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写点有意思的吧,
题目的要求是一群人聚餐情况,还必须深入到每个人的表情和姿态的刻画,
那必须是:《最后的晚餐》
放错了,是这个:
咳咳,抖个机灵,言归正传,
上面的画源自于2019年的故宫办的梵蒂冈博物馆藏中国文物展,
这两幅画都是梵蒂冈博物馆的馆藏,
这二位画家都是二十世纪初受洗信奉基督教后所作的画(1920—1930左右),
这两幅画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挺好玩的,感觉有点奇异的混搭感。
以下是认真的回答,
在我个人的浅薄见识中,早期描绘饮食的、且描绘形象比较具体的绘画作品是东汉时期的绘画,因为时间是东汉,这个时期的绘画作品基本没有绢帛的留存,现发现的东汉绘画作品往往以考古出土的墓室壁画和砖石画刻为主,所以我们第一个部分就以这个线索为由来构写。
画像砖为代表的陶石艺术是汉代厚葬风俗的产物,体现了浓郁的时代风貌,这幅出自东汉的庖厨画像砖就是一幅生活气息非常浓厚的作品,庖厨题材的绘画,是东汉画像砖中非常常见的题材之一,在墓葬或祠堂中的使用,主要是用于供奉死者。
饮食吃饭的开端就是烹饪,我将这庖厨画像砖作为正文的一个开端便是用意于此。
画面上端为四阿式顶,室内左侧二人跪坐在长案之后,准备菜肴,其身后立一架,架上悬挂肉三块;右侧是一长方形灶,灶上置一釜一甑,一人立于灶前,正伸手在甑上操作。这幅图案清晰,形象逼真,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四川省博物馆
这块出土于1972年四川省大邑县安仁乡的东汉宴饮画像砖就有着比较清晰的宴席描绘,席地而坐,觥筹交错,在画面布置的构图上也非常用心,呈Z字型,富有画面节奏感。
图中有七位峨冠博带的贵族,皆席地而坐,其间放置案及钵,勺,杯等器皿,他们有的碰盘举杯,有的相互敬酒。——四川省博物馆
时间再晚一点,便是1959年于河南密县打虎亭村西发现的东汉晚期的墓葬壁画,壁画丰富详细地记录了东汉时期大型娱乐活动:
有车骑出行、舞乐百戏、宴饮、相扑等。中室南北两壁分别绘墓主人车骑出行和宴饮百戏图。顶部绘有由芙蕖、方格、卷草组成的藻井,两侧绘有由飘逸的云气和各种神兽组成的象征天上世界的巨幅壁画。各室的石门上也刻有由云气、仙人、神兽四神等构成的图案。壁画场面壮阔,构图谨严,色彩鲜艳,具有东汉晚期第一流的艺术水平。
此画发现于嘉峪关新城出土的一号墓,画面中一主一仆,主人手持一把扇子,仆人手持三股铁叉烤制羊肉,仆人正准备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主人,画面所施线条老练灵动,这幅画跟前面的庖厨画像砖本质是一个作业,用于供奉死者,也就是墓主人。
墓葬出图的绘画中,除了庖厨制作以外,关于饮食方面还有一个比较常见的题材:侍从端食,也寓意对墓主人的侍奉。
此画发现于嘉峪关新城出土的四号墓的前室西壁,画中侍女手托食盘而行,盘中的食物疑似是馒头,结合出土的地点位于墓室,也是寓意为侍奉墓主人用膳的绘画作品。
同样下面这幅唐代的壁画也是如此:
此画绘于1975年发掘的陕西省富平县房陵公主墓中,侍女手托五足盘,盘中盛放倒扣着的柿子和瓜果,同样也是寓意为侍奉墓主人的绘画作品:
这幅画绘制于前室东壁北侧。画面中的侍女身高为153厘米,身材匀称丰腴,头梳单髻,面部圆润,浓眉高鼻,樱桃小嘴。上身穿黄色窄袖襦,下身系带黑色竖道的淡红色长裙,脚蹬如意云头履,深红色的披巾绕过双肩飘于身后。侍女双手握着五足盘的两足,盘内盛满瓜果。从画面可以看出,侍女正向墓道口走去,但双手仍将盘子托至颈部,显得毕恭毕敬。——陕西历史博物馆
于1987年陕西省西安市南里王村出土的中唐前期长安韦氏墓的壁画《野宴图》则是一种富有生活气息的呈现,这幅壁画跟前面的会餐形式不同,首先不再是分餐制的用餐形式,而是合餐制,共同食用一桌菜,其次用餐时不再是席地而坐,而是坐上了椅子,之所以说是有生活气息,是因为画面人物在坐姿上都是半盘腿为主,也比较契合野餐的氛围。
河南登封黑山沟北宋墓出土的壁画备宴图,同样出自墓葬之中的庖厨绘画,同样也有对墓主人的供奉之意,但在宋代,厨师的性别上有了不同,宋代出土的这类题材中,厨师多为女性,这幅备宴图也侧面说明了这一点,在细节方面,一些造型也颇具宋代的风格,甚至从桌子的描绘上也能看出一点在焦点透视上的造型摸索。
此图系偃师酒流沟宋墓厨娘砖刻的拓片,承接上面的内容我们继续讲,在宋代,以女性厨师为职业的厨娘颇具风尚,且多为富贵人家所聘用,四位厨娘从左往右分别在整冠、斫鲙、烹茶、洗碗,这其中斫鲙环节非常值得说道,斫鲙就是切生鱼片,而且是薄切:
斫鲙,鱼鲙的一种,鲙“脍”古时通常指生肉;斫鲙是我国唐代厨艺;后传至日本 ,发展成刺身; 鱼鲙包含刺身,但刺身却不包含鱼鲙。——百度百科
这四幅砖刻的拓片就能展示出厨娘职业化的工作流程:
这里的所谓“文人的雅致宴席”指的不仅仅是描绘对象是文人,更指的是绘画创作者遵循着某种画品、入流的创作审美,对于吃喝宴席的描绘更侧重于整体的风味和人物的神态而不是食物本身。因为本题更侧重于是“吃饭”,所以一些只描绘饮酒的绘画作品我就不列上来凑数了,例如《列女仁智图》、《高逸图》、《宫乐图》这类纯描绘饮酒而不是吃饭的画面我就不放上来了。
《韩熙载夜宴图》卷,宋摹本,绢本设色,28.7cm*335.5cm,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主人公韩熙载投入南唐政权,历经三朝,因内部倾轧,才华不得施展,郁郁不得志,当时国事衰微,失败已成定局,当时后主李煜想立韩熙载为相,韩熙载对于南唐局势已经完全悲观失望,故生活放荡,广蓄声妓,借以逃任,李煜为了了解他的具体情况,派顾闳中潜至府中观察暗窥,目识心记,遂作此画”
观赏时值得提醒的是,这是一幅叙事作品,画面中画的并不是同一时空,而是五个不同时间段的韩熙载宴客情节,概括起来分别是:1韩熙载与状元郎坐榻上“听乐”——2韩熙载亲擂羯鼓助兴——3韩熙载洗手休息——4韩熙载欣赏合奏——5韩熙载手持鼓槌送别,而描绘吃饭这一部分则源自于第一个情节:韩熙载与状元郎坐榻上“听乐”这部分。
《韩熙载夜宴图》卷全卷, 请把手机横致观看:
《文会图》轴,北宋,设色绢本,184.4cm*123.9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文会图》是徽宗画院时期精致风格的一种体现,该作品描绘的是北宋时期文人于庭院聚会品茗的风雅场景,院中有一垂柳,柳下有一大案,案上布置果盘、菜肴、茶杯、酒樽等等,画中对于茶具杯盏的描绘于徽宗自书的《大观茶论》中的点茶法暗和,清雅脱俗,超脱尘世,宋徽宗是茶道的狂热爱好者,而这幅画也正是徽宗理想世界的描绘。
儒林华国古今同,吟咏飞毫醒醉中。多士作新知入彀,画图犹喜见文雄。——徽宗题《文会图》
臣京谨依韵和进。明时不与有唐同,八表人归大道中。可笑当年十八士,经纶谁是出群雄?——蔡京和诗
