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果人实现永生,会造成忒修斯之船问题吗?

回答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它触及了“永生”这个概念的核心,也恰好引出了著名的“忒修斯之船”悖论。如果人类真的实现了永生,那么“忒修斯之船”的问题,或者说关于“自我同一性”的问题,必然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摆在我们面前。

首先,让我们回顾一下“忒修斯之船”悖论。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一艘船,经过多年的航行,船板开始腐朽,人们就一块一块地替换掉。最终,船上的所有木板都被替换成了新的。那么,问题来了: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如果人们把被替换下来的旧木板收集起来,重新组装成一艘船,那么哪一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呢?

这个悖论探讨的是事物的本质是否在于其物质组成,还是其形式、功能或历史延续性。

现在,我们把这个悖论应用到“永生”的人类身上。

永生与物质替换

人体的细胞是不断更新和替换的。从我们出生起,皮肤细胞、血液细胞、骨骼细胞等等,都在新陈代谢中不断产生新的,旧的则被清除。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日积月累,我们身体的物质组成早已与最初婴儿时期的我们截然不同。

然而,大多数人并不会因此就觉得“我不再是我了”。我们之所以觉得“我”还是“我”,是因为我们拥有连续的记忆、意识、人格特征,以及一种内在的、连续的自我认知。我们记得童年,记得青春,记得过去的经历,这些记忆构成了我们的“叙事”。

永生带来的“忒修斯之船”问题,将是“记忆”和“意识”的永恒替换。

想象一下,如果人类实现了某种形式的永生,比如通过基因编辑、纳米技术修复、或者意识上传到数字载体等等。无论哪种方式,它都可能涉及到对我们身体的“彻底”翻新,甚至可能完全脱离肉体。

1. 彻底的身体替换: 如果我们设想一种永生,是通过不断地用人工材料替换衰老或损坏的身体组织,直到我们的肉体几乎全部由非自然物质构成,那么“忒修斯之船”的问题就直接出现了。当身体的百分之九十九,甚至百分之百的物质都被替换了,我们还是“我”吗?区别在于,我们拥有的是一个不断被“维修”的身体,而不是像船那样被“替换”的过程。但当替换的比例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这种感觉可能就会变得模糊。

2. 意识的保存与转移: 另一种设想是,通过某种技术将我们的意识(包括记忆、人格、情感等)完整地复制或转移到一个新的载体上,例如一个更强大的生物体,或者一个数字化的存在。

如果只是“复制”: 假设一项技术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完整地复制到一个新的身体或数字空间。那么,原始的那个“你”还在吗?或者说,你只是创造了一个完美复制品,而真正的“你”在复制完成的瞬间就消失了?这就好比把你的基因序列复制一份,但原件还在。那么,哪一个是“你”?
如果“转移”是不可逆的: 更复杂的场景是,如果意识的转移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原有的身体或载体被销毁,而意识被“搬移”到一个新的地方。这就有点像把船拆了,然后把所有零件(记忆、意识)用一个全新的船体(新的身体或载体)重新组装。这种情况下, continuity(连续性)似乎得到了保证,但物质基础彻底改变了。

3. 记忆的修补与遗忘: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身体不替换,我们的记忆也会发生变化。我们会有遗忘,会有记忆的模糊、修改,甚至可能通过某种技术对记忆进行“优化”或“删除”。

记忆的缺失: 如果一个人活了几千年,他可能已经忘记了童年的大部分细节,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一些重要经历。这种记忆的缺失,会不会让他与曾经的那个“自己”渐行渐远?如果某个关键的记忆丢失了,是不是就相当于船上的某个重要部件被永久移除了?
记忆的修改与植入: 更极端的情况是,如果我们可以主动修改或植入记忆,那么一个人可能拥有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回忆”。这就好比给船上的木板重新刷漆,但漆的颜色和样式是别人决定的。当记忆不再是真实经历的记录,而是可编辑的内容时,“自我”的基础就变得非常不稳固。

为什么永生会让“忒修斯之船”问题更严峻?

时间尺度的拉长: 悖论的“替换”过程在永生的情况下被无限延长。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细胞更新,但这种更新是渐进的,且通常伴随着连续的意识体验,所以我们不容易察觉。但如果一个人活了数万年、数十万年,身体的替换可能变得更彻底,甚至需要主动进行。
主动的干预: 永生技术很可能意味着我们可以主动地、有计划地替换或优化身体的各个部分,甚至是大脑中的神经元。这种主动的、大规模的物质替换,与忒修斯之船中“一块块替换”的场景更为相似。
“我”的定义: 永生迫使我们去审视,“我”究竟是什么?是我的肉体?是我的记忆?是我的意识?还是我的“灵魂”?当这些构成“我”的要素可以被分割、复制、替换、修改时,“我”的边界就会变得异常模糊。

可能的答案和哲学思考

如果人类实现了永生,我们可能会面临几种可能性的回答:

continuity of consciousness is key (意识的连续性是关键): 就像现在,我们认为自己是同一个人,即使身体成分改变,也是因为我们的意识流是连续的。在永生的情况下,如果意识载体能够保持这种连续性,即使身体完全是新的,也仍然是“我”。
functional identity matters (功能性同一性很重要): 也许“我”的身份在于我的功能——我的思维方式、我的行为模式、我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只要这些功能保持一致性,即使物质载体如何变化,也还是“我”。
a social construct (一种社会建构): “我”可能更多的是一种社会认知,一种我们与他人互动时,他人对我们的指认。只要社会仍然认同你是“你”,你就还是“你”。
it's a philosophical illusion (这是一种哲学幻觉): 也许“自我同一性”本身就是一个我们为了理解世界而创造的概念,在绝对的永恒面前,它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稳固。

总而言之,如果人类实现永生,我们不再只是因为自然的新陈代谢而面临“忒修斯之船”的温和挑战,而是会主动地、大规模地进行身体的“重塑”甚至“转移”,并且“时间”这个维度会被极度拉长,使得任何细微的物质变化都可能累积成质变。那时,我们关于“自我”的定义,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深刻的哲学拷问。这个问题不再是关于一艘船的木头,而是关于我们自己存在的根基。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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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助其他科技,单纯肉体实现永生,那么脑细胞不断更新,到达一定的时间,人不就会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吗?那样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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