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七莫名被砸,气冲冲地拿着红火的绣球去找人理论,却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竟是昔日被她骗财骗色的纯情公子,三年没见,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
她当即心生一计,装作了哑巴,装傻充愣,转身就跑,被郁子延大手按住了头顶,一手按在了原地,当晚就被绑到了郁国公府别院,红布一盖头,就这样莫名奇妙地成为了郁子延的正妻。
荒唐!荒唐!
还有更加荒唐的。
次日,就有人告发了慕七的身份,说她是香颜楼的艺妓。
所有人都等着看慕七笑话,一个妓子,竟然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最后,啪啪啪,打脸。
01
郁子延无论走到那里,都要带着她这个宠妻,人前秀恩爱,大肆宣扬,就是要将他娶了艺妓为妻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简直是将礼法踩在地上使劲摩擦。
然而,慕七心里苦呀。
自从嫁到郁国公府,郁子延不知她姓甚名谁,更没有碰过她,虽有锦衣玉食供着,却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这分明就是软禁。
慕七可不想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想方设法地逃跑了上百次,同郁子延斗智斗勇,毫无例外,每次都被捉了回来。
郁子延阴着脸,居高临下,奸诈地对慕七说:「小哑巴,有本事,尽管逃,爷陪你玩。」
慕七对这个阴晴不定的主,恨的牙痒痒的。
恶人自有恶人收。
这天,别院里,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将慕七和郁子延都绑了,押到了戒律堂。
郁国公,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场,慕七打了一个机灵,她至今都忘不了,郁国公之前对她说过的狠话。
「逆子,跪下。」
郁子延脸上挂着讥笑,无视道:「父亲,今日怎么有空,管教起我这个闲人来了。」
「你是成心要毁了郁家的颜面,从前我对你那些胡作非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然是太纵着你,现在是无法无天了,赶紧休了那个妓子。」
「父亲,我心悦妓子,断然不会休了她。」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圣上已经同意了你和耀月郡主的婚事了。」
「求娶郡主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如今我有了爱妻,喜新厌旧了。」
「逆子,满口胡言,看我不打醒你。」
「父亲,可不要手下留情,将无情无义奉行到底。」
郁子延成功地激怒了郁国公。
郁国公夺过刑杖一挥,猛力砸在了郁子延的背上,郁子延一声闷哼,被打趴在地上。
郁子延被送回别院的时候,只剩下了半条命。
李管家忙进忙出,今夜,人心惶惶,守备不严,慕七是有机会逃走的。
慕七路过郁子延的屋子的时候,李管家正被轰了出来。
「滚,都给我滚,我不想见任何人。」
「二爷,您不想看大夫,好歹让老奴帮你上药。」
李管家红着眼,说着肺腑之言。
「滚。」
02
慕七终是没忍心一走了之。
她拿出随身带的笔和纸,在纸上写下:「去找大夫,这里交给我。」
慕七拿过李管家手里的药,踢开了门。
黑暗中,郁子延残喘着,扶着桌角,一双猩红的眼睛怒视着慕七,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说-滚。」
郁子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慕七想也没想,一拳捶在郁子延的侧颈,想要将他打晕,但是一拳似乎没有效果。
郁子延气得眼睛简直要喷火 了,慕七讪讪一笑,还想补一拳的时候,郁子延突然倒地,晕了过去了。
李管家护主心切,推开了慕七,慕七也不想管了,将药扔给了李管家,当夜乘机逃出了郁府。
慕七可不想再和郁子延有什么瓜葛了,她当初可是收了郁国公的巨款,才离开了郁子延。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身份,有了新的生活,要是被他们发现就死定。
慕七也没想到这么倒霉,不过是受到邀请,去香颜楼教琴,赚点外快,趁机游玩一番。
却不曾想偶遇了昔日情人,还被强娶。
慕七也没想到,才三年,郁子延的性子就变得如此阴挚怪诞。
慕七连夜搭船回江州,夜里没有睡意,坐在船头,看着盈盈水面发呆,听着船上的人说着家长里短,无意间听到了郁子延的名字,忍不住竖起来耳朵细听。
「我听说郁国公府的二公子娶了个妓子为妻,气得郁国公动了家法,没留情,往死里打。」
「骇,这算好的人,我还听说,郁二公子,男女老少通吃,还不忌口,有一回,下人看见了他带着男子入房,下人偷听了墙角,竟然听到了里面的男子,被折磨的连连尖叫。」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能为所欲为,胡作非为,哈哈,哈哈。」
「你们有所不知,郁二公子本来也是京城出了明的翩翩才子,可三年前的某一天,郁二公子知道了某一桩丑闻,从此性情大变,与郁国公反目。」
「什么丑闻?」慕七问。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问了出来。
众人的议论被打断,齐齐地看向她。
「我就好奇问一问。」
「不知道呀,还是别知道的好,我听闻,与那件事情有关的人,通通灭了口。」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到了聊到了天亮,聊到了江州。
听着各种传言,慕七心想,现在的郁子延变得真可怕,不仅在床上有特殊嗜好,性格也是乖张偏执,还特别痛恨别人戏弄他。
曾有丫鬟为了偷懒,骗郁子延说,桌子都是擦过两次的,结果被他眼尖发现了,生生将那丫鬟的腿打断,丝毫不怜香惜玉。
慕七突然很后悔打了郁子延一拳,再加上这些年骗他的情债,要是被他抓到,她就真的死定了。
03
郁子延咬着牙,睁开了眼,眼里布满红血丝。
「二爷,你终于醒来。」
「把小哑巴找来。」
李管家支支吾吾地说:「夫人,夫人-她-跑了。」
「什么,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四。」
慕七下船的时候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慕七总觉得她好像忘记带什么,这会突然想起来了。
槽糕!
她把落落忘在了京城。
这下是真的糟糕了!
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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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章精神碰瓷
苏市的气温入了四月也没稳定。前几日温度回升,阳光刺眼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几日细雨如丝,又被“打回原形”。
清明小长假前一天,江晚前去赴黎姿的约,一出小区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把伞往身前倾,试图抵挡冷风裹挟小雨吹来。
好在黎姿约定的地方在她公寓附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江晚到了书店前,收伞推门。
头发沾染的湿气慢慢收干。
江晚的工作属于自由插画师,只要在约定时间内交稿就可以完工,接下来就会有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调整。这份工作工资可观,时间自由,非要挑个毛病那可能就是比较耗头发,无灵感的时候想到头秃也没什么结果。
靠窗双人座的位置,黎姿已经点了一杯咖啡,见她裹得跟“粽子”似的,没有丝毫的美感,调侃道:“你这是打算上超市备货?别仗着有颜把不拘小节最大化,女孩子还是精致些好,保不齐就有艳遇。”
江晚放好伞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开风衣的扣子:“为了你,我特意洗了头过来,知足吧。”
江晚随手把风衣搭在旁边的靠椅上,随意拢起吹乱地头发,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
黎姿啧了一声:“要我说,你不画画改行做主播一定火。”
江晚瞥了她一眼,没答话,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递过去,顺带用手机扫了下桌角的二维码,手机界面很快弹出本店的菜单,可供挑选。她不太喜欢黑咖,索性点了一杯蓝山,提交订单后,等着侍应生送来。
黎姿边打开电脑边说:“让我看看憋了快一年的成果是不是对得起我等了这么久。”
因为黎姿在看电脑,江晚干坐着也是无聊,时不时刷着微博,看见好笑的段子也和黎姿说一嘴。
黎姿偶尔附和两句,渐渐地没了声音,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
侍应生送来了咖啡,江晚道声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黎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从电脑屏幕前抬头:“你这次的画从哪儿来的灵感?”
“从这儿。”江晚挑眉指了指脑袋。
黎姿将电脑挪到中间,方便两人探讨,眼底是发现惊喜的笑意:“这次的主题是青春,你这幅画倒是是挺有意思,展开说说呗。”
江晚顺着她所指望去,屏幕上是一幅还未正式上色的线稿图,背景在一辆公交车上,女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着头,男生把自己的鸭舌帽戴在女生头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江晚恍了神,莫名想起这幅画灵感的出处——
二〇〇七年十月,杭市下了两场雨,温度却丝毫未减,燥热撩动每个人说话都夹杂着火气。
“我告诉你,这志愿必须给我填苏市,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供你去上!”
江晚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生出无力感:“我在杭市上大学的话,就能给家里省一笔钱,而且杭市的大学也未必不好……”
白薇端给江父一杯水,温声劝慰:“小晚也是为了替家里省一笔钱,咱们刚买的房子,每月的按揭费用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要是孩子真的想留在这儿,咱们……”
江父接过水,一口未动,搁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妇人之仁!苏大是数一数二的高校,是咱们这儿能比的吗?这孩子本就以特长生资格考大学,不去好的学校,反倒留在这儿,之前花的钱难道是打水漂?”
白薇几度张口想辩解几句,碍于沙发上的人脸色实在难看,朝江晚递了眼神摇摇头。
江晚心知肚明,这是母亲要她闭嘴的意思,可她知道这次的事,事关以后,即使父亲此刻怒气未消,也得硬着头皮开口:“苏大学费是杭大的两倍,爸爸你想过吗?”
江振华寒着脸默不作声。
江晚试图打破两人的僵局:“爸,我也做了功课的,杭大的美术系也不差。”
江振华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晓得要为家里减轻负担,但爸爸更希望你能学到更多,将来你的工作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要因小失大。”
白薇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俩说个话就跟仇人似的。”从围裙里掏出十块钱,“正好家里酱油没了,你去买。”
江晚乖巧接过钱,走到玄关换了双鞋出门,关上门时隐约间还听到父亲说了一句——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
白薇目送女儿离开端着水杯递给江振华:“你也消消气,她现在也烦,你再凶也解决不了事。”
江振华喝了一口茶,手机铃声响了,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神情有些不自然掐断了电话。
“接啊,怎么不接?”
江振华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骚扰电话,让我去买保险,老刘找我有事,我去找他。”
白薇看着他火急火燎要出门,疑惑道:“你最近也和老刘一样迷上钓鱼了?”
江振华走到玄关穿鞋,弯着腰道:“他要我陪着,就当锻炼了。”
白薇刚想说一嘴钓鱼怎么锻炼身体,人已经消失在了玄关。
-
江晚捏着手里的十块钱出了小区。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高中的时候因为她只考了普高的成绩,父亲是日日愁,没少抱怨她不争气的话。所幸她在绘画方面却有天赋,回去和爸妈提了一嘴,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只是她也的确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这个要求,也成了父亲每次心情不好的突破口。
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说她成绩不好,拖累家里,别人家的小孩怎么就能考上重点学校等等。
高考结束后,江晚估算了分数,根据苏大去年录取成绩,她的分数应该是够的,只是她并不打算前往。
因为江爸工作的调动,需要前往苏市任职。江爸卖掉了在杭市的老房,拿着这笔钱已经在苏市按揭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新房子,每个月的贷款并不是小数,加之江晚所学的专业属于“烧钱”型,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开支未免太过庞大,这也是江晚不愿意前往苏大的主要原因。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借着高考结束,江爸工作调动的借口,她可以留在杭市和家里保持点距离,让这三年来无休止的争吵可以不再重现。她想清清静静地度过大学四年时光,不想再因为自己学费的问题和父母闹得不愉快。
她都想好了,等到上了大学,她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而这一切的打算,都是以杭市的消费水平来规划的。
现在因为江父的不同意,江晚所有的规划全部都要打乱,这也是她做了几年受气包第一次敢顶嘴的另一原因。
江晚出了小区门,回头看了眼熟悉的街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向她招手。
——留在这吧,你看我们都是你的老朋友。
江晚无力叹了口气,拐了几次弯来到小卖部,和往常一样礼貌打了声招呼:“方姨,买瓶酱油。”
“是晚晚啊,怎么今天是你来买东西,你妈妈呢?”小卖部方姨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新的酱油放在江晚面前,笑着看了眼她的身后。
江晚把十块钱递过去,微微一笑:“我妈今天有点忙。”
方姨把找的零钱放在柜台上,露出八卦的笑容:“晚晚啊,算算自己分数了吗?志愿打算填哪儿啊?”
江晚拿起酱油,一贯乖巧的姿态:“成绩还没公布,还不知道自己能考上哪儿。”
“哎呦!这可得仔细留意着,你怎么不估分算算?我家暖暖打算留在杭市,说是离家里近,回来也方便,我家这孩子啊,打小就念家,我让她填苏市还不乐意。”
江晚嘴角微滞:“念家好,孝顺。”抬腕假意看了眼手表,“方姨,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先走了。”
方姨伸长了脖子在身后追问,江晚脚步渐快,全然屏蔽身后尖锐地叫喊。
她低头走得快,没注意巷子口忽驶而来的自行车,闷头继续走着,毫无悬念,她连人带酱油齐齐“飞天”。
被撞倒在地的一瞬间,江晚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紧随其后是钻心地疼痛席卷她整个右脚踝。
男生来不及管他的自行车,阔步而来,蹲下身子看向她受伤的脚:“抱歉,是我的失误。”
少年冷淡的声音,让江晚产生一瞬间错觉,仿佛骑车的人并不是他。
和父母争吵的怒火在此时被点燃,江晚抬头注视着眼前人。
男生长身鹤立,穿着黑色运动服,手上拿着篮球随意夹在了臂弯。五官俊朗,神情很淡,右下唇还有一颗颜色极浅的痣。
男生因她的沉默,主动开口,头脑清晰给出两个解决办法:“一,我带你去医院,赔偿你医药费;二,可以报警。”
江晚并不打算将此事闹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去医院吧。”
男生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也好。”
江晚看着眼前指骨修长的手,犹豫片刻,伸手搭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忍痛起身。
男生褪去了变声期的浑厚,沉磁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缓缓溢出:“别是碰瓷就好。”
江晚搭在他掌心的手微僵,在她准备反击的一瞬间,男生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一旁扶起自行车。
修长的腿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度,干脆利落坐上车座,下颚一点,示意江晚坐上后座。
她一瘸一拐吃力坐上了后座。
男生脚用力一蹬,车轮飞速转动,明明是纹风不动的夏天,却因为自行车的飞速前进,卷起微热的夏风,吹在江晚的身上。
她紧紧拽住车座缝隙的铁杆,以此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有好几次想开口对前面的人说——可不可以开慢点,她是伤员啊。
所幸社区医院并不远,男生刹车的瞬间,江晚没防备撞上了他的后背,硌地鼻子生疼。
“到了。”男生依旧表情很淡,只是这次他一手扶住自行车,一手搀着江晚的手臂,帮她顺利从后座上下来。
他用最快的时间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瞥了眼江晚踮起的脚:“需要帮忙吗?”
