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余亮,是 @余亮 资深情怀党,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助理的话,那么他评论方方日记的这篇文章,真的是”颇有暗夜三更敲杠子“的精髓。
余亮:把方方日记埋在春天里--谈当代中国“良心”戏www.guancha.cn
这篇文章首先,写得就是“美国洛杉矶时报”头版在夸赞方方。这就是暗示“敌我”,凡是敌人支持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支持。
那按照这位复旦大学的知识分子眼光来看,我们国家建设就简单了。看看美国在支持什么,反对什么呗?
当然,他会说,这是你个人的理解,他可没这么说。这就叫用笔如刀,虽然起了刀的作用,但不让你看见刀在哪里。要不然怎么说知识越多越那什么呢。
而且,这位复旦大学的知识分子,资深情怀党,也不会告诉你,其实国内的新华社、工人日报、解放日报、环球时报,都采访过方方,态度也很正面。
如果也写了这个,你不是会犯迷糊吗?那美国报纸也夸,国内报纸也夸。这方方到底算不算敌人?
所以他要点到为止。这份情怀,真的很高远!
但,这样还不足以体现他的态度。他还要把春秋笔法继续发扬光大。所以,下面还要再补一笔:作者是个华裔,好像是个学生。
如果你已经接受了敌我论,那么这两笔是干嘛的呢?
一个是继续让你分清敌我。华裔嘛,非中国人。可以联想的事情很多,什么背弃祖国啊,什么看不起国人啊。嗯,可以继续联想。正好疫情期间,一些华裔也因为负面上了新闻。
你看看,这笔法,厉害吧。一个字都没骂人,但是,已经让读者的心绪跟随他的笔法开始波澜起伏了。
那为什么还要说是个学生呢?这也让人感觉这篇报道分量其实没那么重。
前面把情绪调动起来了,下面就要开始定性和批判了。
“方方日记是一个文学事件,也是一个舆情政治事件。 ”这是余亮先生的定性。前面说这是自由,但自由怎么批判呢?那从文学角度、政治角度来看。
首先,余亮先生说,方方骂人是极左是不对的。为什么不对呢?他觉得这是方方的幻觉。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至少先定义一下什么叫极左,再来分析是不是。余亮先生觉得这样做没必要。
因为一旦定了标准,这么多骂方方的人,总有合乎标准的。所以这里要一笔带过。把它批判为方方胡言乱语就好了。
前面余亮已经明示了方方被美国媒体夸奖,暗示了敌我的矛盾。到这里他很明智地不提了。他更不会提有的人就不允许对ZF有一丝一毫地批评,批评就是抹黑;有的人不允许对疫情有任何批评,批评就是破坏团结地大好局面。更不会提有的人在正规媒体上点名不点名地大骂方方是汉奸,应该被处刑。也不会提有的人叫喊着让方方闭嘴,甚至要亲手去执行。
总之,没有极左。大家都是怀着无比地善意来看待方方极其日记的。
既然从政治上,已经“证明”了方方在无依据地攻击别人是“极左”,想必怀着中立态度地人、曾经对方方有质疑的人,看到这里已经愤怒了:我怎么就成了极左呢?这个方方真胡闹!
好,为什么说这篇文章写得秒呢。就是他写到这里其实表达了很多。但是仍然给人一种他还比较中立的感觉。
这时候,很多人已经进入了他文字的节奏(叹为观止),开始思考两个问题:
为什么美国报纸要夸方方?
为什么方方要毫无根据地骂批评自己的人是极左?
结论当然是呼之欲出。
不过好的文坛知识分子,怎么肯就此罢休?余亮还有厉害的后招。
他先下一个看似公允的结论:方方这样的人,是不会颠覆体制的。然后给你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结论:只会让体制消沉。
你看到没有?到此为止,这位公知余亮先生,只不过出示了一个美国洛杉矶时报报道的截图,已经让很多人接受他的观点:方方在让体制消沉。
这就是厉害的春秋笔法。
他才不和你讲什么批评的对不对,有没有造谣,有没有搞特权。这些都被大家争乱了,谁也说不服谁。
他就是要直接下结论,但下的让你觉得合情合理。
这就是事实在手,我诉诸事实;没有事实,我就诉诸情绪。
但人家的情绪节奏把握的好啊,很多人的节奏就被他带着飘起来了。
但是,读到这里,必然还有一些人觉得方方写得怎么就让体制消沉了?她明明在指出体制的问题,指出问题不对吗?
