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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民科没有涉足哲学的?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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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是重灾区,因为识字就能搞。给你们看一篇周国平的文章:

哲学家或中蛊者

——记一个为思想而痛苦的农民



两年前的一个白天,德国大牌哲学家哈贝马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礼堂作报告,基本座无虚席。我迟到了,到达时报告已近尾声。我有夜间工作的习惯,早上起不来,即使作报告的是苏格拉底,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习惯。散场后,我去我的办公室,那里坐着一个安徽青年农民,他已经等了很久,执著地要见我。他递给我几张稿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要求我立即阅读并表态。

一共是四页,字迹还算端正。第一页是一篇题为《人本质论》的短文。第二、三页是三首小诗,分别题为《思索》、《痛苦》、《理想》。第四页没有标题。内容都是抒发一种哲学性的情绪,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表态的新鲜论点。我假装慢慢翻阅,心里琢磨着怎么打发他,却终于想不出恰当的措辞。

我抬起头问:“你要我说什么呢?”

这时候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心中一震。从装束看,他是典型的民工,一身灰暗的旧衣服,和别的民工没有区别。可是,他的非常年轻的脸上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我在别的民工脸上不曾见过的,在不是民工的人——譬如我们知识分子——脸上也不曾见过的。这是一双潮红发亮的眼睛,闪射着异常单纯的光芒,像被正午阳光照透的湖水,正充满期待地盯着我。

听到我的问话,他显露失望、焦急、不屑的表情,指给我看第四页上的两行字,并且念了出来:“自信是人的灵魂;艺术即精神本质。”然后用相当自负的口气问我:“你不认为这两句话是真理吗?”

我有些不耐烦了,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理。你不能拿出一、两句孤零零的话,就宣布它们是真理。你至少得阐释和论证。”事实上,在那几页文字中,我觉得就数这两句话最空洞、最不知所云了。

他开始叙述这两句话的来由。据他说,当时他的思绪是混乱的,灼热的,慢慢地沉静下来,于是脑中一片猩红色,在猩红色的荧屏上鲜明地映出这两行金色的字,持续了两天之久。“这不是凭灵感所能达到的,”他总结道,“它们是真理,是自己跑到我的头脑里来的。这真理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人类。我知道自己生命的脆弱,我最害怕的是这真理在我死之前没有被人类知道,毁在了我的手里。”

听着这些充满巨大使命感和悲剧感的极其真诚的大话,我感到哭笑不得。这种事我遇见得多了,常有类似的疯子或半疯子给我写信、打电话或直接来找我,声称自己发现了绝对真理,并以偏执狂的执拗劲头强求我承认。

“你一定认为我有精神病吧?”他仿佛猜中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疯子。但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只有你。我向《天涯》、《读书》和别的一些杂志投过稿,一丝回音也没有。所以,一旦有了点钱,我就亲自前来。我这是第二次来北京了,两次花了一千五百元。这次我去了《读书》杂志社,他们完全不懂。我只能指望你了。”

说到这里,他几乎流泪了,而我也为之神情黯然。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不能鼓励他,这等于欺骗他,但我又不忍伤害他。

“我能为你做什么?”我问。

“我要你帮我发表这篇文章。这篇文章比我的命还重要。如果文章不能发表,我真的会发疯。在中国,能帮我发表这种思想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无法再拒绝,只好用缓兵之计。我告诉他,文章这样没头没尾是肯定发表不了的,建议他回去写成一个完整的东西寄给我,然后我再想办法。我只能答应到这个程度。最后他仍是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去的。



他回去后,开始不断给我打电话,都是催问文章能否发表,何时发表。我家小保姆已经熟悉他的声音,一接他的电话,就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又是那个哲学家。”他还隔一些天给我写一封信。电话和信都是从温州发来的,他在那里的一个建筑工地打工。从信上知道,他的名字叫梁自斌,大约出于对我迟迟未能帮他发表文章的不满,最后两封信的署名变成了梁天傲。

正是这些信使我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好感和相当的敬意。我发现,他对哲学和精神事物是真有领悟的,就此而论,称他为哲学家就决不是一种嘲讽。我要在这里摘录他信中的若干句子,我不想转述,因为文字表达本身也显示了他的水准。

