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长安十二时辰》是一部很普通的流水线类型题材电视剧,《妖猫传》是文人写的一曲挽歌。《长安》一开始的定位就很明确,讲的就是死囚追凶的故事,它对标的其实也并非《妖猫传》,而是电视剧《神探狄仁杰》,或者直接去看原版《反恐24小时》。用电视剧的标准去评论电影是很可笑的,讲完一个故事是电视剧最基本的要求,电影并不是。(更何况妖猫传的故事也是非常完整的,只是没有按照一般类型片叙事的套路而已。叙事采古典文学上下阙对映、草蛇灰线的模式,以春琴陈元樵做引,引出三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电影之所以为电影,而非小品/电视剧/话剧/故事会,恰恰在于它是光与影的艺术,通过精妙的镜头语言和构图美学,达到情绪的传达和共振。这也是为什么冯小刚陈可辛王晶这一类中规中矩讲故事而镜头语言欠缺的电视剧化导演至今欧洲三大入围挂零,而将光影美学做到极致的王家卫陈凯歌为戛纳所青睐的根本原因。质感就更别比了吧,电视剧本身也不可能如电影精细。
还有说什么德宗驾崩了百姓吃喝玩乐,电影的时间线不是电视剧,电视剧是上午拍完了拍中午,中午拍完了拍晚上,电影里面这一帧拍完了,下一帧可能就是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片中已经明确说了花萼相辉楼的惨案和新天子继位是同一天发生,国丧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看电影爱玩手机,就别怪人家电影。《道士下山》就别拿出来做例子了,这部电影因为主演房祖名吸毒事件和道教协会的抗议已经被剪的支离破碎,能上映就不错了,最后电影院上映的版本根本就是个残次品。
有很多人说妖猫传故事讲得不好,看不懂,只不过是大多数人都被好莱坞快餐大片惯坏了口味而已。为什么只能适应美剧短平快的那样类似爽文的结构呢?好莱坞流水线生产的类型片之所以令人审美疲劳,是因为它永远雷打不动地遵循着开端→矛盾→冲突→解决的直线叙事,万年不动的格里菲斯最后一分钟营救,第一主角和第一反角永远在最后一秒见面等等诸如此类的套路,平滑但无味。欧洲、日本那么多电影大师,拍的纯粹的意识流蒙太奇电影,虽然叙事晦涩难懂,但自有其隽永意境。英格玛伯格曼的《野草莓》、黑泽明的《罗生门》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雾中风景》鹳鸟踟蹰、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包括前不久戛纳获奖的《刺客聂隐娘》,豆瓣评分只有7.2,和《妖猫转》的6.9也算是同病相怜,很多人看的昏昏欲睡,大骂烂片,不知所云,并不妨碍它的经典地位。
相比之下,《妖猫转》已经算是对观众很友好了,至少前半段作为印子的探案部分还是很引人入胜的,电影的前半段堪称行云流水,开头第一个场景便简明扼要插入主题,妖猫作乱宫闱导致皇帝驾崩,并且留下“皇帝已死、后即李诵”的诅咒,悬念营造丝丝入扣,巨大的危机感一上来就抓住了观众的心。而《长安十二时辰》除了能玩玩正午的老把戏,营销什么良心盔甲、簪子的第几种插法之外,剧情营造和气氛渲染只能用蹩脚来形容吧。不断注水加线导致剧情紊乱不堪,崔六郎、客栈老板的案子这么好营造气氛的点为什么只能中规中矩平铺直叙而不是一上来就直接交代?前后矛盾的点也很多。四平八稳的线性叙事对陈凯歌这种水平的导演太简单了,这也并非他的目的,拍一部《大唐福尔摩斯之神探狄仁杰》又有何意义?
《妖猫传》是陈凯歌的“跨类型”尝试,而且在电影文本上,有个很有趣的地方,叫做“上下阕”。“上下阕”是诗词术语,通俗来讲是形容歌曲的上段和下段,最早大概是宋词。往往上阕和下阙是前后呼应的,最常见的就是上阕叙事,下阙抒情,举个例子苏轼的《水调歌头》,上阕描写了对天上宫阙的向往和对人间生活的热爰,下阙写描写了月下对亲人思念。
在《妖猫传》中,“上下阕”在这里照样成立。电影分为两大部分,上半部分叙事(悬疑主线),下半部分抒情(解答主线),而且故事前后呼应。前半段只是在叙述故事,以晁衡的日记为分割点,相当于词曲的间奏部分,随即进入到30年前的往事之中,最后收尾之处,是将上阕和下阙进行统一,也就是贵妃墓中的结局。电影呼应之处比比皆是,跨越30年的前后对照关系,探秘对应解密,妖猫引导两位主角的过程中,陈云樵家的枯景对应花萼相辉楼的荣景,八重樱下的幻象对应杨贵妃,春琴之死对应杨贵妃之死,自负的陈云樵对应唐玄宗。乃至上下部分中的四位男性主角,都是各自呼应。这样的呼应方式,在一些电影中也出现过,并大量见于时空穿越主题的作品,比如《星际穿越》《前目的地》《彗星来的那一夜》等作品都有这样的设定,上半段出现的一些奇怪现象和悬疑点,通过时空穿越的方式,下半段都一一对应并给出答案。但诸如《妖猫传》这样,完全按照“上下阕”的方式,叙事+抒情,连男主角都对应的呈现方式,我是没有见过。这一点才是我喜欢《妖猫传》的地方。
把“实”讲好了,不容易(先说一句,从类型片悬疑气氛的营造和对故事线的驾驭来看,《长安》并未拍好,还不如TVB的《洗冤录》引人入胜),把“虚”拍好了,更难,因为它没有可依循的套路,对导演的要求更高,更依赖观众的共情。
《妖》是一部可以从各方面解读的佳作。
电影讲述了几桩心事:空海代替自己已经圆寂的师父来中国,名义是给皇室驱邪,实际目的是要来求得密法;白居易的心事是要完成自己的旷世诗篇《长恨歌》,此前他一直心心念念构想一个至美幻象;唐玄宗的心事是占有美人与江山;白龙和阿部仲麻吕想向不可能的对象表达爱慕。最终,他们都是在寻求真理的人,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事物或道理。
