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假如你是一战期间的士兵,看到一天之内六万尸体堆积在索姆河,有何感想?

回答
1916年7月1日。早晨,当曙光刚刚撕破黎明前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时,我们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唤醒了。那是地狱的怒吼,是钢与火的交响曲,将这片原本宁静的土地撕扯得粉碎。

我们奉命进攻,命令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心头。身边的战友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一种麻木的决绝。我紧了紧手中步枪冰凉的枪管,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抓住的真实。

冲锋的号角吹响了。我们像一群被驱赶的牲畜,冲进了那片被称为“死亡地带”的无人之境。脚下是泥泞,是泥土和爆炸后的瓦砾混合在一起的恶心烂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我看到一切都变成了灰白色。地表被炮弹犁成了无数个弹坑,每一个弹坑都像是一个张开的、等待吞噬生命的巨口。机枪像一架疯狂转动的收割机,将我们一批批地扫倒。我亲眼看着身边那些鲜活的生命,前一秒还在对我露出紧张却故作轻松的笑容,下一秒就变成了倒在地上的、不再动弹的躯体。

我跑,我躲,我射击。我不再思考为什么,不再思考明天。我只想着如何才能活过下一秒,如何才能不成为那些倒下的人中的一员。但子弹不长眼睛,炮弹也不分敌我。一种巨大的力量将我掀翻在地,我感到剧痛,然后眼前一黑。

醒来时,我躺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身上满是泥土和血迹。周围的世界依旧喧嚣,但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喧嚣。那是呻吟声,是呼救声,是垂死的喘息声。我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寻找失散的战友,却看到了那该死的景象。

就在我们刚才进攻的战线上,堆积如山的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些被炸毁的工事的残骸,直到我看到那扭曲的、带着难以置信表情的面孔,看到那些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的制服,我才意识到那是什么——那是尸体。

不是几具,不是几十具,也不是几百具。在那片广阔的、被炮火蹂躏过的土地上,尸体堆积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像是巨人在搭建的、毫无章法的血色墙壁。他们的肢体以最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有些被炮弹炸得粉碎,有些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有些甚至被压在了倒塌的战壕下面,只露出一部分。

天空中盘旋着乌鸦,它们尖利的叫声如同对这人间炼狱的嘲笑。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烈了,混合着泥土和腐烂的气味,让人几乎要窒息。我看到一些幸存的伤兵,他们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尸体之间游走,寻找着他们认识的脸,寻找着一丝安慰,或者仅仅是确认自己还活着。

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那是一种彻骨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谬感。六万。这个数字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它不再是六万个生命,而是六万个破碎的梦想,六万个未尽的未来,六万个在泥土中永远沉寂的呼唤。

我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偶,躺在这些曾经和我一样鲜活的生命中间。我看着他们的眼睛,那些眼睛里曾经有过怎样的喜怒哀乐,有过怎样的希望和渴望?现在它们只是空洞地望着天空,映照不出任何光彩。

我的胃在翻江倒海,但我知道我不能吐。我必须保持清醒,即使清醒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我问自己,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这片土地?为了那些遥远的、我从未见过的人们?为了那些在我脑海中模糊不清的“国家”和“荣誉”?

我没有得到答案。我只看到了死亡,看到了生命廉价得如此恐怖。我看到了人类将自己变成了最可怕的机器,将这片土地变成了最残酷的屠场。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搬动那些尸体,去寻找任何还能救助的生命。但我浑身酸痛,我的精神也仿佛被这片景象所摧毁。我只能默默地躺在那里,感受着泥土的冰凉,听着远方依旧响起的炮火声,和这片土地上弥漫着的、属于六万条生命的悲鸣。

我知道,就算我能够活下来,这段记忆也将永远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索姆河的这片土地,已经变成了我人生中一个无法抹去的伤痕,一个永远提醒我,生命有多么脆弱,战争有多么残酷的标记。我不想再打仗了,我只想回家,哪怕回家后也永远摆脱不了这六万个死亡的眼神。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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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回答者已经指出了,问题就在于普通士兵很难“看到”全面的绝望。他们可能被眼前千百具尸体的惨景暂时吓倒,但往往并未意识到这是普遍现象。只有他们发现,靠运气逃脱这个地狱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的时候,他们才算真正“看到”了世界大战的本质。