江晚低头看向已经被血水浸湿一块的袜子,想到走路时摩擦伤口的疼痛,她第一次没有拒绝别人的帮助:“麻烦了。”
男生单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打量了眼他们要去的科室:“在那边。”
江晚顺着他的方向移动,不过一间房的距离却走出了万里长城的辛苦,因为伤口时不时摩擦地疼痛,江晚的鼻尖已经溢出细细的薄汗,而搀扶她的男生却恨不得将她拖进医务室。
里头还有人,男生扶着她坐在等候的长椅上:“我去打个电话。”
江晚目送他欣长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消失,脚踝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暇顾及那人是不是“肇事逃逸”了。手指触碰到伤口,疼得她瑟缩了一下,别说是想要脱掉袜子看看伤口情况,就是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谢谢医生,真是麻烦你了。”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晚下意识望去,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不远处的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脸上是止不住地笑意,低头说话的功夫,蹲下身来,侧耳聆听女人高高凸起的肚子。
社区医院本就不大,男人说话音量并不小,江晚可以清晰地听到。
“刚才朱医生说了,是男孩!”
“哎呀!你小点声,吓到宝宝了!”
男人下意识拍拍自己嘴:“对对!瞧我这记性。”爱怜抚摸上女人肚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灶台上炖着鸡汤,正好回去趁热喝了。”
女人娇羞点点头:“好啦,你这一天天真是啰嗦个没完。”
“一会儿咱们去前面买点婴儿用品,省得等孩子出生了手忙脚乱……”
江晚仿佛被雷劈了,浑身僵硬,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头皮一阵发麻。
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
江振华出轨了!
一个下了班回家“躺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居然也有洗手作羹汤的一天,而获益者却是别的女人。
真是史无前例的可笑!
江晚紧握双拳,尖细的指甲戳进肉里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江振华伸手护在女人腰后,时不时说上几句关心的话,朝江晚的方向走来。
越来越近……
她呆坐在原位,看着一步一步迈近的身影,她突然想知道江振华在此时看见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她?
亦如往常的发火?
还是慌不择路?
江晚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直到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男生低沉嗓音在她耳边絮语:“喂,别哭啊,会被人误会的。”
江晚后知后觉,嘴角有一丝丝咸味窜入舌尖。
她什么时候哭了?
耳边是那个女人娇柔的疑问和感慨:“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爱惜自己,年纪轻轻就来这儿。”
江振华没回应,只是回头看了眼身后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女生低着头,头上戴着尺码不符的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
江振华总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刚想再看仔细些,女生旁边的空座上很快有人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江振华浓眉皱起,身旁女人断断续续的询问拉回了他的视线,很快他把此事抛之脑后,护着怀中的女人离开了医院。
江晚缓缓抬起头,木讷取下鸭舌帽,捏在手里怔怔出神。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居然想要撕破江振华伪善的嘴脸,来个鱼死网破,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女人揪出来让她在医院里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唾骂。
她居然想以此来报复江振华,为自己忍受他多年来每每发火,每每说赚钱不易,她就是个败家的钱窟窿。
江晚好似明白了他们家的生活,为什么没有因为江振华职位的上升而变得越来越好。
钱都拿来养别人了,她们只不过是在残羹剩饭中讨生活,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14号。”
男生应了一声,低头看向她:“到我们了。”
江晚霍然起身,鸭舌帽塞到他的手里,头也不回朝医院外走。
周围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只当是正在闹脾气的小情侣。
男生快步追上她:“你做什么?带你来了医院,为什么突然又走了?”
江晚视若无睹,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男生舔了下唇,眉头紧锁,几步追上,拽住她的手臂往回拉:“所以,这是新的碰瓷方法?”
江晚抬眸望着他,男生的神情除了不耐烦还有对她的探究。
“如果我说是,你准备报警抓我吗?”
男生一愣,拉着她手臂微顿:“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江晚忽而笑了:“出轨,警察会不会管?”
“什么?”男生沉默几秒,像是玩笑话,“至少精神出轨,警察管不了。”
江晚哦了一声:“那你就当我精神碰瓷吧。”
在男生错愕的目光中,江晚亦步亦趋往前走。
男生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看着她失魂落魄上了公交车,忽而明白了什么,在公交车关门的几秒钟,跨过台阶上了车。
司机显然吓了一跳:“小伙子,上车注意安全啊,下一班车也是很快的。”
男生点点头,往钱箱投了硬币,目光扫视车内一圈,终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女生的身影。
公交车开始慢慢加速,他借着扶手慢慢走到女生身边坐下。
江晚看着窗外的一闪而过的街景,脑海里除了在医院撞见的一幕再无其他。
她在想也许把事情捅破,对妈妈来说未尝就是坏事。可是,另一道声音又在不停的劝说她,一旦事情戳破,这个家将不复存在。
他们在别人眼中是幸福美满的模范家庭,然而实际上却早已千疮百孔,风轻轻一吹或许就散了。
2. 陌生安慰……
车窗半开着,炎热夏风徐徐吹在江晚脸上,汗渍吹干,脸上传来轻微的痒意。
江晚抬手拨开吹乱地发丝,望着车窗外一男人蹲在小女孩身前,将手里的棉花糖递到小女孩面前,脸上是准备惊喜的愉悦和幸福。
有多久,她和父亲两人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
似乎,久到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江晚鼻尖一酸,长久以来的压抑,迫使她终于没忍住,双手掐住腿肉,强迫自己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
这些年,她只要难过都会如此。
只是今日,她的泪腺像是受够了她的控制,任凭她如何使劲,眼泪的匣门却关不上,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大力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自怨自艾:“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
她每说一句,声音夹杂着浓浓鼻音,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坐在前排的大妈回头看了好几眼,不放心的对江晚身边人说:“小伙子,欺负女孩子就不应该了,你瞧瞧哭的,快哄哄。”
江晚这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人,余光瞥见有些眼熟的裤子,慢半拍侧脸看向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软糯小声,因为哭过的原因,夹杂着轻微的鼻音,像是闹脾气等着哄的娇气包。
男生侧眸望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鼻子红彤彤的,眼眶还蓄着未干的泪珠。
不是都说人哭的时候是最丑的吗?
眼前的女生,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受到惊吓时,两眼瞪得圆圆的,鼻子一动一动,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可惜,那只兔子最后还是跑了,即便是好吃好喝供着,也关不住一颗想逃出去的心。
他利落的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用力压了下帽檐:“哭的太丑了。”
江晚一愣,随即要脱下帽子,却被一只宽大的手重新压了回去。
“既然害怕,就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帮助。”
江晚懵懵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公交车慢慢停靠的站牌,自行把帽檐压了压,紧抿着双唇。
江振华护着那个女人上了车,因为前面没了空位,两人慢慢向后走来。
江晚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父亲的身影即使只用余光她也能瞧见。
“没位置了。”女人看了眼被行李占满的座位,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老人家把行李拿走让她坐。
江振华瞥了眼空座上的行李,几度想说话,都被女人拦下了,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位年轻人,厚着脸皮说:“小伙子,我们没几站就下车了,她是孕妇,你看能不能让个座?”
江晚屏气凝神,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手忙脚乱扯下头绳,头发散落在肩上,更好的挡住了她的脸。
江振华看了眼坐在里头的女生,只觉奇怪。
男生抬眼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淡淡开口:“不方便让座。”
江振华目光一凝,男生表情冷淡,摆明了是不想让座随意扯的借口,想分辨几句,被身旁的女人制止。
他一时气不过,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这几个字怎么写。”
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咱们一会就下车了,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江振华上下打量了眼男生,穿的倒是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素质低下的。
男生视若无睹,闭上眼,靠在座位上假寐。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停靠三站后,江振华临下车前瞪了眼男生,扶着女人慢慢下车。
车门关闭,公交车重新驶离站台。
江晚悬着的心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声音似飘在半空中:“谢谢。”
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听不见她的这声“谢谢”。
男生没有理会她的道谢,从兜里掏出一支笔,拉过江晚的手臂,在她红润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脚伤严重记得告诉我。”
江晚低眸看着掌心的数字,开头数字是苏市的区号:“谢谢。”
这一次她掷地有声,目光坚定。
男生唇角微弯:“不是精神上感谢就好。”
江晚忽然听明白他话中所指,脸登时升起一抹红晕。
男生霍然起身,就着扶手走到车后门。
公交车缓缓停下,男生下了车,站在台阶上,手抄兜望着车内的女生,下颚轻点,算是告别。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江晚有一瞬间的恍惚。少女的羞涩在此时尽显,她匆忙低头,搅动食指。
汽车传来尾气的声响,公交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站台。
江晚抿了抿唇,侧头看了眼站台方向的窗外,男生似乎已经走了。
她突然发现帽子还戴在头上,想起这是别人的东西,刚站起又无奈坐下,车都开了,她怎么还?
江晚把帽子拿在手上,是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的左侧有一个独特的刺绣字样。
江晚把帽檐调转方向,刺绣的字样清晰映入眼底,是一个“烨”字。
所以,这个男生的名字里有一个烨字?
她的眼眸忽而落在受伤的脚踝,袜子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变成朱红色,她轻轻动了一下,痛感似乎比在医院时稍稍减轻了许多。
江晚呼一口气,抬眼看向公交车滚轮显示屏上提示的下一站站点,才惊觉自己居然跑了这么远。
“你想什么呢?”黎姿敲了敲桌子,“咖啡端在手上也不喝,不累?”
江晚睫毛扑闪,回过神来:“有点烫。”
黎姿:“对了,你怎么不回答我?”
“什么?”江晚抿了一口咖啡,后知后觉,“哦,是偶然间想到的,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黎姿眯了眯眼,嗅觉灵敏:“这幅画里的男生,该不会是程烨吧?”
哒——
江晚手中的咖啡杯不期然砸向托底的瓷盘,清脆响声引来隔壁桌的注视。
她摆正咖啡杯,葱白的指尖勾住杯耳:“不是。”
黎姿仿若明白了:“行了,我知道了。”
江晚:“你知道什么?”
黎姿笑得灿烂:“你猜喽!”
江晚用咖啡勺轻轻搅拌,浓郁的咖啡渐渐浑浊:“没兴趣。”
黎姿挑了下眉,继续看着笔记本上的线稿,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漾起。
江晚舔了下唇:“你笑什么?”
黎姿耸耸肩:“你还不让我笑了?”
江晚单手撑住脖子,因黎姿的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强撑不过一分钟,江晚败下阵来:“好,我承认,你猜的对。”
黎姿从屏幕前抬头,似笑非笑:“小样儿,还和我隐瞒?”
江晚轻叹:“不是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
“晚晚,如果真没必要,刚才你的坐立难安只当是我的错觉。”黎姿把笔记本推向一边,“都这么久了,该放下了。”
江晚低眸看着咖啡在杯子里顺时针画圆,手里捏着的咖啡勺轻轻放在瓷盘上:“我知道,所以这幅画只是有感而发,并不能代表什么。”
“晚晚,你和程烨不合适,他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黎姿沉默几秒,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晚,“听说程烨要回来了。”
江晚看向黎姿,神色冷然:“我和他本就不合适,这幅画不过是我圈钱的,毕竟再不交稿,黎主编应该会常驻我家了。”
黎姿竖起食指,在两人间摆动了几下:“No,你那毫无人气的小窝,还是自己住吧。”
“前天宿醉,你躺在那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黎姿呵呵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换换换,不说这个。”
江晚打了个哈欠:“稿子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我得回去补眠,困死了。”
说话间,黎姿手机响了,江晚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景,雨势似乎又大了不少,街道上没带伞的人快速跑着,躲在附近的屋檐下避雨。
每个人都在拼命朝前走,没有人在走回头路。明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有避雨的地方,可他们依旧觉得前面还会有更好的地方。
江晚托着腮,百无聊赖,听着黎姿时不时温柔的应答,倒是好奇到底是谁打来的。
挂了电话,黎姿唉声叹气,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江晚:“怎么了?”