故事上半部分说的是一只黑色猫妖作祟,长安皇室大乱,下半部分急转直下,原来黑猫是要复仇,引出杨贵妃和它曾经的关系,包括成谜的死因。很多观众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断裂,也有一种很具代表性的批评认为:阿部仲麻吕和白龙为什么这么奋不顾身?这种爱情和我没有关系,银幕里的人在哭,我是在打呵欠流眼泪。简而言之:相比起上半部“妖猫是谁?”的那种简单清晰的叙事,下半部“杨贵妃之死”的悬疑力量太弱,也无法在情感上和观众建立起关系,整个故事就此被生生隔成两半。
非常能够理解这种不满,但不妨换一个角度想: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并不重要,这不是《杨贵妃秘史》她只是“至美”的符号,围绕她身边的几个人对她欲火中烧,而她本人则没有对任何一人有明显情感表露(包括唐玄宗),所以杨贵妃基本属于一个被架空的纯概念,至高概念。
与之相对应的另一人是李白,虽然戏份不多,却是灵魂。电影中的他声称不接受命题作文,即使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也不承认是为杨贵妃所做,他傲慢清高,却正好和张贵妃两人成为大唐盛世之所以伟大的精神性理由:高于一切的美,与高于一切的诗歌艺术。
盛唐到底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个经济发达的城市,有什么可值得追忆的呢?唯独当它包含了脱离可复制的世俗价值的东西时,它才有值得真正骄傲的理由。这一切,《妖猫传》给予我们以前电影所不具备的目光:长安城的伟大和无与伦比在这三个符号上——空海代表的真理密法、李白代表的艺术创作、杨贵妃代表的绝对的美。
所以《妖猫传》并没有将大唐盛世作为简单的视觉背景,而将他对时代精神的理解、对故事的理解和辉煌盛景结合起来:这条华丽的裙子只能穿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多一寸少一分的人都不配。
表面上,《妖猫传》有两条故事线,一条明线,即《长恨歌》的创作过程,(所以一直觉得这部电影应该叫《长恨歌》而非《妖猫传》);另一条是暗线,即白鹤少年为女神复仇的故事,但,不管有多少条线,都不过是导演的障眼法。它的内核是极其古典,且浪漫主义的,主题就是美的幻灭,“一切有为法,皆化作泡影””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极尽繁华之后是满目的苍凉;
或者,他写的是执念,白龙因爱生怨,由此堕入魔障,最后终于放下,灵魂得以超度;
又或者,你也可以看作是创作者心境的自愈,它是一个关于创作真假的寓言。
电影中出现的“变出西瓜的幻术师”戏份很重,尤其是第一次空海拿走了瓜,突然发现手里的瓜变成鱼头,正想扔掉,却又变回了西瓜——就是这瞬间,电影突然呈现出既不同于《聊斋》系列故事、也不同于侯孝贤对传奇故事《聂隐娘》的影像呈现,市井传奇故事和“真理中的真与假”在此殊途同归。
电影里面有一群浪漫主义者,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少年意气。他们仰慕追求的或许不是杨贵妃,而是极致的“美”。真相与谎言在寻找过程中反复交织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共同参透“无上密”。那将会帮助所有人实现成长礼,可惜很多人还认为这是把戏。
妖猫传里导演想表达的 那所有人都在追寻的无上秘法, 正是千帆过境后 ,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看得到黑暗 却又能在无边黑暗中找到美好作为寄托 看得懂阴谋 同样也看得到背后的真情翻涌 。
就像李白,做《清平乐》为何流泪?他早就洞悉了帝王之爱的虚伪(生死关头还是推女人出去顶事),盛世之下潜伏的重重危机(极乐之宴之后不过十日,安史之乱随之爆发),也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个供皇家取乐的御用文人,所谓的极乐之宴、大唐盛世,亦不过是帝王为掌控人心,施下的一场幻术(所以说《妖猫传》本质是反盛世的,充满了历史怀疑主义,而非讴歌),但他在洞悉一切之后,仍愿意讴歌它,不管“美”本身有多么脆弱,可是那一刻是真实存在的,足矣;就像白居易最后说的,长恨歌一字不改,纵然唐玄宗对杨玉环的情是假的,可白龙的深情是真的,这就够了。
想象李白写《清平乐》时疯癫邋遢、醉生梦死,并且压根还没见过杨贵妃,个人是很喜欢的。所谓谪仙,未必白衣飘飘不染纤尘才是仙气,将红尘俗世看破,可拿起,可丢开,沉浸其中而自知此是迷局,或许更接近老庄门下的方外气度。贵妃之美,盛唐之璨,其状若何,李隆基岂能不知?在他那个位置,既不需要李白来告诉他什么,也不可能好奇李白眼里有什么,玄宗所欲,不过是当世一等一的文人才子随时随地为他俯首提笔,与他一场着锦烹油。所以李白何必要见贵妃?不就夸你老婆漂亮吗?云想衣裳……花想容呗。
为了防止某些玩多了农药的杠精,提前贴上历史上李白的照片,这就是我心中诗仙的最佳形象,潦倒、失意但又不失潇洒。
当然,最准确的,应该是《长恨歌》,《妖猫传》其实就是《长恨歌传》,虽然套用了梦枕貘和玄幻题材的壳,可是长恨歌才是他的真正主线,所以才会用古诗歌上下阕对映的手法,以张雨绮饰演的春琴夫妇隐喻李杨。繁华盛世不过一场盛梦,但后人对盛世的向往却是真实的,就算具体的历史真实与否亦不可考,但流传下来的《长恨歌》是真实的。
妖猫传的故事线,不就藏在长恨歌里面吗?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我之前在豆瓣看到一位大神整理的,被我压缩上传后画质变渣了哈,其实真正的电影画面比这美多了<( ̄︶ ̄)>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白居易藏书阁台词,也是全片唯一一次正面出现长恨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胡玉楼歌舞】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极乐之宴的幻术仙境】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玄宗散发与安禄山击鼓共舞】最喜欢的段落之一