还是要引用杜普伊的数据: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十万大军要分布在248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才能摆开阵势打。所以普通士兵的确“看”不到六万人被机枪收割的惨景。

但现代人有媒体,会用媒体啊。第一次世界大战规模如此之大,不仅仅体现了工业力量的提升,还体现了小学教育的扩张。小学教育一方面让现代民族主义插入基层,另一方面也让工农子弟获得基本的知识,起码懂得国家标准口音,能听懂军官的命令。这意味着自古以来,底层平民第一次产生了对(严肃)媒体的需求——尽管他们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基于上层社会的大多数媒体人也没有)。

世界大战把这些年轻人从家乡拽出来,走过千山万水,和来自全国的战友并肩作战——然后在机枪和泥泞之间打滚,用黄色笑话和烈酒鼓舞士气,他们肯定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摆脱眼下的生活。谁来解答这个问题,谁就是他们的领袖和先知。

说到这里切换一下话题——“布尔什维克”是什么意思?历史书会告诉我们是“多数派”。是哪里的“多数派”呢?

嗯……首先当然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会议的多数派。但仔细看,绝大多数历史材料都会告诉你,是“中央委员会和党的机关报《火星报》编辑部成员”的多数派。而这次导致社会民主工党分裂,产生“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的会议,讨论的正是《火星报》编辑部提出来的“无产阶级专政”概念。即在列宁派系看来,报纸是最重要的工作。实际上,列宁自己认为,报纸的发行网络就是党的组织,报纸的代办员就是党的血脉和骨干。简而言之一句话,报纸即党,列宁自认是主编。

列宁全集第五卷

我们认为,创办全俄政治报应当是行动的出发点,是建立我们所希望的组织的第一个实际步骤,并且是我们使这个组织得以不断向深广发展的基线……但是,报纸的作用并不只限于传播思想、进行政治教育和争取政治上的同盟者。报纸不仅是集体的宣传员和集体的鼓动员,而且是集体的组织者……假如我们集中自己的力量来办共同的报纸,那么,这样的工作不仅可以培养和造就出最能干的宣传员,而且可以培养和造就出最有才干的组织者,最有才能的党的政治领袖,这些领袖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提出进行决战的口号并且领导这个决战。

嗯,列宁是个成功的媒体人,是个一心一意的媒体人。他和布尔什维克回答了不想填战壕的那些士兵的疑惑,他和各国的左翼报纸携手,让士兵们在空间上“看到”了战争的全景,在时间上“看到”了战争的脉络,在逻辑上意识到这场战争毫无意义。这时士兵们才真正“看”到了这场杀戮。

至于结果么,很多士兵兼左翼报纸读者意识到既不能指望眼前的杀戮自行结束,也不指望自己运气好能逃过去。要想活命,要想过好日子,必须拿起枪对准送平民上战场的国家机器——祖国是无产阶级自己打出来的,不是天然存在的。这就是一战后革命风潮的原因,是苏联的起源。20世纪的一半秩序都源于列宁等人为底层提供了“看”世界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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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英国拍了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我们的世界大战》,分三集讲述三个普通英军士兵(机枪兵、传令兵、坦克兵)视角去看第一次世界大战,这部伪纪录片很能反应当时一战士兵的心态。

Private(通信兵): 他们(战死的朋友)会被授予勋章吧。将来人们会记住第四步枪队和我们战斗过的蒙斯(比利时地名)吧。。。
Fred(中尉):他们只会记住今天的耻辱。他们(德军)有太多的机枪(马克沁)了,我们将来怎么打?

