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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老婆好看,是种怎样的体验?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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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老婆长了一张斩男脸。


有一件事我怀恨在心已经很久了。


和她一起出门,只要有张椅子让她坐下来超过一个钟头,并且同桌没有老人和小孩子,那么就一定会有钢铁直男流着口水走过来,当着老娘的面搭讪,问她名字,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要不要喝一杯。


我杵在旁边是死人啊我。


她喝你妈个鸡儿的一杯。


I'm lesbian btw.


真的,好几次纹身的时候,我都想过让纹身师直接把这句话纹到我的手臂上,以后再遇到,我就把袖子撩开给他们看。


我老婆则会平静的安抚我说,你气什么,我受欢迎对你来说又没有什么坏处。


有一句说一句,她最近的眼妆确实有点水平。


不晓得是不是人近中年,叛逆期将近,我发现她用了一种让别人无法一眼看出来区别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变了自己的眉型。


我看着她说,你快吃,我有一种预感我会被贴罚单。


她踩着六寸的鞋子,为了让她老人家少走两步路,我把车停在了一个不能停太久的位置上。


大概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皱起了眉。


这已经是一天内我第三次惹到她不高兴了。


她从德州出了一个很长的差回来,我理应去接她,但因为做义工的福利机构临时要我去帮忙,所以导致接下来的一整晚,她的脸色都较为冷淡,也不跟我分享在德州的经历。


我本来下了班以后约她在大胡子们的咖啡店门口碰面,说好要带她去吃墨西哥菜,其中一个大胡子去年添了个孙儿,如今刚满半岁,长势喜人。


她迟来,过完街就见到我抱着一个陌生婴儿笑得跟亲生的一样,所以在我们见面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没有自己的孩子抱么。


想到她舟车劳顿,我放下婴儿,将她圈进怀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说,姐姐你幸苦啦,我带你去吃墨西哥菜吧,那家可好吃啦。


——是你觉得那家好吃,我一直就不觉得。


她冷冰冰的回应着。


我真的做啥啥不对。


话说我老婆跟我之间有一个魔咒,只要我们隔一段时间不见面,再见面时彼此就会拧巴起来,硬是要等到云朝雨暮后,我们才能双双回到正常的轨迹。


又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和我约会,她穿了NuBra, 至于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在停车的时候占了占她的便宜。


她掰着我的手指头,拉开车门边笑边说,我先进去啦银桥,你去停车吧。


然后就给我留下一个你今晚要是表现不好的话老娘随时可以来月经的背影。


我感觉鼻子里面热热的,便忘记将车停去该停的地方,等到我们吃完饭走出来的时候,我的预感成真了。


一个警察正站在我的车旁。


这么说可能无法使太多人信服,但他确实是在跟我老婆嘻嘻哈哈了几句后,放过了我们。


我只好发动了车,狗腿着我老婆说,姐姐幸好有你在,我先把你送回家哈。


——你不回家么。


——我要回公司拿个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


我一直不喜欢带她去我在纽约的办公室,好像是觉得我的办公室和她的办公室比起来要寒酸许多,让我怎么说呢,是有那么一点点没面子。


我老婆又怎么说呢,她确实很强势很专横,但是某些时刻吧她又给我一种感觉极擅妇人之道。


在我打上转向灯后,她凑过来亲了我一口,然后擦着我脸上的口红印,拿捏出了西游记里铁扇公主见到牛魔王的语气。


就是那种,有点甜,但是想起牛魔王外面还有一个狐狸精,又有点委屈。


——银桥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每天都躲在办公室里拉着窗帘晒太阳。


反正听着就是铁扇公主的调调。


我便努力调整出接待贵客的心情,将她带到办公楼,明晃晃的白织灯下,公司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高跟鞋从地毯踩到瓷砖再从瓷砖踩到地毯。


嗒,嗒,嗒。


慢慢悠悠,不疾不徐


我站在接待处心慌了片刻,等她推开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后,我伸手从旁边的糖果盆里薅了一把薄荷糖,并拆了几颗放进嘴里。


要不等下就在里面把她实实在在的日一顿再说。


或者就让她把我实实在在的日一顿再说。


反正大家晚上也没有吃很多。


我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办公室里,我老婆则坐在我的办公椅上,背对着我,像教父,我收拾好了要带回家的文件,故意问她说,走不走啊马龙白兰度。


她晃着椅子回过头来,很拧巴的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一点生你的气。


我发现,人绝对不是一天变怂的,是慢慢的,毫无防备的,先从婚姻生活中的某一次退让开始,然后一点一点的牺牲,一点一点的妥协,一点一点的忍耐,忍到最后,你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外人口中,很亚撒西的一个人。


可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你身边那些特别亚撒西的人,他们的温柔往往带着一点羞耻感,一旦把他们再放回伴侣关系里面,其羞耻感就会成倍剧增。


她话音一落,我就感召到有股怪力驱使着我向她走去,在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我先蹲了下来,换了一个随时准备仰视她的姿势。