他这样定义哲学和哲学家——

“哲学就是告诉世人应该怎样做且怎样能做好的学说。哲学家就是站在时代思想的峰巅,看到远方理想的目的地及通往理想目的地的道路的人。至少人类要有路可走,这是哲学家的责任。”

他不满意“民间思想家”的称号,自命“人间哲学家”,解释道:“哲学家和思想家不同。如老子是哲学家,而孔子是思想家。哲学家追求绝对,而思想家追求合理。”

他论述中西哲学的不同——

“中国的哲学是直通车,在风驰电闪之间已到达了终点站——极境如老子的道……西方的哲学是一辆慢车,到了一个站,上来几位哲学家,下去几位哲学家,如此循环。”

“如果没有老子哲学中的道,中国也会变成一个宗教国家,因为人类追根求源,总要问一个为什么。”

他谈论精神世界和人生——

“真理存在于意象物的世界,这个世界由灵感和超意识境界产生。经验现象的世界是零碎的,而意象物的世界是完整的。”

“神性就是精神的纯正性,精神凝重出神性。”

“当一个人处在一种绝对孤独的状态时,可以和上帝相遇。当他走出那种状态时,又发现自己并不能承担起那种责任。”

“人是上帝的碎片,抑或上帝是人的终极。”

“在天为道,在地为路,在人为本,天道和人本都高不可攀,人行走在路上。”

“上帝造人真是太残忍,百年的光阴只够做一件大事情,实现一个理想,真正地爱一个人。”

这些句子闪烁着真知,准确地表达了一个沉浸于精神性思考的人的体悟,而它们的的确确出自一个长年累月在建筑工地上做苦工的农民的笔下。



我要继续摘录他的信。这一部分涉及他的自我评价,人们也许会用病理学的眼光看待它们,看出某种精神病的症状,例如一种自大型的妄想症。遗憾的是,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不过,人们在尼采的自我评价中也看出了同样的症状。我当然不会无知到把他和尼采相提并论,但仍有一点可比的地方,就是症状都以极富精神性的方式表现出来。

他自己当真把自己和尼采相提并论了,这也许证明了他的无知。然而,他的无知显得何等有气魄而且懂行:“我的思想和尼采的思想是两座互望的高峰,而存在主义不过是两座大山之间奔腾的河流。”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假如没有上帝,人岂不是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了。”他认为这句话中的“上帝”应改为“真理”,而这个最高道德难题已在他手中解决,因为“所幸真理已经诞生”。

他这样描述他的思想的产生方式:“我的这些思想都是自动显现的,也许就是康德说的自在之物。借用尼采的话说:情感的天才像镜子一样静静地躺着,以致内在的天地可以在其上反映出来。”他宣布:“在这个星球上,在古往今来的所有哲学家和文学家中,能用超意识写作的,我可能为第一人。”

他不但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先知式的哲学家,而且强烈地感觉到作为一个先知的悲剧性命运。在他的信中,这类悲壮的自许和自怜比比皆是——

“有幸生而为人,却不幸生而为哲学家,是一种哀伤。”

“我是一个不能活下去,也不想活下去,却必须活下去的人,这只能让我体验到屈辱和悲哀。”

“我自认为我的思想天下第一,而在现实中我却如此落魄。”

“忧闷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不是我的,我只负有限的责任。我觉得世人需要的并不是真理,而是导师和权威。”

“我是为了那篇文章才活到今天的。我受过多少苦呢?不必说。‘他自以为是神之子,以色列的王,所以去钉十字架。’是的,我自以为我的思想是真理,所以,一切的痛苦、屈辱、悲哀我必须承受。如果耶稣愿意和我对换,我情愿去钉十字架,而让他创造出这种思想来。”

“这种思想已经削去了我的整个的精神和一半的肉体。如果不是为了这种思想,在我到达地狱的时候,我就回不来了。那时候,感觉就像走到了自己的坟坑前面,千百次地和自己商量: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都解脱了。不知为什么,突然爆发了强烈的责任心,我对自己说:只要我不意外死亡,我一定要把这种思想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只好绕过坟坑前进。悲惨中看着自己的样子都感到好笑。六、七年来,身负真理之重,活得惶惶恐恐。”

