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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些很有趣的短篇武侠小说?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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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直到师傅死的那一刻,陈庭玉依然不能理解师傅为什么一定要跟江湖各大门派死磕,哪怕死了,也不忘嘱咐他一定要继续让江湖不得安宁。

那天师傅是早晨出的门,回来时满身伤痕,血水从伤痕里溢出,将他的灰色长袍浸染成红黑色,让本就苍老的师傅像是刚从墓地爬出来似的。

师傅没有歇息,回来后就满山门的寻找唯二的两名弟子,也就是陈庭玉和他的师兄张不已,找到两位弟子后,师傅一句话没说,直接抱起他们匆匆忙忙御剑离开了山门。

同行的还有一位师叔和一位师伯,偌大山门,其实只有五个人而已。

师傅御剑穿过两座大山和一条长河,最终在师傅的老家,一个普通的农村停下。

师傅看起来快死了,气若游丝,给人感觉走路时万一不小心摔倒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既入我门,责任在身,无论你们承认与否,不管有无胆量有无希望,山门的责任已经落在你们俩肩头上,你们切不可忘,知道吗?”

师傅看着两位弟子,语重心长的问。

大弟子张不已用力的颔首,同时哭的稀里哗啦,他听出来师傅是在交代遗言。

二弟子陈庭玉瞪大眼慌张的左顾右盼,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

师傅看向陈庭玉,咳嗽几声,道“庭玉,特别是你,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我只求日后当你醒悟时,切不可忘了肩头上的责任,明白吗?”

陈庭玉很想开口说话表示反对,但师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完这一句话,师傅已经转身离开,踏着剑往太阳落下的方向飞去。

其实陈庭玉很想对师傅说,咱们风不止山门乃是江湖公认的邪派,从来只有名门正派能大谈责任与理想,咱们邪门邪派能不能别跟风模仿啊。

……

偶尔深夜起梦,陈庭玉会梦到当年自己加入山门时的画面,每每如此,他就会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他是商贾之子,父辈经商成功,他自幼生活优渥,不愁衣食,不愁将来,如果没有意外,陈庭玉成年后会接手父亲的生意,然后依然过着不愁衣食的生活,但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突然对父亲说自己向往江湖,想要出去拜师学武功。

父辈自然不允,但哪个少年心中没有武侠梦,而且少年人总是可以为了一点念头不顾一切,于是在某天夜晚,他带着几千两银票从家里跑出来,一跑,就跑到了风不止山门前。

当时有个老头子在篱笆门前嗑瓜子,陈庭玉走上前问老头:“附近哪里有江湖门派,我要学武功。”

老头停下嗑瓜子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陈庭玉,最后指向身后:“这里就有江湖门派,山门名字叫风不止。”

陈庭玉诧异的看着老头身后的篱笆和里面咯咯叫的鸡鸭,所谓的风不止山门其实就是农村里的小庄园,这也是为什么江湖各大名门正派迟迟找不到风不止这家邪派邪派的原因。

老头说“跪下来磕三个头,你就是本门弟子。”

陈庭玉“呸”一声,道“死老头,别想着占我便宜,我告诉你,我爹是……”

老头瞥了陈庭玉一眼,左手食指轻弹,路边一块齐膝高的石头立即一分为二,切痕比镜子还光滑。

陈庭玉二话不说跪下来向老头行拜师礼。

从初时起,陈庭玉的目的就很单纯,他就想学武功,学会之后成了高手就回家继续享受不愁衣食的生活。原来他以为在江湖门派学武功应该是一群弟子准时准点持刀练剑,哼哼哈兮,毕竟书里的江湖就是这般描写,但他没想到这家名为风不止的山门居然这么奇葩。

山门……或者说庄园里还有四个人,一个是老头,也就是掌门,还有两个中年大叔,一个胖的要命,一个瘦的要命,胖的是师伯,瘦的是师叔。最后还有一个年纪比陈庭玉稍长的黑小子,后来陈庭玉要唤黑小子为大师兄。