经验告诉我,这种姿势虽然羞耻却也管用。


——别的事再重要有我重要么。


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垂着的头摇了摇,她便捉着我的胳膊教道,以后我回来,你要亲自来接我,不要打发别人来,听见没有。


在我以为她要朝着我的脸亲下来的时候,她却松开我接着教道,我们又不是没有生孩子,你以后不要再乱抱别人的,你笨手笨脚的万一把别人的摔了怎么办,拿我们的去赔么。


我心想大的一个懂事了,小的一个又不中用,赔哪个都不是很合适,便告诉她说,我还是赔我自己吧。


她笑了起来,又捉住了我的胳膊说,你想得美。


嘿嘿,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近半年我的佛功课还算认真,修炼了莲华部心法后,我感觉自己总算变得招人喜欢了一些,没有人再觉得我怪觉得我难伺候了,相反的,人们对我竟比从前多出了许多的耐心与慈爱。


人们的其中,就包括我冷冰冰硬邦邦的老婆。


我将胳膊搁在她的腿上,仰起脸问她说,你要不要亲我。


她将脑袋向后仰了仰,俯视着我故意问道,你的糖吃完啦。


——早就吃完啦。


——我不信。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我忍不住又傻笑起来。


我说喂,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你老婆每天有多累,我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又要做义工,空了还要去陪陪你爸妈,你爸那么难聊一个人,我都陪了他好几个下午,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几年我在知乎记录自己的家庭生活,使关注者对我的家庭成员也有了一定了解,因为一时疏忽,我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过我的公公。


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认真的为他起一个假名,就叫他丹增多吉好了。


在藏文里,就是持法金刚的意思。


是我随口编的,不要对号入座,反正我讲出来的都是我自愿讲的,没有讲的就是我的privacy.


在我老婆出差期间,我去新泽西看了看丹增多吉。


吃完我婆婆丽萨特意为我准备的海碗干炸后,丹增多吉将我领向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房里有一种像是红枣和药材泡在一起后,说不出来的,苦甜味。


他说你们平时没过来的时候,我和你妈过得很简单,我现在不太出得了门,家里也没什么可以让你打发时间的,你自己找本书来看吧。


我在丹增多吉的书柜上找到一本金庸的侠客行,为了不被他看轻,又在侠客行的外面包了一本费正清编的剑桥中国史。


窗帘将书房印出了暗橘一样的颜色,不晓得是谁的审美。


丹增多吉伏在案前奋笔疾书。


他的桌上有一坨像粑粑化石一样的东西。


我问他说,爸爸这是啥。


——龙涎香。


嗬,老四郎了。


我只好问他说,龙涎香是干嘛用的。


他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妈放的,你在看什么书。


——剑桥中国史。


——那是大部头啊,你喜欢的话可以全部拿回家里看完再还给我。


我对丹增多吉,心里面是敬重的,敬重之余,我历来觉得他很难聊,很难接近,很难走心,真不知道我老婆在他的眼皮底下是怎么长大的。


想到我老婆,也许我能为她做的真的还是太少,可能我唯一能做好的,便是在她离开纽约后,代替她回到家里,以她的身份,说几句做女儿的该说的话。


丹增多吉放下笔,抬起眼皮看了看我说,我最近在写我的回忆录。


我强行咽下了心中的吐槽,问他说,是第一人称么。


他点了点头,便沉默了下来。


我想我之所以觉得他难聊就在于他总是让我很难判断出他当下是否具有倾诉欲,又是否想要得到我的回应。


在那种相当难熬的气氛里,我干巴巴的找起话来,他沉思了一会儿便停了笔,向我讲述了一个他们教会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有一个教徒,因为自己得了绝症,去年又失了业,怕拖累自己的家庭,便偷偷买了一张车票,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总之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我听得心乱如麻,便问他说,难道他家里就不去找么。


丹增多吉看着我的眼睛说,美国那么大,上哪里去找,他既然决定这样做,就是不打算再让人找到。


——那他太太怎么办,小孩子怎么办。


——也许他只有离开了,他太太才能开始新生活吧,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跟你们差不多的年纪。


他将本子又捡了起来,推到我面前指了指,在他枯枝般的指节旁,我见到他用汉字写出了亦儿的全名。


丹增多吉写字真潦草。


他轻轻对我说,你看,我从我在河北出生开始写,都写到有老大了,有老大那年,我刚被评上associate professor, 一晃都快四十年了。


我的心里怪怪的,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不要告诉她们。


他这样嘱咐我。


——我明白。


其实我也说不出我明白了个啥。


时间很晚了,他赶着我说,老大不在家,孩子们还盼着你,回去吧。


点燃的龙涎香是什么味道我还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点悲伤。


所以当我可以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蹲在我老婆腿边时,那一刻我非常渴望能够得到她的爱抚。