有时候,他也会在悲苦中自嘲。他说:“我本不过是井底之蛙,或许正因为是井底之蛙的缘故,反而看到的那一片天更真实。所以我怀着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想打败一切思想者。”接着注明:“说着玩的,我不就是一农夫吗。”他引尼采的话:“我最大的危险是对人类的厌恶。”然后说:“我连自己也厌恶。早一段时间看电视,报道说,钟馗是我们灵璧人。我们是一对好哥们。”

他偶尔也会怀疑他的思想可能被别人驳倒,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活了,因为:“我怎么能容忍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竟然是几页废纸。”他心中常常响起帕斯卡尔的呼喊:“上帝,请不要抛弃我!”他表示:“如果我不是一个思想者,我情愿我是一个信仰者,怀着一种宗教性情绪去生活。”他实在太苦闷了,告诉我:“我身体不好,心理矛盾,心情不好,有时只想吐两口血才舒服。”

现在我在录入这些话语的时候,心中仍翻涌着强烈的感动和同情。在现实生活中,我极少遇到如此为思想而痛苦的人。他的一些话说得真挚、痛彻肺腑而且漂亮,如果是出现在历史上某位精神伟人的遗稿中,皆可圈可点。然而,如果从一个并无真正重大精神建树的人口中说出,似乎就显得不成比例从而可笑了。尽管如此,我仍不禁肃然起敬。倘若一种精神现象足够纯粹,我们还是不要用结果的大小去衡量它的价值吧。



我们的主人公念念不忘的是要发表他的那篇文章,也就是他留给我的四页纸。在一次次的电话催促下,我不得不向他承认,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是,我答应可以采用一个变通的办法,即由我写文章来介绍他文章中的思想。现在我实际上正在履行我的诺言。我反复研究这四页纸,仍不觉得多么精彩,还不如他信中的一些内容。不过,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基本思路。

在一封信中,他向我追忆他的心路历程:“我从小就处在一种孤独封闭的精神状态之中,我走不出那种精神状态,别人也走不入那种精神状态——痴的状态。十来岁时看一本连环画《永生岛》,描写一个王子去寻找永生岛的故事,开头几页的大意是人总要死的,我看了顿时觉得人活着没有意思,心里好像遭受了一次打击。直到产生这种思想之后,我才走出这种状态,看到外面多彩的世界。”这段话向我提供了一把解读他的文章的钥匙。他小时候受死的问题的困扰,对生命的意义失去了信心。他一直试图解决这个问题,而他认为终于在他的文章中解决了,他已经找到了生命的真正意义之所在。

在《人本质论》中,他面对浩瀚宇宙和无尽时空发出了“人是什么”亦即“我是谁”的永恒之问,而结论是:“只有精神之光可以穿透宇宙这古老而永恒的存在,为人类找到一个坚实的支点。”

在《思索》中,提出的是同一个问题:“四周是盘旋的宇宙,众星唰唰地从眼前一闪而过,置身在这渺漠的星体,我们是什么?”答案也是相似的:“我们是宇宙的精灵,我们要表达生命的宏阔。”

然而,人凭借精神虽能贯通宇宙,但并不能真正成为上帝,于是就有了《痛苦》:“我知道,你的痛苦源于你是宇宙意识的主人。”

因此,思索和痛苦只是人的灵魂觉醒和寻找的过程,“最终的家园”只能是《理想》。但是,“理想”究竟是什么,似乎不得而知,这首诗只有两句:“第一次,第一次抬起思索的头颅,遥望着宇宙的极深处。”莫非答案隐藏在第四页上他最得意的两句话里,譬如说艺术是人的灵魂的归宿?