山门里的每个人每天都要做三件事,劈柴、挑水以及栽树。

劈柴挑水陈庭玉能够理解,但栽树他就不能理解了,庄园的东面有一小片土地,山门里的每个人都要在那栽树,从一根小树苗开始,直到树苗长成开枝的大树,大家又要继续栽树,树苗大树、树苗大树,无穷尽复始。

虽然好奇栽树用意何在,但陈庭玉没有去深究过,他只想学武功。山门只有一套剑法,名为九剑,九剑真的只有九剑,掌门师傅说过,九剑学会前三剑,可敌江湖三成,学会前六剑,可敌江湖六成,学会九剑,无敌于江湖。

陈庭玉只当掌门师傅在吹牛,但他还是非常认真的学剑,刚开始他三天两头常去找师傅请教,结果发现掌门师傅每天只会坐在门前嗑瓜子,好似在等着无知少年经过,然后将其招入山门。每次陈庭玉去请教九剑时,掌门师傅都敷衍了事,久而久之陈庭玉便罢了找掌门的心思,而是把目光放到胖师伯和瘦师叔身上。

胖师伯是个极为嗜吃的人,尤爱鸡鸭,山门里的那群鸡鸭就是他养的,养肥一只吃一只,打着子子孙孙无穷尽的念头。

陈庭玉去找胖师伯学剑的时候,胖师伯正巧在烤鸡,他说“师伯,教我九剑吧,没人教我不知道怎么练?”

胖师伯抬头看向陈庭玉:“哟,你就是掌门新收的弟子吧,你来得正是时候,烤鸡快能吃了,来尝尝师伯我的手艺。”

陈庭玉皱眉想强调练剑的事,但余光一扫到烤鸡,就不禁咽了口口水,他出身富家,吃过各种美食,却从未见过如此诱人的烤鸡,外皮金黄,油渍溢出,加上弥漫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开。

胖师伯的烤鸡哪里是一道食物,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啊。

于是十分钟后,陈庭玉左手鸡腿右手鸡胸肉,吃的满嘴油渍,还边吃边含糊的说“师伯,教我练剑啊。”

胖师伯是直接捧着鸡身子啃,说话更加含糊不清:“找我干嘛,找你师傅啊。”

“师傅只顾着嗑瓜子呢。”

“那你就自己练,九剑不难学,勤奋些就能练会。”

“您指无师自通?师伯,我又不是天才。”

“你就是天才。”

陈庭玉闻言一怔,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胖师伯:“师伯,您刚才说什么?”

胖师伯:“我说你是天才。”

陈庭玉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也没顾着吃鸡肉,而是做出沉吟思考的模样,半响后,他才说道“师伯,我听说江湖有很多骗子,先说好话哄傻子,再怂恿傻子去卖命,咱们风不止山门不会是骗子组织吧。”

正准备塞进嘴里的鸡腿被胖师伯拿下来,他看着陈庭玉,眼神无由的深邃起来:“你最喜欢哪个江湖门派?”

陈庭玉想也没想,说“那当然是天一宗,天一宗乃名门正派,天一宗弟子个个都是侠义之士,扬善除恶,武功高强,谁人会不向往天一宗。”

“那好,这个月的山门历练,就去天一宗看看。”

胖师伯毫无缘由的说出这段话。

陈庭玉“啊?”一声。

胖师伯没有解释下去,一脚踹向陈庭玉:“滚滚滚,吃师伯的美食还这么多话,懂不懂尊老爱幼?快回去面壁思过。”

被胖师伯驱赶后,陈庭玉看着手里的鸡腿和鸡胸肉,心里很是纳闷,自己不仅没从胖师伯口中问得九剑练法,反而陪着胖师伯扯了许多题外话,不过烤鸡确实美味,也不算太亏。如此想着,他边吃鸡肉便往瘦师叔的住处走去,没有胖师伯,他还有瘦师叔。

瘦师叔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只有劈柴挑水时能看到他,听说小树林里长势最好的绿树都是瘦师叔栽下的树。