她却不咸不淡的欧了一声,什么也不再说。


将她的拧巴态度告诉给莽弟后,莽弟阴阳怪气的回我说,可以了,起码还亲了你一口。


我打着字说,一定是因为前两天吃麻辣烫的时候不小心吃了些鱼籽被佛菩萨发现了,佛菩萨不保佑我。


又是一年藏历四月,为了迎接萨嘎达瓦,道场近来有许多工作要做,想到我老婆回来了可以在家主持工作,我便决定去探望师父。


跟师父讲了鱼籽的事后,师父很可爱的问我说,麻辣烫都是辣的么小九。


——也有不辣的呀,师父。


——可以走五荤么。


——当然可以呀,师父。


——那我们今天中午就吃麻辣烫吧。


不得不说我师父真的是我见过最接地气的出家人了,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机缘,让三宝的摄受力好好加持我身边的人。


又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仍未能够与我老婆云朝雨暮,那么我老婆也当然还陷在那个拧巴的魔咒中。


当我回到家后,她便找出了各种理由躲着我。


我将从道场带回来的圣水烧开,泡了五花茶给她喝,还在她的茶杯底,加了一点香草浆。


她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光着背,我拣了角毯子盖住她说,小孩子要回来了,你把衣服穿上。


她便裹起毯子从我身边冰清玉洁的走开了。


我端着茶杯撵在她后面说,喂,我给你泡了茶。


她回过头来接住茶杯,很客气的说,非常谢谢你。


因为她的语气实在是太见外了,我一生气,便再次来到大胡子们的咖啡店逗起了那个莲藕童。


这一年多疫情反反复复,我周围的其他人也没有添过什么喜事,莲藕童被我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我逗着他对大胡子说,你都是爷爷了,那我岂不是成姑奶奶了。


——不不不,你看上去永远只有十六岁。


不愧是大胡子,说话就是有水平。


纽约连着下了一阵子春雨,难得放晴了,风和日丽的,我老婆也走了下来。


她看见我有些意外的说,你怎么跑下来了,你不是在书房工作么。


我也有些意外的说,那你跑下来干嘛,我不是给你泡了茶么。


她用那种说一不二的架势接过我怀中的莲藕童说,我需要咖啡因。


诶哟。


让人怎么说嘛。


抱婴儿的女人倒是见得多了。


我只能说,莲藕童本人都开始高兴了。


我老婆将脸凑到他的心口闻了闻,逗他说,臭臭。


她故意用中文说,冷冷柔柔的,像是在说给我听,我的脸莫名其妙一下子就红了,大胡子也发现了,便端着她的咖啡杯走出来,笑嘻嘻的鼓励我们说,再生一个嘛。


——不要!谢谢!


我们俩将婴儿还给了他,异口同声的回绝了。


回家的电梯里,我将下巴放上了我老婆的肩膀,好像是说了几句俏皮话,进了家门后,她主动牵着我的手往楼上走。


青天白日的,我们平凡的打破了那个拧巴魔咒。


芬姐带着小孩子买完麦当劳回来,我老婆面色红润的走下楼,还竟然主动的拣了几根薯条。


我还处在大脑当机的贤者时间里,挤在两个小孩子中间,失魂落魄的盯着电视机看。


在我老婆出差的这段时间里,她留了几个特别烦人的会议给我,我开完那几个会以后就深刻体会到活着和喘气儿绝对是两码事。


唯一让我感到小日子还算美滋滋的事情就是,每天夜里可以回到家里陪小孩子看两集西游记。


其实我们说老也不是很老,所以小孩子们说大也不是很大,但他们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那种,能听得懂普通话台词的人。


于是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在固定时间看两集西游记。


诶。


西游记实在是拍得太好了。


猴哥被压在五指山下时,还有猴哥被师父赶走那里,我们大家都掉下了替猴哥感到委屈的眼泪,猴哥假扮牛魔王去勾引铁扇公主,还有金角银角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那里,我们大家又躺在沙发上笑得蹬腿。


女儿国国王和师父走在湖边散步时,女儿情的音乐一响起,我的眼睛就红了,小的一个因为该集剧情太无趣而缩成一团睡着了,大的一个则强打着精神问我说,猴哥等会儿还打妖怪么。


我一边哭一边想,果然你们的眼里只有猴哥,要是亦儿在就好了,亦儿肯定能跟我共情的。


那么亦儿就是我老婆响当当的乳名了。


这不终于盼到亦儿回来了,西游记也演到了尾声处,小孩子跟芬姐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只有亦儿用一种很谨慎很怕冒犯我信仰的语气问我说,佛祖身边也会有小人么。


既然魔咒已经被破除了,我现在看她是比看徐少华师父还要俊美了,便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的说,应该有吧,犹大不是也出卖过耶稣么。