总起来说,我觉得整篇文章所表达的无非是一个信念:精神是人的最高本质,人惟有凭借精神才能使自己在宇宙中的存在具有意义。事实上,这个信念属于每一个注重精神生活的人,全然不是什么新思想。在这个青年农民的心中,这个信念如此新鲜而强烈,以至于他对表达了这个信念的他的文章做出了不可思议的高估。



人类天性中有一种不可消除的冲动,就是要对世界和人生的问题追根究底。这种冲动虽说提升了人类存在的精神品质,但并不有利于人类在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存。仿佛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生存,上天就只让这种冲动在少数人身上格外强烈。古往今来,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里,都有这样一些怀着强烈的形而上学冲动的人,不妨说,他们是一些中了形而上学之蛊的人。这样的人倘若同时具有巨大的才能,就可能成为精神领域里的天才。可是,倘若才能不足以驾御强烈的冲动,情形就惨了,很可能会被冲动所毁而毫无积极的结果。在一般人眼里,凡是痴迷于精神事物的人都有疯狂之嫌,区别在于,有的人同时是天才,有的人却仅仅是疯子。在某种意义上,后者是人类精神追求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我还想起宁夏某县的一个小职员,多年来他不停地给我和另外一些人写信,内容永远是几页复印件,宣告他所发现的宇宙真理。由于内容明显荒唐无稽,我没有理睬。后来,在一封亲笔信中,他告诉我,他为复印和邮寄这些信花费了数千元,已经一贫如洗,为此常被老婆责骂。我不知道中国有多少这样的人,绝对数字一定不小。这无疑是精神病的一个类型,其特征是狂热地相信自己发现了绝对真理。他们往往对于人类思想史一无所知或所知极少,念头一旦固结在某个命题上,就不再转移,从此就为社会承认这个命题以及自己的创始人地位而徒劳努力。事实上,他们多半能够正常应付日常生活,但观念上的偏执已足以使他们潦倒不堪。当这样的人本来就是穷人时,便越发显得可怜了。我希望精神病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都来关心这一人群。

不过,我想强调,对于这一人群中的一部分人,我们不能仅仅当作精神病人看待。本文的主人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我不否认他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病症候,但是,他的整个精神表现是绝不能用精神病来解释的。他曾向我表示,由于文化水平的限制,他无法使他的思想系统化,因此渴望能够上大学。我不无理由地判断,他的那种偏执症和自大症未必是病理性的,因而知识视野的拓宽可能会把它们治愈。更重要的是,他的事例向我们提示,在社会底层生活着一些执著于精神事物并且具备相当才能的青年,他们在其生活的环境中完全得不到理解,社会有责任为他们开辟获得理解的渠道。我设想,有一天,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讲坛上,他们中的佼佼者为何不能坐在哈贝马斯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向职业学者们报告自己业余思考的心得呢?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破例改变一次晚起的习惯,做一个准时出席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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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哲学不是科学。事实上,更狭义且严格地说,非自然科学的学科,也不是科学。如果有一个非正规路子出身的所谓“哲学”爱好者,我们不会称之为“民科”,而会称其为“民哲”。如果有一个非正规学术路线出身,却又喜欢按相关学术范式展开叙事的人文学科爱好者,我们也不会称之为“民科”,而是会称其为“民文”。


2,哲学本质上不是知识体系,也不是技能体系,而是个思想或观点体系。思想,它或许可能有前瞻性,于是或许可以说成是“可验证”,但其本质是有关基于足够知识和认知高度后的洞察、自洽和共识的。“可验证性”不但在绝大多数哲学领域不存在,且本就不是这个领域的追求。称其为科学和神学之间的填充物的说法,有不恰当之处,但也足够真实有趣。


3,相对而言,今天的科学有三个区分特性:1,基于验证的科学精神;2,垂直向的单一建筑日积月累;3,在几乎全领域,不存在所谓“流派”一说。


4,与之相对的是,1,哲学是无关科学精神的,因为其本就不是基于验证的,也从不自称是科学;2,哲学并不存在围绕单一大厦而建的逐级知识体系,而是诸多思想流派和认知方法论的统称;3,在几乎全领域,处处都是“流派”


5,总的来说,科学的门槛很高,门槛主要来自:1,入门知识积累的必然和困难;2,需要实验手段,但非专业民众完全没有实验条件。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系统科班出身的专业科学工作者,对一个非系统非科班非专业的所谓“民科”,在知识体系和现实资源两个层面上,都是碾压性的。这种碾压性的体现之一,就是很容易区分。谁是个“民科”,稍微有点儿认知的人,一看便知。