所以,公知余亮还要把这些人再分化,继续诉诸情绪:
这些人啊,有的是因为自己情绪,所以不知不觉喜欢了方方。没事,你们都是好同志,迷途知返就行。
好,一些只是犯嘀咕的人到这里就释然了。原来我不是支持了让体制消沉的作家,我做的也没错。
另一些呢,属于年龄比较大,对极左有认知,反感对方方进行无底线批判的,这些属于方方的死硬粉,那就要归类了:
“这部分粉丝以学校文史圈师生、作协文联的文化人、体制内不满者和媒体人为主力”
看到没有,只不过一个年龄调查的表,公知余亮就能看出来都是哪些人,而且还能看出来你对体制是不是满意。如果方方这么写,那余亮肯定会要求方方拿出证据来。但余亮这位高级知识分子,不需要。他连听朋友说都不用,观察一下就好了。
好了,到这里,余亮表面中立的外衣,也可以撕掉了。因为他已经逐步把他要批判的人,从读者群里分化标记出来了。虽然没有事实为依据,但是他已经观察好了。下面就要火力全开,进行批判了。而前面被他文字将情绪调动起来的人,就是旁观叫好的人。
“他们总是梦回1980年代,假想自己站在文革结束后的荒岭上启蒙大众,从而获得一种英雄文人的幻觉和优越感。这是他们的压箱底保留剧目,把一切质疑自己的人都看作极左”
看到没有?余亮高知不需要证明,立刻就能知道,不但方方会说别人是极左,这些人都会。
同样的,余亮不需要证明。他已经观察到了。如果你到这里还在奇怪他怎么就写成了这样,那对不起,你就是他要批判的一类了。
余亮就是个编剧,每个人的心情,他洞若观火。
别忘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知识分子,公知。余亮即便写道这里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还要从文学性来批判。
所以下面就来了:遇罗克事件。
遇罗克(1942年——1970年3月5日),1966年7月写作《出身论》,驳斥了当时甚嚣尘上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1968年1月1日,遇罗克被捕。1970年3月5日,被杀害。最后竟以“思想反动透顶”、“反革命气焰十分嚣张”等莫须有罪名判处遇罗克死刑。1979年11月21日 ,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告遇罗克无罪。(来自百度百科)
但是,还有一个人,恐怕业已被人遗忘,或者在有些人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存在过。他叫遇罗克,他只活到27岁。
有人认为,遇罗克的文章并不深刻,讲的只是常识。是的,正是常识。可我经常会觉得人们对“深刻”的追求,存在误区。常识就是从最深刻的道理和最频繁的实践中拎出来的。常识是深刻中的深刻,比如,人生而平等。
有时候,想做一个正常的人,守着常识生活,都不是易事。(来自方方日记)
余亮写的本意是什么,恐怕只有他本人能解读。但可以理解的意思是:文学上我们早就常识启蒙了,再让我们启蒙就是闹剧。
为什么余亮从文学批判方方们,却不引用鲁迅?鲁迅可是新白话运动的领路人,也写了类似的话。而要绕着弯子引用马克思呢?
因为方方和鲁迅都是作家。前面这不是把作家都批了吗?再拿出个作家的话来批作家,是不是感觉有点别扭?万一你联想起鲁迅也喜欢批判、方方还得过以鲁迅名字冠名的文学奖,这岂不是还需要再费笔墨自圆其说?
同样的,为什么是闹剧?为什么不需要再次启蒙?余亮不会告诉你的。他也不会告诉你,他这篇文章就是在另一种为你启蒙,让学会如何诉诸情绪而不是诉诸事实的批判一个人,让你学会如何看似中立实际刀刀见血地批判一个人,以及如何把自己领到一个批判者的高地上,俯瞰众生。
最后,余亮把曾经被批判维护权贵利益而被打的吴法天教授的名言,拿出来收尾。这大概是不小心露出了一些底细。
毕竟方方日记批判的最多的,就是那些不识人间疾苦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