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更新一下。最早出现滴蜡事件的圣约翰学院已经有了来自官方(非学院学生会)的处理结果。
http:// hk.on.cc/hk/bkn/cnt/new s/20170408/bkn-20170408125408725-0408_00822_001.html
聖約翰學院院長昨日向宿生及校友發表聲明指,導師會見涉事學生及考慮相關證據後,已於本月4日向他提交報告,確定事發於上月21日,有學生的身體被虐待,相信參與學生來自不同樓層及較高級別,部分更是煽動者,有關行為若以次文化及傳統作藉口,均是不可接受。
聲明續指,學院的紀律委員會已於本月6日會見所有涉事同學,並向有關學生作出紀律處分及譴責,其中1人須接受書面警告,19人暫停入住宿舍,另有3人被取消宿位,而導師團隊亦已向相關同學提供輔導及支援。院長強調,以捉弄作為藉口,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在聖約翰學院發生,而該學院亦絕不容忍,任何違反者,後果是被取消宿位。
另外,聖約翰學院學生會亦發表聲明,表示就事件向公眾作出誠意道歉,指今次事件涉及該學院學生及校友,認為任何捉弄行為,包括嚴重行為均應避免,有關行為不應視為傳統及次文化,亦不應奉行,捉弄基本上是不可原諒、可恥及錯誤。學生會召開會議後,將於今日起採取相關措施,不容許任何捉弄行為,並會就事件作出檢討,希望重建公眾對該學院的信心。
目前还未见更多、更深层的动作,希望能稍微有一些吧,稍微“镇压”一下某些实实在在的“歪风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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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相关:香港大学2016届本科毕业生。对应对“舍堂文化”的实用策略有兴趣者,可直接看第二部分。
继前几天的圣约翰学院猥亵事件后,今天又一次看到关于港大李国贤堂“校园霸凌”的新闻,可谓百感交集。犹记得当年我在评论刘丁宁退学事件时还写下过这样的文字:
港校的迎新营被内地和部分香港媒体诟病已久,前年还出现了“香港科技大学迎新营活动过于下流被查处”的新闻。总体来看,很大一部分香港本地学生及一些由他们组织的活动的确格调偏低而较为无聊。 舍堂文化更是如此。不知是否英帝余毒,港大历史较为悠久的舍堂往往有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舍堂文化。住在舍堂的学生为了寻求在舍堂中的存在感,一般会选择坦然(或表现得坦然)接受以大量重复的无聊运动为代表的舍堂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练习及表演集体舞,与大家外出行山(爬山),跑步,歇斯底里地“喊楼”,和高桌晚宴等。
现在看来我当年还是有些naïve了——原来所谓的“舍堂文化”里面还有SM戏码啊!
当年在读期间与别人论起港大舍堂文化,还总是有些唏嘘,作为龙华(赛马会第三舍堂村)的住客以及两年的租房党,总感觉没有感受过正统的舍堂文化是一种人生缺憾。后来,人类学和社会学学的越来越多,对于这一类行为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却发现,原来缺憾的是被欺凌、被强迫,乃至被规训的经历。这一次爆出的霸凌也好,性侵也好,只是香港大学——乃至世界各地各种大学——各种形式的规训与权力关系再生产中的一次集中体现而已。这样的经历,不要也罢。
一、 规训与性侵、霸凌
这一次港大爆出的恶性事件,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也是更多平日较为温和的矛盾的集中表现。香港的大学里,迎新营乃至舍堂文化中的糟粕比比皆是,如以上所述的浪费时间的各种无谓活动,其它回答中同宿舍学长对学弟的各方面的压迫与或大或小的欺凌,相互穿小鞋的行为,乃至迎新营中的各种具有性暗示意味的游戏和强制性活动,都出现在新生和住宿生活的方方面面。在这个问题下有答主指出,这样的传统与英国大学舍堂中的传统习俗有相通之处,然而就算是殖民色彩最淡的科大和专门与殖民政府(当然也包括当下的特区政府)唱反调的中大,这样的欺凌与压迫文化也屡见不鲜——君不见当年科大就被爆出过迎新营过于下流的消息。另外,其它回答中有内地同学说明事件不涉及内地及国际学生,但据我所知,某些社团(如内地本科生联合会)组织的迎新营中也偶尔免不了安排有类似色彩的活动。在某一篇回忆刘丁宁同学港大经历的帖子中,涉事同学曾提到迎新小组安排组员自曝情史,而某些同学甚至“强行”与组友分享自己的性经历——这样的行为似乎还够不上性骚扰,不过活动安排这样的内容,对于某些观念较为保守的新生来说,怕是也已经能够构成较大伤害了。