6,哲学的门槛也很高。但与科学不同的门槛体现不同,哲学的门槛,说白了就一个:是否有足够的知识和认知高度,而不是,你是否接受过所谓“系统”的博士前专业培养。

一个人想要潜心研究所谓“中国传统哲学”,那么他对欧陆哲学或分析哲学,有常识概念即可,甚至完全不了解也无妨。而一个搞欧陆哲学的人,是否需要通晓分析哲学呢?如果是,那说不定目的是为了彼此攻讦 -- 不开玩笑地说,搞分析哲学的学者中,私下认为欧陆哲学都是废话或扯淡的,认为欧陆哲学家都是笨蛋的,大有人在。而放在今天,依然不开玩笑地说,你给一个完全彻底不认识尼采的非哲学领域知识分子(人群中具有较高知识和认知能力的人),去盲读尼采主要著作的改写,他很有可能会认为这是知乎什么大V写的口水文 -- 可能会表示认同或不认同,欣赏或不欣赏,批判或不批判,但无论如何,都谈不上能感受到来自什么无法逾越的垂直知识体系缺失的壁垒。(起码对我个人而言,看了那么些尼采的玩意儿,如果尼采不是尼采,而是个知乎ID,我八成会把他当王威大国师一样的人看待 -- 这无关对其具体说法的认可或不认可)

事实上,有太多优秀的哲学领域工作者(在读博士起,上不封顶),其专业出身,并非哲学相关。往前追述,18-19世纪那些人人皆知的哲学先贤,专业出身本就多为神学或文学(那时本也没有今天意义的哲学专业)。哪怕到了20世纪,今天公认的哲学大家,其实是个搞数学的,也不奇怪(笑)。当然了,逻辑学和数学,本就能被统称为形式科学,于是当真不奇怪(再笑)。总之,一个人当真想要研究哲学,既不需要相关专业出身,也不需要特定基础知识,而只需要一个条件:知识储备丰富,有较高认知高度。由此说来,历史上的哲学大家们,本就是不折不扣的“民哲”。而今天一个人想要追求哲学研究高度的话,哪怕我们依然会建议他从哲学博士的体系开始玩儿起,但这也并非要求他必须按照符合特定范式或方法论或路径去前行,于是也可以称其为“民哲”。纯按我个人的统计印象讲,我很难说,一个哲学专业背景出身的人,和一个非哲学专业背景出身,但受过同等良好教育的人,谁具备更高的所谓“哲学素养”。

但这本就是门槛,毕竟具备“知识储备丰富,有较高认知高度”条件的人,并不比能完成系统性科学培养的人更多,如果不是少得多的话。某校哲学系,有个物理博士出身的哲学博士在读。对这种人来说,我们是根本无所谓他先前专业出身,了解些什么理论,“是否认识黑格尔”的,哪怕我确信他肯定认识,且并不费力就大体通晓其思想体系了,甚至能顺手将其批判得一塌糊涂。但随便一个路人甲的话,哪怕能把从古至今的哲学大家的名号和主要思想倒背如流,又如何?大概率上,我们还是会认为后者更像是个“民哲”罢。

于是,“民科”、“民哲”这些概念中的“民”这个字,若意味着“未经科班培养的自学”的话,那么,确实“民科”这个领域的区分度,相对要高得多。毕竟在哲学领域,区分度主要是一个人的知识和认知高度,而不是他是否经过科班培养。或者换一个说法来形容:不论一个人是否称得上是“知识分子”,只要他未受过正规成体系的自然科学培养,却成天摆出研究科学的范式,那么他就有相对大得多的可能性,是一个“民科”;但一个人,只要称得上是“知识分子”,那么他想去认真研究哲学,就称不上需要什么必经积累,或存在什么先决障碍。


7,回到最开始的定义:哲学本质是有关基于足够知识和认知高度后的洞察、自洽和共识的,而不是什么验证体系。此处最重要的两个点,一是“共识”,二是“无需验证”

“无需验证”意味着,在任何高度上,面对一个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的说法,都无从“打脸”。随便找个路人甲,瞎诌一个命题或学说,但不由此路人甲负责辩论,而是换一个哲学家或具有较高认知能力的人来替他与另一个哲学家辩论,大概率上两人能围绕定义、命题、澄清、自洽等路数,辩到天荒地老,没有终结 -- 这个过程本就是哲学本尊。