在陈庭玉去找瘦师叔的时候,瘦师叔正坐在门前望着天空发呆,其实瘦师叔是个美男子,可惜身体太瘦了,仿佛骨头要从皮肤里蹦出来一般。

陈庭玉擦干净嘴角和手腕的油渍,轻手轻脚来到瘦师叔旁边坐下,他顺着瘦师叔的目光望去,天空很蓝,蓝的很美,也蓝的很无聊。

“师叔,掌门和师伯都不愿教我练剑,你教我吧。”

瘦师叔保持着姿势微动,嘴唇未张,似乎没听到陈庭玉的话。

陈庭玉只好重复一遍:“师叔,你叫我练剑吧。”

瘦师叔的身体忽然小幅度的晃了晃,似乎不满陈庭玉的打扰。

“你想练剑?”

“嗯。”

“时候未到,不教。”

说完,师叔继续抬头望天,似乎又在发呆了。

陈庭玉皱紧眉,不明白师叔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问清楚,于是又问了几次,瘦师叔没有再开口,而是保持着望天的动作丝毫不动,陈庭玉摸摸后脑勺,一边在心里纳闷一边离开了。

其实在发现山门里的三位长辈都不愿教他武功时,陈庭玉已经生出离去的心思,但他偏偏又对此山门生出好奇之心,一个只会在门口嗑瓜子的掌门,一个随口便说要去天一宗历练的师叔,一个说时候未到不肯教导的师叔,而且这个山门的名字还这么奇怪,叫什么风不止。

陈庭玉估摸着要么这个山门虚有其表,要么就是真的有秘密,他觉得再待一阵子,如果真的学不了武功,大不了像当初离家出走一样,半夜摸黑逃出去就行了。

除了三个长辈,山门里还有一个人,此人便是陈庭玉的师兄,黑小子张不已。

在陈庭玉的眼里,这位比他早入门的师兄就是个疯子,因为他实在太勤奋了,每天都拿着一把木剑练剑,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吃喝拉撒以及劈柴挑水栽树的时间,剩余时间张师兄都在练剑,陈庭玉闲得无聊便待在旁边看他练剑,不过一刻钟就觉得无聊,因为他这位师兄的剑法实在拙劣,没有一点美感可言,像是五岁稚童拿着树枝乱挥。

“师兄,你练得是山门唯一的武功九剑吗?”

赤裸着胳膊不停挥剑的张不已瞥了眼陈庭玉:“没错。”

陈庭玉立马觉得自己被骗了:“九剑原来这么难看吗,那我还练个屁啊。”

张不已又是瞥了眼陈庭玉,这次他没有说话,手腕轻轻一扭,木剑一转,于身前划出半圆。

竖立在陈庭玉身边的大石头顿时一分为二。

陈庭玉额头布满冷汗,他也不知道山门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石头。

张不已依然在练剑,似乎他的眼中只有手里的木剑,木剑以外可有可无,陈庭玉则是找了个没石头的空地,蹲在地上,右手托着下巴,非常认真的观察师兄练剑。

“师兄,我听师伯说,这个月历练,我们要去天一宗。”

张不已脸色微变,动作也僵缓刹那“你如何得知?”

陈庭玉没有掩瞒,把自己和胖师伯以及瘦师叔的对话都说了出来。

听完后,张不已练剑的动作突然停滞,过了好几秒钟后才继续。

“师弟,你很崇拜天一宗吗?”

“那肯定啊,谁不崇拜天一宗啊。”

木剑划掠,张不已面前的一块大师兄突然爆开,张不已收剑敛息,半响后又继续练剑。

“那好,历练的日子快到了,到时我们一起去天一宗看看。”

陈庭玉又被糊的一愣一愣,不过历练的日子也快了,再过几日便是月尾,到时候便能知晓怎么回事。

“师兄,不如你教我练剑吧,不然外出历练的时候,师弟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很危险的啊。”

“师叔说的没错,时间未到,教了等于白教,你也别担心,等历练回来,大家自然会教你九剑。”

陈庭玉只好闭上嘴,等着历练那天到来。

风不止山门的历练就像春游,历练当天,大家准备好包袱和粮食,约好时间在山门门口见面,等大家到齐后,由掌门师傅带队,大家一起御剑外出。

看着掌门师傅如蜻蜓点水般踩在悬浮的长剑上,陈庭玉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扭头一望,胖师伯和瘦师叔也已经御剑升空,只有张师兄一人踩在一把大的离谱的钝剑上望着陈庭玉。

“师弟上来吧,你还不会御剑。”

陈庭玉用打量稀世珍宝的眼光看着师兄脚底的钝剑:“师兄,学会了九剑,我也能御剑吗?”