黎姿把手机随意丢在桌上,指了指暗下去的屏幕:“还能怎么,说是今晚有个局,我也得去。”
对于黎姿口中的局,江晚有所耳闻。应该是菲姐谈拢的生意伙伴或是想要拓宽的生意线,前者自然是不需要去,后者则是还没搞定的难啃大户。
“菲姐也挺不容易的。”江晚感慨了一句。
黎姿抱着头轻轻敲了敲:“菲姐身为老板不容易,我在她手下做事更不容易。”
江晚安抚的摸摸某人头:“好啦,你也辛苦了,晚上少喝点。”
黎姿抬起脸刚要发牢骚,江晚手机响了:“你先接电话吧。”
江晚看了眼手机来电提示,不可思议的瞥了眼黎姿,接通了电话:“菲姐。”
电话那头传来菲姐温柔的声音:“江晚啊,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哈!”
江晚:“菲姐,是有什么事吗?”
“害!黎姿前两天还跟我说对你催稿太急了,怕你最近赶稿憋出病来,正好你今晚和黎姿一起来,人多热闹。”
江晚压低声音:“菲姐,我不会喝酒,到时候丢了你面子,我……”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我说江晚啊,你想什么呢?今晚不是谈生意,是别的事,你们晚上记得穿好看点,我开车去接你们。”
江晚还想多问几句,电话那头有人在叫菲姐,她刚张嘴要说,被人打断。
“那行,江晚啊,就这么定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忙了。”
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江晚懵懵的看向黎姿,晃了晃手机:“菲姐也给我打电话了。”
黎姿瞪大眼:“什么!我和她说过你不会喝酒啊!不行,我打电话过去和她说!”
江晚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菲姐在忙,等会吧。”
黎姿刚把手机放下,早先定好的备忘录闹钟随之响起,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提示,突然想起菲姐这通电话是什么事。
“晚晚,我想起来了,不是什么酒局,上个星期菲姐朋友给她报名了什么联谊,就是今晚,她怕她一个人去,万一喝多了不方便,就叫我陪她一起,刚才电话里她只说今晚有个局,我还以为是别的。”
黎姿揉了揉发酸的眼:“这段时间忙忘了,你也来吧。”
江晚指了指自己,木讷反问:“我也去?”
黎姿点点头:“对啊,这有什么,菲姐不是也打电话叫你一起了吗?”
江晚出于本能,果断回绝:“别了,我不适合那样的环境,还是你们去吧。”
“就当去认识新朋友啊,你整天闷在家里,男朋友……异性朋友也不多认识几个,回头以后搬家啊还能叫上人帮忙。”
江晚被她的借口深深折服,慵懒靠在椅子上:“不了,我要回去睡觉。”
黎姿知道江晚的性子,她要不想做的事,再怎么劝也是无用,撇撇嘴喝了一口咖啡,不经意间瞥见电脑上的那幅画,斟酌再三继续说:“联谊没那么复杂,再说了,你不去该不会是因为程烨吧?”
激将法管不管用在于这个人心不心虚。
黎姿笃定江晚一定会同意。
“和他没关系,我只是单纯最近赶稿累了。”江晚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捞过一旁的风衣,“我回去了,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江晚刚起身,风衣被人拽住。
黎姿眼神点了点她刚才坐的地方,示意她坐下。
江晚有些无奈:“别劝了,不去。”
黎姿不怀好意笑了笑:“联谊的照片我提前看了,还是挺多优质男的,再说了,里面又没有程烨,你怕什么……”
江晚举手做暂停:“我去,别啰嗦了。”
黎姿松开捏着风衣的手,合上电脑:“正好我在你那有衣服,咱们一起回去。”
江晚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你开车来的?”江晚瞥了眼她手里的车钥匙,有些惊讶。
黎姿:“对啊,坐车太慢了,我这不是着急某人大作吗。”
江晚双手环抱,靠在车门上:“可你知道这里停车费多少钱吗?”
黎姿嘴角笑意瞬间凝固,慌忙掏出手机,紧接着地下停下场传来凄厉的“女鬼”嚎叫。
江晚捂着耳朵,秀眉蹙起:“别嚎了,你富二代还差这点吗?”
黎姿把手机转向江晚,微信小程序上“45.59”的红色数字,醒目又扎心。
“江画师,可否帮我付了?”黎姿双手抵在车门上,满目含情望着江晚。
江晚拉开车门,浅浅一笑:“从我下个月稿费扣吧。”
“……”黎姿反应过来,一屁股坐进驾驶位,“下个月稿费?我又不是财务,怎么扣?你这不是摆明了不想给嘛!”
江晚捣鼓着手机,头未抬,嗯了两声,敷衍到位。
黎姿咬咬牙,系好安全带,发动车离开。
前面还有两辆车正在缴费,黎姿拿手机扫码付费,吐槽道:“你也忒抠了,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抠呢!”
说话间,网络波动终于卡进了小程序,手机屏幕上是已经缴费成功的提示信息,黎姿到嘴吐槽的话很快转变:“但是你还别说,我比你抠门多了。”
江晚忍笑看向窗外:“开你的车吧。”
黎姿双手握紧方向盘,神情专注:“得令,今天我就是江画师的专属司机。”
“要求不多,路上让我睡会。”江晚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上补眠。
黎姿瞥了眼江晚眼下淡淡的青色,知道她最近辛苦,怕是熬了不少夜,默默关上了副驾驶的窗户,调小车载音量,放慢车速缓缓而行。
这一路,江晚睡得很沉,要不是黎姿叫了好几声,她还以为自己睡在家里。
“要不,你今晚别去了,菲姐那儿,我去说吧。”黎姿心疼的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
江晚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菲姐很少找我帮忙,今天既然说了,也不能不给面子。”朝黎姿揶揄一笑,“我要不去,指不定某人怎么造谣。”
黎姿白了江晚一眼:“我这不是想让你去,才故意提程烨的嘛!”
江晚看了眼手机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包:“我和他本就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推开车门,江晚率先下车。
黎姿回味她刚才的话,片刻恍惚。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呢?不过这些年,江晚一心扑在创作上,对于感情方面的事似乎没有多看重,偶尔她提起过几次,江晚也只是笑笑,唯独这次的联谊,居然真的答应了。
是真的放下,打算重新开始?还是迫于菲姐和她的要求,才不得不同意?
黎姿突然想起江晚那一夜,呆呆地坐在宿舍,最后把一个日记本交到她手中,让她烧掉,也许在那刻起,江晚对程烨就已经死心了吧……
想到程烨,那个样样出色的男人,也许这世间很少有女人能拒绝他的暧昧。
3. 好久不见只是过……
江晚因为出稿慢,很多时候都是在黎姿电话的再三炮轰下,勉强在交稿截止时间最后一小时发送邮件。
为了改正江晚的拖延症,黎姿会在交稿的最后几日干脆住在江晚这,美其名曰为江晚做饭,实则变相催稿。所以,在江晚的住处,黎姿特意放了几件衣服,图个方便。
江晚靠在门边,看着全身镜前扭动的身影,有些无奈:“距离和菲姐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你打算穿哪件?”
黎姿左右摆动着裙摆,还是有些不满意:“这颜色我穿起来会不会显得过于成熟?”
江晚笑道:“所以,黎大小姐现在的真实年龄是?”
黎姿听出她话中的暗示,瞪了一眼,放下环腰的手,捞过床上的银色手拿包:“行行行,咱们走,真是被你催死了。”
“感受我被催稿的快乐。”江晚笑着站直,跟在黎姿身后,望着她身姿摇曳的性感身材,调笑道,“咱们是陪菲姐去,你也有打算?”
黎姿拉门的手停下,纤长的手指撩拨似的划过精致卷发,回眸朝江晚娇嗔一笑:“菲姐说了,只要是单身就要随时做好有艳遇的准备,你可学着点,争取今晚遇到合适的,给你这枯燥无味的生活添点颜色。”
江晚侧眸瞥她:“我的生活有你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很精彩了。”
话音落下,江晚笑靥如花,白如瓷的肌肤在暖光的投射下,仿若在发光,嘴角微弯,叫人有一瞬间的恍神。
黎姿抖了两下手臂,撇嘴无语:“我对男人感兴趣,你可别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啊。”
江晚踩着高跟鞋,向着黎姿越走越近,站定在她面前,莹白的手臂轻轻抬起。
黎姿双手抵在胸前,扑闪地睫毛已经出卖她,声音发颤:“你……你做什么?”
江晚趁着她闭眸的一瞬间,随手勾起玄关柜上的钥匙,拎到黎姿的眼前晃了晃,钥匙圈发出叮咛的响声。
“想什么呢?”
黎姿缓缓睁眼,眼前的钥匙仿佛在嗤笑她刚才的多此一举,发窘道:“领……领口有点大,我捋一捋。”
江晚一改往日的随性,尾音拖长,哦了一声:“走吧。”
联谊的地方是市内的一家酒吧——零度。以高档著称,消费水平以直线上涨而走。
联谊地点选择在这里,的确是出乎江晚的意料。
停好车,黎姿绕过车头,挽住江晚臂弯:“身份证带了吗?”
“?”
黎姿看她一身打扮,咂咂嘴:“我怕待会人家以为你未成年。”
江晚哑然失笑:“不让进的话,正好回去补眠。”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并肩来到酒吧门前,迎宾正门配得上大家对它的评价,除了豪,江晚暂时找不到别的词来代替,打量的功夫已有几辆豪车停下,由侍应生打开车门,极具行头的下了车。
黎姿拉过走神的江晚朝里头去,刚进去,江晚便看见倚在墙边正打电话的菲姐,抵了抵身旁的黎姿,朝另一头抬了抬下巴。
黎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勾住江晚往前走:“菲姐。”
洛菲菲闻声回头,看到黎姿她们,掐断了电话:“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看向黎姿身后的江晚,微微一笑,“我正想着黎姿能不能把你带来呢。”
江晚赧然解释:“菲姐邀请,哪敢不来。”
虽是拍马屁,洛菲菲极为受用,揽住江晚的肩往里头走:“就是出来放松放松,多认识几个朋友。”说话的功夫正好瞥了眼江晚的打扮,微微皱眉。
“江晚啊,你这一身差了点意思,穿的像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你说你长得好看,怎么不知道资源利用呢?”
黎姿在一旁摇头叹气:“菲姐,来的路上我都说了,她觉得没什么不妥。”
菲姐托腮沉思:“的确没什么不妥,只是在这有些不妥,正好三楼的休息室有套裙子,今天我过来顺道拿了,你带江晚去换了。”
江晚拒绝的话未出口,黎姿大力气的推着她朝电梯去,回头对洛菲菲点头应下:“待会我们去找你。”
黎姿穿着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面上,清脆的“哒哒”声引来客梯前等候的几人注意。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那是看到美女心照不宣的小心思。
黎姿像是没看到两人投来的暧昧目光,空出中间的位置,站在另一侧和江晚说着话:“果然还是菲姐的话好使,我嘴皮子磨破了,也没见你吭一声。”
江晚低头看着微信,是白薇发来的日常关心以及后缀亘古不变的话题——相亲。
黎姿见她没反应,脑袋凑过去,见聊天备注是“妈妈”,了然于心:“阿姨也是关心你,你说你自打大学毕业后,身边的异性几乎没有,清心寡欲快赶上山上的姑子了,她肯定着急。”
江晚把手机放回兜里,抬眸的瞬间撞上对面男人的视线,莫名的熟悉感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电梯停靠的提示音拉回江晚的视线。
上了电梯,刚才的男人回头对江晚她们礼貌询问:“两位去几楼?”
黎姿应道:“三楼,麻烦了。”
“不碍事,为美女服务,荣幸。”
都说来酒吧的男人极少有情商低的,更不必说来零度的人,都是在社会上有一定阅历以及经济条件不错的,当然这也不能以偏概全,毕竟有钱人不等于素质高。
江晚站在最末,抬眸看了眼男人,那股熟悉感再度袭来,深思的功夫,电梯门打开,两人依次离开。
没了陌生人,黎姿说话也没了顾忌:“刚才那男的眼睛恨不能黏在你身上,你瞧见了没?”
江晚回神:“你确定?”暧昧的眼神将黎姿上下打量个遍,皱了皱鼻子,“视觉动物最关注的是前凸后翘,很显然,我并不是。”
黎姿乐呵道:“说的也是,瞧我这火辣身材。”对着能照出人影的电梯摆了个性感pose,“姐姐今晚要猎艳,别拦我。”
江晚回复了白薇的信息,抬头看了眼黎姿,敷衍的嗯了声。
洛菲菲的休息室在三楼最里间,里面配套的设施,让江晚一瞬间以为来了酒店,不过介于进来后看见的豪华装修,休息室像酒店似乎也没什么可诧异的。
床上放着洛菲菲带来的大包小包,她说的裙子正平铺在宽大的床上,还未来得及收拾。
黎姿拿起长裙,感慨:“菲姐这衣服太好看了吧,绝对品味在线,晚晚,你看。”
江晚收起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到黎姿手中的长裙上,眼底闪过短促的惊艳。
一条渐变深紫色的长裙,领口是时下显瘦的v领,长袖则是镂空的银色,在灯光的投射下泛着点点光辉,腰身是束腰型,显然这件衣服得身材纤瘦的人才能穿进去。
“菲姐之前就说定了一件特别喜欢的礼服,看来就是这件了,你去试试。”黎姿把长裙塞进江晚手里,催促道,“快点去试试,菲姐还等着咱们呢。”
江晚欲张口说些什么,黎姿似乎早料到了,捂住她的嘴:“菲姐叫你去换的,别那么多负担。”
江晚犹豫片刻,抱着手里的长裙进了更衣室。里头东西一应俱全,连做造型的工具都有。
江晚轻叹口气,把长裙用衣架撑起,挂在衣柜上,开始换衣服。
黎姿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时代周刊,百无聊赖翻看着,纤细的手指翻阅下一页时,杂志上一张醒目的照片引起了黎姿的注意。
她抬头下意识看了眼更衣室紧闭的门,里面的人应该还有一会才出来。
黎姿松口气,视线重新落到那一页。
杂志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什么知名明星,可那张脸却不输明星分毫,甚至更为出色。
黎姿纤细的指尖戳了戳杂志上的男人:“程烨啊程烨,你怎么今天还阴魂不散了呢?该不会是你要回来了,咱们提前见个面?”