她则将身体很温顺的靠在我身上,专心的盯着电视机,什么也不再说。


夜里小孩子睡了,对于家长而言,一般只有等到小孩子出门上学或是关灯睡觉了,这一天才算是过匀净了。


我站在露台上陪亦儿抽烟,还对她打小报告说,前几天我好想抽烟啊,让小虎给我一支,磨了好久,他也没给我。


小虎是我们共同的驾驶员,一位擅长闯黄灯的武术高手。


亦儿听完以后就将手里的烟塞进我嘴里说,戒烟真的好难,我知道,偶尔想抽没关系,慢慢来吧,不要紧。


我接过她的烟,嘴边很快就吐起了烟圈。


她看着楼下的车流,慢悠悠的说起了德州的事,说了一半,自己又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真的觉得让我们俩戒烟比让我们生老三还难,于是便找话和她说,姐姐,我最近发现我长皱纹了,你看,这里。


说完就皱起额头演示起来。


亦儿无声的伸出手,抚上了我的额头。


我怕她也有年龄危机,便安抚她说,可是你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变化。


她将眼睛弯了起来,戳着自己的卧蚕说,这里有。


说完又翻起脖子后面的发根补充道,这里也有。


我是嘴很笨的人,当我嘴笨时,我会尽量选择沉默。


她牵起我的手放在了腰上说,还有这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是有变化的,只是因为你天天见到我,所以你发现不了。


我只好嬉皮笑脸的抱住她说,我发现你的眼妆跟眉型不一样了,大家是不是都没有发现。


她也笑了起来,故意说,嗯,不能让他们发现呢。


——但是被我发现啦!


我忍不住松开她,兴高采烈的拍起了自己的心口。


——这么得意啊银桥。


她这样说,语气一点也不生气。


所以目前看来吧,打破女同性恋心墙的办法除了对方的阴道,还有对方身上的褶皱。


翌日清晨,我又要去道场帮忙,起得很早,芬姐和小孩子都还在睡着,亦儿也起了,正梳妆。


我问她说,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她平静反问道,你不愿意你老婆陪你去道场么。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我老婆对我本人热衷于封建活动的态度经历了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她不准我喝中药,不准我拔火罐,我每次拔完火罐回来,她都拒绝见到我的裸体,甚至会命令我必须穿着衣服才能上床睡觉,仿佛我背上的火罐印一旦挨上她的被窝,她的被窝就会瞬间燃为灰烬。


第二个步骤,她不准我查黄历,不准我算命,我每次算完命回来,心情都不是很好,她的心情则更差,会在我唉声叹气的时候,冷着脸吓唬我说,怕死就会不死么,那坏人都怕死,该他们死他们也还是会死,质量是守恒的,轮到你就轮到你了,活在当下行不行,没出息。


第三个步骤,她不准我吃素,不准我放生,我每次放完生回来,她都会阴阳怪气的说,我想如果你们大家将来能够多使用一些公共交通出行的话,你们的大自然母亲会更高兴吧,而一旦我开始斋戒,平时连米都不愿意多拣几颗的她就会让芬姐炖这个煲那个的,还会在我面前边吃边说,我还要再添一碗饭。


至于说我在家里供养佛菩萨,她倒是千依百顺的,提过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可以在大家还在睡觉的时候大声念经,我超小声的问她说,这样算大声么,她会故意压着嗓子,用气音更小声更小声的说,这样才可以,话音一落,她自己就爽朗的笑了出来,大概是在笑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还要以捉弄我为趣。


信仰其实很唯心,所以我从来不逼迫她和小孩子跟我一起做这些事情。


出门前,我们俩站在厨房里对饮柠檬水。


我故意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我的新杯子,是几天前,我带着小孩子逛玩具店买的。


我们仨逛了半天,买了几样小东西,还一人选了一只马克杯。


我女儿沐沐选了一只史迪奇的,她弟弟派大星选了一只马达加斯加的,选的都是他们各自最喜欢的。


我则很有孝心的选了一只小美人鱼的,结账的时候连派大星都酸了我几句,他说你真的好喜欢妈咪呀。


亦儿则拣起我的新杯子看了看,很快,她便将之放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可以打碎哦。


安静的厨房里,我故意将脸凑向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姐姐你这里是不是有点小鹿乱撞。


她试图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太多表情,还捉住了我戳在她心口上的手指头。


我感觉到她害羞了,像是没有准备充分的小孩子,被我听写完单词,然后伪装出平静的样子,等着我检查。


算了算了。


放她一码。


师父看到我们俩一起出现在道场,很有些意外,他拉着栅栏对里面说,小九和亦儿来了。


他与亦儿只有几面之缘,道场则还有几个师兄是完全没有见过亦儿的,他们了解了我的家庭以后,都对亦儿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听见她来了,便挤在走廊上探出头来。


我将亦儿领进佛堂,教她一起礼拜了佛菩萨后,才将她介绍给了师兄们,师兄们煮来奶茶给我们喝,亦儿接过杯子有点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