【春琴死前跳霓裳羽衣舞】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安史之乱爆发,十万臣民由长安城出逃】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极乐之宴白龙丹龙拾得贵妃翠翘/丹龙幻术中又见贵妃翠翘】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妖猫挖玄宗眼睛】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白居易空海探贵妃墓地发现棺木为空】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白居易空海探访陈宅,幻术中现树下杨玉环】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树下杨玉环】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陈宅一夜萧条/花萼相辉楼枯败】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白居易空海拜访白发宫女】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玄宗老年拿着贵妃遗留的头发思念贵妃】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白龙丹龙开棺救贵妃】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白龙对贵妃的执念】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注意从这张开始,电影对长恨歌进行了再创作。主角从玄宗改为黑猫,但诗句仍然适用)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长恨歌》古画,私以为这是《妖猫传》真正的灵感来源吧
也许,最后的最后,不过是白居易的一场梦吧
如梦似幻,是为妖猫传。
。。。。。。。。。。
很多留言问杨贵妃这个角色的作用
杨玉环剧作中是个麦格芬的存在,谈不上角色塑造和人设可言,她更像是一个高度概念化的符号(像老无所依里哈维尔巴登的角色),是所有人幻想并苦苦追索的“中华盛世”的人格化,用现在的说法就是中国梦。
白居易认为李白作诗是为了杨贵妃。实际上,片中李白写清平乐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杨贵妃,他也重点说了,并不是写给娘娘的,而是写给盛唐的,写给美的。
阿倍仲麻吕说,皇帝是宇宙之王,天真赤子,其实恰恰相反,实际上他只是一个虚伪自私的老男人,为了活命将女人出去顶罪。
白居易认为金吾卫发动兵队是为了杨贵妃。
其实陈玄礼带领金吾卫哗变,名义上是要唐玄宗交出杨贵妃的性命,实际上只是个借口。如果玄宗乖乖服软,杀死贵妃,则手中权威已丧失,下一步要的便是玄宗的命。如果玄宗拒不交出贵妃,陈玄礼就会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地起兵杀死玄宗。
所以马嵬坡之夜,在玄宗心里,贵妃的生死存亡都不重要,他所苦恼的,是如何找出第三条路,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最终黄鹤给他献上了这第三条计策。
以高力士私自杀死贵妃为名义,既满足了陈玄礼名义上的请求,又使玄宗并未在与臣子的角力中落了下风,顺便借着棒打高力士重新立了威,吓退了陈玄礼的野心。
故事的立意在于,对过去荣光的复现只能基于幻术,而一个耽于过去的民族,就像那只黑猫一样,到头来不过是自我欺骗一场空,还给别人带去了无尽的伤害和恐惧。而释然和看淡才是出路,要学会面对盛世不再的现状,毕竟我们离开那个身体已经很久了。我觉得陈凯歌是个很有文人气质的导演,家国天下一直是他关心的东西,而文人的使命感促使他通过大量高度系统化的美学符号来支撑他这层表达。
我在前两年一个回答《妖猫传》的问题下面,曾经吐槽过《妖猫传》的问题。我说《妖猫传》牛就牛在一句话就能犯至少五个错。比如下面这张截图:
这里面的五个错误分别是:
第一,天宝十五年的叫法是错误的,应该称天宝十五载。
第二,杨贵妃的生日是六月。男同胞们都知道,把女朋友的生日记错了,轻则说你记性不好,重则会怀疑你是不是记成了别的女人……
第三,白居易敢直称先皇名讳,这显然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
第四,天宝十五载六月,安禄山正式占领长安。玄宗皇帝开始了逃亡之路。李隆基又怎么可能在敌占区给杨玉环过生日?
第五,书的版式问题。
(有很多人拿这是一部玄幻剧、神话剧等理由为《妖猫传》辩解。认为《妖猫传》可以不完全遵守历史事实。然而,假如《妖猫传》可以完全避开历史现实,那陈凯歌花费数亿元要复原唐城和唐代的服装、器具等等做什么?仅仅是为了好看,穿一堆高定时装同样很好看。另一方面,我说的这些错误,严格来说与剧情毫无关系,都是像古代人用手机、开汽车一样的基本历史常识的错误。今天你都知道有敏感词,就不知道古代需要避讳?就像上面这句台词,我改成“天宝九载六月,明皇在花萼相辉楼为贵妃举办生日宴”,影响剧情了吗?
还有人拿这是日本人写的小说原著,不必过于苛责。这个理由就更搞笑了。小说原著怎么写那是日本人的事,但是日本人写错了,你拍的时候不能改过来吗?你的下属把汇报文件交给你,你不审核就直接发给大领导,出了错你说这都是下属的问题,你没责任?作为知名大导演,连改动几句台词的资格都没有?)