更衣室的门打开,江晚询问的声音紧随而来。
“黎姿,我怎么觉得穿起来怪怪的?”
黎姿把杂志随手一丢,站起身望着出来的人,双眸溢满惊艳:“晚晚!绝了!!太绝了!!!”
“……”江晚不自在的往上提了提领口,“有些暴露,凉得很。”
黎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挪开江晚掩在胸前的手:“晚晚,你身材不错啊!”将人转了一圈,愈发满意,“瞧瞧这不盈一握的小细腰,啧啧,勾人的呦~”
她每赞叹一句,江晚的脸红上一度,赶紧制止她的夸张:“要不我还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吧,我没穿过这种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黎姿及时阻拦,抵在更衣室门前:“菲姐要求的,你不听话?你现在都敢违抗老板指令了?”
江晚犹豫几秒:“联谊需要多久?”
黎姿拍拍她的心口:“安啦,一会的功夫,你到时候嫌无聊,我给你打掩护,你提前回去都行。”
江晚斟酌再三,没再推辞,人已经到了这,要是和菲姐没说一声就离开,人家还以为她这人多大牌,请都请不动。
“行吧,到时候我想回去的话,你别拦我。”
黎姿单手举高保证:“绝对不拦!”
虽然黎姿的保证有时候没什么含金量,但眼下江晚犹如“押上刑台”的人,没有退路。
临出门前,黎姿觉得她这衣服虽好看,但脸上太过素净,热情的给江晚画了淡妆,又用卷发棒做了造型,用手拨弄开,自然微卷的长发随意散开,一眼看去,纯欲感扑面而来。
黎姿大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刚要夸自己几句,手机响了。
“菲姐。”黎姿把手里的卷发棒从插座拔出,“好,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黎姿把手机放进包里:“菲姐问咱们好了没,走吧。”
江晚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她们居然已经磨叽了近四十分钟,难怪菲姐打电话来催了,恐怕以为她俩临阵脱逃先跑了。
“要我说,周彦这臭小子保不准又在泡妹,待会过来了,饶不了!”
“就是,你说烨哥回来了,这小子居然敢迟到!”男人走近几步,跟上走在最前头的人,讨好的说,“烨哥,你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下个星期吗?”
“怎么,不欢迎?”男人声音沉磁喑哑,回问的话,傲气又不讲理。
“哪能!你回来咱们哥几个别提多高兴了,是吧,沈耀?”
沈耀眉梢一抬,故作不知:“是吗?俊浩你路上不是还在抱怨烨哥耽误你事儿了?”
秦俊浩恶狠狠瞪过去:“放屁!老子可没说!”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客梯。
现在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用电梯的人并不多,等了一会电梯就到了,三人缓缓走进去,沈耀摁下关门的瞬间,有两道身影急急走来。
出于礼貌,沈耀好心的重新摁了开门键。
秦俊浩看着一张一合的电梯门,无语抱怨:“你玩呢?多大了?还跟咱们玩童真……”
秦俊浩啰嗦的间隙,两道纤细的身影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直到他看清走在前头女人的脸,对一旁的男人八卦解释:“烨哥,沈耀这傻X,怕是看上人家了,这还绅士起来了。”
程烨缓缓抬眼,当身影愈发清晰,女人的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漆黑的瞳眸有一瞬间的异样,稍纵即逝。
黎姿喘着气儿道谢:“谢谢!”
沈耀淡淡回应:“举手之劳。”
江晚提着裙摆,撞入一道深邃,淡漠的视线之中。刚踏进电梯的脚不经意收回。
定格两秒,江晚向后退一步:“我手机落在休息室了,你先去吧。”
怕菲姐等的着急,黎姿没怀疑,点点头:“好,正好房卡你有,那我先过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晚注视着那道隐晦不明的视线渐渐汇成一条细缝,消失在眼前。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莹白的手支撑在墙面上,大口喘息。
时隔近四年,她和程烨居然会再见,还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场所。
江晚环顾周身一圈,水晶灯投射出暧昧的光晕,亦如当初她和程烨,从暧昧开始。
都说最好的爱情,始于暧昧,终于表白。
她和程烨,暧昧,表白皆有,可惜并不是最好的爱情,只有难堪的回忆。
片刻的恍神,手机铃声响起。
江晚迟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强压住心中的异样,来到三楼的露台接通了电话。
“小晚,在忙吗?”
手机传来白薇关切的询问,江晚望着车流不断的外景,缓缓开口:“嗯,不忙。”
“这周末抽个时间回来一趟,你姑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妈妈看过照片了,还是不错的。”
对于白薇想要江晚安定下来的急切心理,当事人并没有把婚姻当做大事放在心上,亦如往常的敷衍:“妈,我最近挺忙的,要不下次吧。”
白薇知道这是女儿的推辞,难得厉声要求:“小晚,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江晚刚要回话,露台另一侧传来男女的调笑声,在并无什么人的露台上,声音刺耳暗昧。
江晚下意识捂住手机,往另一边走了走:“妈,替我谢谢姑的……”好意。
“小晚,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有风声?还有男的?”
江晚抬手抚摸自己冷到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随便扯个借口:“嗯,我和黎姿在市内一家清吧。”
这个点她如果说在书店也不太现实,况且白薇很清楚,江晚是极爱宅在家的人。
果然,一听清吧二字,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中间横开。
“小晚,虽然妈妈不在你身边,但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像酒吧这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嗯,我会注意的,妈妈,黎姿叫我,我们一会就回去。”
另一头,白薇拿着手机,到嘴的话忍了下去,依旧温声嘱咐:“嗯,早些回去,少熬夜。”
江晚没说话,想到白薇此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和她打着电话,妥协道:“妈,周末我回去。”
白薇愣了一会,随即高兴道:“那妈妈到时候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你正好回来多住几天,上次你回来我瞧着你都瘦了。”
身为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时,总有说不完的嘱咐和放不下的担心。江晚深知白薇这些年带大她的不容易,她也曾多次提过要白薇来苏市和她住一起,可最后都以“这地方我都住惯了。”“苏市气候我怕适应不过来。”等诸多说辞推托。
其实,归根究底,江晚心知肚明,妈妈只是不愿来到一个有江振华的城市,情愿待在杭市,待在那个曾有江振华的城市。
也许在白薇心里,曾在杭市的那个男人,才是她这么多年不愿放下的执念吧。
江晚听话的应下,又随便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夜晚的风凉凉的,吹在人的身上激起瑟缩的小疙瘩。
江晚站在原处,望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街景,想到自己的父亲,手机不自觉握紧,连身旁有人走来也未曾察觉。
“第一次听说零度是清吧。”
江晚闻声侧眸,几步之远的围栏处站着个人。她有些近视,眯眼看过去,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撑在围栏上的手不经意握紧。
男人斜靠在栏杆,手里夹了根烟,表情闲散冷漠。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西装已经脱了下来,随意搭在围栏上,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
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近四年。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打声招呼的意思。凭空出现在这里,穷极无聊说出的一句话,所有的出发点似乎都不是因她而来。
她知道自作多情有过一次就够了,低下眼,干脆装作不认识,转身朝里头走。
即将从他身旁走过,沉磁喑哑的嗓音再度溢出——
“美女。”他散漫冒出一句,听起来像是特意前来搭讪的公子哥。
江晚停了下来,想听他还要说出什么。转身的功夫,程烨倏然将搭在栏杆上的西服扔进她的怀里。
江晚盯着怀里尚有温度的西服,愣了一下,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将西服递了回去。
程烨低睫,横在两人中间的西服悬在半空,他没有接,将手里的烟叼在嘴里。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程烨把烟掐灭,准确无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他缓慢掀起眼皮,深邃眼眸与她对上。眉目间带着漠然和疏离。
“既然冷,就穿上。”他说。
4. 并不熟悉……
好多年没见,从最后一次不欢而散,至今没有任何联系,久到江晚似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可笑的是,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关于他的记忆全部从脑海里涌现。他们之间并不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可以点头微笑互相问好的关系。
江晚只有一个感觉,程烨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她当做可以随时调笑的异性,毕竟在这种地方,大多是饮食男女,况且他从来时对她的称呼,只是男性日常搭讪的口吻。
江晚第一感觉,对方并不是来叙旧。但脑海里又浮起另一个念头——或许人家早就忘了她是谁。毕竟程烨的生活里,江晚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实在没什么资本能让人家放在心里。
江晚眼睫微垂,把西服又递近给他。
程烨没接,目光从她手上西服掠过。而后,他付之一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江晚思绪恍惚,她记得程烨的确有这奇怪的习惯。那时候,她以为是从小家境优渥,送给别人的东西再拿回来是丢了面子,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习惯,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势。
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应该是黎姿的信息。江晚把西服放在围栏上,客套的谢意到嘴边停下,转身离开。
程烨靠在围栏,眼睑垂下。静默一分钟,他像是有了知觉,转眸看向搭在围栏上的西服,说不清是喜是怒,盯着看了几秒,纤长的两指拎起衣领,随性慵懒地搭在肩头。
“晚晚,我还以为你怯场先走了。”黎姿站在包厢门前,笑看迎面走来的江晚,视线瞥过她的手机,“手机找到了?”
江晚神色淡淡嗯了一声,想起和程烨的偶遇,依照黎姿性子见到她早就该说了,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反应,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黎姿没看见或顾及她,所以才忍着没提。
江晚慢慢道:“嗯,走得急,手机被衣服遮住了,没看见。”
黎姿忍着笑,勾过她肩:“你啊,丢三落四的小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找到就好,咱们进去吧。”
江晚侧眸望着黎姿太过镇定的侧脸,试探询问:“你刚才坐电梯没看见熟人吗?”
黎姿皱眉回想:“哦……你说给我们开门的帅哥?说了声谢谢后,菲姐正好打电话过来。”左思右想实在没懂江晚口中的熟人到底指谁,“那人也只能算是第二次遇见吧,怎么成熟人了?你认识他?”
江晚摇头,“不认识。”
很显然,黎姿并没有看见程烨,否则以她的性子一定咋呼起来。
侍应生推开门,江晚随口说了声谢,舒缓的音乐缓缓溢来,和隔壁包厢重金属音乐传来的刺耳喧闹鲜明对比。
江晚和黎姿并肩走进,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她们身上。江晚并不喜欢被人包围的压抑感,手肘抵抵身旁的黎姿。
黎姿拉着她去菲姐处,沙发上坐着零散的几人,男女皆有。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夸得菲姐娇嗔埋怨。
“菲姐。”
洛菲菲回头望来,视线落在黎姿身后的江晚身上,眼底的惊羡不加掩饰:“你们来了,快过来。”
“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个顶个的大美女,黎姿我就不介绍了,你们都认识了,她身边的美女叫江晚。”菲姐绕过黎姿,走到江晚身边,轻轻推了推,“和他们随便打个招呼就成。”
江晚没参加过大型联谊,她原以为人数大约在十来人,没想到这里头的包厢算是一个小宴会厅,容纳不少人。此刻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气氛很融洽。
良久,江晚没出声,洛菲菲捏了捏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简洁明了:“你们好,我是江晚。”
洛菲菲颇为诧异,就一句话没了?不过依江晚的性子,这的确也是她的风格。美女嘛,就算只说一句话也是赏心悦目的。
江晚简单打了招呼,与黎姿并排坐下。
联谊促进彼此感情的最佳方案自然是离不开共舞。很快,音乐从舒缓节奏渐渐转变成圆舞曲。
男士们很会审时度势,趁着这股热劲,大胆相邀自己心悦的女士,朝她们绅士行礼。
黎姿被人邀请前往舞池中央,江晚望着她眉开眼笑的侧脸,突然觉得重色轻友这词在这时候极为贴切。
“喂……我这边有点吵。”洛菲菲一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挡周围的喧闹,却于事无补,看了江晚一眼,细长指甲指了指外面。
江晚点点头,目送她离开。熟悉的人一一离开,陌生的环境渐渐让江晚有些不适,所有人的脸上挂着得体笑容,施展自己个人魅力,希望在今夜给别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而这样的氛围是江晚融入不进去的“假面舞会”。
半圆式的沙发对面还坐着几人,江晚站起身朝他们微微点头,独自一人前往不远处的吧台小坐。
调酒师客套又礼貌的主动问询:“你好,有需要请告诉我。”
与舞池的热闹不同,吧台的“生意”明显惨淡不少,只有江晚一人在这,也难怪她坐下后,调酒师脸上闪过片刻的诧异。
江晚歪头沉思,几秒后:“咖啡。”
在酒吧喝咖啡或许也只有她了。
调酒师仿若听错了,再一次确认:“小姐,是要咖啡吗?”
