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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摆摊,你们赚钱了吗?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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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亏。

第一次摆摊是去年10月份,陪女儿在公园门口处理她的闲置玩具。

这些玩具都是从夹娃娃机里夹的,也就是夹出来的那一瞬间兴奋指数爆表,然后基本上就扔在一边不闻不问了。好多娃娃连吊牌都没摘。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二手玩具,而且主要目的也是断舍离顺带增加点娃的生活体验,所以在定价问题上我倾向于定个低价,1块钱一个。

可我女儿是金牛座,爱财属性尤为突出,坚持要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就这些破玩具,她定价每个80元,真真是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也懒得反驳她,直接打蛇打七寸:80块钱一个,别人买两个,你给我算算要收多少钱?

她想了半天,算不出来,于是毫无原则地爽快妥协:行,那就1块钱一个。但这两个大的要两块钱,2+2=4我会。

刚开始摆摊的时候,我以为她会不好意思。毕竟平时只会窝里横,出门就怂了。

结果是我低估了金牛座对金钱游戏的狂热。不仅顺利开张,还把客户拉入伙,帮她推销

后来两人更是化被动售卖为主动招揽

甚至无视行规,直接深入隔壁玩具摊去挖客户、抢生意

最终,所有玩具1小时内全部售罄(还免费赠送了一个1块钱的给小伙伴当劳务费),一共赚了12块钱。

收摊后直奔隔壁玩具摊买了个飞机——20元



以上是原答,写于2020年6月。时隔半年再来补一些后续的故事和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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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华的北京,四散着好几处鬼市,它们通常在凌晨开市,又赶在天亮前结束,像是午夜的一场游戏。

摆摊卖古着的地方是最有名的,它位于北京东南角,四方桥外,每周三凌晨开市。有一群年轻人,在结束繁忙的工作后,带着大包小包的珍藏玩意,相聚在凌晨的鬼市。

对于他们来说,摆摊不只是为了赚钱,更多时候,他们在其中里寻找乐趣。


故事时间:2018年

故事地点:北京

凌晨十二点,室友差不多刚好睡下,我的闹钟响了。翻身起床,我轻手轻脚走进浴室洗脸穿衣,化好日系妆,套上复古羊皮风衣,推着拉杆箱出门。

小区里的洋槐已经开花了,夜里的空气还有些微凉,我挺直身子深呼吸,使劲闻了闻,这才觉得完全苏醒。街上有不少人,三三两两朝着同一方向漫步,谁也不着急。路灯打在他们的脸上,一眼扫去,都是年轻的面孔。

穿过两条街,十字路口东侧立着一个仿古的牌楼,这就是鬼市的入口。这里没路灯,大家都靠手电,我赶紧掏出手机,旁边不时有灯光晃我两下,我也回晃过去。这是熟人打招呼的方式。走到以往的摊位,我拉开箱子,抽出绣着《神奈川冲浪里》的挂帘布,展开,铺在地上。翻开拉杆箱,一倒,衣服摊在上面。

鬼市刚刚开张,得到两点半人气才旺些。码好所有衣服,我开始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熟人在附近,我好让他们帮我看摊儿。我喜欢偷个小懒,随便逛逛,瞧瞧有什么新鲜玩意。

“今天带什么了。”有光照在衣服上,我抬头一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里拿着滑板,笑眯眯瞧着我。我报以回笑,老顾客了。

“今天全是刺绣夹克。还不收一件?”

“我先滑两圈,待会儿再过来。回见。”

我是一个卖古着的鬼市摊主。每周三凌晨,我拉着自己收藏的二手衣服,到鬼市摆摊贩卖。所谓鬼市,就是日夜颠倒的跳蚤市场,三更半夜时人满为患,太阳升起后空空如也。这里卖的多是二手商品,民国时代的老物件、真假难分的文玩玉器、回收淘汰的电子产品,还有手工艺品、摆设、复古衣服……大多数没什么实际用处,难得的是新鲜好玩,独一无二。

据我所知,北京散落着好几处鬼市。我摆摊卖古着的地方是最有名的。它位于北京东南角,四方桥外,每周三凌晨开市。这里大概一千平方,北边还有一片停车场废弃许久,成了滑板少年的游乐园。

刚和我打招呼那位,就是深夜出来玩滑板的。

四点多,我碰见两位头回逛鬼市的姑娘。一问才知道,她们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比起地上的衣服,她们对这里的人更感兴趣。两个姑娘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各收了一件夹克才张嘴问我:“在这里摆摊能挣多少钱?”

我抿嘴一笑说,真挣不了什么钱,有时候随便逛逛,看上喜欢的东西,剁手一下还得倒贴钱。两个姑娘瞪大眼睛,好像在说,不挣钱,费这么大劲图什么?

