马步并进决一死战以达锦州又合锦之兵马奋击令夷匹马不还□□弃此三万五千人以殉敌则敌无不克至制胜
己巳之变
1.在毛文龙死后一周左右,后金议伐明
癸未/金时让驰启曰:
"六月初五日, 毛都督 文龙, 往会袁经略崇焕于宁远卫, 还到双岛。
经略设饯宴待之, 忽出圣旨(注意)及令箭于袖中, 示之,
命左右推出都督斩之。“
六月乙丑,议伐明,令科尔沁、喀尔喀、札鲁特、敖汉、奈曼诸部会兵,并令预采木造船以备转饷。
2.在蓟州,袁崇焕遣散援军,让后金蓟州潜越,给后金打开前往京城的路
本月十六日,臣随诸臣后,待召平台。我皇出贼臣袁崇焕招词,历数其逆状,赫赫王言,直禠奸邪之魄。崇焕自招云:“遣散援兵,以为京城内溃,不意尚守得定。”即是言而寸斩有余矣。
—张道濬《张司隷初集》
3.攻打京城,肆意劫掠
这两次大战,后金的第一步行动都是破坏毛文龙的牵制能力。
而毛文龙之死,让后金以后可以省略掉这个步骤了而已。
在俄罗斯二十几年了,也去过其他国家出差,成年后还回国工作七年,应该有足够的素材回答这个问题。
国外的中餐为了迎合外国人口味改得四不像,欧美和俄罗斯的中餐大部分都是酸甜的,纯粹的中餐少,到是也能找到,就是少。
西餐也一样,虽说长个中国胃,就算在国外80%以上吃的也是中餐,但偶然也会吃西餐,法餐、俄餐都有些不错的菜式,其他各国菜式也有不少好吃的。
回国后偶然也会吃西餐,尤其是招待国外客户时,总结来说以下几点:
比较好的西餐厅,尤其外国人比较多的西餐做的还不错。
普通西餐厅或者咖啡厅、披萨店那就算了吧,改良后的西餐真不好吃,例如星巴克的拼接焦炭(黑椒)牛排、必胜客的烤饼底披萨,绝对和国外给老外吃的改良版中餐有的一拼。
顺便说一下大家争议的牛排几成熟,这个真没关系,是,按例牛排只有1/3/5/7/9成熟,但是到了中国就顺着中国食客意思来呗,愿意吃八成还是十成熟的就做呗,矫情啥。
我们也没说国外做的不地道的酸甜菜或者美国四不像的李鸿章杂烩就不是中餐。
继续吐槽某些矫情的人,真矫情中国普通西餐厅做的不地道,这就是给普通老百姓尝个鲜的地方,物美价廉,您自己不愿意吃的话去米其林、黑珍珠级别的西餐厅吃去呗,大部分都很地道,纠结老百姓尝鲜的普通西餐厅有意思吗?
为了秀下您吃过正经西餐的优越感,那您跟我比呗,咱报个吃过的外国菜菜名,也别只纠结于西餐,别拿普通没出过国的同胞开涮,否则只能显得您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