张不已伸出手将陈庭玉拉上钝剑,然后双手按住陈庭玉的腰侧,钝剑随即升空,以流行破空般的速度往前往掠去。

“学会第五剑,就能御剑。”

从此陈庭玉再也没有想要偷偷离开山门的意思了。

……

这一趟前往天一宗的历练,是陈庭玉梦魇的开始,他经常会想,如果当时没跟着大家去历练,他的生活应该会完全不同,不一定会变得更好,但绝不会再差了。

名门正派四字是对天一宗最好的注解,天一宗的名声早在百年前就响彻江湖,潦倒如巷口里的衣不蔽体的乞丐都不会不知晓天一宗。天一宗不仅名声四扬,天下人对于天一宗的印象也是极好,若要有两个词形容,那便是善良与正义。

每年天一宗都会组织江湖各大门派对付邪门邪派,保江湖一片善土,每年冬夏来临之际,天一宗会布棚施粥救济穷人,世人为感激天一宗,将天一宗的掌门称为当世圣人。

陈庭玉也是天一宗的仰慕者之一,但此时此刻,天一宗的高尚虚影正在逐渐支离破碎。

前方是大片的农田,一名身穿天一宗俯视的中年男子正手持短鞭,站在农田外的高坡上,盯着佝着腰干农活的农民们。

若有农民累了想歇息,中年男子就会在对方背后留下一条伤痕,直到农民颤颤巍巍的重新干活,农田里的每个农民身上都有伤痕,农田便躺着三个不会动的农民,因为他们已经被打死了。

“我们……我,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躲在草丛里的陈庭玉看着前面的广袤草原上的村庄,艰难的咽下口水,转头对着掌门师傅说。

掌门老头保持着往前看的姿势,淡然的回答“我们怎么来的,你刚才没看清楚?”

陈庭玉默然,低着头看着被身体压着的绿草,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

怎么来的?

御剑的速度非常快,两个时辰不到,站在张师兄钝剑上的陈庭玉已经看到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天一宗山门,他曾经来过一次天一宗,那时他八岁,跟着父母来到天一宗周围旅游,所以他认得天一宗的山门。

张不已刻意停下钝剑,让陈庭玉多看几眼天一宗的山门,看的清楚些,然后便低空御剑飞行,以极快的速度绕过天一宗外围,来到天一宗山门的山脚下。

天一宗山门的山脚下是广袤的草原,草原上有三个村子,这点不奇怪,大多是普通村庄都会自愿迁徙到江湖门派周围,以寻求保护。

“保护……”

陈庭玉低声呢喃着保护两字,不能理解天一宗山脚下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草原上到处都是穿着天一宗服饰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短鞭,站姿挺拔,头颅高傲的扬起,眼神仿佛在看一群畜生。数不清的农民在天一宗弟子的监控下劳作,耕地放牛割草酿酒,如果谁敢稍微懈怠,天一宗弟子不会说话,只会给对方身上添一笔血色。

陈庭玉还看到几个穿着天一宗服饰的老男人拖着几名不停挣扎哭泣的农民女进帐篷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啊。”

在江湖公认的名门正派天一宗的山脚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画面,应该是……应该是欣欣向阳来对啊。

师傅师伯师叔都没有开解他的意思,恍惚间似乎有猛风刮过,陈庭玉感觉身体下的绿草在不停的摆动,紧接着他瞪大眼,因为他看到师傅师伯和师叔皆手持长剑冲了出去。

他们的方向很明确,因为不久后,他们剑刃上的血全部来自天一宗的弟子。

陈庭玉知道三位师辈很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草原上至少有两百名天一宗弟子,但面对三位师辈,就像一群小孩子跟三个将军般手无缚鸡之力,仅仅眨几次眼睛,草原上便染了许多血,天一宗的血。

陈庭玉猛地回头看向张师兄:“师兄,师傅们都出去了,你还在这里干嘛,冲出去杀人啊,你没看到天一宗做的龌蹉事吗?”

