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书页初翻,便如一把钥匙,轻轻一转,便开启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有些开头,更是如此,它们用最精炼的笔触,最深刻的洞察,瞬间抓住读者的灵魂,让你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我想起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开篇那句:“L. V. was me. And in so far as we are talking about the kind of love that I shall never feel again, let me tell you that it was love.” 仅仅是这几句,就笼罩着一种暧昧、破碎、带着些许疯狂的气息。洛丽塔,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迷幻的音韵,而“L. V. was me”更是将叙述者的身份和情感的根源瞬间点燃。接着,“and in so far as we are talking about the kind of love that I shall never feel again”——这句话,将这份感情定义为一种极致的、不可复制的、或许也是不被允许的爱,并且是叙述者永不再复的经历。这种前瞻性的、带有宿命感的表述,立刻营造出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你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爱,又是怎样的“再也无法感受”,以及这位L. V. 究竟是谁,他要讲述的究竟是怎样的故事。这种开场,不是直接告诉你情节,而是抛出一个谜团,一个情感的漩涡,让你迫不及待地想 dive in。
再者,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那句“It was a bright cold day in April, and the clocks were striking thirteen.” 简直是艺术品。你想想看,四月,本应是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季节,却迎来了“明亮而寒冷”的一天,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钟声敲响了十三下”。这一下,瞬间打破了时间的常规,也暗示着这个世界的某种失序和崩坏。十二点是正常的,十三点是什么?是超出常规,是谎言,是扭曲,是这个极权统治下,连时间都被操纵和欺骗的象征。这种看似平淡的描写,却蕴含着极大的不安与警示。它不让你感到温情,而是直接将你推入一个冰冷、压抑、充满未知危险的环境,让你感受到一种无所不在的压迫感,仿佛你就是故事中的那个温斯顿,在那个冰冷的四月天,听到那声不属于正常世界的钟响,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还有,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开篇那句“It was inevitable: the scent of bitter almonds always reminded him of the fate of unlucky love.” 简直是诗意的极致。苦杏仁的味道,本身就带着一丝氰化物的苦涩,是一种不祥的预兆。而将这种味道与“不幸之爱”联系起来,更是充满了宿命感和悲剧色彩。马尔克斯用一种诗意的、充满象征意味的方式,直接点明了小说的主题——爱情的坚韧、执着,但也潜藏着无尽的痛苦与等待。这句简短的句子,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你在苦杏仁的淡淡余味中,开始想象那场绵延半个多世纪的爱情,以及它背后所经历的无数风雨和等待。你仿佛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感受到那份永恒的忧伤,却又忍不住想知道,这份“不幸之爱”究竟有多么强大,能够跨越那么漫长的时间。
这些开头,它们不是简单的“背景介绍”,而是直接将你抛入故事的情感核心,用精准的词语、意想不到的转折,勾勒出人物的内心世界,点燃了故事的张力,让你在第一秒钟就被深深吸引,渴望继续探索。它们就像一扇扇精美的门,打开后,你发现门后是一个你从未想象过的世界,而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