我说,舒服。她们悻悻地走了。

清晨六点,卖家纷纷撤摊。我收拾好箱子,到市场北边的小餐馆吃了一碗十块钱的板儿面,按照惯例,夜里卖出衣服,给自己加一个丸子。

有些事我的确没告诉那两个姑娘,说不出口,感觉她们也很难理解。

北边停车场玩滑板的,有一半是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东南把角那个卖手办的,白天在证券公司上班;隔三差五,你还能看见住在百子湾的模特和小明星,网络上赫赫有名的段子手,还有无数家青年文化媒体的员工。我们深夜聚在这里,借着夜色,展露真实的一面。

深夜的鬼市,是我们斜杠青年的派对。

白天的我,是一名私立口腔医院的护士。

口腔医院主要面向老年人。我的主要工作,一是在诊室里协助牙医动手术,清洗、递送工具;二是在明亮整洁的大厅安抚就诊的大爷大妈,端茶倒水,在就诊前后陪他们聊天。比起口腔问题,他们更需要心理的慰藉。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意思就是,得有人哄他们开心。工作并不复杂,唯独需要极大的耐心。乖巧和嘴甜是重要的技能。我挺胜任这份工作,几乎每个月都有就诊的大妈想给我介绍对象。

有时,我会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这么一个人:乖巧的邻家女孩,化淡妆,穿白大褂,露出温暖的微笑。她很讨人喜欢。但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自己。

大概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开始喜欢古着,喜欢它们散发出的古典质感。有一回,我翻出妈妈的衣服,挑出一身穿上,参加朋友们的聚会。没有人说我老气,都夸我太潮了。从此我开始攒钱买古着,同时有意识地寻找卖古着的人和店铺。时尚在显而易见地轮回,过去的衣服重新进入潮流。且不说每一件古着背后蕴藏的故事,单论好看,就足以令我着迷。

前年年底,我在网上认识一位古着卖家,专卖印花衬衫和棒球服。古着这种东西,必须亲眼看见,摸在手里,才能知道它的成色、质地。于是我问她,有没有实体店。她说没有,如果我愿意,可以到她的家里看看,那相当于她的仓库。我犹豫好久,没等回复,她发来一个坐标,说周三凌晨她会在这地方摆摊。我一看,离我住的地方相隔两条街。那时候,我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不知道在哪里。

我本来就是夜行动物,一到三更半夜就想找点事做,不忍浪费夜里的时光。我叫上两个朋友,在家窝到十二点,喝了两杯酒,暖暖身子,裹上羽绒服,出发。

那是我第一回逛鬼市,用四个字形容:大开眼界。整整一夜,我都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感觉脑袋里有无数盏小灯泡,不断地被点亮。不知道是遇上太多同类,还是被这里的氛围所吸引,总之心里有个念头,往后每周三半夜都要来这地方逛逛。

我们在鬼市靠南边一点遇到了那个卖家。没有提前联系,看摊上摆的棒球服我就知道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她的摊前正围着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每个人都一手拿着手机照亮,一手扒拉衣服。我几乎立刻冲了过去,害怕自己想要的被抢走。

天亮时,我们满载而归。我双手提着两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面装满了衣服。两位朋友,一个收了一台前南斯拉夫的打字机,一个收了两本民国时代的街头影集。我们在十字路口就地解散,我腾不出手说拜拜,只好摇头晃脑,看着她们上了出租车。

直到去年三月,逛鬼市对我来说已经轻车熟路,我在那里得到满满一屋心肝宝贝。屋里已经没地方落脚。衣柜、地面、床上都堆满了古着,我睡觉的时候不得不保持一个姿势。这才想起,或许我也能在鬼市摆个小摊卖衣服。这个决定,让我收获了好些有趣的朋友。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三,我在鬼市遇见小严。

小严外号河北池子。小眯眼,戴眼镜,又高又瘦,不光外貌和脱口秀演员池子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调、节奏,甚至比划的手势都和池子完全相同,又因为是河北人,因此得名。白天,他是公众号写手,分别给潮牌、滑板、音乐三类公众号写稿,基本不出门。深夜,无论稿子写没写完,他都要在街上乱逛几圈,找家路边摊觅食,周三夜里逛逛鬼市。不熟的人都以为他就是宅男一枚。


作者图|河北池子

小严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二手衣服。

那天夜里三点多,他走到我摊前,嘴一咧:“哟嗬,全是刺绣夹克。”

开始我在跟别人说话,没注意到他。后来我发现,他跟一般买衣服的不太一样。别人都是挑出一件,试试,觉得不好放回去。他是拿起一件,两手一抖,展开了,看一眼,扔到自己跟前,接着下一件。没一会儿工夫,他面前那堆,就占了我所有东西的一半。“一共多少钱?”他说。

“十件,算你一千五。”

他上半身往后一缩,小眼睛突然睁开了,好像吓了一大跳。

“别闹了弟弟,我没带那么多,手机里也没有啊。”

没钱还叫我弟弟?还说我别闹了?按说,哪个卖家都不喜欢这样的,有点脾气的已经生气了。但是他那副样子,那表情和语调,逗得我哭笑不得。

“这样吧,你看我身上这件皮夹克怎么样?我抵押给你。”说着脱了外衣,递给我。

此刻我才注意到这件深棕色的皮夹克。它又肥又皱,蠢得不像样子。然而翻开了,内衬上的东西立刻吸引住我的眼球。那是一面针织的美国国旗。国旗下面写着十国的语言,中文有些已经磨得看不清了,不过能判断出大致的意思:“我是美国人,不懂这里的语言,请将我送到安全的居所,提供干净的食物和饮水。我的政府必会报答你,给你应得的报酬。”