张不已黑色的肤色跟翠绿的草原格格不入,他盯着前方挥剑杀人的师辈,眼中流露着向往和悸动。

“这次历练我的任务是看住你,别让你出事。”

陈庭玉不明所以:“为什么?”

张不已:“因为我第一次历练的时候,是师叔留下来看着我。”

陈庭玉似乎听明白了:“师兄,该不会咱们门派的历练,就是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况,他只好指向前方,然后做了个割喉咙的手势。

张不已:“之前你很仰慕天一宗,现在呢?”

陈庭玉微怔,看向村庄,没有回答。

张不已:“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山门叫风不止吗?”

陈庭玉摇头。

“风不止,取名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什么含义。”

“树,是一棵名为江湖的树,也是一棵腐朽的树”

“这棵树想要安静的安稳、不为人知的腐朽下去,我们是风,让这棵树不得片刻安宁。”张不已认真的看着陈庭玉,一滴泪仿佛藏不住般从眼眶边缘留下,落在草地里“除了你,我和三位师辈,都是来自这种地方。”

张不已指着天一宗山脚下的村庄,那是寻求天一宗庇护的普通村庄。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掌门师傅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陈庭玉连忙望过去。

老的头发苍白的掌门师傅,此时举着手里的剑,浑身浴血,对着村庄的村民们面目狰狞的大喊。

“跑,都跑吧,跑快些,跑远些,此生往后,都别再回来!”

……

不入江湖,不知江湖。

师傅死了之后,陈庭玉便和师伯师叔以及师兄分开了,他回家继续过着不愁衣食的日子,却不知为何,他总会想起山门里的日子。

陈庭玉在风不止山门里待了五年,从十四到十九,每年每月都要外出历练,历练的地址便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

十五岁六月,历练地址是万佛宗,那天胖师伯杀的双眸通红,提着一柄斧头似得巨剑,嘴里大喊着秃驴,把那群虐待普通村民的万佛宗和尚杀的血流成河。

后来陈庭玉才知道,胖师伯年幼时便是生活在万佛宗附近的村子里,万佛宗同样是名门正派,以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扬名天下,天下人盛奉万佛宗为活神仙之地,天下人却不知道万佛宗周边五个村庄的村民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胖师伯爱吃鸡鸭,因为年幼时,他经常看着负责监管的万佛宗弟子大口吃鸡大口吃鸭,那时他为了生存,吃过蚂蚁蟑螂蜈蚣蟋蟀。

十六岁十月,历练地址是卦心派,那天瘦师叔宛若地狱修罗般,杀的迟迟不肯离去,若非掌门师傅将他击晕,瘦师叔恐怕还想杀上卦心派。

卦心派以占扑预言闻名天下,天下各朝皇帝皆会前往卦心派朝圣,世人皆以为卦心派清心寡欲,缄默少言,一心只求星象未来,却不知卦心派周边的村庄,里面的村民被勒令不许开口说话,但凡说一个字,便会引来一顿毒打。

瘦师叔年幼时来自卦心派周边的农庄。

陈庭玉没有问过师傅为什么咱们山门要去其他门派捣乱,在山门里待了五年,说是历练,其实是去拯救被江湖宗派虐待的普通人,事实上效果很差,哪怕当时村民们逃脱了,最后大多是依然会被捉回去。

所以风不止,陈庭玉隐约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山门这么多年来牧牧不倦的“历练”,江湖把风不止山门视作邪门邪派,陈庭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加入了邪门邪派。

