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蔡九知府眼里也就是个柠檬精,本来没打算要杀,但是黄文炳为了邀功,一手主导了宋江的死刑。
写诗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当年苏轼发了几句牢骚,被御史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扣了个“讽刺新政、包藏祸心”的罪名要求处以极刑,吓得苏轼差点跳太湖自杀。
“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真龙天子就在朝堂,你还去求什么蛰龙,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发牢骚是个人行为,但反对新政就是政治问题,就是打宋神宗的脸。
有人问发牢骚的文人那么多,为什么御史非要搞你苏轼?而且还要往死里整?
答案很简单,因为苏轼名气大,杀一儆百,大功一件。
宋江一个小吏出身的囚犯,影响力当然远远不能和苏轼相提并论,所以在蔡九知府眼里也就是个柠檬精,最多打一顿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杀,给你一个键盘你还能上天?
但是对于黄文炳来说,这是个上天的绝佳机会,所以黄文炳必须要夸大宋江的作用,宋江越是重要,自己的功劳也就越大(当然口头上要说是为了让蔡九知府立功)。
第一次判决,黄文炳告诉蔡九知府宋江对应了“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的童谣,不是普通的贼配军,而是隐藏大BOSS,杀了宋江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功。
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黄文炳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恰才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此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
而且黄文炳并没有让蔡九知府直接杀了宋江,而是建议写一封书信上报太师蔡京征询处理意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蔡京知道自己的功劳。
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书,便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知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就一发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防路途走失,就于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蔡九知府道:“通判所言有理;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贵城池,去享荣华。”黄文炳称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之报。”黄文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印上图书。
后来戴宗传假信,黄文炳继续积极主导审讯,识破吴用计谋,再次给宋江罪加一等:勾结梁山泊反贼,图谋造反——杀一个小吏,和杀一个匪首,功劳可是大大不同。同时黄文炳也继续暗示蔡九知府,向朝廷请功的时候别忘了自己。
黄文炳又道:“眼见得这人也结交梁山泊,通同造意,谋叛为党,若不早除,必为后患。”知府道:“便把这两个问成了招状,立了文案,押去市曹斩首,然后写表申奏。”黄文炳道:“相公高见极明。似此,一者,朝廷见喜,知道相公干这件大功;二者,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知府道:“通判高见甚是,下官自当动文书,亲自保举通判。”
以宋江当时的身份地位,写反诗还远远够不上“文字狱”的级别,本来大概率罪不至死(否则店主和其他客人就去告官请赏了),杀个小反贼也算不上多大的功劳,所以蔡九知府从头到尾对这个事情并不是很上心,从抓捕、审讯、定罪到请功,都是黄文炳在一手推动。
黄文炳本人和宋江无冤无仇,更不是某些文章所说的什么尽职尽责的模范干部,纯粹是为了升官发财才要搞死宋江。
所以完全可以理解,宋江为什么那么痛恨黄文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