江晚双手交叉搭在下颚,昏暗的灯光下,莹白的肌肤宛若白炽灯,冷艳娇媚。
“嗯,咖啡。”她耐心回复。
调酒师盯着眼前的女人,须臾恍惚:“好……稍等。”
江晚忽略调酒师的异样,低头把玩着装饰瓶里的白玫瑰。
这段时间一直赶稿,连续熬夜了几天,安静下来后,困意渐渐袭来。
“要是累了,在那边沙发休息一会吧。”
一道低沉地男声打断江晚的睡意,缓缓抬眼凝视坐在身旁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江晚明眸微眯,男人是刚才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也是黎姿再三强调本次联谊男士中的香饽饽。
江晚礼貌回应轻轻点头:“多谢。”
调酒师将咖啡放在吧台上。
江晚执起银勺轻轻拨弄咖啡上的拉花,完美花样很快和咖啡融为一体,勺柄上残留着细碎白沫,她用纸巾擦拭干净,端起咖啡浅饮一口。
男人盯视着,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酒吧喝咖啡,倒是稀奇。”
江晚抿了抿唇,食指扣住杯环悬于半空:“不去舞池跳舞,看我喝咖啡也挺稀奇。”
男人低眸笑了,朝江晚伸手:“董奕辉。”
男人的手很好看,修剪干净的指甲,手指纤长有骨感。
只是江晚见过一双比眼前还要好看的手,那只连指骨都恰到好处的手……
察觉到她思绪游移,董奕辉打了个响指:“虽然我手好看,但也不至于看到出神。”
江晚自顾懊恼,和程烨遇见后,她整个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人在这,脑子里总是过度联想到某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晚放下杯子,难得较劲:“只是看你衣袖上的扣子少了一颗,别多想。”
董奕辉闻言,低头去看袖口,三排袖口的确不知在何时少了一颗,最窘的是掉落的扣子上还露出脱离的线头,像是在嘲笑他穿了一间劣质的衣衫。
他一向是自信,受人追捧的那种人,此刻面对江晚的直言不讳,头一次生出慌乱感。
江晚见好就收,疏离的笑容重现嘴角:“听说董先生年轻有为,看来的确是平时太过忙碌,没太注意这种小事。”
董奕辉顺阶而下:“嗯,平时的确挺忙的,不知道江小姐从事什么工作?”
江晚静默几秒,悠悠道:“画画的,混口饭吃。”
“难怪江小姐一进来,我就觉得气质不同,原来是艺术家。”
侍应生从一旁经过,董奕辉招了招手,从托盘上端起两杯红酒:“这儿红酒不错,江小姐可以试试。”
江晚瞥了眼手旁的高脚杯,没拒绝也没答应。
气氛忽然间又回到了最初的陌生,董奕辉尝试再度调动彼此的熟络:“江小姐知道为什么没有男士邀请你跳舞吗?”
对于这样的事,江晚本就不在意,淡声道:“大约是我不够好。”
董奕辉:“是太过出挑,让人却步。”
江晚摇头浅笑:“董先生的姓氏倒是没埋没,似乎对一切都很懂。”
董奕辉凝视她的侧脸,低头浅笑的一瞬间,他仿佛定格在原地。
他见过不少女性,好看的也有,却没有她足够吸引。冷艳带点傲岸,诱人至极。犹如暗夜玫瑰,可在阳光下盛开,也可在暗夜里芬芳。
另一头,侍应生恭敬唤了声:“程少。”
厚重的门打开,包厢里的人见到来人,集体起身。
秦俊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座:“烨哥,坐我这儿!”
程烨睨了眼他左拥右抱的纨绔样,抬脚朝另一处走去。
沈耀挑眉嗤笑:“你小子美女环绕,还要烨哥过去?”
秦俊昊扯了下嘴:“这不是想着烨哥这么久才回来,咱们几个兄弟好好喝一杯。”
沈耀:“没瞧见进来脸色就不好,还凑上去找削?”
秦俊昊顺着话打量不远处窝在沙发上的男人。
——得,脸色的确够臭。
正说着话,秦俊昊手机不合时宜响个没完。
沈耀听着他土到掉渣的铃声,踢了一脚:“出去接,响个没完。”
秦俊昊不情愿松开左右两位美女,皱眉出去接电话。
他一走,沈耀起身坐到程烨身边,倒了半杯酒递去:“行了,难得聚聚,别板着脸。”
程烨接过酒,捏着杯口,轻轻晃动杯里的棕红液体,微漠道:“云郢呢?”
沈耀饮一口酒:“别提了,不知道在忙什么,打电话也没接。”
程烨扯唇浅笑:“在忙吧。”
沈耀瞬间会意,举起酒杯和程烨碰撞:“前段时间,郢哥和一个超模打得火热,我还以为洗心革面,没想到还是原来的德行。”
程烨见怪不怪,后仰半躺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你对他期望挺高。”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里的液体随着两人碰撞,漾起弧度。
“聊什么呢你们俩?”秦俊昊打完电话,顿觉神清气爽,坐在程烨对面,冲两人暧昧挑眉。
沈耀:“出去接个电话,跟便秘好了一样,笑得这么贱?”
秦俊昊啧了一声:“你懂个屁,我刚才回来看隔壁厅真热闹。”
“多热闹?”沈耀不以为然,“比咱们这热闹?”
秦俊昊卖关子笑:“隔壁今天应该是联谊会,你还别说,优质男女挺多。”
“真难得,你眼里还有同性。”沈耀抬下颚点了点刚才的两位美女,“人家等你过去,你不去?”
“耀啊,兄弟一场,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那兄弟我就给你提个醒,你看上的妞,就在隔壁。”
沈耀一愣:“我看上的妞?”
5. 烨哥看上的妞?……
“臭小子跟我还装?行行行,我给你回忆。”秦俊昊清清嗓子,“电梯偶遇,绅士开门。”
沈耀拖长声调,漫不经心点头:“所以呢?”
秦俊昊坐不住了,窝在沙发里的身影猛一前倾:“还问我所以?你看上的妞要被人捷足先登了,你还挺开心?”
沈耀:“是挺开心。”
“……”
“我又不喜欢。”
“……”秦俊昊白了一眼,“妈的,那你殷勤个屁?”
沈耀耸耸肩:“素质高,没办法。”
“……”
程烨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沙发里,不参与任何的话题。
秦俊昊见状,厚脸皮凑过去,只瞥见备注的名字——宋书禾。
“不是吧,烨哥你这几年怎么回事,浪子回头?出来玩还忙工作?”秦俊昊向来口无遮拦,这会气氛融洽,脱口说出的话也愈发没了顾忌,“烨哥,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至于你心心念念这么久?实在不行我去把人给你绑过来,省得你这天天惦记!”
幽暗的光源下,陷在沙发的身影渐渐清晰,程烨的神色很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冷意:“说这么多,不怕变成哑巴吗?”
简短一句话,威慑力足够在场之人变了脸。
短暂的安静,沈耀不得不出面圆场:“今天咱们组这个局是欢迎烨哥回来,来,我们喝一杯。”
众人举杯饮酒,尴尬的氛围渐渐消散,秦俊昊自知理亏,麻溜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一走,沈耀骂了一句:“他今天脑子不正常,烨哥你别和他计较。”
程烨没应,专注手机刚发来的信息。
【宋书禾:已处理。】
程烨把手机往沙发随意丢去:“他刚才说的是哪个妞?”
“什么?”沈耀后知后觉,“穿银色裙那位。”
程烨眉心微动,似笑非笑:“眼光不错,就怕你没命消受。”
“……”
沈耀并没有见过秦俊昊口中程烨放不下的女人,但结合程烨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幸灾乐祸。
他和程烨是在生意场上认识的,虽然比不上云郢还有秦俊昊和他认识久,但关系也还算不错。想到刚才秦俊昊嘴贱提起的人,难不成……
沈耀脑海里闪过那道穿着银色长裙的倩影,没来由打了个冷颤,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程烨心心念念几年的人?
他怎么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秦俊昊的冲动,和那个女人碰面了两次都没和他提个醒,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耀郁闷喝了口酒,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正准备开口问清楚,程烨站起身,捞过一旁西服,低头看手机。
“烨哥,你准备走了?”
程烨头未回,敷衍嗯了一声,长腿迈步离开,包厢里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
秦俊昊疑惑看向沈耀,后者不知所以耸肩。
侍应生打开门,程烨单手抄兜站定在包厢门外,欣长的身姿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
宽敞的过道此刻站满了人,对面宴会厅的男男女女在警员指挥下有条不紊出来,整齐靠在墙边等候发落。
“陈队,确认所有人都在,宴会厅没有后门。”
陈队面无表情点头,凌厉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聚众赌-博,麻烦大家配合我们工作。”
话音刚落,他朝身边最近的男士开始盘查:“身份证带了吗?”
男人似乎没见过这阵仗,脑子还懵懵的:“啊……”
陈队深呼吸,放缓语速:“身份证。”
“没……没带。”
“在场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吗?”
“有……有的。”男人指向第三位的男人,“我和他……在一个公司。”
陈队阔步走到那人身前:“身份证有吗?”
“有!有!”梳着背头的男人从口袋里慌乱掏出身份证递去。
陈队随手接过,递给身后警员:“去查验。”
江晚手心冒汗,呼吸变得越来越缓,因为和黎姿站在末尾,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她们。
“黎姿,带身份证了吗?”江晚刻意压低声音,降低存在感。
黎姿咽咽口水,表情痛苦:“没……”
江晚顿感不妙,前面那位队长似乎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光是冷面阎王的脸,就足够她打寒颤。
江晚强装镇定:“菲姐出去打电话了,她应该带了身份证。”
黎姿穿着细高跟,久站并不舒服,弓着身子想靠在墙上稍稍放松会,却崴了脚差点跌倒在地,幸得江晚及时扶住,才免了出洋相。
动静不小,引来众人“围观”。
正在问询的陈队止住声,慢慢走到江晚面前,刚硬的轮廓线条,鹰一般的厉眸盯得江晚心里发憷。
公式化的口吻在江晚面前响起:“身份证。”
江晚心里紧绷地弦“咯噔”断裂,该来的终归是逃不了。
江晚摇头低语:“没带……”
“在场有朋友可以证明身份吗?”
“没有……”
陈队默声几秒:“没有人证明就需要和我们走一趟。”看向刚刚崴脚的女士,“身份证带了吗?”
黎姿将将站好,致命问题再度抛来,她忍着痛,尴尬回应:“出来急,忘记带了,但是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她也来了。”
“哪位?”
黎姿环顾一圈依旧没有洛菲菲身影,丧气解释:“她出去打电话了,应该过会就回来。”
陈队瞥了眼黎姿焦急解释的脸,公事公办:“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
黎姿一听去警局,立时摆手:“别别!我可以借个手机打电话吗?她真的过来了,不信你问我身边的朋友。”
江晚点点头:“是的,我亲眼见她出去接电话了。”
陈队从身上掏出手机递给江晚:“现在打。”
江晚接过手机,熟稔按下号码,手机那头长久没有人接听,只有循环往复的铃声,直至出现标准化的系统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此情此景,江晚只想为自己点蜡。
陈队收回手机,指了指江晚和黎姿,对身后警员说:“带她们回警局。”
黎姿试图劝说这位铁面无私的陈队可以商量一下,遭到警员决绝的提示:“请配合我们工作。”
这句话的潜台词也是在暗示,如果不配合,我们不介意强制执行。
黎姿忍气跟在走在警员前面,满腹牢骚没处发泄,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总觉得怪熟悉的,直至越走越近,熟悉的身影也愈发清晰,男人俊朗的五官像是及时出现的救命稻草。
黎姿大声叫喊:“程烨!”
程烨侧颜转回,看清出声的人,视线若有似无飘向她身旁的女人,散漫道:“我们认识?”
黎姿愣住,快要宣之于口的谩骂硬生生压了回去,套近乎道:“怎么不认识啊!咱们可是老、同、学!”最后三字近乎咬牙切齿。
程烨神色慵懒,抄兜的手缓缓抬起,似是想起来了:“哦。”
极为敷衍的一声“哦”,让人听了只觉是女人的独角戏,而主角对此并不在乎。
江晚站在一旁,指尖在柔软的掌心落下一个又一个圆弧。黎姿不清楚,但江晚知道,这是程烨的报复,回敬她在露台谢绝他关心的美意以及故作素未谋面的生疏。
果然,程烨还是那个程烨,一如既往,睚眦必报。而他,的确有倨傲的资本。
警员看了眼男人穿着打扮,打量的功夫,陈队从后面直接打声招呼:“程总,好久不见。”
警员突然忆起眼前器宇不凡的男人正是前段时间刚上了苏市财经频道采访的总裁,难怪陈队这么客气。
“怎么还不走?”陈队瞪了警员一眼。
“陈队,他们好像认识……”
陈队微愣,看向程烨:“程总认识她们?”
程烨缓缓走近,瞥了眼黎姿,在江晚面前站定,直挺的身姿微微低了几许,深幽的眸子迫视江晚:“我们,认识吗?”