这种迎新与舍堂文化,说白了就是用恶作剧、暴力、性暗示等方法将学生内化为学校已有权力结构的一部分——也即我们通常所说,由福柯等社会学家提出的“规训”的手法。而这样的现象在内地乃至国外大学的校园其实也屡见不鲜。在内地,它们表现为校方对于学生生活和学习活动安排的强制干涉,如查房,熄灯,停水,强制参加小组学习讨论,强制参加有政治色彩的活动等等;在美国的一些精英学校,则表现为兄弟会等组织内部的一些活动;那么在香港,其表现自然就是迎新文化,舍堂文化,舍堂同侪压力(peer pressure)等元素了。
这样的规训,一般有着固化和再生产学生——国家,学生——学校或或学生自身之间权力关系的目的。所谓固化,在这里无非是“你不遵从,我们就不带你玩,你就别想得到相应的社会资源和资本”;所谓再生产,即“你成为我们的一员,自然接受了这一套标准,而几年后,你也将成为规训的施予者”。在内地,规训集中在学生——国家或学生——学校的权力关系上,而在香港,这种规训很明显集中在学生之间的权力关系上。
至于说这种学生之间的权力关系是在为了谁的利益服务?哦,这还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毕竟我们不能讨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不是?没错,依我看来,它谁的利益都服务不了。如果说英美学校的兄弟会还算是一种精英学生为未来铺路,进行先一步同类筛选的行为的话,港校舍堂文化的这种阴暗面,则是少见的傻逼与无谓——毕竟,“我曾住在圣庄,鸡鸡被学长滴过蜡”似乎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如果非要问我这是为谁服务的话,我或许能够提出两点。第一个方向,这样的舍堂文化,是同一宿舍学生寻求团结(solidarity)的方式之一——你看,我们圣庄的,鸡鸡都被滴过蜡,从此都是一家人,同别人都不一样,多棒。大家还别笑,对于中学较少住宿,求学生涯中缺少班级这类集体概念的香港本地学生来说,舍堂生活的确算是难得的集体生活经历。第二个方向,恐怕就是为了那些加入“舍堂学生会”的同学过一把权力的干瘾了:如其它几个答案所述,香港学校的宿位紧张,学生——尤其是本地生——若想住宿,则必须经过舍堂学生会的筛选,而每学年结束后若想继续住宿,则要经过再筛选(readmission)。如何通过再筛选?那自然是参加舍堂学生会的各种活动了——而这些活动中,无聊、脑残和具有欺凌性质者自然不少。然而对于舍堂学生会的同学来说,这样的权力也只能算是一把“干瘾”——毕竟在毕业之后,这样的履历恐怕并不能为职业生涯带来真正的帮助。
二、 问答与“洗地”
说完了舍堂文化和霸凌本身,来聊聊怎么办的问题,和我的其它想法与期望。
问题1:港大的舍堂文化如此糟糕,港大还能上吗?
这个问题可以分成多个层次来回答。
首先,对于内地生来说,舍堂文化的影响有限。在舍堂中,相关规定与“舍堂传统”在内地学生身上体现不多,大家对于内地生较为“客气”——自然,也会有人说,那是因为人家不跟你玩。然而傻逼不跟你玩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其次,来到港大,你可以选择不住传统舍堂——2012年新修的龙华街住宿学院(赛马会第三舍堂村)就是其中一例。传送门:http://www.jockeyv3.hku.hk/
你也可以选择从第二年开始选择租房——相信我,这是与住宿舍完全不同的体验,而租房乃至布置房子的过程也是对自理能力的极大锻炼。在港大租房的本科生,可获得每月最高2600港元的租房补助,净算下来较住宿舍略贵,但相差不多。传送门:http://www.cedars.hku.hk/sections/Accommodation/OffCampusHousing/Privatelyrented.php
这恐怕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你有得选择。
另外,如果你是研究生申请港大——那么恭喜你,你完全不用担心舍堂文化对你的影响。所谓强制活动、舍堂文化等条条框框,往往只针对本科生;作为研究生,你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置身事外,自然,也可以选择在外租房。
问题2:这样的现象持续了这么久,校方难道不管吗?
校方对于舍堂和迎新营中各种出格现象的管理力度因学校而异。有答主提到在科大这类宿舍学生会权力较小的学校,校方的管理难度往往较小,力度也较大。而在港大,宿舍学生会乃至宿舍的管理部门相对于校方的自主权较大,对这类事件的管理力度也相对较小。
自然,校方也意识到了这样的问题。为应对此,港大在2012年建成了上述的赛马会第三舍堂村(龙华街学院),后者采取全新的管理模式,取消了各种所谓舍堂文化,强调学生住宿生活的自由。当然,在取消强制活动的情况下,一个接踵而至的问题就是以什么样的标准进行宿生的再筛选——而这个标准似乎至今仍悬而未决,舍堂村模糊的再筛选流程也遭到过学生的质疑与抗议。
问题3:作为目前住在舍堂中的港大学生,如果遇到各种形式的欺凌,或不愿参与某些“脑残活动”,应该怎么办?