一个师兄连忙解释道,知道知道,我们都知道九师兄不喝牛奶,这个是椰奶。


另一个师兄好着急的在旁边摆手说,不是椰奶不是椰奶,是杏仁奶。


真是可可爱爱的一群人,好喜欢他们呀,感恩佛菩萨。


中午师父包了饺子给我们吃,包得很大个,馅儿里还加了香油,我闷头吃得飞快。


亦儿在人前是无论如何都要凹仙女人设的,我一边吃,她一边数,数到一定量以后,她悄悄对我说,好啦你少吃几个,又不是在家里。


我悄悄问她说,我吃到十八个没有。


她冰清玉洁的点了点头。


师父和师兄们照例秉承着食不语的习惯,只有我相当没出息的对亦儿说,那我就吃二十八个,你帮我数,数清楚,不要数错了。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见多识广的亦儿会非常吃我这一套,直到我们走出道场,坐进车里了,她还沉浸在她帮她老婆数对了数的得意里。


好几次我扭过头看她,都能捉到她望着窗外摇头晃脑的哼歌,搞得我只好问她说,那你吃了几个呀姐姐。


——八个。


她甜甜的说。


不愧是封建余孽的老婆。


一个借过钱很久没联系,突然联系我要还钱的朋友来到了我们的家中,他坐了片刻就要走,亦儿也没有像平时留小虎一样留他吃晚餐,只在他走后轻描淡写的教我说,这么久没有和你联系肯定是有难处的,今天能到家里来坐一坐已经很不容易了,人家看到我和小孩子在家真的好尴尬的,你下来一定要记得约他在外面吃顿饭,听见没有。


我一直觉得,在人情世故上面,我是耳濡目染学会的,而她爸爸丹增多吉则读了一辈子的书,教了一辈子的书,是个嵇康般的人物,我也不晓得她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西游记已经看完了,我决定带着全家人看另一部伟大的国产电视剧,三国演义,没想到仅仅半集以后,除了芬姐以外,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有猴哥的世界果然没意思。


芬姐戴着她的老花镜,挑着燕窝使唤我说,去把狗溜了。


燕窝和狗肉我必须选狗肉啊。


话说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有呆子分不出我在开玩笑。


我刚刚拣起绳子,两个小孩子便跑过来说,桥桥,我们也要去。


我只好扶着门,喊亦儿说,他们要陪我去遛狗,你呢,陪不陪我。


她睡眼惺忪的走过来,朝着我抬起了一条腿。


我一边给她穿鞋,一边心想,莲华部的心法真是太伟大了,想不到老娘已经popular到老少通吃了。


中央公园里,他们仨各自揣着手,我拣着粑粑又想,看来老娘修行还不够,必须要修炼到以后让他们拣屎,我在旁边揣手。


狗子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四个人类同时陪他出恭的待遇了,遂得意忘形,一路乱蹦。


一个躺在长椅上的流浪汉见状,使用暴力将他赶走,他狗仗人势的吠了起来,边吠边回头。


没有收短绳子是我不对,又因为有小孩子在,我不想与人争执,便在身上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张折了又折的二十刀,一定是我之前藏的私房钱。


我将它搓平了递给流浪汉说,买烟买烟。


大概我的语气太狗腿了,流浪汉有点诧异的接过钱,骂了一句,傻逼亚洲人。


我还没来得及炸,英勇无畏的亦儿就炸了,她冲上来就骂,你他妈说啥,你他妈站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他妈看看我会不会把你的蛋蛋塞进你的菊花。


我又要牵狗,又要薅娃,两只胳膊下面要夹三个小东西,真的是生无可恋,好想朝着她的背影大呵一声,你给我回来,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骂生殖器官,很破坏你在他们心中的形象,这种歹事就交给你老婆来办,你老婆从小到大敲过的脑壳串起来,起码可以给玛哈嘎拉做三副头骨项链。


流浪汉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


我赶忙挡在了他们中间,小破公园,搞得老娘在地上捡了半天也没捡到半匹火砖。


至于我老婆呢,请大家不要因为她成天欺负我,就误以为她本人彪悍凶猛,堪比大威德金刚。


实际上亦儿很小一只。


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出院以来,我仍然没有完全康复,抱着一种老太太跳完舞得尽快回家吃救心丸的心情,我呵斥她说,让开,站一边去,报个警。


没想到的是,莲华部心法已经伟大到除了人类,连小动物都可以为我所用了,流浪汉的手还没有碰到我,狗子就挣开小孩子的怀抱窜了过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那锦衣玉食贪吃好睡的狗子能窜得那么高,直接就扑向了流浪汉的心窝处。


流浪汉在我们的嘘声下迅速逃窜了。


当天晚上,两个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兴奋得十点多都还睡不着,使亦儿不得不将他们俩带到我们的床上来。


我吃了药,心口已经没有那么慌了,脑袋也不晕了,亦儿也恢复到了往日的从容里,她拍着派大星的肚皮,有点抱歉的对我们说,今天晚上我不应该在你们面前说脏话,对不起。


我心想你又看人下菜碟是吧,你在老娘面前骂过的脏话还少么,要不是看在你还算是个美人的份上,早就拆穿你惹。


小孩子终于睡着了,亦儿隔在沐沐与派大星中间,我跟她中间则又隔了一个沐沐。


这是我老婆不晓得怎么设计出来的只属于我们四个的固定睡法。


我困了,叫了一声姐姐晚安,她便将手越过沐沐,放在了我的脑袋顶上,我将脸埋进她的手心,很快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药的原因,翌日醒来时,他们仨都不在床上了,我觉得身体还是沉沉的,便闭上眼又养了养神,再睁开眼时,亦儿躺在身旁,睡得安安静静。