反观《长安十二时辰》,可以看出在细节上是真的用了心的。比如在年号上,“天保二年”和“天保三载”从无用错,在称呼皇帝时从来都是“圣人”,甚至称呼杨玉环都是“太真”……这些实际上是与剧情没有太大关系的,但剧组仍然用心做了,这就是高口碑的原因之一。
我之前曾经反复说陈凯歌这片子拍出来不够丢人的。为什么?因为这种错误都是历史常识错误,并不是什么很深奥的知识。普通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只要找任何一个隋唐史方向的博士或者教授,给人家几万块的审读费——放在电影里,可能还不够一套衣服钱——保证可以在细节上不出任何纰漏。结果,陈导舍得花10亿拍电影,不舍得花几万块钱找人看剧本,这种态度能拍出好电影才见鬼了。
当然,《长安十二时辰》也不是没有硬伤。比如这里面程参出场时念的是《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但这首诗其实是岑参在天宝十三载创作的——也就是说,这首诗穿越了。不过,这种文学史层面的小伤,只能说是白璧微瑕。毕竟,很多历史研究者不一定对文学很熟悉。
尽管从文学创作的角度上说,文学作品并不需要严格贴合历史。但是如果你是打着“再现大唐”之类的口号,那就必须要一个点一个点的把细节拿捏准。现在中国历史剧创作的一个大问题,是服化道上来了,但始终不舍得花点钱去请历史顾问。这样搞出来的结果是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却说着不着四六的话,让人只能觉得这就是一群暴发户而已。
同样,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以来吐槽所谓“汉服党”的原因。如果你说“这衣服穿着好看”,那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穿错了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好看而已嘛。但最让我烦的就是“还原历史”、“再现古人生活”之类的话。有些人既不束发,身上还穿着纯棉内裤、牛仔裤和运动鞋,只是身上披了件周的衣服就是“汉服”了?这跟西服+牛仔裤的搭配,没有任何区别。就这你跟我说“还原历史”?你这身打扮真放到周,说不定就被砍头了。
把话再扯远一点点。陈凯歌这一代导演,在知识结构上其实是有很大问题的。他们普遍都有过上山下乡的经历,没有接受过完整的体系教育,再加上特殊的政治环境对他们成长的影响,因此他们往往对于近现代史更为熟悉(《霸王别姬》、《红高粱》、《活着》、《鬼子来了》等等),但是对中国古代史以及许多文化常识是不了解的。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团队里有专业人士看着就好了,但或许是辉煌的成功让他们变得自负,他们懒得花几顿饭钱去找这样的人来。于是,就有了《妖猫传》这样的奇葩。
归根结底,其实还是那句话,剧本才是一剧之本。有这个底子,服化道的精致才有价值。
ps1:
前两天看B站某UP主吐槽那些因为“看不懂”而给《长安十二时辰》打一星的人时说,“你们看历史书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打一局《王者荣耀》的时间长,‘看不懂’怎么还成了值得骄傲的事情了”?现在某些人之所以说《妖猫传》缺乏历史常识无所谓,是因为他们根本对那段历史不怎么了解。真要觉得自己了解历史的,请先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
下面哪个人不是唐朝人的可能性最大:
A张小虎 B李三彪 C陈大龙 D王小二
答对了的再来跟我说《妖猫传》的改编是有历史依据的。
另外,既然评论里有那么多人觉得《妖猫传》就是个虚构的奇幻故事,不用抠细节。那我完全也可以照着《妖猫传》的结构拍一个蒋介石跟宋美龄过生日的场景:
1950年,蒋介石在南京总统府为宋美龄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在这场生日宴会上,蒋介石邀请了各国的外交官以及国民政府的高层,并有顶级的乐队给宋美龄奏乐助兴。
要是有人觉得这么拍也没问题,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再说一句,我不是那种死抠历史细节不放的人。但拍历史剧该有的历史常识必须有,避讳、谥号、庙号、书写格式等等都要都对应上。要是觉得这些无所谓……那你还拍历史剧干啥?直接拍科幻片多好。
PS2:
关于岑参的那句诗到底是不是bug的问题,很多人在后面回复说岑参有可能是先想好了这句诗,十几年后再写出来。
这种可能性有吗?的确有那么一丢丢。但按照这个逻辑推演的话,很多东西就完全要写乱了。我可以不可以说《早发白帝城》是李白少年出川时途径三峡时想到的,只不过到了50多岁的时候才写下来?我写个曹雪芹的故事,让他二十岁的时候就朗诵《葬花吟》合适吗?你要是跟我说他们写早了,我同样也可以说他们很好就想好了。
再说,我这里面提到这个问题,只不过说这是一点小bug,白璧微瑕而已,并不影响整体的优秀。
PS3:
评论里一群人在给陈凯歌洗白说电影里是不能强求历史真实的,不能拿历史事实去套电影。
《长安十二时辰》里,从靖安司、大案牍术、跑窟到张小敬、崔器、檀棋等等哪个不是虚构的,但怎么没见人去吐槽?
有些人要是连历史常识和历史事实的区别都分不清,就别在这儿秀下限了。
我觉得吧,《妖猫传》实际上说明了一点(这也是现在很多文艺作品所反映的):你国中老年文化人(特别是掌握权力的那一批),普遍没什么文化。
体现在《妖猫传》上就是沉下去做细节,没这个精力也不想做(就比方说马亲王和曹盾在长安十二时辰里做的考证功夫);真要搞阳春白雪吧,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一点小学生水平的伤春悲秋出来。就妖猫传那点彩云易碎好梦不长久的人生感悟,还需要细细琢磨才能得出?这脑容量得多低啊。
陈凯歌就典型的花了10亿给我们表演了个三位数以内加减乘除,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
谈不上差距吧,如果说差距,最大最明显的就是对历史的还原度。但是影视剧本来就是虚构的,还原历史是评价它的一个相对不重要的指标,在不影响影片观赏性和艺术性的前提下,当然越还原越好,但不还原也没关系。
其他方面,尤其技术指标,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完全不应该拿来比了,这是电影和电视剧的区别。
长安十二时辰好多场景都有看高清枪版的感觉,就是那种影院盗摄的。。。。