一句话,昂起你的头颅,果断地怼回去。
或许也不是这么简单,但需要你明白的是,在直面这类压迫与威胁之时,寻求帮助属于远水不解近渴,你自然需要依赖自己;而压迫者往往欺软怕硬,强硬的拒绝是很好的自我保护手段——搞不好事情结束后,你还会成为同楼层的“风云人物”呢。在事后,当然也要联系如舍监这一类与校方——而非学生会——联系较紧密的人员,及时反映情况。
最不济,老子下学期/学年去租房好了。相信我,与关系融洽的室友租房,绝对是一项难忘的体验。
问题4:港大的本地生就是一群傻逼,撸瑟。
固然,住宿的港大本地生中弥漫着较为负面的总体氛围,但乱贴标签的行为仍然为人不齿。港大本地生群体中个体标准差极大,有看起来一无是处者,就有在各方面出类拔萃者;有极端排外者,就有随和热情者。
另外,从技术层面来讲,港大的本地生亦有大批不住舍堂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便是担心无法适应舍堂的生活——毕竟“住舍堂的人平均GPA低0.3”这样的言论,也是我从本地生学长处听说的(笑)。
问题5:
小地方的垃圾二本大学就这个德性啊。祖国对的是好大学,为什么要去这些边远山区的岛上读书(台湾岛,香港岛)?
大概是为了不要遇见你这样的人吧。走好不送。
三、 最后的想法
终于,港大这一次上头条,不是因为与政治相关的话题,而是因为切实发生在学生校园生活中的因素。看到这一点,我竟有那么一丝欣慰——虽然各大媒体口下仍然有各种贴标签、谩骂和撕逼者,但大家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香港高校的真实学习生活上了——从某种程度来看,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这件事上,最值得同情的并不是内地人听到声音最多的群体——内地生,而是内地大众并不了解的,无奈被动接受学生间权力结构固化与再生产的,敢怒不敢言的本地学生们,是不知积极向上学业为重,以为靠着“舍堂文化”幌子过干瘾的香港特色学生官僚们,也是听闻“舍堂文化”之恐怖,宁可每日在地铁上耗费生命的走读生们。很大程度上,大学舍堂中的种种也像是对一部分香港青年人当下状态的隐喻——没有退路,忍受着各种不便与压力,缺乏向上的氛围,难以着眼于根本问题发声,只有以与同辈相互攻讦,过政治的干瘾为乐。更加讽刺的是,如学生会这样的“有志青年”组成的学生团体,敢于在宏观政治制度方面“高屋建瓴”,却对发生在身边的不公与陋习视而不见,懒于为校园氛围乃至学校声誉作出哪怕半点贡献,这或许也是校园政治最令人悲哀之处吧。
舍堂文化的阴暗面这一次以如此极端的形式被曝光,是处理校方整顿舍堂陋习的极好机会,然而我十分怀疑校方是否有勇气至少纠正一下其中最“出格”的部分。当然,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校方真的采取措施,会不会又引来一次轩然大波,引来一些青年学生领袖对于学校“干涉学术自由”“干涉舍堂独立性”“破坏传统舍堂文化”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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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隔壁的隔壁的中大同学来唠两句
其实这种打着宿舍文化旗帜的前辈霸凌在我校的某男宿也有,而且玩的也蛮有花样,著名的生命面包(就是把几亿小生命加在面包中间给人吃)就是该宿的成名作。 再清淡一些的类似于宿生会一间间推门要宿生下楼给宿舍队伍比赛加油的事情,就更是普遍了,而其和性霸凌本质相同——宿生会以住宿审核权捆绑着每一个宿生一起建设所谓“多彩大学生活”。
这样看来我校的住宿权架构有绝对的优越性,宿舍楼上面有书院,住宿资格完全由书院staff审核,宿生会大多也不跳——权力稀薄,服务性质为主。
这样投名状性质的活动,出现在香港的大学里,我是既惊讶又不惊讶的。惊讶于这种类似黑社会的组织,能在某些舍堂里盘踞起来,并一代一代传下去,靠自己所谓民选代表的地位,把持着宿生住宿的大权,这种传承持续而无勇士打断之,确是一种值得惊讶的奇迹了。不惊讶的是local们对此类事件的态度,“不甚关心”,“无甚大事”,“报纸搞事”,“传统如斯”,“怕网友言论中伤施暴者”……此种此类态度,都是标准的香港特色“自由”内核的外推。
宿舍对我来说就是个关起门来打打机睡睡觉,能节约到教学楼时间的地方。pantry冰箱里的杂碎被偷得多了,现在便索性买巴氏奶,也不做菜了,也照样过活。
但要是我想关着门打dota的时候,你要敲门进来宣传;我想学术的时候,你要逼我去看球赛;我想睡觉的时候,你要在外面开par,那我只好打3943-7999叫保安组了。(手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