压迫感扑面而来,鼻尖传来冷冽的乌木佛手香味,江晚下意识向后退步,黎姿托住她的手臂,唤醒她的慌乱。
江晚紧抿红唇,到嘴边的不认识,迫于境况的压力转化成一句细柔的认识。
江晚在苏市除了黎姿并没有什么朋友,如果只是她有事,她还可以叫黎姿帮忙,可现在黎姿和她都是自顾不暇,况且黎姿的家庭比较复杂,如果让黎伯父知道,只怕黎姿没什么好果子吃。
程烨上唇微扬:“陈队,这两人是我公司员工。”
陈队眼神闪动,视线落在刚才低头说话的女人身上,碍于对方身份特殊,今日也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只得松口放人:“程总亲自出面担保,自然是可信。”
陈队抬抬手:“把东西给她们。”
警员把包重新归还给江晚和黎姿。
程烨淡声道:“有劳陈队了,人我就带走了。”
陈队侧身让开,目送三人离开的背影,注视良久,再转身恢复以往:“继续。”
电梯里,江晚站在最右边,低头盯着鞋面。
黎姿站在两人中间,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厉声质问:“程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知道我们刚才有事,帮个忙都不行?你还是不是男人!”
程烨将西服搭在臂弯,头也懒得回:“我需要和你解释?”
黎姿叉腰叫嚷:“好啊你!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当初晚晚……”
江晚及时拉住黎姿的衣服,似是央求她不要再继续说。
黎姿狠狠瞪了男人背影一眼,气哼一声,退到江晚身旁。
电梯门重新打开,程烨依旧没转身,凉薄道:“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出去或我请你出去。”
江晚一怔,“请”字从程烨的嘴里说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黎姿自知他口中的“你”是指自己,昂头不屈服:“凭什么!电梯你家的?”
像是听到了难得的笑话,程烨徐徐转身:“不巧,整栋楼都是。”
“……”
黎姿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头一次被人炫富炫到无言。她嘴皮子向来厉害,居然碰到对手了。
“黎姿,我们等一会吧。”江晚扯过黎姿的手,无视男人冷厉目光,留下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电梯门缓缓关闭,程烨静默须臾,调出通讯录,拨通了电话:“管好你的女人,我耐心有限。”
手机里传来男人低哑的笑声:“她又闹了?”
程烨淡淡嗯了声,突然觉得自己一人心情差似乎不太好,散漫道:“联谊应该不算闹。”
电话挂断,程烨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已完结】
第一章封杀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到生死不容,只愿今生来世,再不相逢。
安悦跳楼了。
当晚,傅之言便带了一群保镖冲到她的别墅,将她绑了起来,冰冷的眸积蓄着浓浓的怒火与痛意:“把她给我扔到牢里,关到死!”
许念难以置信,在保镖的钳制之下拼命挣扎,终于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角,“傅之言,你信我,我解释过了,安悦跳楼和我没关系,我没有用言语威逼她!”
“我是喜欢你,也和她说过想和她公平竞争的话,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她,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不会去找她谈那一次话,我也不会……”
没等她说完,傅之言便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殷切目光下,一根,一根的,掰断她附着在身上的手指。
“啊……”
在一阵惨叫声中,他拿出手帕擦拭着刚刚碰到许念身体的指尖,而后,将手帕扔在她身上,表情冰冷嫌恶至极。
“封杀许念,从今往后,再没有许家大小姐,也没有许大明星,只有杀人犯许念!”
“是,少爷!”
随后,整座城所有许念的广告牌连夜撤下,【许念杀人犯】的词条迅速引爆各大热搜。
一夜之间,她不再是光鲜亮丽,风光无限的许氏大小姐,更不是刚出道就被无数粉丝追崇的大明星许念,她的名字,是监狱里的,10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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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许念穿着一身破破烂烂且沾满污渍的狱服,脸又黄又瘦,头发遮住的面颊上还遍布着一大片的伤痕,双目空洞而又茫然的看着牢狱外的世界。
不过短短五年而已,可这世界却陌生得让她几乎快认不得了。
“该死,人跑到哪儿去了!”
“快,给我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抓回来!傅总说过她一出狱我们就要把她带回去的,如今人跑了,怎么交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而又令人遍体生寒的叫喊声,许念浑身一抖,坡着一条腿,拼命的往前一瘸一拐地奔跑着。
眼看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念一眼便扫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她浑身都充斥着害怕,想也没想,便立马跑过去,将垃圾桶的盖子掀开,而后,整个人都藏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念整个身子蜷缩在垃圾桶里,紧紧咬着嘴唇,吓得瑟瑟发抖。
她这一躲,便是一天。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四周也变得寂静无声,许念才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还没等她站定,她便一眼扫到地面上那双铮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随后,视线一寸寸往上移,修长的腿,凉薄的唇……
待看到那个人的脸时,许念呼吸一滞,随之整个身体便一寸一寸的僵硬了起来,连身上的毛孔都在诉说着她的害怕。
傅……
傅之言!
她吓得浑身动弹不了,男人却懒懒抬眸,一步步逼近,声音极其低沉。
“好不容易出狱,不好好庆祝一下,乱跑什么?”
“怎么,不想见到我?之前不是还说最喜欢我?”
“嗯?”
以前趋之若鹜,恨不得每天追在他身后,光是看着他背影,都能开心得不了的许念。
现如今,却对着他身子抖个不停,怕得连头都不敢抬。
“说话!关了五年,哑巴了?”
他失去了耐心,声音再度多了几分冰冷。
闻言,许念终于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里早盈满了恐惧和泪水。
“我……错了。”
她一开口,声音粗粝沙哑,难听到连傅之言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章我是个罪人
还记得当年许念刚出道,凭着一张漂亮得神明都不敢直视的脸,以及一副清澈如空谷的嗓子,名动荣城,无数裙下之臣拜倒。
可现如今,眼前这个又黄又瘦,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哪里还看得到一丁点,曾经肆意张扬,光芒万丈的大明星许念的影子。
五年不见,这个女人还真犹如脱胎变骨一样。
心间异样只一闪而过,他冷冷一笑,“又在装什么,像你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既能把安悦逼到跳楼,又还在这假模假样装成这副委屈兮兮的样子做什么。”
傅之言轻吐薄唇,一字一句都是无比伤人的利刃。
许念身形猛地一颤,仿佛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他恨吧,她想。
这十来年的爱意,最终就化成一句,让他去恨吧。
她强忍着眼泪,抖着身子一句接一句的道着歉。
“对不起,傅总……”
“是我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因为他的一句好好改过,刚进监狱,她的嗓子就被人毁了,手也被踩废,腿也被打瘸了。
好不容易出来,他却又派人在这堵她,想要干什么,可想而知。
所以,她不得不逃。
她这条命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可就算为了……
她还要活着,她得活着。
“把她给我架到车里来!”
她这副卑微到极致的样子,莫名让傅之言烦闷不已,一声令下,许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保镖们架到了车上。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在人流量最大的市中心停下。
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待了五年,许念见到人就会下意识的害怕,哪怕还没下车,却已经吓得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
还没弄清他把她带到这究竟是何用意,傅之言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下一秒,保镖就将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到了她身上。
竟是一个扩音喇叭。
“许念,你父母抛弃你了,举家搬迁了,你知道吧?”傅之言冰冷的声音传来。
许念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知道。”
当初傅之言下了命令,要许家即刻从荣城搬走,就当这辈子从没有过许念这个女儿,如果不愿意,许氏集团便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难受吗?肯定会有,但更多的是庆幸,只要许家平安,什么都好。
“你的房产,也被我拍卖了。”
“知道。”
“你旗下所有的资产,你全都动不了。”
“知道。”
“你的事业,也全被我整垮了。”
“知道。”许念闭了闭眼睛,她的人生,已经全被毁了,
她声音颤抖,“所以求傅先生,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他声音一沉,目光掠向远方,“看到前面那些台阶了吗?999步,你一步步的给我跪上去,每跪一步,就给安悦道一次歉。”
“等你跪完这999步台阶,我考虑考虑,好心给你介绍一个保洁的工作。”
许念终于止住颤抖,猛地抬头看向他。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
这是容城情侣来打卡最多的地方,999步台阶,象征着长长久久,以前,她就是站在这儿跟傅之言告的白。
恣意飞扬的许念,爬上999步台阶,站在最高处,挥着手大声跟傅之言告白。
“傅之言,我喜欢你!”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要不,你也试着喜欢一下我吧!喜欢我许念不亏哦!”
而此刻,他要她用如此屈辱的方式,在她曾经跟他告白过的地方,跟安悦道歉。
见她眼底盈满泪水的样子,傅之言眯了眯眼,刚要说话,下一秒,许念就已经推开了车门。
“恳请傅总,说话算话。我认罪之后,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说罢,她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朝着不远处的台阶口走去,明明离得不远,她却走得艰难非常。
不远处有个很大很高的广告牌,以前那儿,挂着她的照片。
一步步走去,许念仿佛还能看到曾经高处那个光鲜靓丽的自己。
壹扌合家獨γ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名动荣城的天之娇女许念,只有,杀人犯许念。
足足花了三分钟,她才走到台阶口,而后,强行忍受着周遭传来的奇异眼神,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她紧咬着嘴唇,不顾满面流淌的泪水,哽咽着道:“我叫许念,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万死!”
第三章我想活
“许小姐,总裁说,你声音太小了。”站在一旁的保镖扶了一下耳机,冷漠道。
许念眼神微震,而后,强忍着喉头翻涌的血腥味,用当初跟他表白时的力气,大声道:“我叫许念,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万死!”
她一步步跪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跪得极重,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叫许念,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万死!”
“我叫许念,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万死!”
“……”
鲜血一路流淌,染红了每一步台阶。
车内。
傅之言冷冷看着不远处已然瘦到不能看的身影,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恨还是报复的解脱,只觉得心头有团怒火烧得正旺。
失去安悦,那种痛感,他此生难忘。
所以,也希望这个罪魁祸首,能痛一点,再痛一点。
但此刻看着被折磨得显然与五年前截然不同的许念,心中莫名有股异样,一直蠢蠢欲动。
他死命将它压下。
“给我买下荣城所有的广告牌,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全城滚播!”
“是,总裁!”
……
许念足足跪了一夜。
从一开始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围观,到现在空无一人,傅之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剩下她一声声沙哑难听至极的“我叫许念,我罪该万死……”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血液也已经凝固成渍,眼看着只剩下最后几步台阶,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浸满了鲜血的膝盖一步步的跪了上去。
她不许这样完全不把她当人看的屈辱,也不许身上支离破碎的疼痛,满心只想着……
快了。
很快,就能有自由了。
终于,她跪到了第999步台阶。
“我叫许念,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
刚要说完最后一句,她喉头突然涌过一股血腥味,随之猛地喷出一大口血,就这样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
她艰难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刚要起身,突然有个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喉癌都已经这么严重了?怎么现在才来治,是不是不要这条命了!”
闻言,许念一怔,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喉……癌?
“您是说,我得了癌症?”她怔怔开口,嗓子却哑得几乎不能听。
“幸好这次你被人送到医院检查出来了,不然拖得更晚更糟,现在通过手术还能治疗恢复好,赶紧准备一下办理住院吧!”
说罢,医生给了她一张收费单。
许念见状,连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病床下来,“不用了医生,我……我先不住院。”
“不住院?你疯了,你不想活了?”
“我想活,我想活的。”许念解释过后,又难堪的抓了一下衣角,“只是,我现在身上没钱,付不起住院费和手术费,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能等我先筹到钱,再来办住院吗?”
的确会有一些人因为交不起医药费放弃治疗,医生看出她的确是有求生的心,便也没有再强求,只是道:“那你开点药吧,我看你身上的伤也挺多的,因为你一直没醒,我也没能让你做个全面点的检查,等会我再仔细看看。”
“谢谢,不用了,我得走了。”
许念连忙摆手拒绝,没等医生再说什么,就连忙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她才从沾满血渍的口袋中,摸出一张会所的地址。
那是昨晚,傅之言的保镖给她的。
说是跪完,就去这个地方,会有人给她安排新工作。
她知道这个会所,这是傅之言旗下的产业,他把她安排在这儿,用意一目了然,可以她杀人坐牢的履历,再加上傅之言的介入,她除了去这儿,别无他法。
她在荣城本来就需要钱活下去,现如今又得了这个病,便愈发迫切。
她得攒钱活着,攒钱治病,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荣城!
她咬了咬唇,找到了这家会所。
傅之言很显然提前打过招呼,她一过去,会所负责人就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给她安排了一个清扫会所马桶的工作。
这天,她刚从洗手间清扫完马桶出来,突然脚下绊住一根粗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由于惯性的原因往前栽去,而后,连人带桶的摔了几米远,额头重重的砸到地板上,顷刻间头破血流。
“啊……”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一阵闪光灯拍照的声音,随之便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大家快来看,曾经我们高高在上的许大明星,杀人出狱后,沦落到在这儿刷马桶了!”
第四章放过你
许念艰难的抬起头,立马认出此刻围堵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曾经以前因为她的身份,每天追在她屁股后面跑,但却因为人品极差而被她看不起的名媛和公子哥们。
有人抬起她的脸,对她极尽所能的嘲笑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看她脸上的疤,好丑啊。”
“别靠近,她什么味道,好臭哦。”
崴筆
“扫马桶的阿姨,当然是一身厕所味了,哈哈哈。”
“……”
向来墙倒众人推,她已经知道了这群人的目的,无非是羞辱她,来报当年之仇而已。
她咬着唇没吭声,这五年,她早就对这些羞辱的话免疫了。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那一下摔得实在过重,许念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疼得散了架,她勉强着让自己站起来,然后提着工具就准备离开。
只是才刚走了一步,就有人一把拉住她。
“诶,许大明星,别走啊。”
“你看,这好好的地板,被你弄得流了一地的污水,看着多倒胃口,在其位谋其职,这事,你得解决吧。”
许念忙道:“我现在就打扫干净。”
“等等,这地面都弄成这样子了,你那工具又是扫过马桶的,你这不是纯心弄脏我们的鞋吗?”