如果用绘画比,我觉得长安十二时辰有点像《清明上河图》,体现的是工匠精神,精益求精。大家提到《清明上河图》,一般就是夸如何还原当时的时代风貌,如何细致,但是我国对绘画的艺术欣赏有其他指标,例如我国有所谓的“文人画”,这个时候“工匠精神”就成了“匠气”。
我觉得现在我们的古装片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风气,就是特别喜欢所谓的忠于历史,这可能是由于我国以前的影视圈太过乌烟瘴气,但是忠于历史就是好的,有历史错误就一票否决,就有点矫枉过正了。
例如于正是抄袭犯,烂片之王,但凭借《延禧攻略》翻身了,虽然片子依然很烂,就是因为里边的服装设计能找到出处。这就有点可笑。
服装设计当然要符合那个时代,但同时更应该反映设计师的审美水平和参与叙事的诉求。
《权力的游戏》作为一个架空剧,没有忠于不忠于历史的问题,但是设计师依然费尽心思,北境寒冷,那里的人性格坚毅直爽,有一种穿衣风格,君临的人又有一种风格,高廷又有一种风格。对于同一个人,例如三傻,在傻白甜的时候该怎么穿,被当作人质的时候该怎么穿,成长蜕变的时候该怎么穿,成为女王的时候该怎么穿,服装设计充分担当了塑造人物的作用。
但我们的电视剧,大部分时候聊服装设计是,这件衣服在某某地出土过,那件衣服在某某画上有。这不是不能谈,而是忽略了服装设计在影视剧里最重要的作用,有点舍本求末。
不恰当的联想,这有点像一些汉服界人士的嘴脸。
当然,就宣传策略讲,忠于历史的噱头有很多优点,第一,历史我们这个民族最大的骄傲,我们对历史的重视远远高于很多其他民族。第二,忠于历史是一个事实判断,而审美高不高,叙事好不好,则是一个价值判断,事实判断比较容易证实和证伪,是一个清晰明确的宣传点,而价值判断就是各执一词了。例如比较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你说妖猫传不忠于历史,这个非常容易证明,但你说妖猫传审美更高,我会说审美是私人的事情,没有高低之分,不能比较,这就完了。
现在影视剧的宣传,迫切想要找一个宣传点,这个宣传点有了,我就一个劲夸就行了,古装剧就是忠于历史,《流浪地球》就是“饱和救援”,你们好莱坞技术好,你们有“饱和救援”吗?你们没有,所以小破球牛逼。你妖猫传有啥牛逼,你们忠于历史吗,你们叫皇帝圣人吗?你们没有,所以长安十二时辰牛逼。
另外一个我觉得不是很好的现象,是现在的观众非常喜欢看文字的解读,这成为他们观影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定程度上起到给不那么好的影视剧打补丁的作用。前段时间《权力的游戏》热播,让我惊讶的是知乎上仅仅把剧情复述一遍,就能拿最高赞。可能现在的观众已经没有独立看懂影视剧的能力了,你说“他擦了擦眼睛”,观众不懂,非得你说“他伤心得哭了”,观众才能明白啥意思。
我觉得这种细节和彩蛋梳理的文章不是完全不值得看,但影视剧本身直接给到人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很多线索众多,剧情复杂的影视剧,考验的就是有条不紊,循序渐进讲故事的能力,这里做的最好的就是诺兰,但是观众如果对首次观影的体验不在乎,而依赖于事后的文章梳理,等于给了很多烂叙事太大的宽容。
这里边比较典型的是某些烂的漫改电影,粉丝说,你们看不懂,你们觉得不好,是因为你们没有看过原著,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也看不懂梗。然而一个电影需要看原著才能看得懂,本身就说明是失败之作。
如果观众抱有这种观影习惯,那么制作人就有激励制作非常忠于历史,埋藏很多细节的作品,而不是琢磨怎么讲好一个精彩通畅的故事,表达某些审美趣味和思想感情。
那些一口气灌输的历史细节,观众根本不懂,有些根本get不到,有些甚至严重影响叙事,但是没关系,有公共号给你科普,这也是观众的乐趣所在,然而这样的影视剧毕竟是下乘的。
而那些莫名其妙的闪回,毫无道理的平行剪辑,观众看得一头雾水,也没有关系,自然有公共号给你梳理剧情,电视剧看一遍,公共号那里再看一遍,两倍惊喜,你赚到了。。。。
这篇文章居然上了知乎晚报,个人还是首次。
关于《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 》,为何《妖猫心》核心文化是日本的说得还不够透。恰好这个稿子我其实写了两篇,现在上了知乎晚报,就把另一篇贴在后面,谢谢大家!
《长安十二时辰》大获好评,《妖猫传》则争议颇大。原因确实有前者表达更务实,后者更加虚幻迷离。观众喜欢实的,不喜欢那么虚的之外。
但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长安十二时辰》虽然外表是借鉴了美剧《反恐24小时》和游戏《刺客信条》的欧美成熟影视工业(现代化),但它主题核心表达的还是中国朝堂的法理之争(传统文化)。
《妖猫传》为何观众并不喜欢,除了奇幻的叙事太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
雷佳音,易烊千玺,热依扎,周一围等主演的古装剧《长安十二时辰》是没有宣传突然播出的。
这部“大唐反恐24小时”上线过后,口碑质量、评分都登顶2019年上半年国产剧之首。
《长安十二时辰》只要不烂尾,2019年国产剧的门面绝对是稳了!
《长安十二时辰》电影品质和精良的制作水平,已经成为观众公认的事情,也是大家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本剧的“唐风古韵”更是在国内掀起一股唐朝文化的潮流。
但也因为同时盛世唐朝,不得不让人联想到2017年陈凯歌导演的《妖猫传》。
这其中原因表面看有很多,比如什么《长安十二时辰》是电视剧,时长远远长过《妖猫传》,肯定拥有更多的时间来打磨“唐朝文化”的各种细节。
再比如什么《长安十二时辰》有马伯庸的原著小说打底,故事剧情强过《妖猫传》。
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何《妖猫传》不如《长安十二时辰》。
毕竟说到底,《妖猫传》不也有日本作家梦枕貘的原著小说《大唐鬼宴》打底。两部作品的时长更是不能说明问题,有些时长很短的电影,却远远强过同本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版。
《长安十二时辰》胜过《妖猫传》的根本原因只有一点。
陈凯歌代表的第五代大导演内心的文化纠结,已经比不上新时代成长起来的电影人,即是——大国崛起下的民族自信,从而对于古代中国盛世文化的探究和追寻。
一言以蔽之:同样是表现唐朝“安史之乱”之前的盛唐危机,陈凯歌文化观点是纠结,曹盾文化观点是自信!