给了我一种读取数据失败并丢失存档的错觉,好像昨晚只是一场梦,沐沐和派大星还睡在他们各自的房间里,狗子也睡在他自己的垫子上。


我将她捞到怀中,准备等她醒过来后,好好汇报一下我的今日安排。


是了没错,起床以后老老实实汇报今日安排也是我老婆为我设计出来的固定项目。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她就醒了过来,打着呵欠责备我说,我一晚上没睡好,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个劝回去,你又醒了,总之你们就是不让我睡觉。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龟虽寿,为了应景,我马上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从被子里扔了出去。


亦儿用一种老娘好累尽不了人妻义务的语气对我说,你他妈是长屌了么,睡不着就滚下床去。


我就说她看人下菜碟吧。


小孩子不在,纽约人嘴里就没有干净的。


我只好掀开被子问她说,不是不是,你觉得我纹一只大乌龟怎么样,你说我应该纹在哪里。


她看着我的眼睛反复确认了一下,才如释重负的将被子又盖回了我的身上,拍着我的肚皮说,不要,我不喜欢。


她特别喜欢拍我跟派大星的肚皮,以前也爱拍沐沐,但是沐沐长大了,不是很愿意再让她拍。


——你之前都说了这是我的身体,我想怎么样你都会同意。


——我骗你的。


——你说话不算话。


——对。


我本来想趁机跟她斗几句嘴,却发现她已经又闭上了眼,眉心处皱得紧紧的,看起来真的好疲惫。


摊上我们三个应该也很不容易吧。


诶,算了算了。


再放她一码吧。


那天我有一个会议,又从早上十点多开到晚上七点多,从会议室出来后,我才看到家里和亦儿各打了几通未接电话来。


我给亦儿回过去,她那边已经无法接通了,心里面有些了然,便给家里打了过去,芬姐很快接起来,果然是说亦儿临时有事,又去德州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顺便打包了几碗糖水,问芬姐说小孩子在干什么,芬姐说小孩子都快要睡了,我便带着那几碗糖水又去了一趟新泽西。


肚子里面空空的,我边开车边想,到了丽萨家里,我要让丽萨给我蒸几只糖三角吃,她每次都会蒸许多,吃不完的,便冻在冰柜里,也不知道丹增多吉睡了没有,没有睡的话,我还可以陪他杀一盘象棋。


一去无还惟卒伍,深藏不出是将军。


虽然我棋术一般,但是耍赖我还是很擅长的。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人间的漏夜是最热闹的,只要是水草丰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会有烟火气,人们膝贴着膝,你说你老娘怎么怎么样煮了什么好吃的,我说我老娘怎么怎么样又煮了什么好吃的,小动物乖巧伶俐的窝在我们脚边,一晃就是一年又一年。


然后忽然有一天吧,人们就发现水草丰美的地方不再水草丰美了,也还是有人,还是有烟火气,人们还是膝贴着膝,你想说的和我想说的却不再是同样的话题,围绕着我们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了。


现世好像没有那么安稳了,我觉得丹增多吉退休以后选择带着丽萨搬到新泽西是正确的,只要亦儿与我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不必困在纽约城里,被迫的围观虎狼互斗,更不必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质疑人性。


丽萨的院子里,停着一辆好陌生的车,我拎着糖水按下门铃,丽萨拉开门时,脸上有刹那的犹豫,我将袋子递给她说,妈咪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家藏男人啦。


她一下子笑弯了眼睛,将我拽进门里说,我的宝贝来了也不先说一声,快进来吧。


起居室里,丹增多吉眼皮都没有翻一下的盯着电视机,想不到他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也在看西游记。


一定是亦儿告诉他的。


哼,学人精。


看来老天还是让我们大家平时把饭吃得太饱了,人民的络腮胡大哥坐在沙发上朝我露出了招牌微笑,智商永远只能点在恋爱树上的我,敏锐的观察到他的脚上换了一双棉拖鞋。


没有我的话,也许亦儿跟他也儿女双全了。


所以我在厨房陪丽萨坐了坐便借故离开了。


倒车的时候,我瞥见丽萨扶着门一脸愁容,便摇下车窗故意逗她说,好哇妈咪,原来你真的在家里藏了一个男人。


她快步碾上来,贴着我的车窗说,银桥,你这个孩子最敏感了,明天还要上班,妈妈也不敢多留你,又怕你回去了不高兴,多我们的心。


络腮胡大哥与他们是一个教会里的,彼此之间二十多年的情谊。


我将念珠缠上手腕,笑嘻嘻的对她说,我不会跟姐姐讲的,你放心。


她将双手伸进车里,抚着我的手腕拨弄了一番后,又抚上了我的头发,她说银桥,你一定要记住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