而“共识”则意味着,虽然我们说哲学无关绝对是非对错,但一套学说,一个说法,只要存在相当的共识,也就不加比喻地成立了。我们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除了符合形式科学定义的分析哲学的一部分外,其余哲学领域的任何一个学说,其存在性,可能是因为它更自洽,或更精妙,或更如何如何,但本质上,真就是因为其积累到了足够大的共识而已。

这两个特征,也确实给了众多“路人甲”以可趁之机。即,他们随意说些命题,你确实很难直接去评价其是“对”还是“错”的。你给不出很直接的验证体系去打脸;同时,你又不能单纯通过“某哲学家说过与你相反的话”去打脸,毕竟很可能,存在与那个哲学家的这个说法对立的流派,去支持这个路人甲的这个说法,哪怕我们可以很确定,这个路人甲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就是试图让路人甲给出更多解释,然后寻找其中的不自洽和想当然。但问题又在于,以“你”的认知能力,“你”能看出不自洽和想当然来,于是无法与之形成共识。但如果这路人甲专心面对“人民大众”发声,并在“人民大众”中形成了共识呢?恐怕不论“你”费多大劲,也很难打破这种共识,而更有可能被人民大众来一句,“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于是,毫不夸张地讲,如果一个人,确实具备了相当高度的认知能力,以及对世界已知知识体系的了解,同时,因某些特殊原因(商业成就、学术成就、政治成就、军事成就......),天然更容易获得广泛共识,且确实获得了广泛共识的话,那么,哪怕这个人没有在狭义“哲学系”里呆过半天时间,甚至对现有存在感较高的哲学流派一无所知(堪称“民哲”),但确实提出了一整套称得上是“思想”的东西,那么这样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哲学家,且百年之后,比绝大多数“专业”哲学家都更为著名。后人也会围绕他的“思想”,不断添砖加瓦,填补漏洞,修正或解释不自洽,使其成为哲学界的经典。

而这种情况,这样的人,在今天的自然科学界+数学界,存在的可能,不是接近为零,而就是零。


总结说,哲学是有关洞察、自洽和共识的,是有关思维方法而不是结论的,是很难有所谓绝对是非对错的。于是,广义上说,从古至今,所有的哲学家,本质上都是“民哲”,毕竟哲学不是什么可习得的客体,而是知识和智慧的衍生品。而从狭义上讲,不靠谱的所谓“民哲”,区分度远比黑白分明得多得多的科学体系下的“民科”要低得多得多。综合起来,“民哲”的概念也自然比“民科”的概念的存在感要低不少。


user avatar   Li-Xun-12-05 网友的相关建议: 
      

我们仔细查查克林顿当政期间对中国和世界的所作所为,就会觉得川普实际上是个挺不错的人。

长相真能欺骗人的眼睛,眼睛能左右灵魂。


user avatar   roboto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我编辑了题目,把“花销”改为“转账款”,把题目内容内追回“花销”改为“款项”,把“花销该还吗”,改为“该如何认定”

因为我认为,这才是公平客观符合实际的题目,而不是为了引战引流蓄意采用“春秋笔法”。

在网上稍微检索一下就可以得知,小伙起诉追回的,不是“花销”,而是给与女方李某的“转账”,所以在本题目下信口以男方追回“共同吃饭娱乐消费”等费用的进行展开评论的,都属于“恶意引战信口瞎编”。

其次,法院判决李某应当返还王某的,是一些“金额高达10000,5000,明显带有结婚目的彩礼性质或者附条件赠与的款项”。

而一些“520”,“1314”等小额的,带有感情色彩的赠与,则不予以返还,该类金额也高达5万多了。说小王谈恋爱不真诚,白嫖的,也请点积口德。

因为这些是谈恋爱时候,不带有结婚为前提,而带有感情表达性质的感情性赠与,因此法院判决无需返还

判决适当,于法有据,于情于理都很符合。



最后说一句:原题主 @封面新闻

作为一家媒体,报道、提问、回答的时候,请体现出你们的专业性、中立性、客观性。

跟着走野鸡自媒体博眼球的路线,只会越走越偏。

还望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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