可能很多人没有概念,陈凯歌等第五代导演,都是50年代出生,青少年时期成长于中国最穷困的年代,经过过中国特殊年代的巨大历史事件。
他们因为身世和人脉关系确实率先接触到欧美日本的流行文化,但毕竟和从小陪伴长大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陈凯歌们内心的“文化观念”,还是青少年时期就已经成形的“反思文学”那一套东西。
2001年后,张艺谋的《英雄》开启中国商业大片时代,陈凯歌等人都开始拍中国商业大片。
它们表面既放了大堆符合商业大片的场面和明星,主题思想还是想反思“中国传统文化”的优劣。但现在回过头一看,这些电影欧美文化思想、日本的文化审美,非常严重……
张艺谋《英雄》《影》受到黑泽明的影响,冯小刚《夜宴》就是改编西方的戏剧《哈姆雷特》。
陈凯歌的《无极》和《妖猫传》的服化道和美术审美,就有着非常严重日本文化的影响。
《猫妖传》的日本和风元素
这部电影的剧情表面看非常复杂,实际上非常的简单。
主要讲的就是日本高僧空海东渡大唐,巧遇唐朝妖猫作祟,空海联合白乐天一起调查案件的真相。经过被妖猫纠缠的陈云樵和春琴那里,查到了日本遣唐使阿倍仲麻吕那里,通过阿倍仲麻吕遗留下的书信,得知当年真相来自马嵬坡杨贵妃之死。
《妖猫传》前半部类似《狄仁杰》的探案,虽然两位主角不像狄仁杰般的武功高强,斗的方式不是武功,而是妖猫制造的幻术。
说句实话,《妖猫传》前半部分探案还不错,不会输给《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甚至还犹有胜之。如果后半部分揭开了谜底,空海联手大战背后控制妖猫的反派,《妖猫传》不失为一部优秀甚至经典的国产古装商业特效大片。
但是第五代导演的陈凯歌怎么可能这样,他就是要抒发自已的文化人“一腔骚情”。可惜陈凯歌抒发的文化观,日本文化元素却很重,主要有这几点。
杨贵妃是胡汉胡汉混血,这在中国不管是正史野史,民间传说甚至文化眼中,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中国民间有开创唐朝李氏有胡人血统,但据考究也是先祖很早时期,到李世民时代不到八分之一。
这就仿佛找个欧美混血的演员来演唐朝皇帝,但日本人就认为杨贵妃是胡人混血。陈凯歌还找了个欧美人混血演员,就是这么的神奇。
没错,《妖猫传》服饰和建筑确实有大量考究还原历史上的唐朝,但在美术构图,光影审美方面,显然是日本和风文化的配色形式。
如同上面两张图片一样,两名女演员身穿的衣服服饰确实相对还原唐朝,但你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日本人。这就是配色,美术审美摆明是日本文化审美,所以便有披着中国传统衣服,内在却是日本人的即视感。
首先是日本和对待中国妖怪态度的不同,中国古代妖怪多以“恶”的形象出现,用来反应人间的苦难。具体可追溯《西游记》和《白蛇传》等等,这些文化在明朝成形之前,妖怪可是要吃人的。妖怪真正和人开始大谈恋爱,都是后世《聊斋志异》的事情了。
但日本妖怪文化不同,日本人对妖怪的态度是接受,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妖猫传》里空海见到妖猫不恐惧可以理解,后来春琴见到妖猫不恐惧,白乐天也不恐惧,前面皇帝死状惨烈,旁边官吏也不恐惧,他们非常非常的镇定。
本片对于佛教文化的表现也是如此,中国文化里得道高僧基本是老持沉稳,字字珠玑。即使后世歌颂的济公也是外表疯癫,内在学问渊博、行善积德。
但《妖猫传》里在大街卖瓜的瓜翁,后来我们知道他是白龙一起的丹龙,还是青龙寺的主持。
这个就是日本文化的体现了,中国佛修的叫“真”,日本阴阳师修的才叫“幻”。
《妖猫传》其它日本文化还包括妖猫得知真相后杀害了老宫女。
中国文化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日本则是“菊与刀”,电影里白龙对杨贵妃,即使猫妖已经知道真相,白头宫女是织了布但也是被逼的。中国文化里肯定是放下执念,并不杀人为主。
日本文化就是一定要杀掉无辜的人,最终鲜血和灵魂一起堕落,仿佛这才能诠释日本人眼中极致的美丽,极致的执念,我曾经看过一段很好总结日本文化和中国文化的句子。
日本人讲究极致,中国人讲究博大。日本人讲空,是真的空,一无所有中探究点一无所有的意义罢了。中国人也讲空,但是繁华落尽,盛极而衰的空,是留白。日本人是在空中悟道。中国人是悟到“空”。
所以,中国人拍日本文化,日本人拍中国文化都拍不好,因为大家的精神内核就不一样,这个跟美国人翻拍日本动漫拍不好也是一个道理。
《长安十二时辰》比《妖猫传》强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是同样是浓墨重彩的美术审美,是否感觉《长安十二时辰》就比《妖猫传》和风元素少了太多。
其实曹盾导演的《九州海上牧云记》也有相当严重的和风审美,《长安十二时辰》就少了不少。虽然本剧根据大神考究,在开场琵琶,灯笼,团扇和建筑配色方面也有一定的和风元素。但整体上化妆造型,服饰审美等等,都非常的严谨考究。
如本剧主角张小敬和李必,再到朝堂各种官员朝服,与大量不同兵种的盔甲甲胄。其它像大量的胡人和外国人等等,都和历史上唐朝遗留下的文献画卷十分还原。
《妖猫传》基本用幻术代表了,还有用人人都爱“杨贵妃”来隐喻大唐的气象,乃至唐玄宗缢死杨贵妃时,最高明的幻术师的说法。这些东西显然都是日本文化元素的。
《长安十二时辰》则用了很多盛世下的汹涌暗流,其中右相林九郎利用杯子一招,暗斗高力士和太子一党。再到高力士给李必传话,暗示圣人话下真正意思的权力斗争。
这两个权谋的展现,当然是远远不如《大明王朝》这类神作,但也比《妖猫传》的“哄骗式”的真假幻术高明多了。
《长安十二时辰》和陈凯歌的《妖猫传》,哪部作品更加还原唐朝,结论不是已经非常明显了吗?
2019年的唐朝古装剧《长安十二时辰》,与2017年唐朝古装电影《妖猫传》比较,两部作品到底孰优孰劣呢?
陈凯歌的《妖猫传》就是日本人眼中的盛唐危机。有人可能觉得,《妖猫传》本来就是改编自日本人写唐朝的小说,有着日本人视角非常的正常,历史上唐朝是个包容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包容。
话虽没假,但事实上因为中国人投资,中国人主演,中国观众为主。陈凯歌已经将梦枕貘的《大唐鬼宴》给改编成适合中国观众的唐朝故事。但最终并没有舍弃“日本人看唐朝”视角(原著)的文化核心,最终就贡献了一个“文化纠结”的故事
《妖猫传》的前面剧情就不讲了,主要就是空海联手白乐天探案,《妖猫传》后半部分有两场重要戏份,一是“极乐之宴”,一场是“马嵬坡哗变”。最后白鹤少年从幻术中醒悟和杨贵妃尸体安置在了一起,仿佛就是个表达观点后随便安排的结局。
前两场重要的戏份,才是陈凯歌理解甚至想要表达的盛唐危机,可惜核心思想是日本文化的。
这两场核心戏份为何是日本人的视角?