想不到亲妈都没有说过的话,居然能从我婆婆嘴里说出来,而且多年来说过不止一次,所以回了家以后,我又把莲华部心法拿出来诵了百遍。


沐沐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所以她在半夜醒来以后,披着她的小毯子来到了我们房间。


我迷迷糊糊醒来,用我的大毯子将她罩住,把她的小毯子折了折,铺在了我们俩的脚边。


她枕在亦儿的枕头上问我说,你刚才是不是哭过。


我摸着她的头发否认起来,否认着否认着,眼泪就从我的眼框框里面滚落下来,我们都听见了它们落在枕头上的声音,说沉不沉,说轻不轻。


她说我就感觉你好像哭了嘛。


语气里面带着一丢丢的得意。


我好像是否认道,我没有,我本来都睡着啦。


她擦着我的眼泪问我说,你怎么了桥桥,你为什么难过。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你没有来我房间呀。


——因为你已经睡了呀我的肉。


——平时我睡了你也会来的呀。


起床以后,我陪她和她弟弟吃完了早餐,便给自己订了一张当天往返德州的机票。


亦儿的助手瑞秋接到我的时候,她有点无奈的对我说,其实你太太明天就可以回纽约的。


亦儿则在见到我以后张开了胳膊,当着瑞秋的面,她抱住我说,很好,想我回家就要来接我。


我好像是有点腼腆了,找着话同她说,纽约这两天一直在下雨。


——我刚好没有带伞。


她眉开眼笑的说。


上一次到德州来探望她时,我们还都处在对我本人未来发展的迷惘里,那时因为一些原因,在她身边负责安保工作的老大哥辞职了,我们很临时的向小虎寻求起了帮助,小虎很利落的答应了,并从那时开始,像从前支持我一样支持起了亦儿的工作。


还是在一间墨西哥餐厅里,小虎油腔滑调的问我说,老大既然你来了,我是不是可以点一杯啤酒了。


桌上还有好几位亦儿身边的人,我担心小虎被他们看轻,便呵斥他说,喝锤子,你他妈现在是在工作。


亦儿安排完菜色后,将酒单递给了小虎,我听见她用中文轻轻对他说,咱们随便点,让你老板买单。


饭后他们又站到门外抽烟了。


我发现亦儿身边的人真的很神奇,明明美国这几十年的戒烟宣传就做得很好,奇怪她身边包括她本人在内的所有美国人都是烟民。


近我者吃,近亦者抽,同时他们都打扮得很时髦很好看,看来近亦者还穿。


亦儿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专属于她老人家的那把椅子上,像是坐铁王座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里的电子烟。


我问她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吐着那些闻起来甜甜的蒸汽,慢悠悠的逗我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让你知道呢。


我点着头嗯了一声。


老娘并不想知道你那些没有让我知道的事情呢。


我们的身旁终于没有别人了,她轻轻问道,到底怎么了,银桥,偷偷跑过来,是不是有话要和我当面说。


我拣着盘子里剩的东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是因为现在人多不方便说么,我可以让他们留一些空间给我们。


穿着正装盘着头发的时候,她的语气始终是不容置疑的,我有点害怕,便盯着盘子告诉她说,真的没什么事,家里也都很好,我就是来看看你,陪你们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她从她的铁王座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看向瑞秋,瑞秋扔了烟蒂就走进来将账结了,很快,所有人都向我摆手道别,和这群人已见过很多次,我好像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亦儿在工作中已经威严到了她可以什么也不用说,看一眼下属,下属便知道她要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王色么。


我他妈要是也能发动这个技能我老汉儿可能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安静的餐厅里,她弯下腰,歪起头看向了我的眼睛,我那不中用的羞耻感又爆棚了,老天爷啊你要是开眼就赐我一点钝感力吧。


她笑着问我说,你是在怕我么宝贝。


我躲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可爱。


她这样说。


我心想老娘天天莲华部,人家当然可爱了。


本来是真的有很多话想和她说,飞机上就已经演练了一番,想着见了面,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劲,添油加醋的说。


说一下丹增多吉是怎么背着大家写回忆录的,我老汉儿那么大个人物都还没说过要写回忆录。


同时还要说一下我的肉肉又是怎么和我心灵感应的,过几天我一定要抽空带她去喝一个她最爱的下午茶。


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我要让她知道我是一个不怕失去的三宝弟子,如果不能好好珍惜我,那么我就会买几百张不同终点的灰狗车票,让你们找遍全美也找不着,在你们整日以泪洗面念着我好的时候,我则偷偷搬去道场,从此和懂得珍惜我的师父师兄们一起生活。


德州始终不是纽约,我感觉到餐厅的工作人员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们,那种目光让我感觉不太舒服,便站起来牵起了亦儿的手。


我们回到了她的房间里。


一起合衣躺在了她的那张床上。


我胡思乱想了片刻,忽然很满足于能够与她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对方的脸。


她将头发松开了,身上还是那套灰色的套装,看起来有点无辜,又有点狡猾。


我伸出指尖去戳了戳她搭在枕侧的指尖。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脸。


——姐姐!ET!