这群人明显还要故意为难,许念颤抖着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的工具用不了,那你就脱了衣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吧。”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纷纷开始起哄起来。
“wow!擦干净!擦干净!擦干净!”
在场大多数人都成为过许念的裙下之臣,又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现在能看到他们曾经的女神如此落魄,更能将她狠狠羞辱一番,可谓是再兴奋不过。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充斥着刺耳的嘲笑声,每一字,每一句,每一道欢呼,都如一把利刃,生生刺透了许念的耳膜。
许念定定的看着这些人,指甲生生的陷进手心,下一秒,长满茧的手指,缓缓地,颤抖地,解开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
周围人如同看戏一般,纷纷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
起哄声,嘲笑声也越来越大。
就在许念一鼓作气,准备一口气全脱下来好结束这场漫长的羞辱时,一个低沉凉薄的声音缓缓传来:“真是一场好戏,也不知道许家二老,泉下有知,在地底下看到他们的女儿如此作践自己,会作何感想。”
这声音一出,许念身子便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她缓缓的抬头,在对上那一双眼眸时,整个人如置冰窖。
傅之言。
他也在这儿!
在她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她追逐了整个青春年华的男人就高高在上的站在不远处,微微冷笑,作壁上观。
她怎么这么傻!这儿就是他的地盘,说不定,这群人的作弄,恶作剧,嘲讽,全部都是他安排好的故意为之,她怎么会以为,她跪了那999步台阶,从今往后,他就能放过她!
可比起这个,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傅之言方才的话。
什么叫,许家二老,泉下有知?!
“我爸妈怎么了……”
傅之言还没说话,周围就有人搭腔,“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事呀?傅少之前跟你爸妈说清楚了,让他们搬出荣城,当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的事,便可以不波及许家,没曾想你爸妈不讲道德,嘴上说着搬走,结果半路又偷偷买票回来看你,这不,被傅少抓了个正着,许家就此完了,你父母也因债务纠纷,被逼得在家割腕自杀了呀。”
轰的一声。
许念只觉一道惊雷闪过,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她嘴唇都几近咬出血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傅之言,“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傅之言冷笑一声,语气淡漠又随意,“真的啊。”
“你就这么恨我吗……你恨我就可以了,怎么恨都可以,你为什么要逼死我爸妈……”
“我求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五年!
她坐了五年的牢,什么都没有了啊,这样还不够吗?
她字字带血,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
看着她这般歇斯底里,傅之言脸上的冷意却越来越深,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窗户,“怎么才能放过你?许念,安悦当初是从22楼跳下去的,这里正好也是22楼,你从这儿跳下去,我就彻底,放过你!“
第五章一百万,买你一夜
许念看着不远处那个窗户,泪水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的脚步未动一步。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有一个声音却在脑海里不停回荡:活下去!
再难,也要活下去!
哪怕,这些人会觉得她是贪生怕死,会觉得她不要脸面。
果不其然,她短暂的沉默果真引起了傅之言的不屑,他冷笑一声,一个眼神,周围的保镖便将她整个人都犹如一个垃圾一样拖了过来。
他冰凉的手掐住她的下巴,犹如在审视着一个玩物,“不敢死是不是?”
许念强忍着眼泪,嗓音难听却坚定,“……对不起,我要活着。”餅餅付費獨家
傅之言笑得愈发薄凉,“可以。”
“既然不敢死,我对你怎样,你都给我受着,这辈子,你就好好地活着,生不如死地给安悦偿罪!”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残忍命令道:“把她给我扔到外面,就说夜色出了一个新娱乐项目,前一线明星许念走投无路,面向全城筹钱,只要付1块钱,她就陪你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你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任何!”
要打要骂,哪怕是要上她,任何,都可以!
许念如置冰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整个人就已经被保镖架了起来。
她的挣扎声傅之言已经听不到,只知道,这个消息放出去,无数人闻声而动,立马将夜色大门口围堵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说要用1块钱买她许念的一小时。
现场乱得不像样,再叫上没人维护秩序,甚至有一些乞丐和流浪汉拿着手上脏兮兮的一元硬币就往她身上砸,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我要!我要买许念的一小时!”
“我买两小时,我早就想上她了!”
“我花五块,买她的五小时!”
“我先来,我先来的!”
“……”
有的硬币砸到她的眼睛。
有的硬币砸到她的鼻子。
有的硬币砸到她的胸口。
许念一开始还在挣扎,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笑了,她强扯出一个笑,竟真的像那种站街女一样,等待着客人上门。
只是,那双肆意明媚的双眼,早就没有了曾经哪怕一丁点的光彩。
“一百万,一夜!”
震耳欲聋的喧哗声骤停,一个清冷而又气场非凡的男音陡然插入,众人惊愕于这人的大手笔,纷纷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
许念也震惊的抬起了眸,发现一个身长如玉的俊朗男人正迎面朝她走来。
两人隔着人群两两对视。
男人视线放在她身上几秒,而后挪开,转而和架住她的保镖开始说起了话。
许念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也不认得他,但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只和那些人周旋了几下,便带走了她。
直到坐到他的车上,许念仍然有些没回过神来。
来花钱买她的时间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乞丐,流浪汉,像这种穿着体面,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在她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且傅之言已全城下过令的情况下,这种上流社会的人压根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唯一的交集,只会像那群纨绔公子那样,嘲笑侮辱她。
花这么大价钱,还不嫌她身上脏,让她上了他的车,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六章你不记得我了?
车辆很快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许念看着眼前这地方,脸唰的一下白了。
把她带到房子里,想要干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被带进别墅,许念已经心如死灰,她此刻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能快点结束,于是才刚一进去,她就开始解着身上的纽扣。
男人本在挂西装,见她在脱衣服,怔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冲过去止住她,温润的脸上竟然透了几分红意,“你干什么?”
“你买我一夜,不是要……”
接下来的话许念没有说完,男人却已经完全懂了,他连忙摇头,“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而后他再看了许念一眼,无奈道:“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是吗?”
许念麻木的脸此刻才多了几分愕然:“什么?”
算了。
男人温柔一笑,伸出手来,“没关系,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傅辰,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辰,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这五年来第一个,认真的对她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她的人。
认识,如此难堪的她。
如果这个人只是把她带进来大肆羞辱一番,许念反而还能应对,可他如此温柔谦和,仿佛,把她当成个人看的做法,却莫名让许念顷刻间红了眼眶。
她这才真正局促起来,将手背到身后,用力地擦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的伸出去。
“你好,我……我叫1……”她原本下意识想说监狱里的名号,108号,意识到后,才颤抖着声音改口,“我叫许念。”
“我知道。”
傅辰温和一笑,而后进了房,拿出一套干净全新的睡衣递给她,“很晚了,先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吧。”
许念虽没弄懂他的用意,但毕竟是他花了钱买了她的时间,所以她也没有问什么,小心的拿过他手上的睡衣,在他的指领之下进了浴室。
还不到十分钟,许念就走了出来。
看到傅辰有些诧异的眼神,许念才结巴道:“我……洗好了。”
别人洗澡是洗去一身疲惫,可对于她一身的伤口而言,她洗澡却是一种折磨,所以每次洗澡,她都会如同受刑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但她没法跟别人再解释什么。
好在见她这样说,傅辰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从抽屉拿出一个吹风机递给她,温柔道:“先在客厅把头发吹干吧,等会儿医生会过来,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他……还联系了医生给她看伤?!
许念脸上的愕然更甚,终于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会帮你处理伤口,再然后,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又立马补充,“我给你准备了一张床,你一个人睡。”
许念:“就这样吗?”
他花一百万买来的一夜,竟然就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傅辰温柔一笑,“不然还要怎样,还是,你有别的要求吗?你说,我一定会满足。”
第七章 谈恋爱
许念连忙摇头,“没、没有。谢谢。”
说罢,她连忙拿过吹风机,走到客厅插座处开始吹起了头发。
她吹的声音很小声,拨弄头发的动作也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会打扰到他。
傅辰看出她的不自在,装作要打电话的样子上了书房,给她留下一个完全静谧的私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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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傅辰正拿着条毯子,眉目温柔的给睡在沙发上的女人盖上,女人看样子睡得不是很好,他便微微俯下身,抚平她眉心得簇起,而后似安抚一般,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我靠,傅辰,你让我来究竟是来看病还是来看你谈恋爱的!”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傅辰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带着医药箱的洛言,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轻声提醒道:“小点声,她睡着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小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兄弟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洛言如同看到什么稀罕玩意似的走上前,看到睡在沙发上的许念,还是忍不住轻叹:“你还真把人给带回来了啊。”
看了好几眼,他又半是惋惜半是唏嘘的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没认出来,这哪还能认出这是当初被你暗恋了十来年的许家大小姐许念啊。”
“怎么沦落成这样?”
想起今日看到的一幕,傅辰眸色沉了片刻,“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这也不能怪你啊,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也是最近听说她出事,才连国外生意都不管了,哪怕被你爸妈打断腿也要为了她回国,为了个暗恋对象做到这种程度,没想到啊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对女人没兴趣呢,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啊。”
“怎么着,现在把人带回来了,准备怎么弄。”
傅辰深深地看了睡在沙发上的许念一眼,“荣城……她应该不会想待下去了,我会带她离开这里,护着她,一辈子。”
……
许念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正躺在一张洁白且柔软的大床上,膝盖上和手腕上都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这是……昨天傅辰让医生给她包扎的?
所以,他花了足足一百万,就真的只是让她好好睡了一觉,顺便还给她处理了伤口?
还在愣神之际,许念余光中看见墙上的挂钟,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完了,要迟到了。
会所领班本就对她不满,一直以各种理由扣她工资,她平时已经谨慎小心,可如果去迟了,便会被抓到把柄,这些天的钱都会被扣光。
她还要攒钱治病,攒钱离开荣城。
她下了床,匆忙洗漱一遍,又将浴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确保自己没有弄脏这儿之后,才匆匆出了门。
她并没有看到傅辰,所以只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走了。
无论他究竟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都要感谢他,给了她无边黑暗中的片刻光明。
但现在,得要回到现实了。
许念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会所。
正准备去厕所收拾工具清扫,却发现会所走廊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个个战战兢兢,而他们面前,正是西装革履满目寒冰的傅之言……
第八章替身
曾经满心满眼都想多看一眼的男人。
如今看到,许念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正想着该从哪儿走才能绕过他们,突然不知道谁指着她道:“傅总,人回来了!许念回来了!”
许念整个人都被震得一抖。
还没来得及逃,下一秒,就见傅之言已经转过身来,眉目阴沉的朝她走来,最后,停在瑟瑟发抖的她面前。
“一夜未归?”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许念不知道他又要怎么刁难她,只能咬紧嘴唇,“……有人买了我一夜。”
本以为这样的解释会让傅之言放过她,谁知他冷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差,他忽而抬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整个人都不得不含泪看着他。
“一百万。”
“没想到,你都这副破败样子了,勾引男人的本事却还不小,还能有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
“许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嗯?”
“昨晚,你们,干什么了?”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牙说出来。
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决定是他下的,可当真看到许念一夜未归,而后衣衫不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有那么大的怒意。
她该反抗的。
以前的许念,绝不会这样任人摆布。
可现在的许念,无论他怎么羞辱她,她都欣然接受,反倒叫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连他见了,都只觉触目惊心!
“我和他……”
许念刚要说这一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可才刚说出几个字,突然听得咔擦一声响,紧接着的便是下巴处传来的痛入骨髓的痛意。
“啊……”
她疼得整个人一抖。
他竟然,活生生卸掉了她的下巴!
傅之言修长的手臂骨节隐隐突出,似是在强行隐忍着什么,“够了,没人想听你在床上那些肮脏事!”
“把她给我架到车里去!”
许念强忍着疼得快要瘫软在地的痛意,都还未曾有片刻缓神,下一秒,傅之言一声令下,她整个人再次如同一个玩物般被架了起来。
ⓨⓑγβ
她不知道傅之言这次带她走到底是要干什么,但稍微一想就知道,又是一番无穷尽的羞辱罢了。
许念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当傅之言派人把自己架到医生面前,说要把她的眼角膜移植给秦月的时候,她还是难以置信。
秦月。
这个名字,在会所的时候,许念曾听人说过无数次。
说是傅家少爷傅之言,因初恋安悦离世悲痛万分,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像安悦的替身。
秦月,便是最像的那个。
悦,月,连名字都很像。
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秦月是盲女,自小便是看不见的。
会所里的人都说,如果秦月能看见,那么,傅之言便是彻底找了一个能够代替安悦慰藉心中伤痛的替身。
所以……
现在傅之言是想要用她的眼睛,来换取秦月的光明!
不!不行。
彻底回过神后,许念身子止不住的往后退,跌跌撞撞的欲逃。
眼睛不行,她绝不会将眼睛捐给她的。
“来人,给我抓住她。”
第九章未婚妻
傅之言立马一声令下,几个保镖立刻拦住了逃跑的许念,押着她往手术室去。
她知道,只要傅之言想要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那些保镖,扑到傅之言面前,抓住他的裤腿,一下又一下,死命的磕着头。
“傅总,傅总,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要脸的追在你身后,不该拆散你和安悦,更不该害得她跳楼。”
“我是个罪人,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让我下跪,让我磕头,我通通都做,但是别这样对我!”