师傅曾经跟他说过,入了风不止山门,便是风不止的人,死也当是风不止的魂,问他可愿意化作这缕风,让江湖这棵树不得安宁。

那时他堪堪十六,一心只想学的武功,然后回家享受生活,便说:“师傅,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雄心壮志,学会九剑之后我就回家啦。”

师傅皱眉:“难道你不想为江湖做些什么事吗,如今江湖被各个外表道貌岸然、实则龌龊肮脏的门派把控,你难道不想……”

陈庭玉打断师傅,满不在意的说“关我何事,我只是来学武功的。”

胖师伯说的没错,陈庭玉的武学天赋很高,在第一次历练之后,三位师辈轮流教他九剑,不出一月,陈庭玉便学会第一剑,不出半年,他已经学会前三剑。

也许掌门师傅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他天赋极高,才收他入门。

陈庭玉曾经问过张师兄,山门的几位师辈练到几剑了,张师兄说掌门师傅最强,练到第八剑,师伯和师叔稍逊,只练到第七剑,陈庭玉又问张师兄:“师兄,你练到第几剑了?”

张不已:“师兄武学天赋低,比不上几位师辈。”

陈庭玉:“这我知道,随随便便就能比得上师辈,那师辈还叫师辈嘛。”

张不已:“我练到第六剑了。”

陈庭玉:“啊!”

已经练到第六剑,便是可敌江湖六成,在陈庭玉眼中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后来他才意识到张师兄的武学天赋的确不高,哪怕日夜修炼,也才堪堪第六剑而已。

因为他在加入山门第三年,便练到了第六剑。

第五年时,陈庭玉练到了第八剑。

……

风不止。

在师傅师伯师叔的眼里,江湖是一颗腐朽的树,而且是一颗自愿腐朽的树,他们想化作一阵风,让这棵树不能安宁的腐朽下去,日后若是这阵风足够大,或许能够让这棵树重获生机。

师伯和师叔曾经经历过江湖“名门正派”的虐待与剥夺,所以陈庭玉能够理解他们。

但他不能理解掌门师傅和师兄。

就像他对师傅说过的那番话,就算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为非作歹或是表里不一,那有如何,与他何干,多管闲事的人大多都活不长,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师傅死的那天,他依然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师傅为何一定要和各大门派死磕。

师傅死后,风不止山门名存实亡,大家各自散去,却没人想到,此去一别,余生竟是没有机会再见,也只有张不已师兄给他写过一封信,只是一封信而已。

陈庭玉选择回家,他已学会第八剑,已经是实打实的江湖高手,足了内心的武侠瘾,但他没有半分高手的作风和仪态,回家后便像个二世祖般吃喝玩乐,偶尔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一时心血来潮便教训地痞流氓,日子也算过的滋润得意。

直到他听说胖师伯死在了万佛宗。

陈庭玉是从父亲口中听说这件事,那万佛宗斩杀了一名邪派人士,来自风不止邪派,此人身宽体胖,一手剑法诡异阴森,万佛宗足足损耗了三十名大宗师才将此人斩杀,现在已将此人的尸体挂在宗门前。

九剑耍起来不算好看,但绝不会阴森诡异。

胖师伯死了,杀了三十位万佛宗大宗师后死了。

陈庭玉病了,病了足足一月,等他痊愈时,却又听说瘦师叔死了,死在了卦心派手里,于是陈庭玉又病了,病了半年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养病时,陈庭玉经常搬一张椅子在院子里坐着,他面对着日落的方向,目光盯着朝阳在时间的催促下落下,这个方向也是风不止山门的方向,也不知道多年没人照顾,山门里的那些树如何了,是越来越茂盛,还是枯死腐朽死了。

曾经他以为师傅死了之后,大家就会安生下来过日子,别再想着打打杀杀,也别想着去其他门派捣乱,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人的容身之所,娶个勤劳的女子,生几个胖娃娃,如此过完一生不好吗?