之所以说是北宋的模板,是因为其实这幅画与徽宗的《唐十八学士图》中的餐桌和备茶部分的内容基本一致,可以看出这类对餐饮的描绘形式已经初步在北宋画院形成了一种模板参照。
包括下面这一幅宋人作的《春宴图》卷也是如此,在对于饮食聚餐部分和仆童备茶基本是统一形式:
想看高清全图可以移步故宫官网:春宴图卷 - 故宫博物院,在对于饮食聚餐部分和仆童备茶基本是统一形式:
桌上也都是以瓜果为主的描绘:
《斗浆图》,创作者不详,南宋,绢本设色,40cm*34.1cm,黑龙江省博物馆藏
比起北宋画院里精致的模板,我更喜欢南宋风俗画里的生动气息,画中描绘的是小街卖浆者及品茶的生活场景,小贩们彼此以自己泡出的茶汤来比较茶艺水平高低,画面描绘非常生动形象,再现了南宋市井生活的画面。画上没有画家的名款,但是从年代、题材和笔墨上来看,个人推测很像是李嵩的作品,可惜的是,这么生动的东西,到最后也难免逃脱俗套,也成为了定式模板的一部分:
《春夜宴桃李园图》源自于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描绘开元二十一年,李白与自己的堂弟们在春夜宴饮赋诗的情景,画史上有多位画家曾以此题材作画,例如仇英、崔子忠、冷枚、吕焕成等等,这里我从该题材中挑两幅我比较喜欢的放上来。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较之仇英的《春夜宴桃李园图》 ,窃以为吕焕成的这幅更为生动浪漫一点:
想看高清大图可以移步故宫官网:郎世宁等万树园赐宴图轴 - 故宫博物院
乾隆十八年(1753年)冬,厄鲁特蒙古四部之一的杜尔伯特部由其首领车凌、车凌乌巴什、车凌孟克(史称三车凌)三台吉率领所属三千多户、一万余众离开多年游牧的额尔齐斯河,投奔至清廷管辖地乌里雅苏台。乾隆皇帝深知他们的归附对清朝的民族统一有着积极的作用,对安定战乱频繁的蒙古族准噶尔部也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因此分别册封他们亲王、郡王、贝勒等爵位,赏赐大量金银、玉器、瓷器、绢帛等物品,并于乾隆十九年(1754年)五月,在避暑山庄的万树园举行隆重的宴会,对他们进行了热情的招待。宫廷画家郎世宁等人奉旨对这次宴会进行了纪实性描绘,所作《万树园赐宴图》真实地再现了这次民族团结的盛会。——摘自故宫官网 撰稿人:李湜
《万树园赐宴图》轴,郎世宁、王致诚、艾启蒙等绘,绢本设色,221.2cm*419.6cm,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由清代画家姚文瀚所作,一幅年味十足且充满欢乐气息的作品:
《岁朝欢庆图》,清,纸本设色,82.4cm*55cm,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其实看到姚文瀚这里相信大家已经明白了,在这一类绘画中,我们基本上很难看到对于菜品的描绘,尤其是荤菜的详细描绘。
这类绘画在对于宴席的描绘中,菜品往往以一种非常简略概括的姿态给一笔带过了,而这背后,我不认为这是古代画家造型能力不够的原因,早在宋代我们的画家就能够把鱼绘制的近乎真实,我更愿意去理解为对荤腥的绘制于画品而言不入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推测,欢迎大佬指正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