我们先不提《妖猫传》里面美术审美的和风元素。后半部分当阿倍仲麻吕出场,叙事的视角就是阿倍仲麻吕的旁观,日本人眼中的唐朝表达主要有几点。
一是什么杨贵妃是胡人混血,这在中国正史野史民间传说都不可能。陈凯歌非但信了,还找了个混血欧美的女演员,实在神奇。
二是“极乐之宴”“马嵬坡兵变”的内在文化表现,实际是日本奇幻文化那一套。
没错,唐宋传奇在中国文化里也是著名的一支,像唐传奇早期的《古镜记》,再到闻名后世的《虬髯客传》。唐中后期的《聂隐娘传》,讲述的传奇莫过于侠客,方士或者是刺客,通过非常神奇的手段,做出了很多波云诡谲的故事。
唐宋传奇从本质上讲,其实类似后世的《聊斋志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志怪!
中国志怪文化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当时人们通过文人侠客,神灵鬼怪,侧面反应当时的世间百态,角色有上层的,也有下层的,但对于中国古代最高权力政权的隐喻,志怪表现这方面其实很少。
唐传奇里有一本讲历史的《长恨歌传》,但它主要内容跟白居易的《长恨歌》差不多,也就是侧面记载唐玄宗和杨贵妃“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里面加了点神仙道佛的东东。
中国古代上层权力的隐喻和发生的事件,最多的“巫蛊术”式的谋朝篡位,或者皇帝迷信方士和自已想修炼的长生不老之说。利用神怪隐喻权力顶峰,顶多也是后世记载某某皇帝出生时“天地异象”,这位皇帝的母亲不是和人类生的,莫名其妙就怀孕了。
东亚国家这种顶层权力和神怪结合的文化隐喻,集大成者是日本。日本平安时代到镰仓时代就出现妖怪文化,比较著名的有《辟邪绘》和《六道绘》,像日本著名鬼怪小说《阴阳师》背景就是平安时代。
道理也很简单,日本战国时期分裂很多个小国家,鬼怪自然深入了日本上层权力中心,下层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日本战国妖怪动漫就有很多,像什么某个国王被妖怪控制,公主就是妖怪所变化而来的,再到最顶级权力的变更等等。
伯光记得经典动漫《犬夜叉》里面,好像就有类似的内容。
中国唐宋元明清的妖魔鬼怪,反应都是人间百态的志怪猎奇,没有日本战古代以鬼怪隐喻顶层权力的文化传统。
中国真正反应顶层权力和派系交替的也有,但已经是神仙系统了。其中有两本书为代表,《西游记》和《封神演义》。
我们回到话题,唐朝玄宗时代不管是正史野史或者唐传奇。基本也都是玄宗早期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后期年迈昏庸荒淫腐朽。对于这段“盛唐危机”的表现,“鬼怪文化”多出现叹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悲剧。
“权力隐喻”远远不如玄宗沉迷音乐、歌舞和美人。
某位皇帝沉迷美人和歌舞(荒淫无道)最终导致朝纲大乱,这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反应权力更迭最为常见的方式之一
这个也成为《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表达盛唐危机时的根本区别。
《妖猫传》后半部分的“极乐之宴”,先不提陈凯歌表面上把它拍成一场以“幻术”为底的马戏团表演。
服化道场景的美轮美奂都是表面功夫,内在的核心就是用“幻术”隐喻的盛唐危机和权力斗争。
这个“日本鬼怪幻术”式的隐喻,前面安禄山看到杨贵妃的痴迷,电影里表面表达是安禄山反叛是为了争夺杨贵妃,实则是为了争夺“杨贵妃”隐喻代表的盛唐气象。
重头戏是后来的“马嵬坡”唐玄宗授意高力士缢死杨贵妃,结合前面的“极乐之宴”一场戏。
最终演变成了唐玄宗故意诱骗杨贵妃尸解大法假死(实际是真要杨贵妃真死),玄宗的“权力手段”变成为幻术手法,得到一个空海是唐玄宗是最好的幻术师的评价。
《妖猫传》里极乐之宴和马嵬坡之变这两场戏最为重要,影响了这部电影里后来所有角色。但整部电影“幻术鬼怪”,还包括真假和无上密的权力解构,也没什么不好。
但它确实是日本文化视角,并非中国历史对权力解构的常见表现。
然而,陈凯歌在电影里表达的幻术,白鹤少年,唐朝密宗和妖猫等等。
这些又颇具中国传统鬼怪文化,这就让这部电影的主题思想与浩瀚瑰丽的美术审美一样。号称是还原盛唐文化,里面却拥有大量的日本和风元素。
最终导致了一个结果,《妖猫传》有些不中不洋!
具体到电视剧的事件上,科学视角观是大唐ai徐徐宾的造纸之说;古代文化观则是大唐流量明星许鹤子的当街巡演。
前几天,本剧播出第13集和第16集,其中原著里戏份不算多的徐宾,编剧将其深度的刻画了。
徐宾造纸这一场戏,表面上看和剧情非常的脱节,张小敬那边捉狼卫天雷地火的在忙,你们这边却不慌不忙的在讨论造什么纸,长安都要没了。
但是,徐宾通过用纸变少的关系,案牍记载的混乱,导致唐朝税制崩坏,弃田脱籍等等事情,深刻的表达出啃噬“盛唐”倒下的蚁群,到底是什么。
马伯庸和剧中创造的大案牍术本来就类似今天的“大数据”,这种以造纸小事隐喻盛唐危机的观点,显然现现代科学文明对于古代朝代更迭的研究观点之一。
其它还有什么气候状况,经济状况,通货膨胀等等,它肯定不是古代文化观。
《长安十二时辰》传统文化观的表现,剧中其实处处都有暗示。
但目前最明显的还是,大唐流量明星许鹤子当街巡演那一场。张小敬在狼卫困住辛苦等待援军,崔器和旅奔军被许鹤子的车队和围观民众给截住,这两集前后歌舞表演长达30分钟。
我们这些荧幕前的观众,一方面着急崔器和大唐百姓是猪队友张小敬哪里带得动;一方面惊叹剧里所表现出盛唐里普通百姓生活的浮华奢靡。
一边是时间迫切,一边是开心悠闲。
一边是强烈的危机,一边是繁盛的文化。
《长安十二时辰》这两场戏,才是真正从现代视角和中国古代文化当中,展现出盛世大唐下的汹涌暗流。边塞军人为保家卫国(张小敬)在苦苦作战,普通的百姓在盛世繁华里醉生梦死。
去年,伯光拜读了马伯庸的原著,可以表示这两场反应“盛唐危机”的戏,在原著里只是缩小版。第二场长安百姓观看许鹤子的表演已经够浮华奢靡了,那么,唐朝皇室的生活又将奢靡到什么程度呢?