谁知短短一个月里,胖师伯和瘦师叔都死了,死在曾经留给他们痛苦和折磨的门派手里。他们至死都没有忘记饯行门派的宗旨,化作一阵风,让整个江湖不得安宁。

陈庭玉突然害怕了,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几息间脸色变得苍白,旁边的仆人见了以为少爷又犯病,便把少爷抱回房间,关上全部门窗,不让一缕风进来,再盖上几层厚被褥,陈庭玉才稍微感觉好些。

就在此时,另一名仆人走了进来:“少爷,有您的信?”

陈庭玉像是听到了噩耗般,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接过仆人手里的信,看一眼信封的字后,他双眼一闭,直接昏过去了。

果然是张师兄的信。

……

风云四起,天地变色,时隔百年,江湖又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教。

何为邪教,名门正派口中的邪教,便是邪教。

无人知此邪教源于何处,无人知此邪教崛起何时,天下人只知道当这个邪教发展到令人无法轻视的地步时,往昔扬名天下的万佛宗和卦心派已经被湮灭了。

此邪教人员初始时不多,只有区区百人,但每当此邪教到处兴风作浪,攻击江湖名门正派后,邪教里的弟子就会变得,区区几年,居然发展到教员三万数,令人瞠目结舌。

“教主,罗沙派已经被攻陷,我已经派人去接纳农村的农民,至于罗沙教的罪证,各教员正在积极搜集,两个时辰内便可完成。”

前来禀告之人穿着一身绿衣,正朝着一位青年单膝下跪,汇报完之后,他偷偷抬头看向教主,眼眸中满是崇拜之意。

由不得他不崇拜,估计无人能够想象,现在名震江湖的邪教教主居然是一位堪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别看教主年纪小,但武功高强,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往昔被人奉为活佛的万佛宗宗主和活神仙的卦心派掌门,都不是这位青年的对手。

青年教主轻轻颔首,沉默半响后,道“吩咐下去,不得恋战,速速收拾,我们的下一站,是……天一宗。”

“教主,天一宗乃江湖首屈一指的大派,实力高强,不如我们先去其他……”

“因为天一宗太强了。”青年教主缓缓而说:“太强,也太腐朽。”

随从闻言立刻低下头,慢慢退后离开,不敢再乱说话。

待房内空无一人,青年教主忽地长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一封由张不已写给陈庭玉的信。

信里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张不已先是告诉陈庭玉自家掌门师傅的来历。

其实掌门师傅是天一宗师叔辈的人物,他出生于农村,见惯世间不平事,渴望有朝一日能加入名门正派,用一身浩然正气抹平世间不公。

加入天一宗后,师傅武功日愈高深,成为天一宗重点培养弟子,也就是在此时,师傅发现天一宗山脚下的农村。

原来世间名门正派,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口号,坐着剥夺资源的事罢了。

张不已曾经是天一宗山脚下农村中一人,是掌门师傅叛出天一宗那天,顺手救下了他。

掌门师傅是被天一宗所杀,因为师傅是天一宗的叛徒。

最后张不已在信里写下一段话。

“为什么我们要显得如此执拗?为什么我们不视而不见?不是因为我们经历过,也不是因为我们恨过,而是因为这是对的事,对就是对,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就像风,风是不会止的。”

……

其实陈庭玉收到师兄张不已的信时,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依然不能理解为何连师兄都要奋不顾身的踏上师辈们的后路,那多傻啊,江湖险恶,那又如何,关上门不就行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天一宗长老的老者来找到陈庭玉的父亲,商量北边一座矿山的生意。

那时陈庭玉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生意能做的那么大,因为父亲一直和江湖的名门正派有合作,正是依靠“名门正派”这棵大树下,父亲才能把积攒下如此庞大的家业。

那天晚上,陈庭玉找上父亲,跟父亲说天一宗并非名门正派,还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父亲。

父亲一脸淡然,不感意外:“你说的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你多年前离家出走闯江湖,我为何不把你半路拉回来,因为无论你去到那个门派,为父都能通过关系保你无忧,但你倒是令我诧异,对了,你到底在哪个门派学武功,为父竟是打听不到。”

那天以后,陈庭玉又病了。

曾经他以为无论江湖变成什么样,哪怕江湖人士个个都表里不一、性虐成瘾也好,只要他不成为其中一员,只要他不做这些为非作歹的事,那江湖事就与他无关,关上门关上窗,安心过好生活便可。