“五年前,我就已经死心了,我告诉自己,我不配喜欢你,我离你远远的,绝不出现在你面前。”
“求你,别夺走我的眼睛,求你,求你了啊!”
被卸掉下巴的她,声嘶力竭的磕头求着绕。
哪怕磕了一地的鲜血,哪怕每个字说出口都痛彻心扉。
傅之言看着这样的她,竟有片刻的怔然,可下一秒,保镖发现跑了人,生怕他怪罪,立马又冲了过来,将满头是血的许念拉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
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哭泣声响彻在整个医院走廊。
那哭声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生生扼住了人的心脏,傅之言心中烦闷一闪而过,正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先一步打断了他。
“傅总!”
傅之言回头,眯了眯眼睛,发现竟是傅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据手下的人说,昨天花了一百万将许念带走的人,正是傅辰!
傅辰匆匆赶来,没有忽略傅之言在看到他之后越来越差的脸色,他快步走过去,将满面泪痕的许念攥到了自己身边,而后,唇角挂上一抹笑,“傅总,我一大早醒来,发现阿念不见了,问了几个人,才知道是傅总把她带医院来了,不知道傅总把她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傅之言视线落在许念紧紧攥住傅辰衣角的动作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自眸中一闪而过。
心头好像藏了一团火,再多盯几秒就会爆炸开来,傅之言冷笑一声,“我要带她干什么,好像也不是傅总该过问的事情。”ⓨⓑγβ
傅辰脸色不变,却道:“傅总说笑了,我未婚妻的行踪,我又如何不能过问?就算卖我一个面子,傅总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谈就好,不用惊扰了我未婚妻。”
“未婚妻?”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
许念也是身子一颤,还没来得及想清,下一秒,就见傅辰突然面向她单膝下跪,神色虔诚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阿念,嫁给我。”他一字一句,说得毫不生疏,仿佛早就演习了无数遍。
许念很显然还没回过神,傅之言却眯着眼睛,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
傅辰,现在竟是在向沈阿念求婚?当着,他的面?
“我昨天,把你带回来,其实,本来就是打算跟你求婚的,只是,你当时太过疲累,早上又走得太快,才让我失去了这次机会。”
“我知道你会觉得突然,但对我来说,却是预谋已久。”
“昨天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十二年前。”
第十章 来日方长
“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我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半夜没地方去,便躲在一个小巷子里,我记得那天好像还下了雪,我冻得实在受不了,正打算跑回去之后,却看见你和另一个小女孩在被一群男孩围攻,我当时还想着要过去帮忙,没想到,你将那个小女孩护在身后,只是三两下,就将那群男孩撂倒在地,看到我在偷看,以为我是一伙的,还威胁性的冲我扬了扬拳头。”
“整整十二年,我至今记得你当时冲我扬起拳头的那个明媚而又张扬的笑容,你不知道,那天,我像是着了魔一样,跟着你足足走了一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那么明媚耀眼的光彩,足够一生都难以让我忘怀。”
“阿念,我知道你喜欢了一个人十年,但我比他更早遇见你,更,偷偷喜欢了你,整整十二年。”傅辰一字一句都透着虔诚,“阿念,不要再孤零零的漂泊了,让我来照许你,给你一个家。”
许念万万没想到,傅辰和她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该有多念念不忘,才会等一个人,足足十二年。
她难以自控的掉下泪来,颤抖着抬眸,却恰恰和傅之言的深眸对上,他的眼神很危险,甚至充斥着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但很快,她就错开。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许念了,我坐过……”
“我不在乎。”傅辰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而后温柔握住沈阿念的手,将手上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阿念,我们来日方长。”
傅辰以另行再帮秦月寻找眼角膜为由,最终还是将许念带了回去。
许念不想瞒他,一回去就跟他说了自己喉癌,以及有杀人犯案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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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让傅辰考虑清楚。
可她说出口后,傅辰的眼里没有嫌弃与异样,只有心疼。
他抱着她,像是抱住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说:“阿念,我回来晚了,五年前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不是你造成的。”
他说:“癌症的事情,我们一起治,我会去安排医生,不用害怕,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他还说:“等手术完了,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受折磨了五年,悲惨了五年,这是第一个,对她宠爱,说要给她一个家的男人。
自从傅辰给她求婚以来,她几乎每晚每晚的睡不着,好多次甚至都不敢睡,很怕醒来就发现这不过只是一场梦。
她实在太想要个家了。
而在傅辰身边,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准备去领证的前一晚,许念做了个梦,梦见傅辰微笑着朝她走来,她同样笑着准备去抱住他,可转眼间,两人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隔了一个万丈悬崖,她拼了命的叫喊,可傅辰犹不自觉,就像没看见一样,一脚踩空,坠入了万丈悬崖。
许念惊叫着从梦中醒来,惊出一声冷汗。
而像是预言一样,就在第二天,傅氏出了事。
第十一章我把眼睛给你
就在许念清晨起床,下阳春面给傅辰吃的时候,傅家的负面新闻齐齐见报,不管是医院还也是零售产业,无一幸免。
而就在那碗面端上来之际,警察按响了别墅的门铃,说是傅氏旗下生产出的一批珠宝检测出含有超标近三千倍的含癌物镉等有害元素,严重危害到佩戴者的身体,警察立案,请傅氏集团的负责人傅辰去警局协助调查。
此消息一出,全国哗然。
傅辰的为人她清楚,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只有可能是被人设计。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傅之言!
想到这儿,她立马给傅之言打了个电话。
可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没人接。
她想都没想,立马冲去了傅家。
她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车辆,她想都没想,直接拦在了前面,车辆来不及刹车,砰的一下将她撞出一米远。
都来不及喊痛,许念立马爬起来,疯狂拍打着车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终于拉下,傅之言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缓缓映入她的眼帘。
“傅辰,是不是你……”
“是。”
唰!
短短一个字,犹如梦魇一般将许念狠狠定在当地,若说之前还抱了侥幸,此刻,她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整个人都冷到了极致。
她就知道。誩
他怎么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她过不了新生活,因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看到脸色顷刻唰白的许念,傅之言冷笑一声。
“害死了安悦,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开始新的生活?许……”
“我把我的眼睛给你。”许念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
“什么?”傅之言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
“之前在医院,是我错了,我不该反抗。”许念几乎是哭着求他,“你不是想要我这双眼睛吗?好,我给你,只要你放过辰。”
轰!
傅之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要炸开了。
他不会忘记许念当日在医院的绝望,她是有多不想失去那双眼睛,他也一清二楚。可现在,她竟然说,她可以将眼睛摘出来,只求他放过傅辰!
她竟为傅辰做到如此地步!
“许念,你的眼睛是我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傅之言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字字切齿,“傅辰既然敢要我的人,那他这辈子,就都别想出来了!”
“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立马给我滚回会所,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否则,我不敢保证,明天会不会登报傅氏总裁傅辰,今夜畏罪自杀的消息!”
“开车!”
“傅之言!傅之言!!!”
许念几近崩溃的叫着他的名字,最终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在她面前扬长而去,扬起一阵灰尘。
许念用手捂住脸,崩溃得哭了起来。
她哭,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害怕。
她知道,傅之言既然这样说,便一定会做到。
既然他说要让傅辰关一辈子,那就一定会让他关一辈子。
正如,当初他那样对她一样。
他只许自己失去了安悦会难受,会疼,却从没想过,她也是个人,也会难受。
不知道蹲在地上哭了多久,许念一点一点得擦干所有的眼泪,站起身来。
她打了辆车,没有去会所,而是去了傅氏集团,并爬上了最高的天台。
第十二章结束了
她知道,平时这个点,傅之言谈完合作,一定会来公司。
约摸着时间快到了,她站在天台上,拨打了傅之言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傅之言冰冷入骨且带着怒意的音调传来,“你没回会所?看样子,你是真的想让傅辰死在牢中!”
“傅之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许念叫着他的名字,语气里没有卑微与哀求,只有平静,正如多年前,她跟在他身后,一声声清脆入耳的,叫他之言,像是要叫进人心里。
傅之言语气更怒,“我问你,为什么不回会所!”
饣并
“从前,有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一见钟情……”许念就像听不到一样,自许自的开始讲了起来。
“那时候,她想,这辈子,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这个人,后来,有一个晚上,男孩喝醉了酒,强行要了那个女孩,女孩是开心的,也是愿意的,但男孩家规如此之严,她不想男孩因为这种事情被强行逼迫负责,便在天亮的时候,偷偷离开了男孩。”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男孩把女孩送进了监狱,女孩一进监狱,就吃了很多苦,但最大的苦确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和男孩的那一晚,会让她怀孕。”
“监狱,那是什么地方啊,每天吃不饱睡不暖,甚至,因为男孩一句好好改过,她还每天要被人打,被人骂,在里面过得连狗都不如,所以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掉了。”
“孩子死的那个晚上,女孩还在被人打,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孩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滩血水中,他伸出手,哭着对她说:‘妈妈,对不起啊,陪不了你长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个我还没能到来的这个世界’。”
“许念……”仿佛意识到她究竟在说什么,傅之言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傅之言……”她顿了一下,“那个孩子,是你的。”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哪怕被你侮辱成这个样子,哪怕我一无所有了,我也想,好好活下去了吗?”
“因为,我们有个可怜的孩子,还从没看过这个世界呢,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得替它好好看看啊。”
“许念,不要编这种子虚乌有的故事来骗我,我不会信,你就那么爱傅辰,爱到甚至不惜编这种……”
许念轻笑一声。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本想瞒你一辈子,但是,我真的太累了,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了结,那就从我这里结束吧。”
“傅之言,我不会回会所了,我可以去任何人身边,就是不会去你身边。”
“我也可以爱任何人,就是,不会再爱你。”
傅之言突然一慌,像是在万丈高楼处踏空,那种悬空感让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许念,你在哪里?”
“我吗?”她声音很轻,“我要走了。”
傅之言怒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走!”
许念笑声越来越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自信,总会有你办不到的事情的,”
“在我走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傅辰,他是无辜的,放过他。”
“其实,我也是无辜的,我从没害过安悦。”
“不过,太久了,我已经不想辩解了。”
“你放心,只要我走了,一切都结束了。”
傅之言只觉心口窒息感越来越重,正在他要司机调转车头去会所时,手机里突然又传来一句疲累不堪的声音,“我看到你的车了。”
“傅之言,爱一个人好难受啊,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人了。”
就在他想要再冲手机询问一句时——
“砰——!”壹扌合家獨γ
什么东西从高楼落下,砸在他的车窗。
远处的人发出尖叫,这一瞬间,傅之言脑海一片空白,他缓缓抬眸——
眼睁睁看着许念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鲜血从她身下蜿蜒流出,染红了车窗……
第十三章当场断气
这五年来,傅之言已经完全忘记诅咒辱骂过这个女人多少次,跳海,服安眠药,投毒,上吊,跳楼,撞车,他那样恶毒的讽刺她,这么多种死法,哪怕她随随便便的选一样,只要她能去死,都行啊。
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真的看到她死在他面前。
明明是那样狠毒卑鄙的女人,能够为了一己私利去找安悦,更能因为怀恨在心就逼得安悦跳楼。
现如今,她终于一命偿一命了。
他应该开心才是。
可为什么,此刻真的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涌上的不是快感,而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慌得发狂,慌到,竟然还希望那不是她。
可这有些疯狂的念头,在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轰然坍塌。
一刹那,他只觉整个世界都空白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可渐行渐远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充满着青春和活力的声音。
那是一场水上排球的比赛,他走在前面,水的压力让他走得很难,身后有一个女孩偷偷跟在他后面,瘦瘦弱弱却还担心他会摔倒,小心翼翼的扯着他裤子的带子,那么安静,那么笨拙。
仿佛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她的全部,甚至就连安悦对他表达出的爱意也没她的深。
可明明,他最先认识安悦。
那是一场很大的宴会,安悦不慎落水,被陪着父母去参加晚宴的他顺手救起。
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双麋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让人油然而生出想要令人保护的欲望。
只是一面,他就足足记挂好几年,永远也忘不了,甚至……他还动用了陆家的势力,想要将那个小女孩找出来。
终于,安悦再次回到他面前。
而许念,就像是他和安悦生命中出现的一个莫名插曲。崴筆
她喜欢他,比喜欢她自己的生命还要喜欢他,从见他的第一眼就毫不掩饰,一颗心完完全全摊开来,那双爱慕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辰。
傅之言本以为是小女孩情窦初开,过个一段时间就会好转,可没想到她对他的爱意不仅没减,反而是与日俱增的增多,演变到最后,为了得到他,甚至不惜逼死安悦。
疯狂的拨开人群,高大的身躯挤了进去。
红色的鲜血顺着坠楼的方向不断蔓延,许念安静的趴在地上,那样子,又何止是一个触目惊心可以形容。
傅之言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比她卑劣的做那些事情的样子还要让他震怒。
心脏像被挖了一个大洞,一呼一吸都牵扯着血肉神经,让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许念,许念!”傅之言蹲下来,从没这么小心翼翼的抱过她。
就好像她现在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只要梦做完了,她自然就会醒来。
“许念,别装了,我再给你三秒钟,你如果不起来,我会立马逼死傅辰。”
傅之言使出杀手锏,可怀里的女人阖上眼睛,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像是有一根长针从头到脚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身去寻找,可是没有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什么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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