这里伯光可以剧透一下,大家都知道本剧发生的时间是上元节,后来唐玄宗和皇室朝臣的出现,它是本剧最重要的一个场景、“花萼相辉楼”。
本剧后面用现代科学观表现的盛唐危机,则是大反派龙波的身份,和创造的反派组织名字和造反的根本动机,这里伯光就不剧透了。
最后,如果要总结《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两部作品的优劣,和《长安十二时辰》为何全方位胜过《妖猫传》的原因。
《妖猫传》陈凯歌表面上建了一座唐城,还呈现了极其奢华艳丽的影像。
这部电影关于盛唐危机的文化观,陈凯歌表达的却还是日本文化视角的鬼怪幻术,权力解构。
《长安十二时辰》正好相反,它表面上是披着“长安反恐24小时”的美剧结构和剧情设置,内在的文化观点表达,却是现代科学辩证观,和中国传统文化观的结合。
这么一来,自然高下立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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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妖猫传》是一个文人拍的电影,而《长安十二时辰》是一个文化人拍的片子。
你可能被我的措辞搞糊涂了,文人不就是文化人吗?这么讲吧,文人翻译成英语是scholar,也就是陈凯歌注定是喜欢的调调是阳春白雪类型的,他认为很多东西根本没必要和普通观众解释,你自己琢磨去,看不懂觉得牛逼就够了。
这也是老陈一直被人诟病的原因,总是特码的端着。
而文化人,用英语翻译成specialist更贴切,是某一个领域特别痴迷的发烧友,而没有阶层区分的意思。《长安十二时辰》是喜欢掉书袋的半网络作家马亲王写的,无论剧情如何脑洞大开,故事读起来如何爽,他还是起源于草根,出发点是让大家能看懂,看了觉得爽的。所谓他会不厌其烦的和你解释各种细节,拉着你看下去,而且他会刻意的摆脱庙堂之上的居高临感。如同古龙小说里某个喜欢造假的雕刻家一样,一本正经的模仿的同时,故意在某个角落放上一个格格不入的玩意告诉你“逗你玩呢,别当真!”
虽然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就是《妖猫传》和《长安十二时辰》那个更好,或者直接想问为什么《长安》比《妖猫》牛逼?
但是还是得说句遭人骂的话,两个都好。
不过《长安》比《妖猫》要读者友好的太多太多。
长安放完了,再来看这个问题。发现还是抬妖猫踩长安的高赞居多。是我老了还是我年轻了?
个人很赞成一个回答的总结:一个导演拍的是日本人眼中的大唐,神鬼怪异;一个是中国人眼中的大唐,家国精神;
说电视剧烂尾的,嗯,在史实人物几乎家喻户晓的情况下,能死的都死了,能走的都走了,不死、能动的剩下的几杆枪不是本剧的主角,还想怎么去安排结局?
当前的这个结局只能说是没有惊喜或者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张小敬不能死,因为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十年后他还有重任;李必还要当四位保太丸;只有檀棋,能够作为变量来调动结局,可能为了电视剧续集的商业利益,檀棋选择进宫,进入女官圈子,做了一个种子,直到十年之后。
当然,如个人在长安系列的回答中曾经记录的脑洞,本剧可以通过檀棋的中老年回忆来讲述三人离别那天的故事,是否能满足观众的嘴炮之瘾?
但是参考中国的传统名著,几乎都是以历史的俗套的正面描述来结局,正如另外一位答主所写:真实的历史进程,远比小说和影视剧更加沉重和无力抵抗。或许这种中国式悲剧才能唤起更多的躁动。
可怜我的闻染和鱼肠。闻染至少死前还跟亲人传递了心声,鱼肠则孑然一身义无反顾。连女人都这样了,你说剧中的世道会是怎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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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距有好几点,挑几个简单的说说:
妖猫女猪脚其实很漂亮,但是妆容没有把她的美给轰出来。(对比长安,檀棋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有喜剧之王的柏芝的感觉,当年我也年轻的;还有那个闻染,有一股子世风开放的英气,尤其是眼睛会说话,有点像港星那个sei来着;小敬的红粉知己更是让人印象深刻,霸气又有一股子侠气,以及男女之间的丝丝情愫;许鹤子没太多感觉,飞天装在长安剧中驾驭最好的,估计还是后面的严太真吧;王将军女儿相貌嘛,下颚有点宽、圆,但是气质符合大家的认知,毕竟人家也是大老板出身带资入组;鱼肠,剪了短发果然更加惊艳,不得不说,龙波的眼光与评价是毒辣的,美不一定要靠女妆。)
妖猫男猪脚不知道是谁,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是日本高官?是白居易?是那一休?还是那白鹤少年?还是唐明皇?还是花想衣裳月想容这句诗?不清楚啊,一开始顺着小白和一休讲的线索看下去,突然跳到白鹤少年并终结,关系和冲突,电影的关键要素没铺垫好。或许是妖猫传的名字没取好,换作乐天空海之长恨悲歌 或许更好,以诗入以诗出。本来要成就狄仁杰和李元芳的时代组合,结果成了权谋,情爱和青春期骚动剧,这是大唐群英传吧,大家都是猪脚。(反之,长安很聚焦,四字少年和小敬无论是镜头还是冲突关系,焦点都很集中,反派中抓住曹破延猛攻,也是非常聚焦,不知道后期龙波是否会担当曹破延离开后的角。)
其他的什么历史真实情况,复刻细节什么的,who care哦,好看,有气质,符合人物角色就是好。谁不知道电视是假的?
顺带吐槽一下:前段时间国风美少女火了一把的时候,我就说妖猫传拍早了,就这一句话,为撒子要折叠我这个回答?虽然伦家年龄小了点,舞台上下相貌差异大,但是电影和舞台都是光影艺术,把舞台搬到电影里面不就行了?哎,看来我还是喜欢檀棋的新疆尖鼻子和吐鲁番苹果肌,以及道士小发髻,以及A级机场。哈哈哈哈哈哈。
那难怪这个上古文明衰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