我只好找起话说。


离奇的眼泪忽然就从她的眼框框里冒了出来,简直比我在沐沐面前掉下的眼泪还要莫名其妙。


我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回过神来,擦着眼泪边笑边说,年纪大了真的好奇怪。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她只好自言自语道,我只是觉得我的银桥这么远飞过来,她看上去好需要我。


——所以看到你就好想哭啊银桥。


她一边解释一边又擦起了眼泪。


我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才憋出一句话说,妆会花的。


亦儿很耿直的点了点头,用鼻音重重的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后,我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自如的说话了,便安抚她说,姐姐我不难过,我只是想来见见你,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两年工作太多,睡一觉起来我就走了,再睡一觉起来你又走了,我不愿意再这样,我想能与你每天都待在一起,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我们的指尖一直贴在一起,她将我的手指握住,制止我说,不要这样想,银桥,不要这样想,也不要这样说。


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我们这几个月都过得很辛苦,我身上始终不舒服,她始终要照顾我,除了照顾我,还要照顾一大家人,并且在他们面前,我们都要伪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


面对未知的事情,人类总是产生不好的联想,为了让她不再哭,我开始夸她说,你今天也好漂亮啊亦儿。


试问我老婆何许人嘛,我老婆哪天不漂亮,所以她对我的夸奖无动于衷,并且又情绪剧烈到将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憋了出来。


几个公司加起来养了那么多人,手里还捏着那么多股票和基金,年纪轻轻摊子扯这么大,甚至还随时有可能守寡,我真的好怕她得高血压。


——小不点儿,好好的哈。


我语重心长的规劝了她一句。


难道说我的莲华部心法已经修炼到了突破瓶颈期步入心通境界了么,难道说老娘不仅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还能左右别人的情绪了么。


我老婆一下子就不哭了。


她一边笑,一边哑着嗓子眼儿明知故问。


——你说啥,你刚才叫我啥。


——小不点儿小不点儿小不点儿。


实不相瞒我他妈早就想喊她小不点儿了。


我老婆像是被我钳住了笑筋,使我也跟着她笑了出来,心里面则想,凡胎多矫情,能这么好哄就是见鬼了。


果不其然的,她笑够以后,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就掏出小镜子,检查起了自己的妆容。


妈的,换了眉型是不一样了,奶里奶气的,变脸变得比狗还快,额头上的青筋也不见了。


我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观察起她来。


她补着妆问我说,你真的今天就要回纽约么。


——对鸭。


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说,你改签到明天跟我一起回去不行么。


——行鸭。


她又看向镜子说,那你改啊。


——好鸭。


她的眼皮就在镜子与我之间这么来回着,冷冰冰又硬邦邦,她说,我让你现在就改。


——待会儿嘛。


——不行,现在就改,不要逼我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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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夫眼里我姐是很漂亮的,每天一下班,我姐看韩剧,我姐夫看我姐。

有一次我去他们家,姐夫迎客之道就是在他的茶台上跟我喝茶。他给我倒茶,我用拳头锤桌子。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说我敲桌子啊,不是说这样对喝茶的人表示尊敬吗?

他哭笑不得的说是用指关节扣桌子,不是握着拳头锤桌子。然后倒完茶一副花痴样子的,远远的,看着在客厅沙发上盘腿坐着看韩剧的我姐。

我问:“姐夫你俩结婚都好几年了,还这么迷恋?”

他继续看着我姐,微笑着说:“你不觉得她很美很迷人吗?看不够。”

我努力试着把我姐往异性的美的方面想,但我脑子里浮现的画面,都是她仗着个儿高劲儿大把我往死里打。

我忍不住说:“她就是个傻逼!”

“老婆,他骂你傻逼。”食指指着我。

“卧槽,姐夫你……”我惊奇时已经迟了,我姐已经开始穿拖鞋往我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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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问十个人法国战役时没有英吉利海峡拦着德军能否横扫英国?

其中九个人会告诉你:英国危矣

还有一个人会告诉你:这不可能

但就是没人告诉你英国能挡得住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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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可以嚣张跋扈,屡战屡败,瞎几把吹,只要他在敌后能牵制后金,

袁崇焕可以不要监军巡抚节制,可以辽事一言而决,一年领几百万军饷钱粮,只要他能控制那帮狗日的辽西军阀,不让后金破山海关是明庭的底线。

辽事败坏的大锅在于辽西军阀卖国卖友军,几十万明军死在辽东,只有关宁军转进如风。

袁崇焕可以杀毛文龙,只要他能控制东江军配合他在辽西的筑城,在他指挥下东江军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但是毛文龙死后东江军内斗崩溃,旅顺被攻破,三顺王投清送上重炮水师。

督师平辽平到京城了,烧的不是你家房子,死的不是你家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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