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说查理曼不是合法的罗马皇帝?

回答
关于查理曼是否“合法”的罗马皇帝,这其实是一个涉及到历史、政治和法律等多重概念的复杂问题,并非一概而论就能得出定论。与其说“不合法”,不如说他的“合法性”来源与古代罗马皇帝截然不同,并且始终伴随着争议。

首先,我们要明确“罗马皇帝”这个头衔在查理曼时代是什么意思。当查理曼在公元800年被教皇利奥三世加冕为“罗马皇帝”时,这个头衔已经与古罗马帝国时期的皇帝在内涵上有了巨大的区别。

1. 古代罗马皇帝的合法性来源:

血统与继承: 早期罗马皇帝,如奥古斯都,是通过家族继承、政治运作以及获得元老院和军队的认可来确立统治的。血统和对现有罗马政体的忠诚是重要的基石。
军事力量与控制: 皇帝需要拥有强大的军事支持,能够控制军队,并在对外战争中取得胜利,以维护帝国的疆土和稳定。
元老院与民众的支持: 理论上,皇帝的权力是经由元老院授权的,并且需要获得民众的拥护。虽然实践中往往是军事力量说了算,但合法性名义上还是需要这些机构的认可。
“Imperium”的继承: 罗马皇帝的权力是一种“Imperium”,即最高统治权,这种权力被认为是神圣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通过继承或被授予的。

2. 查理曼加冕为“罗马皇帝”的背景与争议:

查理曼加冕为“罗马皇帝”发生在公元800年的圣诞节,由教皇利奥三世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举行。这次加冕是当时复杂的政治和宗教背景下的产物,也是其“合法性”受到质疑的关键所在。

东罗马帝国(拜占庭)的延续: 在查理曼加冕之前,东罗马帝国(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一直被认为是罗马帝国的唯一正统继承者。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如君士坦丁六世(当时的拜占庭皇帝),仍然以“罗马皇帝”自居,并且拥有一个漫长而连续的皇帝世系。
挑战: 查理曼的加冕,直接挑战了拜占庭皇帝在“罗马皇帝”这一头衔上的独占性。拜占庭方面认为,一个在罗马天主教世界加冕的法兰克国王,怎能与拥有数百年正统血统和统治的拜占庭皇帝相提并论?这种“合法性”的断裂是拜占庭方面质疑查理曼最核心的理由。
“女性统治”的借口: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六世被其母亲伊琳娜废黜并致盲。为了削弱拜占庭皇帝的地位,教皇利奥三世以及支持查理曼的西方政治力量,利用了“女性不能统治罗马帝国”这一古老的法律传统(尽管在早期罗马法律中对女性继承权有各种规定,但“罗马皇帝”作为至高无上的职位,其性别限制的说法被广泛接受)。他们声称,由于拜占庭的统治者是女性,所以罗马帝国在东方实际上出现了“空位”,从而为查理曼的加冕制造了“合法性”的缝隙。

教皇的政治考量: 教皇利奥三世加冕查理曼,并非仅仅出于宗教虔诚。当时,教皇在罗马城的地位并不稳固,受到当地贵族的排挤和威胁。查理曼作为一位强大的君主,其军事力量和对罗马教廷的支持,对教皇来说至关重要。通过加冕查理曼为“罗马皇帝”,教皇不仅获得了强大的政治保护,更重要的是,他显示了自己拥有“授予”罗马皇帝头衔的权力。
“神圣的授予权”: 这种“授予权”的提出,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它意味着教皇成为了一种“权力分配者”,这极大地提升了教皇在世俗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并为日后教皇与皇帝之间围绕最高权力的斗争埋下了伏笔。
争议: 查理曼本人对这次加冕的态度也颇为复杂。一些史料显示,查理曼对此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不满,可能是因为他更希望通过征服和被臣民拥戴的方式获得皇帝头衔,而不是依靠教皇的“授予”。他担心被看作是教皇的附庸,而不是独立的主权者。

“罗马”概念的演变: 在查理曼时代,“罗马”已经不再仅仅是意大利半岛上的那座城池,更成为了一种政治和文化的概念,代表着一种普世的、统一的基督教帝国。查理曼通过征服和整合,成为了西欧大部分地区的主宰,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其疆域和影响力在当时的西方世界是无与伦比的。
“新罗马”的建立: 查理曼的加冕,标志着一个“西罗马帝国”的复兴(尽管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继承),是西方基督教世界试图摆脱东罗马帝国影响,建立自己独立的政治文化体系的体现。他建立的帝国,被后世称为“神圣罗马帝国”的 precursor。
“合法性”的转移: 查理曼的“合法性”,更多地来自于他在基督教世界内的实际统治能力、对教廷的保护以及他所代表的“基督教世界”的统一。这种合法性是建立在基督教信仰和教皇权威之上的,而非古罗马的血统和政治制度。

总结来说,说查理曼“不是合法的罗马皇帝”,更多地是指:

他未能继承古罗马帝国(特别是东罗马帝国)的连续性: 他并非通过继承或直接的权力转移获得“罗马皇帝”的头衔,而是通过教皇的加冕。
其“合法性”来源与古罗马皇帝不同: 他的权威建立在军事实力、教皇的支持和基督教世界的认可上,而非传统的罗马政治法律体系。
其头衔始终面临拜占庭帝国的挑战: 拜占庭皇帝一直视其为僭越者。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查理曼的加冕也开创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他被西欧广泛认为是“皇帝”,他的统治象征着一种新的罗马帝国——一个与基督教紧密结合、以日耳曼民族为主要构成力量的西方帝国。因此,他的“合法性”是一种新的、演变后的合法性,是历史发展和权力重塑的产物,而非对古罗马时期“合法性”的简单复制。

所以,与其问“是否合法”,不如理解为他的“合法性”是通过一种新的方式构建的,并伴随着历史上的争议。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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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接受了罗马教皇的加冕,为什么还说他不合法?难道一定要君士坦丁堡的罗马皇帝同时承认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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