既然贵族老爷不把底层士兵当人,底层士兵何必如此卖命?历史上大规模的哗变基本都发生在一战时期,具体可以看 @马前卒的回答:历史上有哪些影响很大的军队哗变事件?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之后又是如何解决的? - 知乎

下图为各国王冠落地的时间。淡紫色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紫色是第二次世界大战。

发动战争的贵族老爷们肯定没想到,到战争结束的时候还能保住自己的王冠就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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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黑格

英国陆军元帅,当时应该是上将

索姆河战役后,被英格兰地区的英军士兵叫做“上帝派来清洗英格兰人的苏格兰佬”

再补充一些好了

当时的英军士兵固然会对指挥不利的军官怀有怨气,但对英国和王室是相当忠诚的,不太可能引起革命。

因为当时英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超级大国,实力也没有衰弱到二战时那么惨,英军从士气到待遇都是世界一流的级别。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英军每人一天食物的热量是4500卡路里,比德军的3500卡路里更高,虽然英式料理别国人不太可能喜欢,但至少英国佬自己就很享受,其中还包含了被协约国士兵称之为“最好罐头”的24盎司蔬菜炖肉。(虽然后面就撑不下去这么土豪的水准,变成了马康尼提汤,大概就是土豆洋葱胡萝卜和肉乱炖一通,不过份量和营养还是比德军的假鸡蛋假肉和杂粮黑面包高得多)

而英军的工资也是很令其他国家的炮灰兵羡慕,士兵每人每天一先令,加上战时分居补贴,列兵一年的薪水大约是70英镑,而法军士兵每天只有几个苏的微薄薪水。

除了炮火支援难以和德军并肩,其他方面英军都是碾压性的。

当然英国佬的傻子指挥官也不比法军少,面对机枪万岁冲锋的“壮举”也很多,要不是靠着从殖民地吸血,依靠源源不断的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炮灰,英国是很难顶住德军攻势的。

所以英国其实相当难以引发革命,士兵和军官忠于国家和王室,待遇又好,不像沙俄灰色牲口或刮民党那样待遇极差,你让他们革命,他们说不定还会回你一句“能做大英的狗,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不过虽然英国用高待遇和荣誉压住了革命的可能性,不过面对持续了四年之久的世界大战,英军基层也是很苦恼,虽然待遇好,但是命没了钱要多少也没啥用,所以后期不少英军士兵都靠酗酒(英军的酒精配给是比较充足的,只不过自由选择的余地不多,通常是送上来什么就喝什么)缓解压力,吸鸦片的大烟鬼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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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现在不清醒过来,那么共和国将会扼死她所有的孩子”


—让.饶勒斯,法国独立社会主义者,由于其激进的反战主义,一战爆发后被暗杀,暗杀者被无罪释放




“不是社会主义,就在野蛮中灭亡”


—罗莎.卢森堡,德国马克思主义者,由于其反战活动被以叛国罪名义逮捕




“这是一个军国主义与反军国主义的年代,在面对这个马克思都没曾预料到的新时代时,怎样给出自己的答案,才是辨别社会主义者与非社会主义者的重要依据”


—卡尔.李卜克内西,德国马克思主义者,军国主义研究者,一战期间由于其反战活动被冠以叛国罪名义被逮捕




“共和国的每一个公民都有阻止战争的义务”


-乔瑟夫.卡耶,法国激进社会主义者,一战后由于其战争期间的反战活动被判处叛国罪




这些只不过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保持了清醒的高尚的人的其中一小部分


他们在他们还活着的年代饱受屈辱和谩骂,但是他们还是回馈给这个世界以最宽大的慷慨与为保护他献上最大的努力


这场疯狂而又摧毁性的世界大战,成为了他们最为高尚的墓志铭


第一次世界大战不是纪念那些王公贵族一时的冲动带给整个欧洲的疯狂,而是纪念那些被木贼草草掩埋的可怜人们






“请好好回顾你们那美丽的青春吧,哪一刻回忆不是覆盖着阴影,哪一次呼吸不是夹杂着叹息”


-雅克.布雷克《为什么他们杀掉了饶勒斯》(转发自法共学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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