他一心想当个看客,江湖却早已渗透进他的生活里,他花的银子,他穿的衣服,他吃的食物,全部都沾着江湖的血,都沾着师傅师伯师叔的血,如果连他的父亲都早已选择跟江湖的“名门正派”合作,那么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与这些“名门正派”有关系,有多少普通人打着做生意的旗帜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次年春天,传来了张不已师兄的死讯。

张不已死在了天一宗,听说他死之前重伤了天一宗宗主。

陈庭玉病得更厉害了,这次他足足病了一年,整个人骨瘦如柴,面如槁木,没有半分江湖高手的影子。

也是在陈庭玉养病的一年里,一只名为“风不止”的邪教,正式出现在江湖人的视野里。

……

天一宗。

巍峨的大山上站满了天一宗弟子,他们如临大敌,皆是手持兵器神情肃穆的盯着山脚下如蚂蚁搬密集的人群。

陈庭玉屹立在人群最前方,他昂首看着山顶上天一宗的宫殿,眼神麻木。

他依然骨瘦如柴,他依然面无血色,但他手里拿着一把剑,说来实在嘲讽,在得知大师兄张不已死讯的那一刻,他竟是领悟了第九剑,也因此大病了一场。

他背着家里人,用尽家中钱财,花费一年的时间培养起一个组织,取名风不止,江湖上贯之以邪教的恶称,但风不止里的每位人员,都是曾经受过“名门正派”压迫和虐待的农民。

陈庭玉教他们九剑,带着他们横扫一个又一个的“名门正派”,再收纳被该“名门正派”剥夺的农民,最终风不止的队伍竟是如此庞大。

若无人受压迫,他的队伍里不会有这么多人。

想想还真是讥讽。

“我师父和师兄的尸骸,还在吗?”

陈庭玉问天一宗。

天一宗知道青年是谁,他们早已调查过陈庭玉,便有一人不屑回答:“呵呵,早已挫骨扬灰。”

陈庭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动起手来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声罢,陈庭玉身后数万人冲了上山。

今天和之前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硬要说哪里不同,也许是曾经有个名为天一宗的名门正派被一个名为风不止的邪教摧毁了。

硬要说哪里不同,当天一宗覆灭后,邪教风不止便解散了,解散的非常突然。

硬要说哪里不同,在某个农村里的某个农庄中,一位青年蹲坐在农庄门口前,一手一把瓜子,磕的非常起劲。

“师傅师伯师叔师兄,你们都太蠢了啊,既然别人把咱们当邪教,那么咱们就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啊,直接到处捣乱就行了,把看不惯的门派就算捣毁了就好。”

“诶,你们都死了,没劲啊。”

陈庭玉磕着瓜子,恰好面前有一群年轻人搭伴经过,他眼前一亮,立刻走上去。

“几位小兄弟,有没兴趣加入本山门,体验一下遨游江湖、武功盖世的感觉。”

“对对对,我是本山门的掌门,武功可厉害了,你说名字啊,我叫陈庭玉,山门名叫风不止。”

“你别听山门名字奇怪,里面可大有含义啊。”


————《风不止》by葫芦世界 子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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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

第一是张飞。

张飞多次单挑吕布,也是唯一一个单挑吕布超过三五十回合最高达到了一百回合。而全身而退的。甚至吕布还对他产生了隐隐的恐惧。

第二是夏侯惇

夏侯惇在濮阳还是哪儿单挑了吕布差不多二十回合吧。

第三是张辽

要是没有张辽,曹操还想生擒吕布?

疑似人员:

董卓飞戟射吕布,吕布慌忙逃窜

李阙还是郭四也曾单挑过吕布数个回合。

山东孔圣门下的大将铁锤武安锅竟然跟吕布大战数个回合,竟然仅仅断了一只手,恐怖如斯!

公孙瓒单挑了吕布竟然有五回合之多!

忘记了还有个貂蝉,怕是单挑吕布能达到三百回合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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