作者图|飞行员夹克

小严蹲下,伸手指了指皮夹克左胸口。那里有个手指大小的黑窟窿。是一枚弹孔。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滑上来。这件衣服背后的故事,远远大于它本身。每一个收藏二手衣服的玩家,都会为这样蕴含时代感的东西着迷。

“据说当时美国飞行员的腰带里都藏着十枚一盎司的金币,配上这件衣服,就是为了在任何地区迫降以后能活下来。可惜衣服的编号已经磨得看不清了,不然还能试着找找死者的身份。”小严说。

我问他这件衣服在哪里收到的。他说在济南的鬼市,只有深夜的鬼市才能找到这样的东西。

那晚我收下这件皮夹克,让小严拿走了十件横须贺。自那以后,小严每周三都会到我的摊上看看,挑几件衣服走。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打了几回电话,我发现他是个特别幽默的人,同时对衣服的了解甩过我十几条街。我耍赖皮,想交换那件皮夹克,他死活不肯,但是也没急着要回去,每次提起都说:“喜欢你就先穿着,回头咱演一块扒马褂儿。”

后来我才知道,不光北京的鬼市,河北、天津、济南的鬼市,他都逛遍了。

六月中旬,小严拉我进了一个微信群,群名叫午夜游魂。里面全是喜欢半夜活动的年轻人。除了鬼市大多数摊主和老买家,还有练滑板的、长途骑行的、做音乐的、写诗的等等,最有意思的是一个保险推销员,喜欢在深夜的健身房独自练习举重。所有人白天与黑夜的身份都截然不同,所有人都在夜晚得到了白天得不到的东西。

午夜游魂的群公告是:夜色这么美,不要糟践它。

去年六月底,我在午夜游魂群里收到消息:鬼市场地要在七月施工重整,施工起码要半年,之后建成什么样不知道,有没有鬼市也是未知。零星的慌乱后,群主发了一条语音:“办个告别派对吧,大家都来玩。”这个主意得到群成员的一致认同。当晚,大家就敲定了派对主题:交换。

有物件的交换物件,没有物件的交换技能。夜行动物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我买了一个带滑轮的衣架子,挑出二十件古着,准备看见喜欢的拎出一件交换。

七月的第二个周三凌晨,我将衣服裹在一个大包裹里,背好,抱着衣架子下楼。到楼下一件一件挂好衣服,收拾包裹,推着架子走向鬼市。

进入市场我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原先的地砖都被掀翻,露出下完雨后潮湿的泥土,新搬来的砖瓦、沙子、钢筋堆得到处都是,整片区域几乎无处落脚。我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两分钟后,有人回复:北边停车场。

于是我抱起衣架子,像只笨重的狗熊,慢吞吞地走向停车场。几十根巨大的水泥管将那里和整片市场隔绝开了。我先听见人声,接着透过水泥管,看见一盏盏灯光。

没地方过去,我只好重新把衣服塞进包裹,从水泥管中间爬过去。停车场剩下不到两百平米的空间,也不必推着衣架子乱窜了。钻出水泥管,光线突然变得强烈了。有人在水泥管这一面挂了无数圈暖色的灯串。

那天夜里,午夜游魂的人几乎来齐了。我用四件衬衫交换了两本绝版诗集和一块倒着走的手表,又用两件棒球服和一位滑板高手许下不平等条约:他要在以后每周三、周五夜里另找一个地方教我滑板,直到我能踢个大乱为止。这大概够我学一年了。

学习滑板这项技能,一直躺在我的愿望清单里,现在终于提上夜间日程了。

凌晨三点,小严到了,背着包,手里拎着两个小号音箱。看见他和他手里的音箱,大伙一阵欢呼。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贝雷帽的男孩。小严说,这朋友也是一个午夜游魂,听说今夜的派对,特意从济南赶过来。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调音台和麦克风。贝雷帽男孩接过话筒,朝大家打声招呼,接着突然来了一段即兴:“我是一个语文老师,也是一个说唱歌手,白天教孩子们认字读课文,晚上翻字典找押韵写歌词……”

我们坐在水泥管子上听着,然后鼓掌欢呼。

天亮时分,派对散场。大家哈欠连天,显得很疲惫。

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回到医院,微笑面对就诊的大爷大妈;小严要坐到椅子上,写第七十多篇关于明星与潮牌的软文;玩滑板的程序员要回到代码的世界;举重的保险推销员要拿起电话,面对新一天的业绩;就连戴贝雷帽的说唱歌手,都要乘坐火车回到济南,带着孩子们朗诵课文。不过没关系,疲惫的身体挡不住心里的满足,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夜晚。


口述 | 赵佳琪

撰文 | 李一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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